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 第151章

作者:臊眉耷目

但问题在刘表眼中,蔡、蒯两家人中,论及经史大家,实在是找不出一个像样的人来。

比之蔡讽那一辈,蔡家的学术造诣在这一代实在是差的太多了,可惜了当年蔡讽为他们打下的文风基础。

对于治学这事,刘表是真心不想让那些没能耐的人在里面跟着乱搅和。

但蔡瑁就是这样的人,只要有好处,他就拼命的往上凑,不论是文的还是武的,一概统统不放过。

刘表也不好意思直接驳斥了蔡瑁的面子,就让他去找刘琦,言此事皆由刘琦负责,自己不好随意插手。

他让蔡瑁去找自己的姐丈。

你们俩也算是亲戚了,有什么事说不开的?

但蔡瑁跟刘琦还真是说不开。

他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派人写书信给刘琦,打算探探口风。

……

自打长安的诏书下来了以后,每日想要拜访刘琦的名刺,就如雪片一样铺天盖地的涌向牧府,惹的刘琦不得不高悬回避牌。

但即使如此,自荐之书亦是络绎不绝的呈递而来,刘琦每日士人自荐简牍,每日最少也要有数十斤。

不得已,他只能让李典随同他一起整理这些自荐的士人简牍材料。

“和洽、杜袭、赵俨、繁钦、韩暨……这些从北方来的名士,皆希望可以随伯瑜一同去往荆南,供职于长沙学宫。”李典翻阅着手中的请荐简牍,一边看一边念叨。

刘琦淡淡一笑,道:“这些北土士人初来荆州,受了严君的礼遇,却宁为白身也不走南郡仕途,如今听说我刘氏得了诏书可以治典,反倒是都纷纷蹿出来想蹭些名声……是不是有点不要脸了。”

李典叹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北方士人来了荆楚,刘使君能予以的要职者不多,毕竟南郡眼下的主要事务,都要仰仗于蔡蒯等宗族,若是滥用北地士人,恐会惹出激变,毕竟现在荆州的旁边就有一个袁术……那冀州的韩馥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么?刘使君是不想走了韩馥的老路。”

刘琦笑道:“这倒也好,此些北地士子在南郡为宗族排挤,那我便带他们去荆南治学,再寻有能力者提拔善用,一则可以助其扬名,二则也尽用其才,三则他们在荆南没有根基,我也不怕他们像是南郡诸族一样掣肘于我父子。”

李典笑道:“仅仅只带北地士子怕是不行……你不想带蔡蒯中人去荆南,可蔡瑁已经是找上门来好几次了,这荐书也呈了一箩筐,非要向你推荐他族中的那些学经后辈,还有蒯良亦是如此……你好歹也是蔡瑁姐丈,总不能真撇了他的面子吧?”

刘琦仰头看了看房梁,慢悠悠地道:“我那已去的岳丈蔡讽倒是经学豪儒,可过了他那一辈,蔡家的这一辈人在文才上却远不及先辈,蔡蒯两家现下虽也有些读经之士,但水平委实不到家……让他们干些抄录典籍的事情倒是可以,但这治书的大事,哪里是他们能做的?我这小舅子居然也好意思长的张嘴。”

李典道:“要不来日,我帮你回绝了他们?”

“还是罢了,蔡瑁推荐了族中的谁人,就带着那些人一同去,反正到了荆南,隔着数百里地,我用他们抄书还是治学,蔡蒯也不知道,知道也管不着,正好也借此事让蔡瑁欠我个人情……我也好让他替我办件事。”

“办何事还需卖他人情?”

刘琦叹息道:“在荆南治学用人,我虽想尽用北地士子,但也需顾忌一下本土学派士子之心……多少还是要用些荆州的名士坐镇才是。”

李典诧然道:“伯瑜所说的,是蔡蒯两家中人?”

