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饼
“但照理来说，除非必须走水路或干脆就是移民他乡，否则穷人一般不太会选择坐船，他们更习惯走陆路。”
“那么问题就来了，想要凑够一船符合上述条件的人可不容易，但这艘船似乎并不在意这点，那他们平时又是靠什么维持生活的呢？”年轻的亡灵法师露出有些危险的笑容。
“人口买卖，或者某些更加糟糕的东西。”艾文的表情也渐渐降温。
“总之，请提高警惕吧，亲王大人。”说道最后那个称呼，卡杨的声音略有些调侃又带着些不爽。
“呵。”艾文对此倒是没啥反应，他甚至还朝对方笑了笑。
“……”这让卡杨表情一滞，心中有一万句埃隆德粗口如泥石流般翻涌着想要喷薄而出，但最后还是在喉咙口强行咽了回去。
接下来，他们就像两个刚刚结识的同行旅客，稍稍放大对话音量，简单交谈过几句很普通的话后就各自分开。
这一幕被那些暗中观察旅客的水手看在眼里，很快，就有水手将相关信息通知给这艘‘美好旅团’号的头号管理者，也就是这艘船的船长-亨利·贡萨尔维什先生。
这位先生半边身子都被阴影笼罩，只有一点烛光勉强照亮他的小部分脸，依稀可以看见他的眉毛和头发都十分稀疏，但胡子却格外茂密，而皮肤又非常苍白，就像几个月没有见过太阳一样。
“最后上船那两个相互认识？”留着一把大胡子的亨利船长皱起眉头。
“哦，他们大概是上船后认识的，总之，我也不太确定。”前来汇报情况的水手有些迟疑地说道。
“大人赐予我们的水晶有反应吗？”船长随即又问道。
“没有，就和其他‘货’一样，没有什么特殊闪光。”水手这次倒是颇为肯定。
“嗯，那就只是两个普通人，即便相互认识也没什么大不了。”亨利·贡萨尔维什船长摇摇头，继续翻阅着手中记录乘客信息的笔记本。
“反正去港口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也说，他们分别是一个普通的小商人和一位打算返回热那亚邦联的年轻学者。”
“那，我去通知舵手改变航向？”水手低声问道。
“嗯，可以。”亨利船长点点头表示肯定。
于是，水手快步离开船长室。
昏暗的舱室内，一点烛火幽幽摇曳着撒发出微弱的光芒，长着一把大胡子脸色却格外苍白的亨利船长舔了舔手指，再次开始翻看那厚厚的记事本。
他脸上带着异常兴奋的神情，就像是在数着一叠厚厚的钞票，亦或是清点钱箱中哗啦作响的钱币。
“去掉船员，这次总计六十名乘客，嗯，不错不错，不错不错啊！”
说着，亨利船长胡须下红到异常的嘴角浮现出按捺不住的笑容。
“真是让人期待呢。”
第三章 暗中浪涌
两人对话后各自离开。
一边，艾文走进自己房间，把东西全部收拾好，掏出再次组合在一起的‘燃烧正义’与‘炎之永远’确认武器状态，然后就光速入睡，毫无半点负担。
另一边，卡杨回房后立刻拿出匕首当场开始制作简易测量工具。他在烛光下，先是用匕首从床边削下两块木板费了些功夫地做成直尺，然后颇为手巧地把它们的一端连接起来形成一副圆规。
连接部分用的是房间凳子上撬下来的一枚铁定，所以连接处是可以活动的，这让圆规的两只脚也能自如地分开合拢。
做完这件事，明明已经是深夜，卡杨却躺在床上像煎松饼般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他是那种心里有事就会赶到压力，但却不会在外面表现出来的闷骚性格。而且回想离别时，那个野蛮人在自己后背刻意拍的三下，多半就是午夜三点要搞事情的意思。
只希望能借着夜色把影响降到最小吧，毕竟他一个通缉犯可不适合大张旗鼓的行动。
果不其然，到了午夜三点的时候，本来呼呼大睡的艾文非常精确地睁开眼睛。
黑发少年起身换上白色的衬衣与黑色长裤，再将那双深棕色的短靴套在脚上认真扎紧鞋带，接着他才推门而出。
毫不意外，艾文在走廊里看到一个腰间佩戴着水手弯刀的船员，对方正在看守这层用来安置乘客的船舱。
