作者:南希北庆
黄邙等人神色紧张地望着邱征文,你这小子是个叛徒,咱们这些跑腿的犯得着为东主操这心么。
这可是咱们应得的。
“这点钱算不得什么。”
张斐笑道:“而且我会将这个赔偿法,添加到你们的契约中,今后若再发生这种事,我们也会依照契约给予你们赔偿。”
范理一听这话,就不干了,战战兢兢道:“三郎,咱还要这么干嘛?”
此话一出,大家紧张了起来。
这钱固然很重要,但要没命花,那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张斐也看出大家的紧张情绪,于是笑道:“我这么做,也只是为了防止万一,有了这赔偿法,或许大家也可安心一点。”
范理稍稍点头,原来安抚人心,那倒是可以。
其他人就更加没有意见,这毕竟是个保障啊!
正说着,李四入得后堂来,“三哥,王大学士来了。”
大家一听王安石来了,心里也稍稍踏实一些,对对对,咱们在朝中也是有人支持的。
张斐站起身来,道:“你们先回去好好休养一段时日,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
“是,那我们就回去了。”
一众耳笔,相互扶持着,一瘸一拐的出得后堂。
张斐看到这一幕,心中唯有愤怒。
他不可能就此罢休。
他们走后,张斐又将王安石请到后院的包间里面。
“你这回真是太莽撞了,我也无法给你太多支持。”
见到张斐,王安石是略显内疚地说道。
其实他肯定也是要针对土地变法的,但是他现在完全没有准备,他也不可能为了张斐,冒这政治风险。
但他又觉得有些对不住张斐,同时也担心这小子会冲动坏事,故此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要跟张斐谈谈。
张斐是一脸委屈道:“如果真的是我太莽撞了,王大学士或许就不会与我说这番话。我只不过是去给一些农夫提供一些帮助,许多官员也都这么干过,我又不是去查那些地主老爷们的税……”
说到这里,他突然皱了下眉头。
王安石叹道:“话是如此,但你选得这个时机是非常糟糕,谁也不敢在这事上面折腾,要是出了事,这责任是谁也承担不起啊!所以你就别在这事上面打主意了,先安分过上一段日子。”
他也了解张斐的性格,是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他也是怕张斐会冲动。
这事就没法讲道理,连公堂都不会给你上,你那手段就用不出来。
可说完之后,王安石见张斐连个回应都没有,偏头看去,只见张斐皱着眉头,似乎神游在外,于是喊道:“张三?”
“啊?”
张斐惊醒过来,随口答道:“王大学士此话怎讲?”
王安石问道:“你在想什么?”
张斐迟疑少许,道:“我在反省朝廷这回为什么要惩罚我?”
王安石没好气道:“这你还不明白么,催缴税收才是国之大计,这是不容有失,若是又闹上公堂,耽搁了收税,谁也负担不起。”
“不不不!”
张斐直摇头,“王大学士没有说到点子上。”
就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我还说不到点子上?王安石是好气又好笑:“那你倒是说说看。”
“钱!”
张斐道:“说到底不就是钱么。”
王安石纳闷道:“我不就是这么意思么?”
“但是王大学士没有说到点子上。”张斐摇摇头道:“我在此事上面,犯下最为关键的错误,就是我去帮那些农夫计税,会导致那些衙役不敢收税,他们要是不敢收税,朝廷就得不到税钱,朝廷的收入将会减少,若是严重的话,这将影响到整个国家的运作,故此没有人敢支持我。”
王安石点点头,“就是这么回事啊!”
“那我可以改过自新啊!”
张斐突然激动起来,道:“我可以帮着朝廷去催缴税收,我跟朝廷相向而行,为朝廷敛财,这不就行了吗?”
王安石听傻了,“你一个耳笔之人怎么帮?”
张斐道:“我可以去告那些大地主偷税漏税,让他们补足税款,这可是能够为朝廷创造税入,这他们总不能说我耽误朝廷收税了吧!”
第一百七十八章 矫枉过正
张斐这个脑回路,可真的是将王安石给整懵了。
咋一听,好像是挺有道理的。
你去搞计税,会妨碍官府征税,不管你有没有理,官府当然不会任由你胡作非为,这可是钱,这可是肉,皇帝就是最大受益人,自然就更不好多说什么。
既然如此,那我就认怂,我来给朝廷当走狗,我去帮着朝廷收税。
这绝对是改过自新。
还有比这更明白事理的人么。
但仔细一想,这哪是什么改过自新,这简直就是变本加厉,火上浇油啊!
