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烬天下 第369章

作者:榭依

双色的蝴蝶湮灭消失,风神结界内的人和轻扣着风彦肩膀的人心照不宣的互换了一眼神色,不约而同的露出一个冷定又亢奋的笑。

“萧奕白!”公孙晏一边牵制着眼前的辛摩,一边分心往百米外另一场搏斗的地点凝望过去,脑子里反反复复想起萧千夜提醒他们的那句话:“辛摩危险,尽量不要起冲突。”

危险这两个字他曾经无数次身临其境的感受过,但这一次的感觉却格外的违和,是一种宛如毒蛇缠绕脖子般令人无法呼吸的沉默,不同于面对上天界时候的那种压迫,辛摩给他的感觉是热血沸腾的,好像对方生来就只是为了搏杀拼斗,只要能将眼前的所有敌人撕成碎片,其它一切都不重要!

他身边跟着萧奕白以灵术幻化的另一只蝴蝶,一直和明溪保持着汇报,同时知道萧千夜在风家府邸附近找到了皇后,半个时辰之前,他的冥蝶追着从风家匆忙离开的家仆到了天守道附近,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他一路和守卫的队长打了招呼将那个家仆畅通无阻的放了出来,果不其然城外广场上出现了接应的人。

辛摩外貌和飞垣普通人无异不好分辨,那个人虽然现了身,短短数秒又像鬼魅一样不见了踪影,他也迅速做出判断,来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辛摩一族。

萧千夜说过,辛摩根据血统的差异分为两种,此次在街市冒然对他动手的人是其中之一的混血种,混血曾在一万五年前因同族内战而被剿灭殆尽,之后虽有少数纯血幸存,但这么多年持续受到上天界的打压数量稀少,纯血尚且如此,更何况生存环境更为艰难的混血种,所以他们为了掩人耳目应该不会成群结队的闯入帝都,若只是几个混血种,以目前军阁拥有的蕴含着日神之力的特殊武器,或许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出乎意料的是辛摩竟然只来了一个人,算上受伤潜逃的那个,一起才两个,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人手稀缺还是太过自信,区区两个人本应该是个好消息,不过这么多年的警觉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且不说现在帝都城里的两人,关键的问题是纯血种,商队口中那位从未露面的风雨会“少主”才是真正悬在心头的一柄尖刀。

他和萧奕白提前来到天守道,在确认没有其他人卷进来之后,他不动声色的下令让镜阁将排队待检的商队安排到另一侧广场去,同时萧奕白以点苍穹之术粗略的追踪到了接引人的位置,他们分头行动,他先回到天守道附近等待,萧奕白则以风神为屏障无声无息的将接头人困在了结界中,原本想试试能不能先将风彦劝退,可惜对方一直很谨慎的胁迫着,以至于都到了城门口,风彦还是被他死死的控制在身边!

公孙晏眉头紧蹙,坦白说他没有把握能在不误伤风彦的前提下击败眼前的辛摩,这家伙平时贪财他是知道的,事实上他暗中以很多种方法将他贿赂到的黑款不动声色的转进了镜阁补贴国库,这才让风彦这么多年安安稳稳的坐在羽都会长的位置上,连明溪都心知肚明的默不吭声,可他到底是怎么好好的惹上了辛摩?!

分心的短短数秒之后,战局悄然发生了变化,风彦被他按住肩膀动弹不得,明明自己一步也没有挪动,身体却好似散架的木偶出现一阵阵酸痛,就在双方僵持之际,无数金线从头顶的某一个点密密麻麻的展开,瞬间就如一张牢不可破的密网将四人笼罩其中,公孙晏和萧奕白同时眼眸一沉心照不宣的后退,辛摩也果断汇合,背靠而立。

“千夜?”萧奕白低声呼喊,虽然没看到弟弟人影,但他知道弟弟就在身边。

“你没事吧?”他听见淡淡的问声,余光瞥见一束白光从不远处的辛摩身边掠过,下一秒呆若木鸡的风彦被萧千夜直接推到兄长身旁,他都没看清弟弟是什么时候游刃有余的从对方手里夺下了人,又听见耳畔传来冷定的嘲讽声,“二位何必大费周章来送死,让你们少主亲自来。”

