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烬天下 第74章

作者:榭依

许久,她沉了口气,镇定的一字一顿:“你是想自己去调查这股不明的力量吧?但是天域城里不仅有陛下,还有夜王,还有凤九卿,必须要有其他人牵住着那些势力,你才能趁机调查清楚,所以你特意把我也带上,仍是为了牵制凤九卿,只不过……不是想和他了结过去的恩怨,而是要让他无法腾出手干涉你,是这样的吧?”

“哎,你有的时候也不蠢嘛。”凤姬的唇边露出了一丝苦笑,“灵凤族是只有同族相残才会死亡的一族人,所以对同族的气息会格外敏感,只怕我还没进天域城,凤九卿就能知道我来了,他毕竟是为夜王做事的,先不管他到底是为了什么,那家伙做事原本就没有原则,我根本一点也不信任他,带上你无非是因为你是他女儿,他对你母亲有感情,说不定会爱屋及乌也不一定。”

“可我觉得他好像不是那种人呢……”云潇尴尬的抓抓头,对着自己这个陌生的父亲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排斥。

“那也只能赌一把了,我不能让躲在暗处的人坐收渔翁之利。”凤姬神色凛然,面向着皇城的方向,虽然声音平静,但却让云潇听得心头一颤,“飞垣已经承受了太多次巨难,从碎裂到坠海,三次血荼大阵几乎让岛上的所有生物灭亡,可即使是这样悲惨的过去,它还是坚强的挺过来了,成了如今的‘飞垣’,云潇,若是飞垣真能回到当初百灵和睦的时候,我真想带你好好看一看这座流岛,或许不比你们中原差。”

凤姬的眼里闪烁着明光,嘴角带着温柔的笑,仿佛连眉宇之间的疲倦也散去了不少。

“嗯。”云潇轻轻点头,眼神复杂,隔了许久,终于小声的问道:“曾经的百灵和睦……为什么人类和异族人的关系会变成现在这样?”

瞬间,凤姬脸色一沉,云潇吓了一跳,感觉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东西,没等她开口道歉,只见凤姬转过脸,直视着她的眼睛,眼里的火光变得浮沉不定,“恰恰就是因为灵凤族呀……夜王是为了得到神鸟才会在箴岛上开启血荼大阵的,灵凤族是这一切的根源,又或者说,我才是导致今天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如果没有我,夜王就不会来到箴岛,也不会被座下穷奇背叛吞噬,更不会后来的碎裂坠天!”

凤姬低低笑起,笑的无奈而苦楚,不住摇头:“人类将所有的祸因推给了异族,自那以后,曾经的百灵和睦就宛如一场笑话,弱小的异族根本无力反抗双神后裔,就这样历经千年的压迫残害,如果再不改变,继续放任这种屠杀,再过个一千年,异族就会从飞垣彻底的消失吧?连阴暗的地下裂缝都将无法生存!”

“可这分明是夜王的错!”云潇抬高了语气,毫不犹豫的辩解,凤姬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她的反应,云潇愤愤的道,“难道不是上天界自私在先?自恃为神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哦……这话也没错,他们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凤姬面无表情的接下话,没等云潇再说什么,她将手指放在云潇唇间,轻轻摇头,“你自小生活在中原,你不懂流岛对上天界的感情,类似飞垣这样的岛有成千上万无数个,但是相互之间没有任何往来,甚至不知道彼此的位置,只有上天界有能力去到每个流岛,他们是天空的主人,早在十二神去到那里之前,上天界就是所有天空子民向往的神之领域。”

云潇奇怪的看着她,想反驳,又不知如何开口。

凤姬微微笑了一笑,也不想和她解释太多,话锋一转,认真的道:“等靠近皇城,我会让炽天带着你去找凤九卿,炽天同时也是三圣剑之一的‘流火’,虽然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但是它本身就能战斗,不需要你费太多的力气,你要做的唯一事情,就是尽可能的让凤九卿留在你身边,因为……他是唯一可以杀死我的人,我不得不堤防他,哪怕是利用你。”

