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希北庆
“必须撤回吗?”
张斐非常郁闷地看着王安石。
“倒也不是必须撤回。”
王安石道:“我今日来找你,就是顾及到你,因为现今朝中局势对你的这个法案是非常不利,官家是有可能改变主意的。但如果到时你是被迫做出妥协,那对检察院的打击可也不小,所以你得赶紧想一个折中办法,倘若局势不利,就先一步行动,让官家可以借坡下驴,也不至于让你来承担责任。”
张斐质疑道:“可是如今我们尚未准备好,这贸然与西夏开战,这是不是有些冒险。”
王安石皱眉道:“其实我也知道,如今不是开战的时机,官家目前也只是下令,让王韶以防守为先,但如今西夏方面蠢蠢欲动,一旦熙河战事不利,延州、绥州必然是要出兵的,虽然目前尚不一定,但无论如何,国内都不宜再斗下去,粮食都得储备好。”
对于他而言,熙河是无论如何都得保住的,而仓库税对于他而言,并非是那么重要。
他很快就能做出抉择。
如今来通知张斐一声,就真的是将张斐视作自己人。
张斐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王学士提醒,我会想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的。”
王安石叹道:“这人算不如天算。”
张斐诧异道:“不是天变不足畏吗?”
王安石神情一滞,然后瞪了眼张斐。
这王安石刚走,一直在旁偷听的许芷倩就快步入得屋内,“难道你真的要撤回这仓库税?”
她是绝对支持仓库税的。
“当然不是。”
张斐摇摇头,又道:“但是王学士肯定是要以熙河为主,而且仓库税对他影响并不大,我是不可能说服他继续的执行仓库税的,既然如此,又何必白费唇舌。”
此事涉及到双方的核心利益,所以各方都会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
许芷倩见他神态自若,一点也不慌张,于是问道:“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张斐思忖片刻,道:“另立山头。”
这边境若有战事,对于内政的影响太大。
朝中官员们也都普遍估计,皇帝肯定会往回收一收,于是他们开始疯狂使用税币,这让支持检察院的商人顿时有些慌了,你们官员这么抛售税币,这这不妙啊!
越发多的商人,也开始抵制税币。
那些不愿意得罪公检法富商也是拿着税币疯狂去买盐,买粮食,尽量将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但主要是盐,因为粮食的话,这些富商还是有存粮的。
可以说,要是没有盐,估计这税币也就崩了。
眼看这情况,一些保守派内部的士大夫,也开始持续向文彦博、富弼、司马光等人施压,希望立法会能够重审仓库税,并且表示,只要立法会愿意重审,那么他们将继续支持司马光等人的建议,并且说服更多人支持他们。
这也的确动摇了保守派内部的想法。
为了一个仓库税,值得吗?
关键这仓库税也不一定能够成功啊!
立法会。
“下官张斐,见过富公。”
张斐拱手一礼,见赵捯苍冢厦τ中械靡焕瘢按笸コひ苍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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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检控请坐。”
富弼抬手指着旁边的椅子。
“多谢!”
张斐又是拱手一礼,然后坐了下来。
富弼问道:“不知张检控突然造访,是为何事?”
张斐道:“是这样得,前几日,王学士曾来找过我,并且希望我提供一个折中的法案,来取缔仓库税,他说得非常隐晦,但其实就是希望我们能够主动撤销仓库税,以大局为重。”
富弼问道:“所以张检控今日前来,是希望立法会撤销仓库税。”
“不。”
张斐摇摇头,“恰恰相反,我已经拒绝了王学士,因为我不觉得这两件事有任何关系,如今已经是政法分离,我们是没有必要为他们服务,我们检察院也不应该受到任何人的干预,如果他们要撤销法案,那就必须提供足够的理由,而不是委婉的威胁。”
富弼先是与赵捪嚓镆谎郏殖烈魃傩恚缓蟮溃骸安宦髂闼担灿胁簧偃死凑夜⒎ɑ幔悄阌忻挥邢牍芫堑幕埃⒎ɑ峤岢晌谑钢摹!�
张斐道:“但如果能够成功的话,立法会也将会获得足够权威,整个公检法的制度,也将变得更加稳固,如果说他们可以用各种方式,来胁迫立法会,将来立法会只会沦为他们的玩物,根本不可能捍卫国家、君主和百姓的正当权益。从事实来看,真正为大局着想的是我们,而不是他们,他们都只是想浑水摸鱼。”
富弼问道:“你认为老朽会听你的吗?”
