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希北庆
主要还就是《临时法》颁布了,也就不需要张斐个个去教,除了商讨一些案例,确实也找不到什么话题。
关键这些案例,多半都是小农经济的产物,都不是很复杂,想显摆一下,也都没有太多机会。
在青州就更不用说,该聊的,在京城他就已经跟范纯仁交流过,三人就只是吃了一顿便饭,然后张斐屁颠屁颠跑去邸报院。
“哈哈,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晏几道闻言张斐求见,立刻是出门相迎。
“晏先生,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快,三郎里面请。”
入得屋内,张斐便道:“晏先生,你现在真是名扬天下,你那什么剿匪故事,还有什么打官司的故事,在京城也是非常火爆,几乎已经成为文人必读之物,也激发了许多小孩对于认字的渴求。”
“哪里!哪里!晏某能有今日,全凭三郎当初的点拨,晏某实在是感激不尽啊!”
在晏几道心里,张斐可以说是他的一个伯乐。
最初就是张斐告诉他,借诗词写幕后的故事,如此才被赵顼看重,让他来邸报院,来到青州后,他又以此为基础,发展出短篇,不再拘泥于诗词,更偏重于现实。
这文人其实还是现实主义。
他将皇家警察、税务司剿匪和公检法审理的一些案件,写成故事,是大受欢迎。
事业署最初就是凭借邸报院在输血。
光轮名气的话,要胜过王安石他们,因为普通百姓也知道他。
张斐笑道:“但是晏先生也已经投桃报李。”
晏几道道:“此话从何说起?”
张斐道:“正是因为晏先生的故事,使得皇家警察形象深入人心,不但令百姓更加信任皇家警察,同时也提升皇家警察心中的荣耀感,故此目前为止,皇家警察表现的是越来越好。”
这可是大实话,关于晏几道的故事,确实对公检法起到很重要的宣传效果。
“哪里!哪里!”
晏几道很是羞愧道:“这或许只是无心插。”
张斐却道:“若是有心的话,晏先生可否有把握种出一片森林来。”
晏几道一脸困惑地看着张斐。
张斐问道:“晏先生认为辽国可会认同公检法?”
晏几道很是不屑道:“北人乃蛮夷也,他们难以明白此中道理,更不可能效仿。”
张斐道:“但是我想两国百姓的想法,肯定都是一样的,身为弱者自然都希望自己的正当权益得到保护。”
晏几道微微皱眉道:“我不大明白三郎这话的意思。”
张斐道:“据我所知,当今辽主昏庸无道,使得辽国百姓民不聊生,如果这时候我们在辽国内部大力宣传公检法,那么可能会引发辽国内部的动荡。”
晏几道眨了眨眼,“但是辽国肯定不会允许我们这么做的。”
“故此我们需要包装。”
张斐道:“首先,我们在登州的商船,已经打通与辽国的海上往来,其次,我们当然不能明说,故此我希望晏先生写一些关于蕴含着公检法理念的故事,尤其是对百姓的好,对商人的好,然后通过海上通道,送往辽国。”
晏几道眼中闪过一抹激动,这不就是文人最爱干得事么,可随后又道:“这是官家的意思吗?”
这种舆论战,必须得皇帝的同意,毕竟宋朝也管控舆论的,那刚刚成立的大宋安全司,正愁没法立功。
张斐如实道:“我也在登州才得知此事的,尚未跟官家说,待我回去之后,自会向官家禀报此事,如果晏先生答应的话?”
晏几道思索一会儿,道:“如果我能够得知更多关于辽国内部的问题,我想就能够写得更加具有针对性。”
“那就这么说定了。”
“但必须得到官家的允许。”
“当然。”
张斐点点头。
就算晏几道不说,他也会如实跟赵顼说的,他对赵顼几乎是开诚布公,只不过他省去了一些副作用,也就是关于制度的最终演变。
接下来几日,张斐根本就没有去去管什么公检法,是天天跟着晏几道,去看了看医院和学院。
事业法最早就是在青州颁布的。
虽然学院已经被京城是后来居上,那边都已经了学贷,读书的人也是更多了,但是这青州医院却是一枝独秀,根据晏几道所言,当初许多士大夫都慕名而来,甚至还有不少士大夫,将自己珍藏的书籍贡献给这里的医院。
这里面欧阳修帮了很多忙,他凭借自己的关系,邀请很多对医学有研究的士大夫来这里。
再加上与高丽、倭国等地的贸易,使得这里药材品种也变得更多。
这里的药已经达到成品出口的阶段。
离开青州后,张斐又顺路去到齐州,基本上就照例与苏轼互怼一番,然后就直接南下,前往淮南路。
这期间,曹栋栋也是一个劲地在催促,因为京东东路太安静了,曹栋栋没地方发挥,目前淮南路比较动荡,曹栋栋就想着赶紧去那里,与符世春和马小义会合。
其实张斐比王珪快的一个原因,就是他们年轻,行路都是快马加鞭。
很快,他们就抵达淮南路。
“张三,这里不像似有人闹事,跟京东东路也没啥区别?”
来到海州(连云港)附近,曹栋栋是大失所望,不是说这里打得很厉害么,结果来到这里,发现百姓和皇家警察相处的很好。
“三哥!哥哥!”