“客人，这么晚还有什么事吗？”那个水手警惕地问道，他的手已经按在刀柄之上。
“哦，有些睡不着而已，请问厨房还有什么吃的不？”艾文微笑着向对方打了个招呼，看起来完全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同时，他心中也十分感叹，要是换做使用‘外交官戒指’前那副黄金比例肌肉完美展现、‘力之威仪’天赋整日全开的亚子。别说是人畜无害，没有让直面自己的敌人恐惧到四散奔逃，就已经是他努力降低魔力威压后的成果。
而现在，看到那个自称海洋学者的年轻人这样说，水手浑身紧绷的肌肉便放松下来。
说实话，白天对方在闲聊时表露出的海洋学知识，有些地方就连他这样的老海员也颇为惊叹，要不是知道船长的性格，多半会劝说对方加入自己这边，好歹不至于变成……
水手的思考到此结束，已经走到距离他几步远外的艾文，身形忽地一阵模糊。
就在对方视野中残影渐渐飘散的同时，黑发少年的五指也将那位水手的脑袋紧紧扣住，下一秒便把对方整个上半身直接按进墙里。
咔嚓，木头破碎的声音被张开的静音结界吸收，而那个水手也因此直接陷入深度昏迷当中。
“你就不能文明点吗？”卡杨恼怒的声音从房间内传出，刚才正是他张开的静音结界。
看着木质隔板上挂着的水手，年轻的法师十分确定这件事已不可能悄悄解决。
“我是野蛮人啊。”艾文毫不在意地耸耸肩。
“……”对这个回答，卡杨竟无言以对。
实际上，艾文靠着听觉早就确认周围没有其他看守存在，而且卡杨的房间就在那个水手身后。听到两人对话时，房间里的响动也微微发生变化，显然已经做好接应的准备。
别的东西不好说，对这个二五仔在背刺方面的天赋，艾文绝对报以百分之二百的信任。
“准备的如何了？”黑发少年接着问道。
“我做了个简易仪器，只要去甲板上对着星空就能测算出大致位置，不过那里肯定有更多值班水手。”卡杨缓声说道，同时拿出自己费事费力制作的简易仪器。
“也就是说，得想个办法潜行过去。”艾文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事先确认一下，你说的潜行应该是那种不惊动任何人的潜行吧。”考虑到对方之前的行为，卡杨不由提前问了一句。
“不然呢？潜行当然不能让任何人发觉，否则就不算成功吧？”艾文感到莫名其妙地反问道。
“呃，确实如此。”卡杨顿了顿，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对方好歹也是个合格的超凡者，这种常识哪会不知道。
于是，修复墙壁外加把那个昏迷的水手捆起来用臭袜子塞住嘴后，两人蹑手蹑脚（指卡杨）又昂首阔步（指艾文）地来到甲板上。
夜晚昏暗的环境中，只有几盏燃烧鲸油的油灯散发出微弱的光亮，这让水手们很难看清几步远外的人。而且这个时间点也让人非常犯困，除了看守船舵的老水手外，几乎所有守夜的水手都在打瞌睡。
因此，艾文和卡杨的到来起初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
还醒着的老水手微微皱起眉头，似乎觉得那两个身影看起来有些陌生，但他也不确定是不是哪个睡不着的混小子上来透透气。正思考着，老水手的心跳节奏开始加快，而对于艾文受到仪式与血脉多重强化的感知来说，这在安静环境中骤然变化的心跳无异于最明显的提示。
少年停下脚步，抬手捡起一个木桶，看起来像是在整理甲板上的杂物，老水手愣了愣，暗自心想自己是不是猜错了什么。
下一刻，水桶忽然套住旁边的油灯，光线变化的瞬间，老水手暂时看不清东西，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一道突如其来的法术击中，迅速陷入深度昏睡当中。
“你看，潜行不是很简单的事吗？”艾文摊开双手，笑呵呵地看着因为仓促施法差点喘不上气的卡杨。