刘琦失笑道:“蔡蒯算什么,我说的是另外几人……几个需要蔡瑁帮我牵线搭桥,才好联系上的人。”

“哪几人?”李典不解道。

刘琦微微一笑,道:“择日你随我一同拜会一趟,便知晓了。”

……

襄阳西南二里,乃是岘山,素有城南胜景之首,道场西来此尽为龙、山多亭榭的美誉。

岘山之南下,有一片草庐居舍,旁边一片桑园,供草庐中人采桑补贴日常的衣食用度。

那草庐中所居之人,就是襄阳的大名士庞德公。

庞德公在荆北名士界的影响很大,若说蔡蒯两家现在为南郡诸族领袖,那庞德公便算是荆楚名士之首。

最近,颍川的司马徽亦是因躲避中原战乱,迁居至了襄阳,因司马徽昔日与庞德公是旧识,且以兄事之,故来了襄阳后,便一直借居于庞德公的草庐。

而今日,庞德公的草庐又迎来了另外一位贵客,便是沔阳名士黄承彦。

黄承彦今日来,是因为收到了蔡瑁的书信,其代表蔡瑁,来与庞德公说和的。

这就是刘琦卖蔡瑁人情,让他帮忙办的事。

……

“刘伯瑜……嗯?原先倒是不曾听过。”

庞德公带着斗笠,身着粗布服饰,手持簸箕,在桑园中一边以叶采桑,一边喃喃地念叨着刘琦的名字。

他此刻的样子和装束,完全不像是一位名士,反倒是如同常年奔于田陌中的老农一般。

黄承彦在一旁苦笑道:“谁说不是呢?黄某昔年亦是不曾听过这个名字,只是谁想只是一年时间,此子先潜入南郡,又北上护君,保住雒阳不算,还招降了贾龙等益州之军安置于樊城,双十不足而任两千石郡守,今番又代表刘景升往荆州立学宫修汉记,还负责督促抄手笔录蔡伯喈的典藏,这一年来,文治武功,声望官位……却是让他一个人都占了。”

一直在旁边持担休息,亦如老农打扮的司马徽笑道:“少说了一样!他还占了蔡家的一女,当了你黄公的连桥,嘿嘿,稍后他若是来了,怕是这小娃得叫黄公一声姐夫吧?”

黄承彦的脸色顿时红了。

论年纪,他差不多大了刘琦快二十载了,足足差了一代人。

这一嗓子姐夫喊出来,岂不是令庞德公和司马徽笑掉大牙。

蔡瑁真是能给他找事!

庞德公一边继续采桑,一边继续问道:“且不管他是谁的连桥,他来此寻你我,却是所谓何事?”

黄承彦捋着须子,叹道:“蔡德珪写书信与某,言此子闻我与兄长之名,颇是仰慕,故借德珪之引荐,专程来拜会我等。”

司马徽笑道:“只是拜会?怕非这般简单吧?听闻那刘伯瑜即将前往长沙,临行前来见你二人,应是与其在荆南治典有些关系。”

黄承彦道:“某亦这般作想,估计他是看中了兄长在儒林之名,想借之以用。”

说罢,便见黄承彦转头看向了庞德公,似做征询。

庞德公停下了手中的伙计,抬手擦了一把汗,他转身走到司马徽身边,拿起土皿咕嘟咕嘟的了喝了一口。

喝完,便见他摘下斗笠,一边给自己扇风一边道:“老夫隐居在此多年了,少问世事,对这刘伯瑜之行,不甚知晓……贤弟不妨将他这一年所作所为,与老夫说上一说。”

黄承彦见庞德公询问,也不隐瞒,便见这个中诸事说于他。

庞德公归隐山林,以采桑采药为生,乃是大隐之士,但黄承彦却不是,他操持族中产业,与蔡瑁多有联动,因此颇晓襄阳诸人。

庞德公听完了黄承彦的叙述,皱了皱眉头。

他缓缓的坐向了桑园中的一处木墩上,若有所思地道:“贤弟如此叙说,此子似是颇重权谋,行事多于诡诈,少于堂皇正大。”

黄承彦道:“依照目前来看,似是如此。”

庞德公眯起了眼睛,突然道:“既如此……那此人老夫不见。”

第一百八十五章 刘府君吃了闭门羹

岘山南境,原本皆是旷野草木,并无厚田,虽有些许乡农与柴夫在附近居住,然户仅只三十。

汉代制度,十里一乡,兼设亭驿,乡主民生,亭驿主治安、防盗、邮驿,且有指路之责。周制一里为七十二户,汉制以百户或百户以上为基,乡亭制度延用数百载,到了这个时期,大多的民户基本已经归于里内管制,各州各郡少有散户零居者。

但世上并无绝对之事,有些地方因人口不稠,或是以祖族为聚居单位的,亦或是因遭了瘟疫荒灾死了不少人,故户不足百,针对这样的地方,便只能续用乡里往下,更加基层的单位进行管制——什主十家,伍主五户,什伍之长各尽其责,若有大事则再向邻尽的乡老请教。

