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厨子卫宫
“你担心他承受不住？”朽木银岭能理解春水的想法，但却觉得很荒谬，“他可是练成了卍解的，心志定然坚韧无比，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事而动摇？你未免杞人忧天了。”
“那可未必，正因我很了解他，所以我知道此人不能以常理看待。”
春水回忆了片刻，带着一种怅然的语气说道：“在他进入十三队之前我们就认识了，不仅仅是合作者，更是爱好相近的损友，所以我能感觉到一些特别的东西……他和我们是不一样的。”
“具体来说？”
“就是类似‘守护尸魂界’之类的信念吧。”
春水解释道：“我们为了维持三界平衡，为了保护瀞灵廷，可以对某些事情进行妥协，哪怕违反自己的风格——就像现在。
但他不同……怎么说呢，感觉他固然也会守护这个世界，但在他心中的优先顺位却并不是最高的。一旦触及到某些原则性的事物，他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是吗……”
朽木银岭若有所思。
虽然春水说的话都是一厢情愿的猜测，并没有什么可靠的依据，但朽木相信他看人的眼光——别看春水这副样子，实际上也是大几百岁的人，早就达到了洞悉世情的境界，不会看错的。
“他会为了保护灭却师的妇孺而选择违抗命令，甚至和尸魂界对立吗？”
“谁知道呢……我不想知道答案，所以干脆别让这个问题出现好了。”
其实还有一句话春水没说，那就是他隐隐觉得伊织有习惯性蔑视权威的倾向……
别看平时待人温和有礼，但春水和他交情很深，更是经常研读他的“著作”，有些很微妙的东西是可以从字里行间看出来的，所以春水确信伊织外柔内刚……看似老好人，但内心深处可能是一只孤高的野兽。
普通人就算正义感极强，在面对大义名分和上级命令的双重压力下，顶多也就是选择袖手旁观罢了。
但伊织……春水莫名觉得这家伙武力抗争的可能性很大……而拿大义和权威来压制他，也只会激起更大的反抗，是不可取的。
“毕竟还不到三十岁，以死神的身份来说未免也太年轻了，等他活上几百年，经历得多了，大概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难搞了吧。”
春水抬起头来，无奈地笑了笑：“把他从主战场上抽离就是因为这个理由，您明白了吗？”
“明白了……”
朽木银岭点点头，也不是不能理解春水的忧虑，换他大概也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但如此一来，正面战场的力量就减弱了啊。”
“那个也有补救措施，蓝染惣佑姬的斩魄刀可以制造大范围的幻象，让她配合大鬼道长，一定能在战场上发挥出不小的作用。”
“大鬼道长啊……确实不会输给寻常的队长。”
不过银岭又疑惑问道：“蓝染惣佑姬就没有和蓝染伊织类似的问题吗？”
“唔……该怎么说呢？”
春水犹豫起来：“那名少女虽然比伊织更加和善……但感觉不像是会为这种事而采取实际行动的类型。”
“大概是因为更成熟一些吧，毕竟是姐姐。”
“说得有理。”春水点了点头。
疑问已经获得解答，朽木银岭没什么事便行礼告辞，但刚抬脚走出帐篷，被天空中的阳光一照，猛然间想起一件事：
同样是有隐患，伊织仅仅是有性格问题，春水为了稳妥便特意将他调到远离主战场的地方。
而千子响河可是冒着被同袍集体反感的风险，而京乐则说这是没办法的事……
难道在春水眼中，对尸魂界来说，伊织的“价值”要远大于响河吗？！
——这个事实让银岭心中一阵波动，对响河的同情和愧疚又多了两分。
第188章：似曾相识的眼神（4K）
连绵不休的海浪被山崖和礁石阻隔，汇入一个半月形的海湾之中，相比外面这里的海水要更加清澈也更加平静，宛如一座巨大的咸水湖。