二人凛然神色,亢奋的表情在一点点凝固,眼看着萧千夜大步提刀走过来,眼里是传说中属于上天界战神的金银异瞳,又道:“我确实不想和辛摩起冲突,毕竟眼下我很忙,实在不愿意多浪费时间在你们身上,但若是你们一定要这种时候来寻一万五千年前的仇,我也不介意陪你们玩一玩。”

两人同时扭了下脖子,目露血光的舔唇笑起:“求之不得。”

第八百三十九章:天守道

这一战比他想象中复杂,也让他第一次见识到来自海外未知种族匪夷所思的战斗力,在金线之术的结界下,辛摩两人并未因身体的重创而受到丝毫影响,甚至表现出一种超乎常理的亢奋,血液从皮肤下迸溅而出,让平坦的天守道迅速变成一片刺目的红,这么触目惊心的色泽不知道触动了他们骨血深处什么样的本能,两人都是赤手空拳,每一次跳跃再落地都会将坚固的地砖砸出深坑!

他出生在飞垣,成长在飞垣,到如今才第一次身临其境的感受到某种深刻的威胁,这种敌友不明的特殊种族在流岛中有无数个,一旦上天界土崩瓦解,限制他们唯一的枷锁被解除,那兴许就是新一轮的恶战的开端。

更让他在意的是弟弟,他似乎也没有全力以赴,而是在刻意的放缓速度和力道试探对手到底有多少实力,这么肉眼可见的手下留情依然让战局看起来充满了紧张和危险,古尘的刀锋是极少散去神力刀鞘的,但这一次即使那柄黑金古刀一次又一次紧贴着对手割裂皮肤刺穿血肉,辛摩皆是不退返进,疼痛刺激着天性里无可抑制的好战,直到筋疲力尽片体鳞伤也还是一副战意高涨的亢奋模样。

疯子……这是他此刻对辛摩唯一的评价。

萧千夜低斥一声,他并没有和辛摩族直接交过手,所有的记忆全部来自于一万五千年前的帝仲,但是在帝仲击毁辛摩岛之前,他们本族内部的屠杀就已经接近了尾声,以至于他并不能准确判断纯血种和混血种到底有多少的差距,这次两人联手进攻给他的感觉倒也并不棘手,唯一让他陡然心惊的只有越战越勇、越战越癫狂的本能,仿佛是挣脱囚笼的猛兽,连喘息声都变得野性低沉。

这是他此生经历过的所有对手都没有的东西,沉浸在杀戮的喜悦里,贪婪的享受着厮杀带来的快感。

一万五千年前辛摩岛一战,极少数的纯血辛摩趁乱逃走而幸存,坦白说那是不符合他们一贯作风的行为,但也正是如此,这一脉让人闻风丧胆的种族才得以延续下来。

辛摩对和他们齐名的真罗族不屑一顾,只有真正交过手的人才能理解这其中天堑鸿沟般的巨大差异,真罗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一旦落于下风会优先选择保住自己的性命,但辛摩则恰恰相反,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狙击面前的敌人,哪怕知道自己和对手有着不可逾越的实力差距,哪怕知道此战一定会落败,他们也不会逃跑。

短暂分心的时间里他终于决心开始收缩手里的金线之术,笼罩头顶的金光向左右两边划分,如一个特殊的隔断将两个辛摩分别困住,紧接着他暗暗提力,所有的金线快速汇聚成一点朝着他的方向收拢,辛摩察觉到不对劲,但赤手空拳的力道显然无法扯断越来越密集的金线,很快两边的金光向下压缩形成两个方方正正的“笼子”,萧千夜这才断开金线,古尘在手腕连续转动加固屏障。

公孙晏目瞪口呆的看着不远处赫然竖立着的两个“笼子”,咽了口沫望向萧奕白,不可置信的问道:“这是……活捉了?”