“那你呢?”云潇担心的追问,凤姬略一思忖,沉吟,“既然魔物出自祭星宫,我应该直接去那里转转,也许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眼下最危险的仍是他们兄弟俩,他们不仅仅是圣上的目标,更是夜王的目标。”

“他们真的能平安带出太子殿下吗……”云潇顺着她的目光投向远方,心底涌出强烈的不安。

凤姬没有回话,这是她也无法预料的变,她的手剧烈的颤抖了一下——明溪太子,那是温仪的孩子,是因为母亲的缘故才会做出如此惊人的举动吗?明氏皇朝延绵数千年,他们有双神的血统,一贯自命清高,就算内部也曾有过血雨腥风的厮杀和内斗,但是伙同异族还是第一次吧?

恍惚之中,凤姬的脑子里赫然荡起预言女神的话语——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力量将永久守恒,碎裂之力将永存飞垣,若善加利用,尚可等待回归,若私心滥用,三轮天谴,不可预期。今流岛碎裂坠天,吾等天命难违,不敢尚自出手,但怜众生疾苦,故留此书,待有朝一日,重返碧空。

“姐姐?”云潇轻轻拉住她的手,感觉到她手心里冰凉的冷汗,温声安慰,“你放心,无论是箴岛、还是飞垣,都会迎来真正的自由。”

“呵……”凤姬却莫名苦笑,看着她澄净的眼神,心里微微震动,“愿——如你所愿。”

第一百零六章:荒地

火精灵载着两人来到南门附近的荒地,然后嘻嘻哈哈一哄而散,脚步落地的一刹那,萧千夜喉间泛起一阵剧烈的恶心,脸上一片青白晃了几步,他用剑灵撑着身体,努力止住了胃里早就翻涌的酸楚。

“喂,你没事……唔。”萧奕白才想关心一下弟弟的情况,自己也是忍不住捂住了嘴差点吐出来,火精灵的速度极快,以火焰为载体一路颠簸颤抖的厉害,至少也是以炽天凤凰五倍的速度将他们送了回来!

“还好。”萧千夜好不容易缓了口气,勉强站稳脚步,然后认真谨慎的打量了一圈——这里距离南门还有百米路,从周围破落的房屋和满地的废物来看,应该是在外围的荒地里,但是四下里安安静静没有人影,甚至一点声音也没有,萧千夜屏住呼吸,提剑往一间土屋走去,他伸手才想推门,发现同样破旧的木门“咯吱”一声直接掉在了地上。

荒地和天域城不过一墙之隔,就像是隔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荒地……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萧千夜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丝毫不敢大意,他回头看了一眼萧奕白,发现他正坐着下巴思索着什么,也没有听见他说话。

萧千夜没有打扰他,继续往屋内走去,虽然是天域皇城附近的荒地,但是房间里的摆设依旧非常简陋,凌乱的家具倒在地上,破旧的非常厉害,就连床榻上的被褥也是脏破的不行,掀开之下还有恶心的酸臭味,地面上残留着打翻的食物,早已经腐烂变质。

萧千夜捂着鼻子仔细检查,用脚尖踢开挡在中间的椅子,眼眸赫然一缩,下意识的用力攥剑,大步往后退开。

在椅子背后的木桌下方,一个死去的女人赤裸着身体,她的手臂、脚踝被人折断,僵硬扭曲的向上翻着,睁着大眼睛仿佛一直看着他,嘴巴张的大大的,嘴角的血迹早已经干涸。

萧千夜面无表情,机械一样转手就将床上破烂的被褥扯了下来直接丢在了尸体身上,这时候萧奕白走上前来,皱着眉头抱怨道:“你又不是没见过死人,这么急着盖住了我还怎么检查?”