张斐道:“我并不是来游说富公的,我只是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富弼点点头道:“张检控的态度,老朽知道了。”
张斐等待片刻,见富弼似乎开口的打算,于是道:“若无其它事,下官先告辞了。”
“嗯。”
富弼也并未挽留。
张斐走后,赵捔⒖痰溃骸翱蠢凑庑∽佑敫还氲揭豢槿チ恕!�
富弼摇摇头道:“不是他与我想到一块去了,而是我们一直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翌日。
皇宫。
“启禀陛下,最近臣与大庭长准备各发表一篇文章,重申立法会、皇庭对仓库税的支持。”
“哦?”
赵顼诧异道:“这是为何?”
富弼道:“因为最近有不少人建议立法会重审此法,闹得是人心惶惶,立法会有责任在这个问题上,安抚民心。”
赵顼低眉沉吟少许,又问道:“富公认为他们说得不对吗?”
富弼道:“他们并没有提供足够的理由,更多像似在威胁立法会,如果立法会能够被他们裹挟,那又如何保障国家、君主和百姓的正当权益。”
赵顼又问道:“但是如今的确外有战事。”
富弼道:“陛下,立法会之所以通过这份法案,乃是经过多方面审查的,并且也是通过听证会,最终确定这份法案是能够确保国家、君主和百姓的权益。
然而,无论开疆扩土,还是保卫家国,同样也是在捍卫国家、君主和百姓的权益,此二者的诉求,是完全一致的。
但为什么此时,二者看似非常矛盾,必须舍一不可。
显然,这里面是有奸人作祟,这些人是极度自私自利,他们就是想借国家之难,来换取自身的利益,若是让他们得逞,那陛下不管做出如何抉择,结果都将是他们获利,也必将伤及国家和陛下。
所以,在此事上面,是决不能对他们妥协,因为他们的目的与陛下的想法是南辕北辙。”
赵顼眯了眯眼,沉思半响,突然笑道:“朕早闻富公嫉恶如仇,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
富弼尴尬一笑。
赵顼不就是在暗示,你藏得够深啊!
赵顼马上又道:“既然委任富公担任立法会长,那自然是相信富公的判断。”
“多谢陛下。”
富弼拱手道。
虽然赵顼没有明确表态,但富弼已经是心满意足。
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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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语颇为犀利,仿佛回到年轻时候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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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篇文章横空出世,立刻吓得众人一身冷汗。
其实赵挼奈恼碌姑挥惺裁矗砦嬗罚恢倍剂钊朔浅L盅幔谡馐律厦妫兔挥邢胱湃ニ捣話,因为大家都知道,跟赵捤嫡馐拢蔷褪撬脱蛉牖⒖凇�
关键是富弼。
富弼此番重返朝中,一直都非常低调,与人为善,除了偶尔抨击一下王安石的新政,基本上是不参与任何斗争,去到立法会后,那更是闭门不出。
在大家看来,富弼就是帮赵顼站站场,捧个人气,等着告老还乡,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他的时代已经彻底过去。
但富弼在这篇文章中,怒斥的对象,是包括曾今的“战友”,也就是保守派内部的一些士大夫。
这也是第一回 ,富弼表达自己的态度,就是坚决的拥护公检法制度。
然而,几乎所有人宰相都参与此番博弈中。
富弼是谁的面子都不给,也就是说,我们是平起平坐的,你们宰相也指挥不动我们立法会,我们也不是一路人,就在我面前少套近乎。
韩家。
“唉!”
韩琦看着富弼的文章,长叹一声:“我韩琦赢了他一辈子,可是在这临老之际,却要输他一筹,真是可恨啊!”
韩忠彦不明所以,“父亲大人何出此言,这与父亲大人是毫无关系?”
“老夫就输在这毫无关系上。”
韩琦神情激动道:“倘若老夫身体健康的话,自也不会袖手旁观,又岂容他富彦国独领风骚,如今也只能看着他在朝中逞威风。”
“逞威风?”
韩忠彦一头雾水。
韩琦道:“这你还看不明白,富彦国这是要另立山头,其实我早就看破他的小心思,相比起司马君实,他才是真正的支持检法制度,只不过之前时机尚不成熟,他一直都在委曲求全,装模作样,实则是打算借公检法制度,完成我们当年的愿望。”
“是吗?”韩忠彦道:“这还真未有注意到,之前大家都认为富公去立法会,也只是养老。”
“他富彦国嫉恶如仇,我不过是小小得罪他一番,他便记恨我几十年,他要想养老,肯定回老家,绝不会待在京城,受这窝囊气,他肯定是有目的的。只可惜,我已是半身入土。”
说到这里,韩琦又是满是遗憾的叹了口气。
韩忠彦问道:“倘若父亲大人依旧在朝中,又会如何做?”
韩琦道:“这还用问,当然是跟他一样,只不过我会比他快,比他果敢,也会比他更成功,还轮不到他来立下这面大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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