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饼
只用一秒钟，答案就从心头浮现。
盖亚圆盘碎片！
第八十七章 断裂的骨头被钢铁取代
一个好好摆在桌子上的茶杯，如果莫名跌落在地，那意味着势必有什么促使这件事发生的原因存在，比如旁边一脸无辜舔着粉爪爪的小猫咪之类。
第一巫王荷尔哈拉之所以表现出如此低的战斗意志，丝毫没有与艾文纠缠的打算，那必然也存在促使他做出这番决定的原因。
联想第三巫王被其杀死，那这个原因便不是联盟，整座城市的居民几乎无一幸存，这个原因显然也不是为了人口或财务。
相比之下，第三巫王胡尼达曼所持有的盖亚圆盘碎片战后不知所踪，至少艾文没有在废墟中感应到分毫与之相关的魔力波动或别的什么。有这件事的存在，荷尔哈拉真正的目的便已化作直接书写在纸面上的铁证无需更多怀疑。
他，就是为了盖亚圆盘碎片而来，无论是杀死第三巫王还是毁灭整座城市，都不过是为达成这个目的顺手而为的‘琐事’。
看着掌心闪耀着魔力光辉相互咬合拼接在一起的两块碎片，荷尔哈拉脸上没有半点表情。魔力的光辉照亮了他那隐藏在宽大黑袍兜帽下的脸庞，一张两颊遍布细密鳞片，整体向前拉长变形、好似蜥蜴与人的混合版扭曲怪异的脸庞。
就连双目的瞳孔都已经变成类似野兽的细长形状，眼白部分更是散发出与充满兽性的黄褐色。
“终于……前往阿比斯的地图终于到手了。”明明只有两块碎片，荷尔哈拉却忍不住发出这样的低语。
在他脑海中，两个陌生的地标自然而然浮现，由此在地图上确立了一条细线。早常理来说，这并不能确定真正目的地所在位置，但荷尔哈拉却在半年前差点到访那处神奇的遗迹，所以他比其他探寻遗迹之人有着更多的优势，能够借助这条有限的情报就推测出遗迹的大致方位。
接下来，只要不计成本地发动饱和式调查，就能最终确立遗迹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遗迹入口的准确位置。
这一次我一定可以取得真正绝对的力量！
心中暗自下定决意，荷尔哈拉抬头看向面前充斥着轰隆巨响的峡谷。
作为沙地，寂静沙漠几乎没有高山、峡谷之类的地形，但已经干涸的古河道本身却是比许多峡谷还要更加深邃的大地裂缝。
此刻，被意外击伤的巫王兽身就趴卧其中。背后那个恐怖的伤口并没有愈合，折断的脊椎更是一个令他头疼的大问题，漆黑粘稠好似融化沥青的鲜血不断在鳞片表面流淌，让周围的土地被染上与之相同的深沉色泽。
但导致这片河道或者说‘峡谷’充斥轰鸣声的源头却并非第一巫王，而是无数带着枷锁的奴隶以及他们手中的铁锤等工具，还有那些昼夜不停、熊熊燃烧的金属熔炉。
众所周知，第一巫王牵头颁布的铁税让整个寂静沙漠都很难找到多少金属质地的武器。但那些原本就存在的金属武器，在被收缴后又会送到什么地方封存或销毁呢？
巫王军队自己所需要的只占其中一小部分，剩余那些数量众多的收缴物必然有着另一条属于它们的旅途。
答案就是这里，一处远离所有城邦却有着大量奴隶居住的无名峡谷。
成吨成吨的钢铁武器被随意堆放成一座座遍布锈蚀的小山，这个数量对于尚未开展工业化的寂静沙漠而言，已经是数百年积累下来的成果，短期内根本不可能筹集如此之多的金属造物。
但在这，如此多的铁质兵器却被毫不留情的统统融化，然后由受到奴役的铁匠与普通奴隶合力锻造为大片大片的装甲，其体积之庞大显然只能用在战舰甚至要塞之类的重型单位上。
另外，如此体型夸张且沉重的装甲固然会消耗大量金属，但这并不是第一巫王真正的目的。
在峡谷深处，居住着一群受巫王高薪聘用或胁迫威逼来的技术人员，他们掌握着这片沙漠从未有过的技术，来自遥远国度的魔导机械工学！
