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命运的王牌
那只手稳稳地托住了他的额头，力量不大，却让他无法再寸进分毫。
耶不解地抬起头。
“人者顶天立地，不跪任何人。”
张启的声音依旧平淡，“站起来。”
耶愣住了。
不跪……？
他茫然地看着张启。在他的世界里，下跪与磕头，是他唯一能拿出的、表达感激与臣服的方式。
如果不牺牲自己的尊严，他还能拿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交换这份天大的恩情？他一无所有。
“你的价值，不止于此。我帮你，是因为你值得帮。从今往后，我希望你能为了更多像华一样的人而战，为人类而战。”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张启收回手，淡淡道。
耶的脑中轰然一响。
为了……更多的人？为了……族群？
这些词汇对他来说太过宏大，太过遥远。但他听懂了后半句。
他看着张启，看着这张与自己别无二致的、属于人类的面孔，看着那双深邃得仿佛能容纳星辰大海的眼眸。他毫不犹豫地、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
这一次，他没有再跪，而是用尽全身力气，从地上站了起来。
尽管身体因为剧痛而摇摇欲坠，但他的脊梁，却仿佛在这一刻，第一次真正挺直。
张启带着耶，开始向血战之地的深处行去。
因为耶的存在，张启放弃了之前那种横冲直撞的方式，选择了潜入。
“左前方三十步外，有一队三只劣魔在巡逻，它们的听觉范围大概在十五步左右，我们从右侧绕开。”
“前方那片毒瘴，浓度在三分钟后会达到顶峰，然后减弱，我们可以等两分五十秒再通过，那时是能量流动的最低谷，最安全。”
一路上，耶不断地报出精准的数据。
他就像一台最高效的处理器，将周围环境中一切可见与不可见的因素——怪物的巡逻路线、地形的起伏、能量的潮汐、毒气的浓度变化——全部纳入自己的计算模型，并规划出一条最安全、最高效的前进路线。
张启一边走，一边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
这孩子对逻辑与数字的天赋，确实异于常人。
可……也仅此而已。
整个世界受到了哪位超脱潜意识的影响，拥有“耶和华”这样具备着无上分量的名字，必然要承担其对应的因果。
而仅仅是超凡的计算能力，对于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全知全能”而言，未免太过普通了些。
就在张启思索之际，他随手一挥，将一缕游离在空气中的、属于先前某个亡魂的生命菁华摄入掌心，凝聚成一团微弱的光球。
“这个，你能看懂多少？”
他问耶。
耶的目光落在那光球上，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进行着某种极为复杂的运算。
片刻之后，他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它的能量构成很驳杂，核心是一股生命本源，但外层被至少十七种不同的负面情绪能量包裹。您的手法很高明，能量的聚集效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二点七，但它的内部结构并不稳定，能量粒子间的斥力正在以每秒零点零三的指数级增长……如果不加干涉，它会在四点六秒后自行崩溃，能量会以冲击波的形式向四周逸散。”
话音刚落，张启掌心的光球“噗”的一声，果然化作一圈微不可查的能量涟漪，消散无踪。
分秒不差。
张启的脚步，第一次停了下来。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少年，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震惊。
他终于明白了。
这孩子的天赋，根本不是什么对数字的敏感，也不是什么强大的计算能力！
那是表象，是工具！
他真正的天赋，是将这个世界的一切——物质、能量、法则、甚至是虚无缥缈的情绪——全部解析、翻译成最底层的、最客观、最精准的数据语言的能力！
数学，是人类用以描述宇宙的语言。
不同的文明，对同一个圆，或许有千百种不同的称呼与理解。
但在数学的领域，它的定义是绝对的，是唯一的。
耶的天赋，就是让他能够跳过所有文明与认知的滤镜，直接以“数学”这门代表着逻辑的通用语，去读取和理解这个世界！