“嗯。”萧奕白点点头,顾不上身边惊魂未定的风彦赶忙跑过去,弟弟已经默默将古尘收回了间隙里,气定神闲的指着面前两个半透明的光线笼子嘱咐道,“伤的挺重但是死不了,就把他们先放在这吧,或许能吸引辛摩的同伙过来营救,天守道宽敞不至于误伤百姓,不过要让商会的人挪个位置,这几天不要靠近这里。”

“让镜阁去处理吧。”萧奕白心不在焉的回话,使了个眼色瞄了一下风彦,压低声音,“这个人怎么办?”

萧千夜微微回神,淡淡接话:“也让镜阁去处理好了,我得先回去看看阿潇,陛下那边你去汇报吧。”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天守道城门的沙翰飞和他对视了一眼,默契的抬手击掌之后就顺势交接了剩余的事宜,他其实一早就注意到了这种熟悉的金线之术,不同于帝都的军队必须依靠天尊帝手里的日冕之剑才能将其幻化成形,这个人手里的金线更加璀璨耀眼,会让人产生莫名的震撼而不敢太过靠近,而现在,刚才密密麻麻笼罩在天守道上空的金线变成了两个半透明的特殊笼子,关着两个满身血污却依然咧嘴大笑的辛摩族。

他半蹲着用手指戳了戳,抿抿嘴叹道:“我是该说你们太可怕,还是该说他更可怕呢?你看看这一身伤,骨头都断掉一大半了吧,正常人早该不省人事了,可你们……竟然还笑得出来。”

辛摩直视着沙翰飞,明明自己才是手下败将,说出来的话却仿佛刚刚得胜归来的大将军,骄傲且充满了狂妄,回答:“他若是只有这点实力,那他不配做少主的对手。”

沙翰飞眉峰紧蹙,显然和这种未知的种族废话是浪费时间,他抓了抓脑袋又扫了一眼天守道,原本宽敞平坦的大广场此刻被破坏的坑坑洼洼,地砖裂成碎片,有的砸向了城墙,有的深陷入地底,好在被金线之术阻拦全部都砸在了百米范围内,放眼望去这里好似下了一场血雨,大片大片的血污染红了视线,他一边命令守卫过来清理废墟,一边扭头转向公孙晏,年轻的公子递给一身大汗的风彦一块干净的手帕,笑吟吟的道:“多谢大人将他引过来了,大人没受伤就好,我送您回府吧。”

风彦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呼吸,他看不懂那一战的凶险,只是看着眼前凌乱一片的废墟微微发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公孙晏在和自己说话,连忙好声好气的接过手帕擦了擦冷汗,镜阁主笑眯眯的,让他完全猜不透这个年轻公子风轻云淡的面容下到底对这件事知晓到何种程度,也无法判断他会对自己做出怎样的处置。

长夜缓缓散去,黎明的光再度照耀在帝都城上空之时,昨晚上发生在天守道的厮杀已经被悄无声息的掩饰了痕迹,军阁在破裂的地砖边上拉起警备线,镜阁也找了借口让排队待检的商队收拾马车去到另一边的天罡道,繁华的都市依然熙熙攘攘,仿佛今天只是一个再平凡普通不过的日子。