他一边说话,手上已经掀开了被褥,萧奕白看起来非常镇定,似乎是早就习惯了这种事情,也不在乎面前的女人死不瞑目的双眼,他从腰间取出一把柳叶刀,熟练的顺着喉咙割开皮肤,然后又是徒手撕开了女人的胸膛,直接在里面翻动内脏。

萧千夜倒吸了一口寒气,虽然自己已经在冰川之森见过大哥淡定的尸检尸体,可这样的场面还是让他反胃的想离远一点。

“没有中毒,也没有致命伤,嗯……怎么死的呢?”萧奕白旁若无人的皱眉,自言自语的猜测,“看情况死了有十天左右了,尸体都开始腐烂化脓了,难道又是荒地的内斗?”

萧奕白扭头扫了一圈房间内,目光赫然一紧,他站起来走到床沿边,在枕头附近有一个刀孔,看起来像是匕首竖立直接扎进了木床里。

萧千夜跟上来,被褥被他扔到地上之后,两人这才发现床上残留的血渍,皆是面色一沉皱皱眉互望了一眼,隔了许久,萧奕白无声叹气,他将被褥捡起来重新盖在女尸上,摆摆手用灵力将沾染的血污洗净,然后走了出去往旁边的房间里继续检查。

萧千夜沉默不语,心里五味陈杂——若是从血渍的位置来看,这个女人应该是被人侵犯致死,她或许曾奋力反抗,但最终没能逃脱魔爪。

“千夜,你过来一下。”不等他再想什么,大哥的声音自隔壁传来,萧千夜连忙跟过去,这间房子要稍微大一些,一左一右放了两张床,中间还用屏风隔开,萧奕白将屏风收折推到一边,只见下方露出一个地窖,但是地窖的门敞开着,浓郁的酒腥味自下方扑面而来。

萧奕白苦笑了一下,看得出来他很急迫,又不得不冷静下来检查眼前的异常,道:“我本来是没时间管这些闲事的,只不过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秋选的时候那个叫煌焰的人,他是自己报名的,当时报的就是这一块的荒地名,墨阁没有细查他的底细,直接就放他入城参选了,后来他惹出事情逃跑之后,明溪曾经命令风魔来调查过,不过并没有其他的收获,后来高成川就派了附近的驻荒部队过来,我看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十有八九是被屠村了吧。”

“屠村……”萧千夜用力握剑,眼睛里泛起愤怒,这的确是高成川能做出来的事情,秋选事件让五公主失去双腿被迫截肢,还导致多人重伤,身为禁军总督,他是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一定会给皇室一个满意的交待!

“不过你发现了没,尸体不太多呢,而且只有女人。”萧奕白淡淡提醒,指着地窖,“我下去看看,你自小对酒气味反胃,你就在上面等我吧。”

“不,我跟你一起。”萧千夜一口回绝,已经沿着地窖的楼梯大步往下,萧奕白顿了一下,无奈的摇摇头跟着他走下去。

地窖里一片黑暗,酒气味混合着腐烂的血腥味,熏得他一下子面色铁青,萧奕白的指尖燃起灵火,两人借着火光望过去,皆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地窖里也是一片狼藉,虽然血渍早已经干了,但是整个地面都是这种厚重的黑红色,让他们无处落脚,墙角的酒罐被打碎,陶瓷的碎渣子混合着污泥,散发出奇怪的气味。

在地窖的另一边,是横七竖八的十几个年轻女人的尸体,依然是裸露着,死不瞑目的睁着眼睛,半个身体浸泡在酒水中,一边腐烂,一边发酵。

“只有女人呢。”萧奕白并不介意眼前这惨烈的一幕,他大步走过去检查尸体的情况,嘴里喃喃的道,“和上面的那个女人是一样的死法,没有中毒,没有外伤,若是我猜测的没错,是被禁军的驻荒部队士兵强暴致死的,倒是像他们能做出来的事情,毕竟高成川是下了屠村令,横竖都是死,不如先爽一把,这些败类啊……”

他摇着头,手指上的灵力燃成火焰,在黑暗里讥讽地笑了起来,叹道:“你上去吧,我来送她们最后一程,让她们干干净净的走吧。”

“嗯,好。”萧千夜条件反射的迈开了步子,没走出一步,地窖上方赫然传出了轻微的脚步声。

萧奕白迅速灭掉了手上的火焰,眼眸也在一瞬间转变为冰蓝色,两人大气不敢出提高警惕,上方的脚步声犹豫着踱着步,轻咳了两声,对着下面喊道:“喂……是你吗?”