难怪……难怪在神话中，他会被冠以“全知全能”之名。
这个天赋，只要给予足够的时间去成长、去学习、去解析……它的终点，确实拥有着通往全知全能的潜力……
第618章 圣光
“你的天赋，是将世间万物化作最纯粹的数据。那么，我便教你一种将意志化为现实的力量。”
张启的声音不带波澜，却仿佛蕴含着某种至理。
“这种力量，名为‘磁场转动’。在物质领域，它拥有着绝对的统治力。”
磁场转动？
耶有些不解的看着张启。
张启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抬起手，对着不远处一块嶙峋的巨石虚虚一握。
那块足有千斤之重的顽石，竟无声无息地悬浮起来，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托举。
在耶的视野里，整个世界都变了。
那不再是石头，而是一团由质量、密度、重力加速度构成的庞大数据集合。而在张启与石头之间，一条条由纯粹力量构成的金色线条凭空出现，精准地缠绕、抵消、控制着每一个变量。
耶闭上了眼睛，再度睁开时，那双瞳孔深处已然没有了任何情绪，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数据流在飞速闪烁。
他学着张启的样子，伸出颤抖的手。
一股微弱但真实存在的力量从他体内涌出。
那块巨石只是轻微地晃动了一下，便再无反应。
“有点意思……”
张启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许，仅仅只是看了一遍就用出了力量，这天赋还真是匪夷所思。
就和他想得一样，耶的天赋确实相当适合物质侧的磁场转动。
因为耶的天赋是理解并将其转化为数字，但缺少干涉物质世界的力量。
而论起这个，磁场转动无疑相当合适……
就这样走了一会……
当一座轮廓狰狞的巨城出现在地平线上时，耶已经能熟练地运用磁场转动之力。
与血战之地其他地方的混乱无序不同，这座由天使族建立的要塞城市，透露出一种冰冷而绝对的秩序。
高耸的白色城墙上，每一块砖石都仿佛经过最精密的计算，看不到一丝缝隙。
城墙上，身着银甲的天使卫兵如雕塑般伫立，圣洁的光辉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将周围污浊的空气都净化了几分。
然而，在这份圣洁的核心，却是令人不寒而栗的残酷。
城市的正中央广场，一团巨大而炽热的圣火熊熊燃烧着，那温暖的光芒驱散了这片死地的阴霾。
那是名为圣光的力量……
一队又一队的人类，被天使士兵押送着，走向那团圣火。
他们衣衫褴褛，神情麻木，可当他们走近圣火时，脸上却都绽放出发自内心的、无比虔诚与幸福的笑容。
他们没有挣扎，没有呼喊，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他们主动张开双臂，迎向那毁灭的火焰，仿佛不是走向死亡，而是奔赴天堂。
每一个人消失在火焰中，那圣火便会拔高一寸，燃烧得更加旺盛，光芒也愈发圣洁。
耶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温暖的光芒，此刻在他眼中，比世间最深沉的黑暗还要可怖。
“信仰之力……”张
启的眉头微微皱起，他解析着那团火焰的本质，
“以生灵的心灵之光为燃料，扭曲他们的认知，让他们在奉献中感受至高的喜悦，从而提炼出最纯粹的精神力量。
真是……好恶毒的手段。”
耶却已经听不进任何话语。
他的目光疯了一般在人群中搜索，扫过那些走向火焰的绝望面孔，扫过那些被囚禁在广场边缘的木笼中的身影。
终于，在广场另一侧，一座由黑铁铸就的监狱里，他看到了那个蜷缩在角落的、瘦弱的身影。
是华！
她还活着！虽然看起来虚弱不堪，满身污秽，但她还活着！
“她还活着！”
耶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他猛地转向张启。
“就是她吗？你打算怎么做？”
张启问道，因为蛇的关系，他不是很方便在万族前展现力量。
而且他也想看看眼前这个少年能做到什么程度……
他这是在考验自己。
耶瞬间明白了，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那颗因狂喜与愤怒而剧烈跳动的心脏平复下来。
他眼中的数据流再次开始疯狂运转，将整个阿鼻魔城的结构、守卫布局、能量流动……一切的一切，都纳入了他的计算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