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丹摘除手术
老乞儿牛气哄哄道:“先前不知道,见了自然就知道了。”
许庄道:“哦?那您且说说,贫道是什么来历。”
“哼哼,小子还考较道爷我。”老乞儿沉思片刻,忽然道,“原来你是太素宗的真传弟子!啧啧,你们太素宗可挺久没出过像样的人物了,无怪道爷一时没知晓。”
太素真传!贺山海吃了一惊,他虽是东海人士,但常在近海行船,来去东胜海岸,可听过太素宗的鼎鼎大名,传闻乃是不在三山仙宗之下的道宗,难不成眼前道人,竟是上品金丹修士。
许庄也有些惊讶,他一身太素道法固然明显,但以他的修为,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一眼看穿的,不由高看了老乞儿一眼,听完了他全话,又不禁问道:“这又何出此言,太素当代真传六人炼成金丹,还在贫道之前许久,怎能算没什么‘像样人物’?”
老乞儿嗤笑道:“哦!像你们这样的传世道宗,出几些个上品金丹,便算是像样人物么?”
这老乞儿口气也实在太大,上品金丹竟也不放在眼里一般,许庄微微皱起眉,忍不住问道:“既然如此,那照前辈意思,许某算得上是个像样人物?”
老乞儿又抬起手中卷烟塞回口中,美美吸了一口,嘿嘿笑道:“你嘛……勉强够得上道爷眼界,算个不大不小的人物吧。”
许庄固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高他人一等,但也有着绝对的傲气,自觉绝不输过任何人,闻言不置可否道:“哦?那在前辈眼中,什么样才能称作大人物呢?”
老乞儿道:“这个嘛……如果能成就元神,那便可称一声大人物吧。”
“嗯?”许庄不由打量了一番这个口气比天还要高的老头儿,沉吟片刻道:“敢问前辈是何方神圣?”
“哈哈哈哈哈。”老乞儿发出破锣一般的笑声,傲然道,“道爷我人称缺德道人。”
果然是他!许庄虽有一定猜测,还是吃了一惊,眼前之人竟然是玄黄有名的元神高人,也是给钟神秀批命“造化钟神秀,天生了道真”的缺德道人!
“原来是真人当面。”许庄拱手行了个礼,想到眼前这人的事迹,忍不住道:“那钟神秀在真人眼里又算什么人物?”
“唔。”缺德道人吐出一个烟圈,沉默片刻道,“钟神秀,也可算个大人物吧!”
许庄讶道:“真人之意,是觉得钟神秀定能成就元神真人么?”
“哼,成就元神,长生久视,哪有十成十的事情。”缺德道人冷哼道。
“哦?造化钟神秀,天生了道真,也不是十成十能成就元神么?”许庄微笑道,“那钟神秀若炼成元神,又算什么人物?”
“小子,你的问题未免也太多。”缺德道人没好气道,“道爷就回答你最后一个问题,钟神秀若能炼成元神……”
“那便算是个了不得的厉害人物。”沉默片刻,缺德道人如是说道,说罢便转过头对着贺山海道,“好了!既然你遇上这小子,那你的麻烦自然得以解决,道爷也懒得留下看戏,先走一步了。”
“真人且慢!”许庄眉头一跳,连忙问道,“真人所言是什么意思?”
“嗯?”缺德道人斜睨许庄一眼,吐着烟道:“很简单,道爷算到这小子这趟行商,有九成九要倒大血霉,偏偏又一线生机。道爷我最好看戏,就留下来看看他能不能死里逃生。现在有你小子在这船上,自然会救他一命,也就没什么好看戏份了。”
贺山海闻言苦笑不已,显然早已知道缺德道人所说。
“这?”许庄皱眉道,“这是真人的意思?”
“嗯?与道爷有什么干系?”缺德道人瞪眼道,“他是与你有缘,又不是与我有缘?哼哼,因果天成,既然这小子的一线生机,与你小子有关,指不定这门灾劫,也和你小子难逃干系。”
说到最后,缺德道人嘿嘿两声,一跺甲板,忽然就鸿飞冥冥了。
“这……”许庄还在思索缺德道人的言中之意,缺德道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贺山海见状赶紧上前两步便行一个大礼道:“道长定要救我啊!”