“是停舟的声音!”萧奕白松了口气,赶紧离开了地窖,江停舟又惊又喜,不可思议的看着地窖里走出来的两个人,话都说不利索了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你、你们怎么会在这?你、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怎么在这?”萧奕白焦急的反问,用力扣住江停舟的肩膀,眼里的血色暴起,“天域城的人手本来就不够,你怎么还这个时候跑出来了?明溪呢?公孙晏呢?”

“你、你先别急。”江停舟被他一连串的问题堵的不知该从何说起,连忙小跳跑开了几步,他揉了揉被萧奕白瞬间捏疼的肩膀,小声嘀咕着:“我本来就是按公子的安排过来这里等你们的,你们从伽罗返回天域城,就算是要绕道去西门,多半也得先路过这一块,我还在担心会和你们错过呢,没想到这么巧还真遇上了!我就说了那屋里头的女尸被人挖开了胸膛,太像是你干的了……”

“公孙晏的安排……”萧千夜没有理会江停舟的碎碎念,眼睛忽然明亮起来,脑子里赫然想起一件事,厉声质问,“叶卓凡呢?他是不是被公孙晏抓起来了?”

“啊?哦……叶、叶卓凡啊!”江停舟这才想起来那个人,尴尬的吐吐舌头,“公子在知道陛下派遣暗部暗中抓捕你之后,为了防止军阁其他守将也被暗中羁押,所以就借着风魔为借口直接绑了叶卓凡带走了,不过你放心,他现在和我弟弟在一起,已经平安离开天域城了。”

萧千夜顿了一会,火气也消了不少,公孙晏的做事风格虽然简单暴力,但是以眼下这种复杂的形势来看,或许也是最好的方法。

萧奕白还在想着其他的事情,心里异常不安:问道:“停舟,这里怎么回事,到处只有女人的尸体,其他人呢?”

“男人和孩子似乎是被带到缚王水狱去了,至于老人我也不知道去哪了。”江停舟接下话,心头也是一紧,提醒道,“你们要小心,缚王水狱最近似乎研究出来了什么古怪的玩意,他们抓了好多人进去,也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

兄弟俩心有灵犀的互望了一眼,皆是沉重的叹了口气。

“对了,南门我已经悄悄打开了。”江停舟赶紧转移话题,一溜烟窜到萧奕白身边,焦急的道,“公子孤身前往祭星宫毁坏了帝都的眼睛,现在全城的眼睛都失效了,我趁着混乱打开了南门,不过我的术法修为很一般,障眼法维持不了多久,你们现在赶紧偷偷入城去,那里的守卫不到平时的三分之一,全部被转移到了星罗湖附近,现在混进去应该不太难。”

萧奕白点点头,默默捏紧了袖中一直藏着的坠子,问道:“嗯,我原本也就想着试试从南门进去,没想到和公孙晏想一块去了,对了停舟,现在城里面什么情况,太子和公子呢?”

“我也不知道。”江停舟面露难色,担忧不已,“从昨夜开始就全面封城了,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啊,对了,这个东西你带着吧,是公子留给我的。”

江停舟连忙取出那只绿色的冥蝶递给萧奕白,坚定的道:“你用这个就可以联系上他。”“

话到这里,江停舟顿了一下,忽然用力吸了口气,正色道:“如果……不是,不是如果,等你们能平安出来,我会在这里接应你们,其他的事情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带着你们从这里掩人耳目的躲一阵子还是没问题的,萧奕白,你一定要记住从南门方向离开!”

