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饼
迎面吹来干燥的风，两个正在‘打仗’的女人分别待在驾驶室与轮机舱。芙蕾说要研究一下本地魔导技术，戴安娜则表示想感受一些这种陌生魔导载具的驾驶体验。
她们先前似乎达成某种暂时停火及共享协议，但没喝醉处于清醒状态下的阿芙蕾蒂雅却发现，自己比预想中更在意这件事。再加上‘目前犯’的刺激场面，便令这头恶龙占有欲彻底大爆发。
基于‘我的就是我的，你敢抢我就连你原有的一起抢回来’这种朴实无华的胖虎思想，脑内某根弦崩断的魔王陛下选择用最直接办法抢回被‘偷’走的东西，于是她便干脆利索攻了上去，用她的原话来说这是‘夺回属于龙的绝密大宝藏’。
阿芙蕾蒂雅与戴安娜展开短暂交火，双方很快就因出格行为陷入震慑状态，完全不打算当个摆件摄像头的艾文选择立刻加入战场。交战余波让足有三层楼高的山蜘蛛都随之颤动。
当一切结束后，两个人进入到冷战状态，即使当面交流也必须通过艾文中转。
至于如何调节这种矛盾？摆出小熊摊手动作的泰坦后裔表示，他对此完全没有头绪。好在，高质量交流行为能够有效转移注意力，特别是当双方迫于巨大外部压力不得不携手合作时，潜移默化间增加的默契足以平息绝大部分矛盾。
有时候封建落后社会也不是全然没有可取之处，只要踏实肯干，哪怕不善言辞也能用这种笨办法解决问题……吧？
露出疲惫神情的泰坦后裔如是想到。他现在感觉比上次在天界当‘打灰人’时还要累，不是身体上的累，是心累。嗯，至少艾文拒绝认为是身体上的累。
眼下，他们正打算前往坠落的神之门-巴贝伦，沿途会经过玛丽安出身的部落，想来可以从部落长老那里得知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必须承认，这个世界的魔导工学技术相当发达，哪怕经历过至少一次启示录级别的毁灭战争，依旧有许多自动魔像傀儡在各种地区持续运转。
由于某种战争遗毒，这种被当地部落称为‘铁兽’的魔导装置理论上无法控制，但戴安娜却强行骇入其内部搭载的自动塔灵，通过将底层齿轮组完全格式化再编写的方式，将受到外来污染的操作界面彻底破坏。
至于接下来该如何控制这台巨兽，装甲骑手戴安娜依靠职介能力与之共鸣，然后便将其当做身体的一部分强行驱使起来，
某种意义上，属于用玄学方法解决科学问题。
考虑到飞毯的耐久以及对本地魔力环境的适应问题，几人决定将这台超重型工程机械-八足嚼石者当做临时载具。毕竟，多足步行模式带来的复杂地形优秀通过力，让山蜘蛛能够快速穿过石网荒原，庞大的体积也能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种地形究竟是怎么形成的？”艾文好奇地四处打量。
满眼可以看到的，全是一座座灰色的混泥土高架桥，它们共同组成复杂城市递归大。
“当然是山蜘蛛吐丝编织出来的啊。”玛丽安理所当然地给出答案。
“嗯？你是说，周围这些高架桥全都是这台机器造的？”艾文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根据部落记载，山蜘蛛可不只一头，整个石网荒原分布着超过五百头山蜘蛛，其他强大铁兽之所以不敢进入此地，就是因为它们的存在。”
“这些大个子每天都会吃沙土和生锈的红死铁，然后用吐出来的灰浆与亮活铁编织成石网。”
玛丽安所说的石网，就是由一座座钢筋混泥土高架桥共同组成的离地交通网。
听到这话，艾文不由仔细打量起下方这台载具。这东西显然是非常先进的工程机械，从外观上能大致分辨出，山蜘蛛的八足等同于八台多功能挖掘机，腹腔部分应该是沙土粉碎一体混泥土煅烧炉，前部类似口器的结构则是全自动钢筋捆扎焊接织造机。
好家伙，它一个人就能干完整支建筑团队的大部分工作，难怪可以独立完成这般庞大的交通网络。考虑到启示录战争已经过去几十年，如果这些自动工程机械将这段时间全用来重复最后接到的建造指令，或许旧时代的城市废墟便身处层层相叠的高架网络底层。
透过不同层次高架桥之间仅有的少许缝隙，艾文的目光直至抵达地面。果不其然，他发现那里存在不同于高架桥的建筑结构。
某种猜想立刻浮上心头……
“玛丽安，你们去过石网最下层吗？”
“……”听到这话，女孩立刻打了个寒颤。
“那里是整个石网荒原最危险的地方，存在许多危险的杀人铁兽，所以长老将那里划为禁区。”
“除非不得已，部落的大家绝不会擅自靠近。”
“杀人铁兽？它们与普通铁兽区别在哪里？”听到新名词的艾文微微皱眉，从中可以直白感受到血腥味。
“普通铁兽只要不进入它们的警戒范围，通常不会主动攻击人类。哪怕不小心闯入，只要及时离开也能让铁兽恢复平静状态，不再持续攻击。”