这事态发展也太突然,许庄叹了口气,想到缺德道人最后的话语,还是道:“主事快快起身吧,相逢是缘,如今贫道既然到了船上,必要之时自不会视而不见。”
贺山海大喜过望,连声道:“道长恩德,在下必有厚报……”
许庄摇摇头打断了他:“真人可曾与主事说过,此行灾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贺山海闻言叹道:“哎,在下亦不知晓,若非见识过真人的神通,又怎会相信随便一个人,就没由来断言你血光之灾,九死一生……”
许庄皱了皱眉,无奈道:“既然没有头绪,贫道也只能暂且在船上住下静待……只是贫道还另有要务,不想耽搁太久,不知主事此行目的去往何处?”
贺山海小心道:“在下此行是为赶月中蓬玄阁宝会,载乘商货去往照月岛,尚有十数日航程……”
这倒确实颇有缘分,许庄哑然,十数日航程虽比他独自赶路慢上许多,但总算也还顺道,于是点点头道:“那贫道便送完主事此程吧。”
“那太好了!在下这便令人为道长收拾最好的客房,道长且稍等……”贺山海喜上眉梢,许庄却抬头望望上方,淡淡道:“那倒不必了,贫道随意寻个安静之处打坐便是,若有什么紧急,也方便照看。”
“便到上方吧。”他一指五层楼船最顶处之上,纵身一跃,乘上风飘飘落在顶楼之上,遥遥传来淡淡一声,“若有紧急之事到顶上寻贫道便是。”
许庄在顶楼寻了处平整之处盘坐下来,倒没有入定,只是望着郎朗夜空,陷入了浅浅的思索。
其实他并不是什么非常好善乐施之辈,若真路见不平,或许愿意出手相助,但还不到因为心存些许善念,便护送本不相干之人一程的程度,何况还拖累自己本身要事。
只是缺德道人最后的话却由不得他有些许在意。
“因果?……”正在许庄思索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动静,他回首一望,居然是贺山海又带着仆从跟了上来。
正微微皱眉,便见贺山海张望一番,便挂起笑容快步迈至身前,见许庄盘坐在地上,便微微躬身垂下头道:“道长见怪,在下也知道不应打扰道长小息,只是道长走得急,在下有些心意还未来得及奉上。”
他招招手,身后仆从赶忙奉上一个小小乾坤布袋,贺山海双手接过布袋递过许庄身前道:“小小十万灵石,不成敬意,还请道长收下。”
“主事不必如此,快些收回去吧。”许庄无奈道,“我愿留下护持一程,不是贪图谢礼,主事忘了真人走前曾说过,彼之灾劫,或许与我有因缘关系,是以我才不能坐视不管。”
“不管是何缘故,在下一船上下多少人员,商货无数,都要依仗道长您护持,这般大恩大德,与任何因缘关系都要另做别谈。”贺山海诚恳道,“请道长收下吧,否则在下心里难安。”
“话虽如此,这灵石我是不能收下的。”许庄沉吟片刻道,“贺主事你们不是载运商货吗,不知可有上品火属云砂?”
“上品火属云砂?”贺山海立时道,“自然是有的!在下此趟携有最好的火属云砂便有上千之数,若合道长所用,我马上令人奉上。”
上千上品火属云砂,价值可比十万灵石要再翻番,但贺山海没有丝毫犹豫,立即便要唤人去取,许庄笑道:“主事稍等,贫道并非此意,只是此物正合我修行只用,所以若主事船上有此物品,主事原价售予我便是,也算是助力贫道修行了。”
贺山海闻言微微一怔,随即便唤过侍从耳语两句,驱遣其离去后又露出笑容道:“道长,虽然您不愿收受在下的赠予,但还请您体谅在下的感激之情,既然您有意采买,这批云砂在下便做主以最大折扣售予您,每两枚只收售一枚三山仙宝,或是一百灵石。”
“您放心,在下保证是最上乘的品质,绝没有一点瑕疵,我已经着人去取来,您瞧过便知。”
每两枚只售一枚三山仙宝,这样的价格,似乎与白送也没有太大区别别了。许庄犹豫片刻,还是不再推脱,便缓缓点了点头。
贺山海果然大喜,见侍从还未归来,又另唤一人着紧去催促,没过的一会儿,两人便抬着一个金锁红木的箱子赶回。
一经掀开,果然光彩都给月夜增色几分,一箱云砂,颗颗珍珠一般,珠圆玉润。
贺山海道:“道长见着了,这一箱云砂,品质绝对足够上乘。共有上千枚,也无暇清点,便算作一千枚足数,道长意下如何?”
这一箱云砂,当然不止千枚足数,但既然已经受了贺山海的好意,许庄也并不纠结,便道:“这便谢过主事了,不知主事可收受太素法钱?”