“好。”萧奕白也不问缘由,非常信任的一口应下。

“走吧。”见他对同伴如此信赖,萧千夜索性也不细问,江停舟对着两人深深的鞠躬,然后一个人返回地窖不知要做些什么。

“走。”萧奕白面色严峻,袖中的坠子里,岑歌化形而出,凝视着远方——在目光的尽头处,天域城的外墙足足有五十米高。

“劳烦你了。”萧奕白低声说话,岑歌冷笑一声,“不必客气,既然是答应了赤晴,我就会做到自己该做的,只不过呀……可怜了这些赤身裸体的女人,死了还要继续被利用。”

话音刚落,荒地里荡起一层薄薄的雾气,随后,伴随着古怪的“咔嚓”声,女人的尸体从各个房间里轻盈的走了出来。

萧千夜目光一寒,不可置信的望向雾气里的婆娑身影,她们退去了满身血污,腐烂的身体也奇迹般的痊愈,皮肤如玉脂,变得雪白光滑,面容微微红润,眉眼含情脉脉,带着迷人的微笑。

然而,她们裸露着身体,一丝不挂的朝着城墙快速移动。

岑歌神秘的笑了笑,将手指放在唇心,对着萧千夜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男人嘛,最经不起的就是色诱,这一招虽然无脑,但是格外好用。”

萧千夜的眼神陡然亮了一下,虽然脸色不变,心里又不知作何感想。

这才是飞垣最真实的一面,是身处高位的人永远也看不到的悲惨和无助,是隐藏在富丽堂皇的皇城外围,最为破旧丑陋的真实。

如一面荒唐的镜子,一面繁华,一面衰败。

第一百零七章:入城

天域城外围城墙高五十米,此时只有零星的禁军守卫在来回巡逻,大部分的兵力突然就被召集调去了星罗湖,虽然总督大人没有明说,早已经看惯了高层脸色的守卫们也已经感觉到了异常,有人私闯总督府在前,夜禁之后祭星宫又被入侵,寒雨法祝惨遭杀害,如果此时再出什么乱子,只怕整个禁军的驻都部队都要来一场大换血了吧?

“都认真些!提起精神来,别蔫头蔫脑的。”为首的头儿来回踱步,不耐烦的警告着属下,其实自己的心里也是又慌又乱,这么多年了,天域城安安稳稳百余年了,他在这南门日复一日的混日子,怎么忽然间就冒出来这么多事?

“头儿!外面好像有人!”身边的小兵手握长枪,瞬间蹦了起来,顺着他的目光远远望过去,只见一排奇怪的人影出现在远处,小兵咽了口沫大气都不敢出,他将长枪揣紧小心翼翼的往墙边靠近,头儿一把按住他的头,心也跳到了嗓子眼,正常情况下南门是常年紧闭的,这种节骨眼上有人出现在南门附近,那一定是有问题!

两人仔细的观察着,忽然脸色一红,不约而同的转过脸,然后尴尬的互望了一眼。

“头儿,女、女人?”小兵支支吾吾的揉了揉脸,忍不住又转回去认真确定了一下,这一看脸上的红晕飞快的涨到耳根,尴尬的吐了吐舌头。

头儿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群赤身裸体的女人,竟然还旁若无人的嬉戏打闹,不时的冲城墙上的人招手,似乎是在故意勾引他们。

他心中奇怪,再看周围的守卫,被这样惊人的画面吸引,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了城墙下方的女人,头儿赶紧用力咳了几声,斥道:“看什么看!你们这辈子是没见过女人吗?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再不好好干活咱们都得没命!有这时间看女人,不如到处转转看看有没有可疑的家伙……”

“头儿,这些女人就是最可疑的家伙啊!”手下的士兵抹了抹口水,半开玩笑的调侃了一句,引得周围哄然大笑。

这一闹,紧张的氛围顿时就缓和了不少,大伙瞪直了眼睛盯着越来越靠近的女人们,一个个咧开嘴忍不住想下去。

“是前不久的屠村把荒地的贱民们杀傻了吗?”还有人接着话,摞起了衣袖,一脚踩在城墙上,笑嘻嘻的道,“说起来上次那事又不是咱们分队干的,怎么这会想起来勾引咱了?男人们全躲起来,让女人脱光了来这里引诱,哎,贱民就是贱民,一点骨气都没有,以后再遇到屠村的事情,咱或许能看在一夜之情的份上放她们一命,是不是?”