得亏张斐还是去帮农夫计税,这要是去查大地主的税,那这事可就有得谈了。
王安石是瞪他一眼,好气好笑道:“你这是改过自新吗?你这是要变本加厉,他们当真是为了那几个税钱而惩罚你么?他们不就是担心你会伤害他们的权益吗?如此简单的道理,你想不明白?”
可说着,他猛地反应过来,这小子不是想不明白,而是想得太明白了,“你这是打算报复他们?”
张斐点了点头。
他原本还打算着绕着走,结果就是绕着走都不行,那就只能正面硬刚。
不然怎么办?
这恰恰是王安石所担心的,叹道:“这事你就安分一点,等过些时候再说。”
张斐却不这么认为,“凡事皆有利弊,只要我们能够利用好这个时机,那就能够扭转局势,如果过了收缴税收这个档口,那还有什么理由去查税呢?”
王安石问道:“你一个耳笔凭什么去查他们的税?”
张斐道:“只有能够闹到公堂上去,我就能够去查。”
王安石苦口婆心道:“他们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前两日议论此事的时候,他们讲得就不是道理,而是税钱。”
张斐道:“那是因为我确实在妨碍朝廷收税,我帮着朝廷收税,朝廷又有什么理由可以反对呢?”
王安石见这小子一根筋,索性直截了当道:“但问题是你怎么闹到公堂上去?”
这事许遵都帮不了,只有他王安石,但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他有他的改革计划,他怎么可能跟着张斐胡闹。
虽然他与张斐有诸多合作,但这主次要分明,他才是主角,他的改革变法才是主线,张斐只是在辅助他的时候,得到一些利益,张斐这东打一枪,西放一炮,这怎么可能成事啊!
张斐沉吟少许,道:“我们可以依靠司马大学士将这事闹得公堂上去。”
王安石一怔,咳得一声:“司马君实是不可能帮你的。”
但眼中闪烁着几分期待的目光。
张斐道:“可是不见得。”
王安石顿时来了兴趣,道:“此话怎讲?”
张斐道:“我们可以借司马大学士的司法改革,来逼迫司马大学士支持我们。”
王安石有些茫然,“这两件事有何关系?”
张斐道:“司马大学士的司法改革,其中一个很重要的思想,就是政法分离。”
王安石点点头道:“这我知道。”
张斐又继续道:“但是现在的审判大权还是在知府知县手中,即便上有政令,那些司理院也不可能躺着就能够得到这些权力,其中必有一番争夺。
如今司马大学士已经提出政法分离,我们就可以借此挑起司理院与官府之间的矛盾,然后从中得利。”
王安石思索半响,道:“这只怕很难,长久以来,司理院与县衙的关系密切,想从中挑拨,只怕没那么容易,关键司理院也是站在他们那边的呀!”
不仅如此,司理院的官员跟地主阶级也是有着密切的关系。
张斐道:“可是在权力面前,一切关系都将会变得一文不值。一旦政法分离,司理院将控制税法,而府县将控制税权,一旦我们将这场官司定义为税法与税权之争,他们必然会竭力争取,因为如果司理院无法掌控部分财政,那必将受制于府县,没有财政支持,还谈什么相互制衡。”
王安石脸色渐渐变得犹豫起来,道:“你的意思,你要在司理院打这场官司?”
“正是。”
张斐点点头,道:“假设县衙不肯受理,但是司理院却要求要打这场官司,这就成会演变成政法之争,我就能够如愿将这场官司打到公堂上去。”
王安石不免惊讶地瞧了眼张斐。
好小子。
你这一招可真是够歹毒的呀!
其实张斐也是吸取了教训,那许遵也审计过田税,许遵为什么没事,而他却差点栽了,原因就是他只是一个刁民,官府是不可能受制于民,但官与官斗,本质上就是另外一回事。
如果这事能成,最大的赢家,也不是他,而是如司理院,左右厢公这些法院。
对此张斐而言,这就不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游戏,而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王安石思索半响,问道:“你能说服司理院支持你吗?”
“当然不能。”
张斐道。
王安石愣了愣,“你不能你说什么?”
张斐回答道:“我要能的话,我还说什么。”
王安石一脸困惑地看着张斐。
张斐道:“目前司马大学士还未开始改革,这上面没有人做主,权力掌握在府县手中,谁敢当这出头鸟,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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