“但杀人铁兽不同，它们长着非常危险的进攻器官，能够发射铁做的牙齿与会爆炸的利爪，甚至会主动寻找并攻击人类。”
“另外，活人只要被杀人铁兽看到就会遭到攻击。哪怕离开它们的警戒范围，也会被一直追杀，直到其中一方彻底倒下才能停止。”说到这，玛丽安忽然咬紧嘴唇。
“我妈妈就是在深入禁区找药的时候遭遇了杀人铁兽，所以才……总之，千万千万不要轻易靠近那！”
明明小小一只，却在说完自家悲哀遭遇后，用十分认真的态度站在那千叮咛万嘱咐。
艾文张张嘴，感觉自己做了很过分的事。
“抱歉。”
“没关系。”玛丽安连连摆摆手，接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我家本就是部落里负责采药的药品猎人，否则肉手断了也没资格获得珍惜的铁手。”
“另外，别看我现在才十一岁，大部分药物果实的形状、图案和花纹可都背下来了！”玛丽安露出自豪表情，从背包里取出个风格非常现代化的一次性密封瓶。
“用金色软铁包着的片片果，里面的籽可以用来治感冒。白瓶绿草花纹的瓶果实，里面的汁水可以用来治外伤。这些都得靠上面的图案和花纹来分辨。”
关于她口中果实以及特有的图案与花纹……
艾文瞪大眼睛努力憋住不合时宜的吐槽。
那根本就是商标和产品明细啊！？！
第一百九十四章 巨大兽神
“过期三十年的外伤药，这东西还能用吗？”
看着标签上的古代诺斯文字，艾文不由陷入沉思。
从玛丽安对待这些过期药物的态度来看，至少还保留了一部分特性。好歹也是生产流程有魔力参与的魔法药剂，拥有这种超长保质期……还是很离谱啊。
常规药物保质期顶多两到三年，具体得看药物种类与储藏方法。魔法药剂由于魔力自然流失等因素，对保存条件有很多要求。如果处理得当，确实能长时间维持药效。可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在很短时间内报废。
大部分炼金术师都会制作专门的保管箱，用以储存成品魔法药剂，外出探险的专业团队同样如此，顶多把箱子换成更方便携带的背包或腰包。
也就是说，手里这个看起来和塑料差不多的一次性廉价药瓶，实际上能启到药剂保管箱的功能？起码是一部分功能？
从这个小细节就能看出，本地文明的确如预想中那般曾发展到极高程度。至少大量常用魔法药剂已经实现量产，甚至可能是工业化机器生产，不需要炼金术师用传统办法一瓶一瓶手搓。
此外，他们也将技术运用到方方面面，就连用来盛放药剂的小瓶都有体现。
但经历那场末日战争后，本地文明显然遭受到严重破坏。就比如玛丽安用来分辨药物种类的家传办法，居然是靠强行背下商标并把明细表的文字当做图案来记，才能大致分辨出药品功效，这便说明大部分本地人已经遗忘了旧文明的文字。
至于究竟是文字失传，还是文字被一小部分人垄断，还得去当地部落考察过实际情况后才能确定。
“真厉害啊。”阿芙蕾蒂雅端详着外表普普通通的药瓶发出感叹。
“本地曾经的技术水平很高，不论是炼金术还是魔导工学都是。我印象中一些还处于实验室阶段的东西，这里居然直接有功能类似的成品，还是量产的。”
“不奇怪，需求雷同的情况下，发展出相似技术很正常。”艾文点点头，将药瓶还给玛丽安。
由于两人现在是用修玛语进行沟通，所以只会诺斯语的女孩有些好奇他们在聊什么。严格意义上，修玛语也是古代诺斯语的变种之一，只不过经历漫长时光后，这种语言与古代诺斯语的关系变得十分疏远，只在语法等方面还留有部分相似之处，差不多类似五百年前是一家的超级远方亲戚。
至于玛丽安所使用语言，虽然其语法与词根都更接近古代诺斯语，但同样存在区别，以至于她现在完全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
“古帝国啊，现在帕拉迪亚各国往上溯源，都能找到和这个国家有关联的地方。不论是风俗习气、魔法技术亦或是晋升仪式。”
阿芙蕾蒂雅的历史学得不错，所以掌握部分信息后，她立刻清楚眼前这片看似废墟的土地，实际上却等同于一块埋着无数黄金的珍贵宝库。
文明或许会消亡，但大地上留存的痕迹却不会立刻逝去。继承古帝国的帕拉迪亚各国，完全可以凭借这些残留‘痕迹’节省无数技术研发时间，甚至将各领域直接推进到接近旧文明的地步。
因此，两人都不急着前往地平线那头的‘神之门-巴贝伦’遗迹，而是准备沿途一路探索，如果能找到有价值的旧文明技术造物便再好不过。
另外，相比废墟中较为常见的各种生活用品，他们其实对本地魔法以及超凡者相关仪式更加感兴趣。一个连魔法药剂都开始民用化普及的文明，其超凡者相关部分一定非常有价值。