“太素法钱?自然是收的!”贺山海乐呵呵道,“听说太素法钱,价值与三山仙宝相当,在蓬玄阁可以完全通兑。在下还从未见识过,难得从道长处得见,在下倒更想收藏起来,他日返程之后,叫兄弟姐妹,也长长见识。”
许庄失笑摇了摇头,从袖中取出法钱交过贺山海手中。
贺山海是圆滑的商人,见许庄神色,便知道他兴致已尽,朝侍从使了个眼神,着人将一箱云砂在许庄身前放下,便恭恭敬敬道:“不打扰道长修行,在下这便告退了。”
许庄微微颔首,见贺山海带着人匆匆离去,挥袖将箱子收起,盘坐回远处,捻起一粒云砂思索起来。
“大海之上,火元灵气实在稀薄,炼制这赤火罡雷,还需得我以自身法力供给。”许庄思索道,“不过打坐之余,分出些许心神炼制,倒也不算难事。”
摩挲之间,云砂渐渐通体盈红起来,没过几刻,其中忽然传出爆烈的气息,空气中隐隐响起炸响,许庄腾出一手掐个法决,朝其中打入道术禁制,又过得片刻,云砂总算才稳定下来,居然是已经炼成了一枚赤火罡雷。
第28章 翻掌擒恶蛟 分光斩妖侯
自许庄上了贺氏的船,匆匆便是三四日过去,几日行程来皆是风平浪静,许庄打坐之余,也将不少云砂炼成了赤火罡雷。
这日许庄仍是如故分出一半心神炼化着赤火罡雷,忽而察觉天地间本就稀薄的火元灵气越发缺罕,到了几近于无的程度,反而水元越发充盈,渐有澎湃之感。
“这是……”虽是在海上,这样的情形也并不寻常,许庄立起身眺望前方,只见乌云丛丛延生,转瞬铺盖千里,传来轰隆鸣响,随着狂风呼啸卷过,瓢泼大雨狂浪高啸扑面而来。
顷刻间本来晴空蓝海风平浪静之景便改头换面,天地间只剩下晦色,整片大海都愤怒沸腾起来。
甲板之上一阵慌乱,乘客和船员奔走不停,大声呼和,贺山海也匆匆现身坐镇,许庄无暇多管,双目直视前方,两道无形的神光穿透重重风雨,看到风浪的中心。
一座山峰般的礁石从海面拔出,其上盘踞一头巨兽,长逾千丈,腹部无鳞,仰天长啸,血盆大口中竟是一口森森牙齿,还生具爪足,除了无角,全然一副蛟龙模样。
在它面前,又一头巨兽,也是蛟龙模样,体型虽然稍小,但是头生双角,足生四爪,浑身青鳞凛凛威风,半云半水,上半身躯傲立在狂风暴雨之中,略一摆动,便掀起滔天巨浪,巨爪一扬,宛如天降雷罚,暴烈的雷光劈下,炸得海面水波乱飞。
两头巨兽对峙,甚至没有真正地厮杀,便搅得天翻地覆,千里之内,不知多少生灵惨遭无辜,死伤无数。
一举一动,宛如天灾,这样的情景,浮现在眼前,贺山海正指挥着船员,拼命地扭转方向,要避开这毁灭一切的战场。
“覆海侯,不要欺人太甚,我已经处处忍让,还闹到本座老巢来寻衅,真以为本座怕了你不成!”参天蛟龙仰天长啸。
“哼!”青鳞蛟龙闷哼一声,好似惊雷炸响,在云中滚动,冷酷道:“裂云,你最好老实交代,到底是不是你袭杀龙宫太子,取走了龙珠!”
“哈哈哈哈哈哈!”恶蛟裂云狂啸道,“原来是为此事!覆海侯,你这走狗,莫不是被龙宫问责急了眼了!若真叫我早知道有真龙到你辖区,我定早杀了他夺走龙珠,逃到千百万里之外,还留待到你找上门来?”
“最好如此!裂云,本侯实话告诉你,真龙陨落,已经引得龙宫震怒……”
覆海侯滚雷一般的声音还在响动,许庄却忽然将目光落到了身前,甲板上本来在贺山海统筹下变得井然有序,此时又嘈杂纷乱起来。
只见滔天海浪分开两边,一队如人而立,披鳞覆甲,手持刀兵的虾兵蟹将踏浪而来,为首一头虎皮大虾,单手提着钢叉,虾须飘摆,当头大喝道:“我乃覆海侯座下巡海校尉!哪里来的人类海船,胆敢犯我海疆,所有人类,即刻跳海,船只货物,全数没收!”