相比帝都城的和睦安宁,驻扎在东冥的三翼鸟军团在收到蜂鸟传信后连夜启程前往洛城紧急支援,不到正午的时候,三翼鸟盘旋在陪都的城墙上远远盯着不远处的河道码头。

在停泊的商船上,一双笑眯眯的眼睛也在意味深长的看着城墙上硕大威武的鸟儿,他一只手捏着两个奇怪的铜铃晃了几次,另一只手敲击着扶手努努嘴对着身边人喋喋不休的抱怨起来:“我听说山海集的主人最近也在飞垣,猜测他可能是在山市的那只巨鳌里,正好萧千夜又不在,闲着也是闲着就想进去找他聊一聊,毕竟前几年赚了他不少钱,生意总归是礼尚往来的嘛!可我进去之后发现他不在,巨鳌上的商家也正规了许多,本来我还有点索然无味,结果一出来……反倒是你们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少主……”身边的属下单膝跪地,即使对方的语气听起来像个小孩子在撒脾气,他还是紧张的咽了口沫解释,“他们原本只是为了处理被缴获的那批极乐珠,万万没想到萧千夜会在这种时候忽然回来,可能是一时冲动没忍住对他动了手,毕竟是上天界战神的血脉,他们不敌被擒是活该。”

坐在躺椅上的年轻人继续晃着铜铃,这是几年前他们从飞垣阳川境内一群沙匪身上获得的东西,据说不同的两人各自携带一个在身上,就能在一定范围内清楚的知晓对方的位置,后来就将这玩意分给了所有的同伴,每一个人身上都会带着封印着自己气息的特殊铜铃,但他手里有十几个刻着同伴名字的铜铃,通常只会放在随行的行囊里不会一直携带,属下找不到他也很正常。

眼下他手里的这两个铜铃完全没有回应,无疑说明了前往帝都城处理极乐珠的两个同伴已经出事了。

辛摩少主目光一沉,随手将铜铃收回木龛中,抬手指向远方的城墙说道:“我昨夜从山市出来的时候就遇到了这群鸟,现在它们停在洛城,想必是已经猜到了我们是走的运河来到这里的河道港口,估计要不了多久更麻烦的人就要找上门来了,阿峰和阿骅能这么悄无声息的失去联络,应该是萧千夜亲自出手,你们要是和他撞上下场多半也是如此,确实是不简单呐,不愧是当年一刀击毁辛摩岛的人。”

属下凛然神色,这是他第一次从辛摩少主的口中听到如此毫不掩饰的称赞,忍着震惊低声问道:“那少主的意思是?”

辛摩少主微笑着吐出一口气,眼神雪亮:“你带着所有人潜入洛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对任何人动手,我亲自去帝都找他,我倒是要看看一座城市的死活,值不值得他放了我们两个人。”

“少主?”他不可置信的抬头,年轻人懒洋洋的打了个盹,眯着眼睛一副半睡半醒的模样喃喃自语,“没办法,冲动是冲动了些,可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都是我们的同伴呀。”

“遵命。”属下哽咽着回应,还没走远又听见一声淡却郑重的提醒,“对手不容小觑,不要赤手空拳的过去,带上指套护臂,必要的话带点武器以备不时之需。”

他微微吃惊,要知道对辛摩而言最好的武器就是天赐神力的身体,那些废铜烂铁在辛摩眼中从来都是累赘,但这一次少主竟然主动叮嘱他们带上武器?

他紧张的紧握双拳,余光罕见的看见少主垂下了眼睛,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八百四十章:僵局

四月末的帝都城早晚凉爽正午微热,对大多数人而言都是一种非常舒适的温度,然而对火种状态颓靡不振的云潇来说,凉的时候要穿上厚实的棉衣,太阳出来之后很快又热的满头大汗,这会她正软绵绵的趴在后院紫藤花木架下的桌案上,脚边放着丹真宫特意送过来的冰块,一副贪婪又享受的样子昏昏欲睡。

萧千夜从书房的窗子里望过去,那些紫藤花是几个小姑娘觉得院子里太冷清自作主张搬过来的,吵吵闹闹折腾了一整天硬是在墙边架起来一个高大的木架,这个季节正好是紫藤花开,一大片绚烂的紫色倒是赏心悦目,还吸引了不少五颜六色的蝴蝶围过来,落在她的额头,轻轻扇动着翅膀。

这样的感觉仿佛让他回到了年幼之时满院蓝花楹时候的日子,娘亲也喜欢在院中打盹,很多的蝴蝶停在枝头,给这个一贯没什么客人拜访的大宅子平添几分生机。

提起蝴蝶,萧千夜头皮发麻的蹙紧眉头,这种常见的生物他反而是很久都没有见过正常的了,要么是诡异幽暗的冥蝶,要么是术法家喜欢用的灵术蝶,还有云潇经常以火焰幻化的火蝶。