至于戴安娜嘛，她现在对驾驶旧文明魔导载具非常感兴趣。即使山蜘蛛这样移动速度有限的工程车辆，也让银发少女开得很高兴，她隐约感觉这对自身职介能力的运用也有所提升，那种愉快甚至利于灵魂力量觉醒。
明明是遍布各种旋钮、拨杆的狭窄驾驶室，她却能在里面呆上整整一天也不出来。当然，不排除也有羞涩与尴尬之类小情绪的影响。
无论驾驶者现在什么想法，迈开八条腿行走的山蜘蛛此刻行进速度相当稳定。作为复杂地形通过能力优秀的特种工程载具，遍布钢筋混泥土高架桥的石网荒原对它来说，根本不会造成任何阻碍。
“前面就是大兽首。”玛丽安忽然一指前方。
“这是个很有名的地方，有时候其他部落的人也会专门过来，嗯，用他们的话来说，好像叫游览？”女孩的语气充满不确定，可爱的小脸也皱成一团，显然平时很少用到类似词汇。
顺着她指着的方向，艾文立刻明白为什么会将那里称为大兽首。
远处废墟上，静静伫立着一栋‘建筑’，周围足有几十米的多层高架交通网也无法掩盖其身形，反而更加衬托出其宏伟与庞大。
“那是大兽神的……头？”艾文有些不确定，如果光是头颅就有堪比楼房的体积，完整的大兽神恐怕比预想中还要夸张好几十倍。
即便远远看去，大兽神的头颅也能望见大致轮廓，但好像和动物沾不上边，也不知道本地人为什么会将其称之为兽神。
“嗯，碎日战争中，十二台大兽神在天外互相撕咬，它们的身体部件因此散落到大地各处。”玛丽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虽然听长老说过相关传说故事，但她的小脑瓜完全无法想象那会是一副何等惊天动地的画面。
“有大兽神活下来吗？”艾文提出此刻最关心的问题。
“长老说，兽神死斗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胜利者。最后一位大兽神落地后也死了。不过，它的残躯倒是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那里被称为‘神陨坑’，就位于石网荒原边缘最接近神之门-巴贝伦的方向。”玛丽安原样照搬长老的话，实际上她也没真正去过所谓的‘神陨坑’。
“哎，原来如此，不过大兽神的残躯应该也很大吧？为什么从这里望过去完全看不到？”
阿芙蕾蒂雅踮起脚，努力看向地平线极远处的神之门-巴贝伦。可是，除了一条延绵不知多少公里的狭长山脉外，那里并不存在类似人造物的东西。
“其实你已经看到了。”玛丽安露出有些奇妙的表情。
“等等，你该不会是说那条山脉吧？”艾文眼睛慢慢睁大，旁边阿芙蕾蒂雅的小嘴也慢慢长大。
“听去过的人说，神陨坑很深很深很深。”玛丽安努力形容神陨坑夸张的深度，然后指向远处那道山脉，
“所以，大兽神的残躯只有一部分背脊露在外面。”
第一百九十五章 破碎之日
冲击性的事实让两人都愣在原地。
“这种东西是怎么造出来的？”阿芙蕾蒂雅嘀咕着，眼神频频望向身旁的艾文。
“别看我，与我无瓜。”不背锅的北国泰坦后裔立刻否定，但他的语气却没有几分肯定。
相比过于久远且经历过巨大灾害的巨人王国，古帝国的发展历史要清晰许多，流传下来的相关文献资料有更加齐全。参考这部分信息，就算从最乐观最理想角度出发，取出文明断代的影响，区区数百年时间也不至于使古帝国发展到如此夸张程度。
大兽神，这种尺度需要以公里计算的巨物，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尚未冲出行星范畴的初级文明能造出来的。
何况，大兽神的数量还不只一台，而是足足十二台。
光是挖掘所需要的矿藏，都能把一颗星球挖得千疮百孔。除非，古帝国借住了外力。
至于这外力究竟是什么？
芙蕾第一时间看向艾文的行为已经能说明很多，她猜测古帝国或许是挖到某件泰坦造物，考虑到巨神们强到不讲道理程度的力量，他们遗失的神奇‘小’道具自然也不简单。于是，古帝国成功制造出整整十二台大兽神。
可他们显然高估了自己对造物的控制力，十二台大兽神打得天崩地裂，那场战争甚至被冠上‘碎日’这般恐怖的名号。
嗯？
阿芙蕾蒂雅记得玛丽安曾说过，这场战争之所以叫做碎日之战，原因只要等第二天清晨会自然知晓。
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今天云层垂得很低，整个世界显得格外昏沉，透露出一种下雨前特有的压抑。因此，她并没有看到太阳。那颗能给大地带来长久光芒的大火球，眼下完全被乌云所遮蔽，除开透过云层洒下的少许残光外，再无半点踪迹。
抬手顶了顶旁边正在想事情的某人，被古龙大力肘击的某人无奈抬头，然后也看到越发低垂的云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