“……”正在平复体内魔力的年轻法师白了他一眼，心里骂骂咧咧，嘴上啥也不说。
老水手倒下时没有发出多少动静，而其他打瞌睡的水手也被艾文挨个补上一拳。这下，他们想要醒来至少也得是第二天上午，多半还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昨晚喝多了，怎么头这么痛啊。
但就没有任何人发觉这一点，两人的潜行可以说是非常非常的成功呢。
对着夜空闪烁的星辰，卡杨掏出自己做的简易仪器开始进行测量。
“这东西怎么用？”艾文在一旁随口问道。
“哦，先要对着南方，然后把一个圆周分成三百六十等分,精确地把圆规角度落在圆周上,得出的结果后，再在这个角度上加上十字架……”卡杨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
结果，他还没算出大致方位，就见艾文突然一敲手掌。
“我学会了。”说完，黑发少年又皱起眉头露出思索的神情。
“可这样一算的话，现在我们的方位已经脱离航线了，这艘船果然有问题。”
“等等，你这就学会了？”卡杨愕然看向对方。
“是啊，这本质上不是很简单的数学问题吗？”艾文莫名其妙地看向对方。
话是怎么说，但你不是个野蛮人吗？怎么这么快就学会了？
你到底要把我这文明人逼到什么程度啊！
回想自己学习数学与天文等知识时耗费的精力，再看看对方脸上那副理所当然，甚至有些‘你怎么算的这么慢’的疑惑表情，卡杨此刻只想大声骂出一万句埃隆德粗口。
“既然这艘船有问题，你打算怎么办？船上倒是也有小艇，现在往埃隆德方向划也不是回不去。”法师努力平复心中激荡的情绪，然后开始认真讨论接下来的解决办法。
“回去？干嘛要回去？”艾文嘴角裂开一抹锐利的笑容，瞬间破坏了他变化身形后温文尔雅、人畜无害的气质。
此刻，黑发少年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柄出鞘的正义狂刀，不见恶徒之血，不闻邪党哀嚎，可不愿就此归返！
“没记错的话，船长室应该是这个方向吧？”
“啧，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说话间，两人转头看向同一个方向。
第四章 潮起又落
考虑到守夜水手都被艾文免费赠送深度昏睡体验。
而其他水手以及大副、二副等人也都在大通铺和各自的舱室中呼呼大睡。
因此，两人几乎毫无阻拦地一路走向船长室所在的船尾，沿途只有水手身上的酸臭、脚臭给他们造成一些麻烦。
“说起来，这一路上你到是一个人都没杀啊。”卡杨忽然出声问道。
“因为还不清楚他们究竟在做什么。”艾文一副理应如此的样子。
“弄清楚之后呢？”卡杨又问道。
“视结果而定，从一个不杀到一个不漏不等。”艾文语气淡然地说道，就像在说明早吃什么之类的普通话题。
“哇，真是恐怖又吓人的答案。”卡杨扯扯嘴角，心中却感觉颇为复杂。
他之前就感觉身边这家伙不对劲，成年人往往会因为各种事变的圆滑成熟起来，面对问题也会习惯性选择相互妥协的道路，但对方却像个始终拒绝‘成熟’起来的少年一样，保留着近乎执拗的是非观。
然后，在需要选择时更毫不犹豫地选择心中判定为正确的方向，并且果断将正确执行到底。
某种程度上，简直就像非人一样……
对此，艾文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我已经选择过逃避的生活方式，但上天却给予我第二次机会，那么自然应当如出膛的枪弹般一往直前！不偏不斜！
沉默降临，很快两人就到达船长室门口。
看着下方门缝中投出的一线烛光，他们不由对视一眼。
半夜不睡觉，肯定有问题！
正常人哪个凌晨三点多还不睡觉的？
卡杨点点头抽出魔杖，表示自己已经做好突入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