这些天云潇的伤略有所好转,不仅晚上能稍微睡上一会,午后温暖的阳光也能让她舒舒服服的打个盹,云潇自幼怕热,即使是昆仑之巅那么终年严寒的地方,只要稍稍练一会剑她都是气喘吁吁一身汗,然后就会找各种借口为自己开脱溜之大吉,年少时期的他专注剑术的提升,对这个喜欢黏着自己又不怎么上进的小师妹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如今想起来曾经的过往,他更是感觉后怕一阵阵的涌上心头,无意识的捏紧了手里的书页。

她的身体里藏着那么危险的火种,若是小时候练剑不慎失控,那会连带着混血的身体一起毁灭!

原来,那个随时冒出来撵都撵不走的小师妹是如此的脆弱,他却一直自以为是的觉得她永远都会跟在自己身边,黏糊糊的缠着他撒娇。

想到这里他放下手里的书走出来,轻手轻脚的把那盆冰块往旁边挪了挪,探手摸了摸云潇的额头体温,家里有两个需要午休的人,连一贯大大咧咧的花小霜和白小茶也识趣的要等到黄昏时候才会过来,这么和平安宁的日子时常让他觉得天守道的恶战只是一场梦,一晃好几天过去了,被他关在金线囚笼中的两个辛摩即使不吃不喝伤口也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让他更为担心的那位少主则始终未曾露面,辛摩本就歧视混血种,一万五千年前更是同族相残大打出手,这种时候不来营救他不觉得奇怪,只是过分安静的气氛总让人心底隐隐不安。

三翼鸟的守将李翊传信,他们调了两只分队来到洛城支援,但是辛摩族外貌和普通人无异,三翼鸟很难在人流密集的陪都盯防行踪不明的入侵者,眼下只能联合暮云限制商队入城,敌暗我明,十分被动。

另一边风彦几日不见踪影,似乎是被公孙晏保护了起来,镜阁的调查仍在继续,风雨会的足迹遍布飞垣,想要快速筛选出可疑之处也不容易。

看着一切都风平浪静,但他知道一切都陷入了僵局,主动权在辛摩手中,这无疑是个危险的信号,谁也不知道那伙以杀戮战斗为乐趣的疯子会在什么时候卷土而来。

相比守卫更加森严的帝都城,或许他应该亲自走一趟洛城,兴许还能发现蛛丝马迹,但是……

萧千夜轻轻摸着云潇的头发,想起她胸膛上那个好不了的伤,失神落魄的叹了口气,就在他满心忧虑的时候,云潇忽然醒了过来,她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面前坐着个愁眉苦脸的人,笑呵呵的伸出手捏了捏对方的鼻尖骂道:“又旷班跑回家偷懒了吗?再这么不务正业下去会被扣俸禄的,我可是一顿能吃掉你六千两银子的女人,不努力赚钱会养不起的!”

“能有多难养?那么贵的鱼你也才吃了几口,三个你加起来还没有一个花小霜能吃。”他一瞬间收回了情绪,温柔的笑着,反过来捏了捏她的脸颊,问道,“你不喜欢吃白焰鱼吗?”

“才不是呢!”云潇阴阳怪气的笑着,往旁边蹭了蹭贴近他的怀里回道,“我很担心你嘛!好不容易把你等回来,鱼都凉了。”

他心里一软,笑吟吟道:“明天让秦楼再给你做一条送过来吧。”

“不要,太贵了。”云潇抿嘴,抬头望向他,“我不是败家的女人!”

萧千夜看着她坏坏的勾起嘴角,慢悠悠抚着发梢抱怨道,“你倒是不败家,但是能不能乖乖的呆在家里不要乱跑了,还好那家伙没直接对你动手,要不然你们四个女人撞上辛摩多危险!”