听得一声叫喊,曹栋栋激动地举目看去,但见前面一支队伍快速往这边行来。
为首那人正是马小义。
“小马!”
“哥哥!”
片刻工夫,马小义便疾驰到他们面前。
“小马,你怎么在这里?”
曹栋栋很是期待道:“莫不是这里有人造反?”
马小义直摇头道:“没有!我刚好在这边巡视,不曾想,竟遇到三哥和哥哥。”
曹栋栋急急道:“不是说这淮南有不少人造反么?”
马小义道:“就一伙人造反,然后就没事了。”
张斐问道:“那这里的公检法建设的怎么样?”
马小义立刻道:“说来三哥可能都不信,公检法在扬州等地建设的可是非常顺利,就刚开始闹了一会儿,然后就消停了。”
“怎么可能?”
曹栋栋一脸不信。
马小义道:“我们也都很好奇,亏我们还带了这么多人来。现在他们主要是跟税务司在斗智斗勇,对于咱皇家警察,当地百姓还是挺支持的。”
曹栋栋郁闷道:“我当初就说了,咱们应该去税务司的。”
马小义也惋惜道:“可惜这不是哥哥说了算。”
真正令地主头疼的,当然是税务司,公检法只是影响到个别人或者个别行为。
税务司可就是要钱来的。
聊得片刻,一行人便跟着马小义去到海州警署,这屋里屋外全都是崭新的,这都是上回以工代赈建的。
直到碰见符世春,他们才弄明白其中道理。
江南这地区,权贵少,军阀几乎没有,同时富户多,但是要知道东京主要就是在吸江南的血,他们是受压迫的一方,且二等富户是多于其它任何州府,因为这里物产丰富,不管是粮食,还是丝绸,产量都非常高,多数人是有盈余的,这就需要交换,商业比较发达,而这又是公检法的优势。
不管是王安石的新政,还是公检法,其实都非常适合江南地区,但是王安石的新政在北方就是水土不服,在河北搞青苗法,真的就是有些异想天开,当地百姓肯定还不起,就是两分利也得逼着他们卖儿卖女。
为了收益,就只能借给地主,结果就是地主、百姓全都得罪。
最初闹那一会儿,主要是因为仓库税,这个税地主都接受不了,但是齐恢他们在这里都是有人脉的,耐心跟他们解释,仓库税是国家政策,我们公检法是能够保障你们的正当权益,你们要闹跟朝廷去闹。
现在江南地区的主要矛盾,就是集中在税务司身上。
其实事实也是如此,公检法是确保税务司不乱来,而不是要从那些地主手里捞钱。
至于说高利贷问题,只能说江南地主妥协的更快,这是因为之前青苗法就打击过他们一次,很多富户也需要公检法的保护。
张斐很快就联系上这里的税务司负责人,正是前不久从京东东路南下的冯南希,而史挺秀则是带队去往了岭南等地。
“这江南的地主,与齐州等地是正好相反,齐州的豪绅、地主,都是选择与我们税务司硬碰硬,名刀名枪的干,而江南的地主要更加精明且狡猾,他们现在正在想各种办法去规避税收,有些人在研究税法,有些地主还发明一种地炉,就是将酿酒的炉灶安置在地下,就挖个孔出气,来躲避税务司的追查。”
“但这一切都是七叔的掌控之中。”张斐笑道。
冯南希谦虚地笑道:“不敢,不敢,其实有没有我,这影响都不大,因为这回过来的税警,全都是河中府的精英,那边都已经发展成一个个小团队,每个小队中充满着各种好手,真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河中府的幽灵税警,已经是彻底专业化,他们都是团伙查税,毕竟这里面需要偷盗、欺骗、武力、逃跑,伪造,等等。
只要是违法的手段,他们都非常精通。
张斐笑问道:“不知能够赚多少?”
冯南希道:“估算至少有三千人能够凭借今年的税收,发家致富,所以大家也都很积极,甚至有不少小队,怕打草惊蛇,至今都还没有出手,就是要等到他们递交税单之后,再出手。”
“这么多吗?”
张斐道:“就没有一个人会如数缴税的吗?”
冯南希道:“根据他们的举动来看,很少,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甚至有人曾打算效仿三郎,成立慈善基金会,但他们去皇庭询问过后,得知必须更改地契,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张斐道:“这么多人的话,到时必然是一番恶战。”
冯南希笑道:“真不是我看不起这里的地主、豪绅,但他们跟京东东路的豪绅相比,就还是差很多,他们更加贪生怕死。关键新税法,是会令大多数百姓受益,只要百姓不跟着闹,他们那点实力,可能闹腾不起来,而且我估算他们不太敢闹,最多就是嘴上骂几句。”
很轻松。
没什么压力。
仿佛这只大肥羊,都已经在案板上了。
税务司发展这么年,什么招数没有见过,毫不夸张地说,税务司的算账能力,都比那些地主、商人强多了。
文斗还是武斗,你们来选。
张斐在淮南逗留了两个多月,但他的注意力并不在公检法的建设上面,因为来这边的人,都是京城里面的骨干,他们是在公检法非常成熟之后才出门的,他们处理起问题来,比较得心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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