岘山附近户仅三十,与相近之里地域较远份不同属,如此便定然是以伍什为基而进行管理,附近定是没有亭驿的。

既无亭驿,那就说明刘琦前来拜访庞德公,就没有可以歇脚的或是问事的亭卒可寻。

想想也是,这样的聚居规模,放在后世,估计也就是20世纪的大杂院一样的性质,连一个封闭式小区都比不上,如此还寻什么亭卒。

自己摸着石头过河吧。

刘琦接纳了蔡瑁所提供的那些南郡宗室经学子弟,允许他们随自己去长沙郡,作为交换,他请蔡瑁通过黄承彦的关系,把自己引荐给庞德公。

如今的南郡,蔡氏兴盛,蔡瑁亲自置书与黄承彦,黄承彦自然不会落了大舅哥的面子,当即回书与他,约定时日,他便亲往岘山的庞氏草庐,为刘琦做引。

有了黄承彦亲往做引,刘琦去见庞德公便算有了荐人,算不得突兀。

到了约定的时日,刘琦仿效孔子拜会老子时的那一套礼节,持一对大雁为礼前往。

拜访庞德公这般的名士,按照规矩一定要挚礼有节,方显虔诚,而根据身份的不同,礼物也有差别。

士人之间彼此拜访,冬季用雉,夏季用干雉,下大夫用雁,上大夫用羔,但上下大夫之礼乃是延续古礼,到了汉末,士人之间彼此交往,倒也不需特意恪守。

对于庞德公这样的人,刘琦觉得持雁礼他,比带鸡更有诚意。

以雁为礼有三寓意,一是雁为候鸟,秋天往南飞,春天北归,来去有时,从不失节,常喻信守不渝者。

二是雁为随阳之物,行止有序,迁徙飞行时成行成列,飞行的头雁是强壮之雁,幼弱之雁随其后,从不逾越,常喻遵循守礼,不僭越者。

三是雁雌雄一配而终,从未有离异或者乱弃的现象,所以也被常用喻为忠贞之人。

庞德公深染道家风味,以大雁为礼,倒也是合适。

于是乎,刘琦便带着黄叙,李典,典韦三人一同前往。

哪曾想,四人来了岘山之南,还到至庞德公的草庐,便见有人专程在来路上等候着他们。

是黄承彦。

“君可是南阳刘府君?”

“正是,阁下是?”

“沔阳黄姓者是也。”

“啊?是姐夫?”

黄承彦:“……”

黄承彦和刘琦,这对连桥今日是第一次相见。

黄承彦四十上下的年纪,面色红润,头发和胡须都极显黑,并无参染一丝异色,看起来神采奕奕,显然是颇有养生之道。

刘琦翻身下马,与黄承彦相互执礼问名后,笑道:“本以为姐丈会在庞公之处,不想却在这里等我,实让刘琦惭愧,刘琦去年到了襄阳,本就有意想与姐丈见面相叙,不想却值宗亲之盟成立,刘琦不得不率军北上,今日回返,方才与姐丈在此相见……未曾登门拜访,倍感惭愧。”

黄承彦被刘琦这少年一声声的‘姐丈’叫着,或多或少有些尴尬,但他毕竟是南境名士,行事颇有章法,他捋着黑须,一脸自然地道:“伯瑜无需这般客气,你身为大郡开府之君,身系一方,与黄某这等闲散之人,如何能相提并论?唉……其实反倒是黄某对你不住。”

刘琦闻言一愣,道:“姐丈如何对不住我了?”

黄承彦尴尬地道:“伯瑜……你回去吧,尚长此刻不在家中,你去了也是白走一遭,眼下长沙的学宫修筑在即,若是耽误了正事,反为不美。”

尚长,是庞德公的表字。

刘琦眯起了眼睛,心中略略一思,就品出了黄承彦的话中之意。

庞德公这是不想见自己啊。

刘琦略作沉吟之后,却没有回头,而是对典韦等人道:“继续走。”

说罢,他便回转身,翻身上马,准备继续往庞德公的草庐行进。

黄承彦见状一惊,忙上前道:“尚长不在家中,伯瑜为何还执意要去?”

刘琦笑道:“我既已递上名刺,承许今日前来,答应了就自然是要去的,不论庞公在也不在……不然,岂非毁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