“嘿嘿。”云潇颇为洋洋自喜的嘀咕道,“他不敢对我动手嘛,我一脚就把他踢出去了,嘿嘿。”

“油嘴滑舌。”他摇摇头揽着怀里的女子,好似连续几日的堤防戒备也在她的笑容下烟消云散,她自言自语的说着话,瞥见萧奕白从门外走进来,两人还在惊讶他今天怎么没午休的时候,萧奕白面容严肃大步走过来说道,“千夜,苏木从墟海过来了,他现在正在丹真宫,你要不要过去?”

“苏木来了?”萧千夜抓着云潇的手立马站起来,烈王返回厌泊岛查询卷宗眼见着都过去半个多月了,莫非是有了结果?

三人一起往丹真宫过去,还未进门,红木丹楼对面的白石宫殿里窜出来个意外的身影,公孙晏站在祭星宫的门边对他挥了挥手,低道:“萧阁主,先借一步说话。”

他犹豫了片刻,被云潇强行转了个身推了出去,然后冲着他咧嘴坏笑了一下和萧奕白一起先进了丹真宫,他只能先跟着公孙晏进了祭星宫,原本放在大殿里整齐的日神之眼碎片已经全部移除了,从东冥蝶谷掠夺来的八荒琉璃司星仪也被重新摆放在了另一边高高的柜台上,整个祭星宫空旷的让他浑身不适,公孙晏倒是熟练的拉来了里门,招手道:“先进来吧,这地方有术法掩护,所以我把人都带过来了。”

说话间,他的目光清楚的看到了坐在密室里面无血色的风彦,公孙晏一边笑呵呵的锁上房门,一边利索的用冥蝶重新加固了法术结界,顺手拖了一张椅子示意他坐,认真解释起来:“那两个辛摩被捕之后一直是由军阁的人负责看守,我也趁着这点时间抓紧调查了一番,多亏有风彦大人相助,这次查到的东西可比之前有用多了!”

他说着说着笑眯眯的给风彦倒了杯凉茶递过去,这种笑面虎一样的角色让年长他不少的风彦尴尬的苦笑,前几天他在天守道被萧千夜救下,公孙晏嘴上说着要送他回府,实际一分钟也没迟疑直接就带着他来到了祭星宫,作为曾经的三阁两宫之一,祭星宫对他这样的商人而言无疑充满了未知的恐惧,但毕竟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去哪都比被俘虏强,万万没想到对方只是给他安排了一间安全的密室,甚至嘱咐了一位法祝守在外面全程保护着他。

这么严阵以待的架势,让摸爬滚打三十年的风彦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果不其然公孙晏第二天一大早就回来了,他终于知道这一年以来和自己对接风雨会生意的人是纵横流岛的特殊种族辛摩!越听越感觉冷汗从骨髓深处阴森森的冒出来,他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自己的所作所为一直都在年轻公子的掌握中,再也不敢有丝毫隐瞒,他第一时间做出了最为理智的选择,将关于风雨会的一切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公孙晏递过去一张图,指着上面零落分布的区域解释道:“这是洛城河道港口的船只停泊图,也是内岛最大的码头,连我每个月都得抽个时间亲自过去转一转,洛河继续再往前到了定星山附近的运河可以连接东冥大三水系,碎裂之后潇湘河、月牙泉和漓水受到影响水势大不如前,往来的船只也少了很多,不过这一年以来三江恢复的差不多了,我查了下近一年风雨会的商会档案,发现他们的生意范围非常的广泛,四大境均有涉足,但是以帝都、洛城还有万佑城为主,他们不仅自己有商船,还会定期向合作的商会租用,大概有……七八艘那么多吧。”

萧千夜认真的看着那张地图,风雨会自己的商船早在查出极乐珠的时候就被镜阁强行扣下来了,但是船上的商会成员和俘获的那批一样对此事一无所知,并且口径统一都说他们只是掺了一点假货没有私自贩卖极乐珠,镜阁在明面上追查,风魔在暗地里追查,两边的调查结果出奇的一致,完全不知道那伙辛摩躲在了那里。

如果是有临时租用其它商户的客船,那么一大群人凭空消失就不足为奇了,想到这里,萧千夜忽然抬头下意识的望了一眼风彦,问道:“之前没人知道他们还有其它的船只,这消息是你提供的?”