一叶扁舟被系在港口木桩上，随着海浪的波动微微摇晃，似乎是附近渔民的所有物，但为了躲避某种“乚看不到的天灾”，老百姓已经跑得差不多了，自然也就被遗弃在了这里。
伊织身穿死霸装，腰间挂着天丛云剑，目光深远地凝望着波动起伏的海面，耳边是仿佛动物呼啸的海风……不知是不是错觉，这风中似乎还夹杂着怒吼和铿锵之音。
“看来已经开始了啊。”
四枫院夜一没有像其他刑军那样潜伏起来，而是光明正大地走在海滩上，与伊织并肩而行。
她双手抱在脑后，无聊地踢飞一枚贝壳，往日里总是面带爽朗笑容的大姐头，此时也意兴阑珊了起来。
剧烈的灵压波动即便隔这么远也能被两人清晰感知到，其浩大的规模远超寻常队长级，仿佛将整片天空都凝固了起来，让人从物理意义上感到一阵沉重。
“你好像不太高兴？伊织。”
“奇怪的问题，我为什么要感到高兴呢？这场战争没有任何能让人轻松愉快的要素。”
伊织语气平静，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甚至还小小的埋怨了一下。
“如果八百年前总队长他们能一劳永逸将灭却师除掉，也就没有今天的祸事了。”
“大概他们也没想到这一族的生命力竟然如此顽强吧？”夜一作为大贵族的继承者，显然比一般队士知道得更多，“毕竟是被人为创造的一族，按理来说应该在失去创造者后衰落下去的……能兴旺到这个地步属实出人意料。”
大概是因为他们的“创造者”并没有真的死亡，所以这血脉也未曾失去动力吧。
“既不是出自仇恨也不是利益冲突，仅仅因为立场不同便要将对方赶尽杀绝……这个世界真是残酷。”
“虽说如此，但责任并不在我们这边。”
夜一摆手作无奈状：“他们的灭却之力会将魂魄彻底打散为灵子，使其无法进入魂魄循环，任由他们继续发展下去，平衡便会被打破，进而影响三界稳定。
瀞灵廷和灭却师交涉很多次了，让他们有所节制，减少‘打猎’的次数，但始终没有达成共识，灭却师们依旧在现世毫无顾忌地消灭虚。
我们也试着与他们合作，让他们在发现虚之后上报坐标，由死神进行讨伐……依旧被拒绝！
如果是生存必需也就算了，可灭却师是活着的人类，只要吃饭喝水就能活下去，根本不需要猎杀虚，说到底这只是他们的传统和执念罢了。
所以，虽然我们是优势方，但归根到底是灭却师一再触碰瀞灵廷的底线……”
“你在开导我吗？”
伊织停下来似笑非笑地看向夜一，开口道：“放心好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场战争的正当性。
正如你所说的，死神的立场是守护尸魂界，而灭却师的行动却会破坏三界平衡，这是水火不容的敌对关系，在双方都无法退让的情况下，开战也是必须的。
我只是……无法对没有反抗能力的人下手罢了。”
“我也不愿意。”夜一眼神一动，“今天我们躲过去了，但有些时候是没得选的。”
说罢，褐肤少女转头深深看了伊织一眼。
“你也早做觉悟比较好哦。”
她以死神的角度来看算是“年轻人”，却也有个两三百岁了，见识过尸魂界的黑暗面，也干过一些脏活……不这样便无法成为刑军的首领，也就没有继承四枫院的资格。
夜一还有个弟弟，此时还是个小鬼，其性格也并不适合成为一家之主。换言之，她要想让四枫院的大权不落入支脉，就只能表现得比同辈更加优秀。
也因此，她现在就已经接触到不少传承了千年、万年的隐秘之事了，像讨伐灭却师这种残酷的战争，在尸魂界的历史上并非什么孤立事件。
死神或者说瀞灵廷，为了维持三界平衡，无论多可怕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在那没有秩序的混乱时代，瀞灵廷的贵族死神经常在魂魄数量出现异常时，派人扫荡外围的流魂街，那是真正的屠杀，几乎每次都会造成超过这次讨伐战争的伤亡！
八百年前护廷十三队创建后，也曾经为了建立秩序，有组织地猎杀那些野路子的豪杰，彻底断绝了流魂街对瀞灵廷的威胁。
自从山本坐镇瀞灵廷，开始严格执行护廷纪律，对现世和虚圈进行规律性干涉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发生过大规模动乱了。