贺山海叫苦不迭,连忙上前商洽道:“我等是贺氏商会商船,时常给覆海侯送上贡品,还请将军宽容几分。”
巡海校尉冷笑道:“谁管你是哪家陆上的泥人,我只知道这条商船并未在覆海侯府报备航线,是偷渡行船!再敢啰嗦,全数捉了给侯爷加餐!”
“怎么!本校瞧你很是不服么!”他忽然钢叉一指贺山海身后怒目圆睁的护卫,喝道:“给我拿下,剁作七段,喂养队内鲸鲨!”
许庄知道汪洋大海之上向来如此规矩,人族固然遍布大海各处,又怎及得上海族势大,海上行船,从来躲不开打点上供海中各路的海侯。
可这些龙宫分封的海侯,不仅势力强大,胃口也十分恐怖,重重剥削不说,若敢违抗,自然就是沦为血食的下场。
所以从来不少聪明人或经绕各处海侯管辖懒散之处,或打点一些不服龙宫管教的大妖,另辟蹊径……开辟一条稳定的商路航线,带来的利益是十分恐怖的。
贺山海此行或许也是如此“商路”,只是倒了血霉,竟然撞上了覆海侯与海中大妖对峙。
“原来是这般劫数。”许庄扶着栏杆兀自出神,听到“给我拿下!剥了皮丢入海中喂鱼!”眼中冷光一闪,贺山海等人忽然见到方才还耀武扬威的虾头校尉忽然身体一僵,钢叉突兀坠地,紧接着硕大虾头便斜斜从身体上滑落在甲板上,随着甲板的倾斜滚动出去,流淌一地膏血。
“这……!”
“好啊!你们这些该死的泥人,不仅偷渡行船,还敢袭杀巡海校尉!”那些虾兵蟹将纷纷亮出手中明晃晃的刀兵,惊声尖叫起来。
贺山海只觉如遭重锤,眼前一黑,心中冒出两个大字:“完了!”
他忽然抬首一望,果然见许庄挺立在栏杆边,背负双手,风雨的卷打没有乱动他一丝风度,他似乎无心留意这甲板上的乱象,双目已经看向了风暴中心的远方。
贺山海的心中还没有来得及升起任何情绪,只觉遍体一寒,远比扑面打来的雨水海浪都要冰冷,那些虾兵蟹将便纷纷僵住身形,化作四五段尸块滚落在地。
吼!远方传来龙吟,覆海侯的怒喝如同轰雷在云中滚来:“何方贼人,胆敢袭杀本侯兵将!”
“贺主事,你继续调动船员转向吧,绕过此处继续前行便是。”许庄淡淡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未等贺山海回应,忽见许庄拔起一道惊天剑虹,竟然直冲两头巨兽对峙之处而去。
剑虹穿过风雨,顷刻之间,已经逼近了身前,来势汹汹,覆海侯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找死!”,探爪一抓,便是一道雷霆,向许庄劈去,许庄剑光一摆,皎若一条游龙,轻易便躲了开去。
“来而不往非礼也。”许庄微微一笑,探手出袖,显露出夹在两指间的一枚云砂,此时已经不复昔日模样,晶莹剔透中滚动着触之既发的暴烈火元,赫然便是赤火罡雷。
“去!”许庄屈指一弹,赤火罡雷疾射而出。覆海侯蛟龙之躯庞然千丈,固然威能强大,动辄翻江倒海,却难免失之灵活,躲闪不及,被赤火罡雷直直打中,只听一声轰然炸裂之声与覆海侯的怒吼同时响彻天地,罡雷打中之处,被炸得鳞片都飞散出去,露出底下漆黑的血肉。
“哦!四阶赤火罡雷,威力倒是不算寻常了。”许庄满意的点点头,不过如今他炼制的赤火罡雷数量尚少,要赖以一决胜负,倒还早了些。
“吼!泥人小贼……”
覆海侯怒吼,扬爪一抬,掀起直接云天的巨浪,滂湃的妖煞几乎凝结成实质,依着在海浪上,仿佛形成了一道滚动向前的钢铁洪流,向许庄扑打而来。
“聒噪!”许庄冷喝一声,单手剑指探出,一道滢滢剑丸顺势飞出,便化作一线青色剑光,破开大气横斩而去,迎风愈去愈涨,眨眼飞涨千丈之长,几乎比代了海天接连的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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