风彦正襟危坐点点头,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和名义上的“表弟”说话,他立马就感觉到对方身上一种独特的违和感,尤其是年轻的脸庞下那头苍白的短发,明明看着很健康明朗,却总是透着莫名的疲惫之色,没等他多想,萧千夜将地图还给公孙晏,短短几分钟就已经了然于心的回道:“这么多可疑船只如果同时扣下来调查的话会打草惊蛇,辛摩至今行踪不明,我实在担心他们还有其它打算,先不要轻举妄动,一会我亲自过去。”

“你……真的要去?”公孙晏忍着心中的兴奋装模作样的追问了一句,看见他已经起身往外走,边走边道,“我先去丹真宫看看是不是烈王那边有结果了,如果阿潇没事,我就过去。”

“哦,好的。”虽然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公孙晏还是松了口气,赶紧摸出一只冥蝶点活飞往墨阁汇报。

第八百四十一章:不为人知

祭星宫对面的红木丹楼里,苏木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云潇,他的身边跟着一只尚未完全成型的木槿花灵,努力垫着脚尖将烈王大人送来的药递给她,而云潇的心思早就被这只小小可爱的花灵吸引,不停的用手指戳着花灵的脑袋笑呵呵不止,苏木敲敲扶手,阴阳怪气的提醒:“快把药吃了,这是九穗禾,传说中有丹雀衔九穗禾,落到地上被神农所拾,算是勉勉强强和你们有那么一点点沾亲带故,所以对治愈死灰复燃之力也有奇效。”

“丹雀?”云潇这才好奇的看着木槿花灵手上举着的东西,眨眨眼睛说道,“丹雀我以前尚为火种的时候见过的,是一种赤色鸾鸟,可漂亮了!不过它们很少见,也不回浮世屿,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它们了。”

苏木依然是一副冷漠如霜的样子,他对传说中的丹雀提不起任何兴趣,为了能得到九穗禾,烈王大人亲自求了白泽好久才得到消息,那种能言语,通万物之情的神兽虽然也在黄昏之海休憩了数万年,但它其实和上天界的十二神一直刻意保持着距离井水不犯河水,不会主动透露对他们有利的事情,但也识趣的不会太得罪他们。

九穗禾生长的流岛地势偏远危机四伏,烈王大人甚至为此受了伤,这才不得不委派了木槿花灵过来送药,现在的他是一秒钟都不想继续在飞垣待下去,心急如焚只想立刻返回厌泊岛,然而烈王大人早就猜到他的心思,还让花灵传话让他继续照顾龙吟、龙橼两姐弟,以至于他不得不忍气吞声的带着花灵亲自来到帝都城,想到这里,苏木的眉头皱成一团,指着九穗禾不耐烦的催促:“你快先吃了吧,这也不是仙丹,吃下去还得缓几天才能彻底散去冥王之力。”

“谢谢啦!”云潇接过九穗禾放到嘴里,入口即化的同时隐隐有温热和甘甜萦绕全身,她惊讶的抬手按住胸口受伤的位置,或许因为这是丹雀衔过的神物,和她特殊的身体形成了奇妙的共鸣,很快她就清晰的听见萎靡不振的火种发出怦然的跳动声,火苗蹭蹭的窜动起来,让久未痊愈的伤缓缓有了复苏的迹象。

苏木瘪瘪嘴,一字不漏的转述烈王大人的话:“在赤麟剑尚在之时,那是唯一可以彻底消除死灰复燃力量的神器,九穗禾是丹雀所衔,同为鸾鸟也有相似的效力,不过它没有赤麟剑强悍,所以服用之后还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切记不可以再动用火种之力,以免伤势反复发作。”