相比护廷十三队建立之前，现在瀞灵廷可以说“温和”了许多，新生代死神们还能追求正义和荣誉感之类的东西，十三队甚至有了各自的队花！
山本这把破坏力最强的刀，反而成为了约束整个死神阵营的鞘，只能说世事无常了。
夜一是个活得很通透的人，不会主动踏入黑暗，但也不会因为发现了黑暗面就被污染，而她希望伊织也不要因为这种事被动摇。
这位“蓝染小弟”太年轻了……
虽然身高外貌有十六七岁的感觉，但根据记录这只是两年间灵力觉醒影响了成长速度，他刚刚入学的时候看起来就是个十一二岁的小鬼。
如今，就算以人类的视角来看也刚刚成年（十八世纪的标准），何况是动辄几十、几百岁的死神？
年龄够大、阅历够多，渐渐就会提高自身的接受能力，即便遇到违反自身原则的问题也能妥善处理……然而不能指望一个年轻人这么做。
尤其是在这个年轻人掌握了卍解的情况下！
不到二十岁的卍解高手，在高层眼中简直就是包子山里的孙悟空——既期待他的未来，又害怕他会暴走踩死自己。
不过好在瀞灵廷内有山本坐镇，一把没有特殊能力的流水系斩魄刀或许会变得极其强大，却威胁不到四十六室的统治，所以总体来说还是对伊织比较看好。
……战斗一直持续到了晚上，灵压波动时而激烈时而放缓，伊织和夜一光是凭借远距离感知就能大致掌握战局态势，从他们一直很平静的神态能看出来，讨伐军虽不能说是单方面碾压，却也进展顺利。
一轮隐隐带着绯色的残月升至高天，在海面上洒下一缕缕朦胧的月光，和远处城池中的火光相呼应，形成一半清冷一半火红的奇特景色。
“应该撑不到早上了。”夜一手上停着一只地狱蝶，似乎接到了军报，“如计划中的一样，灭却师已经总崩溃。”
“也就是说……如果要有人突围的话，现在大概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伊织转身，在松软的沙滩上留下脚印，左手缓缓抬起，指尖绽放出一抹灿烂的光华——
“破道之四·白雷！”
嗡！
密集的电光在空气中跳跃，被约束在单一方向射出瞬间击破大气，直入影影绰绰的黑暗之中，而后在空无一物的地方炸裂开来！
激荡的灵压扩张开来，空间中仿佛有一张透明的薄膜皱起，随即被人从内部掀开，露出隐匿在其中的十几道人影。
“好强的威力！”夜一惊讶地看着伊织。
这是低级鬼道？还是说和他手上的奇特护腕有关？
四枫院家号称“天赐兵装番”，本身就传承着许多或神奇或强大的灵器，所以历代继承者都有精修白打（体术）的传统，本意是为了提升肉体机能和反应力，去操控有着不同功能的各种灵器。
对他们来说斩魄刀并非唯一的武器。
在夜一看来，伊织手上的“雷帝笼手”就属于这样的灵器，她只是好奇出身于流魂街的伊织，是怎么拿到这种只有贵族家系才会传承的宝物的？
当然，这种事情是个人隐私，反正不是从四枫院家流出去的，夜一也没有心思刨根问底。
她的注意力也很快就集中到了显露身形的灭却师身上，而后挑起了眉：
那是一群表情严肃，身穿白色制服的战士，虽然有男有女，但从气势来看，这明显是一支精锐，并非想象中的老弱妇孺。
“虽然想到会有守卫，但没想到竟然会遇到你。”
一名留着寸头和八字胡、身材健壮、气质强硬的男人站了出来，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眼神中带着一股淡淡的悲悯，其身上的服装比起普通的灭却师更像是一名圣职者。
出乎意料地是，他似乎认识伊织？
看到伊织的脸后，他甚至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虽然很快就被沉默的愤怒所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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