“咦……到那时候你还能记得人家长啥样?要不现在下去好好瞧瞧记在脑子里?”哄笑声还在继续,旁边的人阴阳怪气的推了他一把,怂恿道,“屠城那事是驻荒部队干的吧?啧啧啧,你看见他们抓回来的人没,没一个娘们!估计……嘿嘿,都被他们私下里吃了吧?这种好事可从来轮不上咱,就每天守着个从不开的破门,无聊的很。”

头儿瞪了他一眼,也无话可说。屠村令是总督大人下的,由那附近的驻荒部队负责执行,只不过这一次的情况稍微有些不一样,总督大人要求将男人、老人和孩子分别逮捕带回缚王水狱,只有女人可以就地解决。

得到这样模棱两可的命令,早在荒地上驻扎多年饥渴难耐的那群家伙岂不得好好发泄一下?

他有些心慌不敢仔细想下去——自己私下里得到的一些消息,缚王水狱新开发出来了一种毒药,可以将人变成力大无穷的怪物!他们需要孩子为药引,老人做祭品,最后用在男人身上。

如果传闻是真的,那么屠村令只杀女人就是情理之中,但是被带走的那些人,只怕下场会悲惨百倍吧?

“头儿,让大家伙也歇一会呗!最近可累惨了……”手下推推嚷嚷的,已经有按奈不住的摩拳擦掌的想要跳下去爽一会,头儿面色一沉,其实也懒得理会手下这些家伙,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假装正经的道,“你们玩管玩,城门不许动!动作利索些,干完了就赶紧给我滚回来继续站岗。”

“谢谢头儿!”手下们一哄而散,利用腰上的云龙锁沿着墙壁滑了下去,反手就扑住了城下的女人。

头儿靠在墙边懒得看他们,只是先前的紧张也一扫而空,心里反而轻松了不少,南门是四大门最安逸的一道,除去盛大的节日平常也不会打开,就算有什么可疑的家伙,也不会自讨苦吃走一扇关闭的门吧?

就在他这么自我安慰的同时,有两道矫健的身影已经借着混乱悄悄蹿到了城门附近,萧奕白直接推了推厚实的门,果然发现上面残留着江停舟的障眼术,已经快要消失,他指尖微微用力,灵力顺着门缝往后方灵蛇一般游走,“吱”的一声轻响,萧奕白连忙拉住了门,稍稍收敛了手上了力道。

萧千夜指了指墙角边的女人,皱眉问道:“她们会怎么样?”

“她们?”萧奕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女人们被从墙上跳下来的士兵们按在地上,发出怪异的笑声,他撇撇嘴,道,“反正都已经死了还能怎么样呢?等过一会控尸术和迷眼术消失,她们就会恢复原样了吧。”

“原样……”萧千夜脑子中闪过那些扭曲的尸体,胃里又是一阵恶心翻涌。

“到时候又会引起骚乱了吧?”萧奕白无所谓的笑笑。

“走。”萧千夜侧身从门缝里传过去,再看城门背后自上而下的七道横栓都早已经被人拉开。

“这都没发现,这些家伙平时都在干嘛……”萧千夜还是忍不住念叨了一句,不可置信,虽然已经快要消失,但那很明显不是什么高深的术法,这么明显的障眼法,只要禁军的守卫们平时稍微注意些,用手仔细检查一下就能发现,然而他们竟然真的让城门大开了这么久毫无察觉!

“南门一贯不开,平时还有祭星宫盯着,他们才不会每天过来检查呢,多累啊。”萧奕白并不意外,不屑的笑笑,忽然又道,“别说外墙的守卫了,就算是内城的那些守卫平日里也是懒散的,拜他们所赐,我可是好多次在夜禁之后悄悄留出来回家的呢!”

“是么。”萧千夜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不解,“明明祭星宫的眼睛可以监测到飞垣全境,为何最重要的内城不舍得用这些‘眼睛’呢?难道真的是太过自信,坚信这里是天子脚下,无人胆敢在此闹事吗?哼,倒也是像皇室做事的风格,他们一贯自命清高,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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