“谢谢烈王大人啦!”云潇开心的原地跳了跳,这一个月以来她大半的时间都是躺着床上,一边困得睁不开眼睛,一边被折磨的一秒也无法入睡,现在服下九穗禾,短短几分钟她就觉得身体变得轻盈起来,仿佛只要挥挥手臂就能振翅高飞,苏木嫌弃的瞥了一眼她,不甘心的努努嘴没好气的道,“这几天安分点不要让烈王大人的苦心白费,说起来她其实也不是为了你……”

他没有说完这句话,因为萧千夜已经推开房门走了进来,那双金银异瞳掠过他的刹那,他精准的察觉到了另一束目光温柔的落在面前女子的身上,让他不得不咽回全部的语言故作镇定的喝了口水,但他心中还是完全无法理解,这个一看脑子就不太好使的女人到底是哪里让那位大人动了心,甚至让他对烈王大人产生芥蒂,不惜和上天界分道扬镳。

这种事情他一介外人再怎么愤愤不平也没有插嘴的立场,或许喜欢就是喜欢,根本没有那么多理由。

苏木叹了口气牵着木槿花灵简单嘱咐了几句就准备返回墟海,还没走到门口,公孙晏迎面走来笑呵呵的拦住他,萧千夜本还在和云潇说话,看见他来了也下意识的望了过去,晏公子的袖子里有一只幽绿的冥蝶,应该是已经和天尊帝汇报过刚才的事情,那这么快来丹真宫拦人,想必是有什么特殊的目的吧?

苏木倒是不陌生这个年轻公子,他怎么说也是山海集背后的主人,山海集遍布无数流岛,以他一己之力不可能面面俱到的管理,但唯独飞垣境内的两只巨鳌他都特别的熟悉,尤其是上次温柔乡泛滥之事让他挨了烈王一顿训,自那以后他不得不插手黑市里的灰色交易,为了让烈王安心,他率先出面干涉的地方就是飞垣的两只巨鳌,自然对负责全境商会的镜阁主早有耳闻。

公孙晏盈盈做了个“请”的手势,苏木也只能放开木槿花灵坐了回去,又道:“公子有话直说,只要我知道的事情都不会隐瞒。”

“咦……”晏公子笑眯眯的搬了张椅子直接坐在了他对面,这么近距离下那张微笑的脸反而显得捉摸不透起来,不废话开门见山的说道,“主人倒是爽快,那我也不绕弯子了,实不相瞒,最近有一伙辛摩族打着蓬莱风雨会的幌子进入了飞垣境内,原以为他们的目的是贩卖极乐珠,但细察之下似乎远不止于此,我听说前几年辛摩从山海集的赌场赚到了一笔堪称天价的赌金,不知主人和他们是否有过生意上的往来,可否透露一二?”

苏木微微一顿,没想到镜阁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回道:“确有此事,因为涉及的赌金实在太过庞大,几个楼主一时凑不齐银子付款,又担心纵横流岛的辛摩会因拿不到钱而心生怨恨,不得以之下他们只能来求我,后来我便用了山海集内部的特殊货币支付赌金,并承诺这些货币可以在任何一家和山海集有往来的商户处使用,他们拿到钱之后就走了,这几年也没有闹出什么大事,怎么好好的跑到飞垣贩起毒来了?”

“贩毒只是幌子,辛摩又不差钱,真正的目的……”

话音未落,公孙晏和苏木心照不宣的望向了萧千夜,同时咧嘴笑了笑,苏木摇头叹道:“我听过一些传闻,以辛摩的性格跑来趁火打劫也不稀奇,不过还是尽量不要和他们起冲突吧,一群疯子,太危险。”

从山海集的主人口中听到如出一辙的评价,公孙晏凛然神色的追问:“主人可知道他们的行踪?又或者知不知道如何才能分辨他们?按照我们现在的调查来看,辛摩外貌和常人无异,混进人群里根本找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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