天知道第一巫王为此付出了多少，又或是联合了什么样的势力，才可以在远离中央帝国林德的寂静沙漠凑齐这样一群掌握最基础魔导工学的技术人员。要知道，同样有所想法的第二巫王，就算招募了人脉非常广泛的大商人为自己工作，也只弄到一台魔导引擎的样机，甚至还是民用版本的。
没想到啊，与其他巫王的战斗中都没有用到的这件兵器，居然会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乡人而被迫动用，真是让人说不出的讽刺。
荷尔哈拉微微摇头，心中虽然感慨连连，可面上却没有半点动摇。
抬手一招，将远处一个单膝跪地的蛮族兽人用魔法拖曳到身前，这也是整个峡谷中数量最多的奴隶种族，在下属快要飚尿的紧张情绪中，第一巫王慢慢开口道：
“开始着装。”
“可、可是，我尊敬的主人。”蛮族兽人吃力地挂在半空中，他感觉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牢牢箍住自己的咽喉，虽然勉强还可以呼吸，却依然感觉眼前阵阵发黑。
“您的装甲还、还没有彻底完工，请宽容些，请仁慈些，请再赐予我们一些时间。”明明身形健硕头脑简单，可这个蛮族兽人能够成为整片峡谷的管理者，绝不是靠着那一身肌肉，而是某种比肌肉所能表现的残暴更能带给人恐惧的东西，一种属于蛮族兽人的残暴的狡猾。
“一周。”荷尔哈拉没有半点废话的意思。
“你们还有一周时间。”说完，他便解除法术任由蛮族兽人监工跌落在地，后者非但没有愤怒反而露出逃出生天的由衷喜悦。
于是，在一连串命令下达后，整个峡谷无名变得比之前还要热闹喧嚣。
伴随金属的轰鸣声以及偶尔几个倒霉鬼从高处跌落时发出的最后惨叫，无比宽大厚重的金属装甲被魔导机械驱动的塔楼吊车高高挂起，它们移动着靠近第一巫王荷尔哈拉那卧倒后足有三百多米长的庞大兽身。
也就是说，这些装甲并不会用在战舰或要塞上，而是一整套前所未有、足以覆盖巫王兽身的超大型甲胄！其中甚至融合了来自魔导工学的机械力量！
七天后，无翼魔龙这个名字将化作被埋葬的过去，取而代之的，会是‘重剑机械魔龙’这个崭新且更加冰冷、骇人的新称谓！
第八十八章 我都快秃了你就和我说这?
与第一巫王的战斗草草结束，艾文带着疑惑与担忧返回自由之拳建立的大河之城努恩里斯。
尽管只是区区数日，但相较于离开之时努恩里斯依然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没有巫王暴政的禁锢，这座新生城邦内展开了如火如荼的建设工作。
每天都有大量来自其他沙漠部落或小聚居区的人迁移至此，他们心中或许并么有多少对所谓‘自由’的理解，但任何一个敢于穿越寂静沙漠这片无水尘埃之海的人，肯定都有着一种强烈的渴望，对更美好生活的渴望，他们心中也必然怀揣着一股希望。
没有惊动任何人，有些烦闷的艾文悄然降落在努恩里斯外围刚刚修复不久的城墙之上。
巡逻这段城墙的拳斗士见是他，连忙躬身行礼。努恩里斯以及自由之拳在礼仪方面都没有什么强制要求，但斗士们都有着明亮的双眼，也有着自己的想法，自然会对认同之人心生尊敬。
相对的，艾文也握拳敲了敲胸口，简单回了一礼，示意斗士们不必在意自己。
然后，刚刚结束一场战斗没多久的泰坦血裔，就像个无所事事的普通小年轻一样坐在墙头，静静眺望下方热闹的街景。
看着络绎不绝的人群，听着耳中吵吵嚷嚷的生活交响曲，黑发少年脸上的忧虑慢慢变淡。作为一个在可以预见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返回真正故乡的外来者，艾文直到自己内心深处对这个世界始终存在一股疏离感。
那种感觉让他看待这个世界，就如同隔着一片无形的玻璃眺望远方的景色，虽然不否认其中蕴含的美丽，却没有全身心地参与其中。
但来到寂静沙漠后，自己因为内心的认同而自发参与到自由之拳反抗暴政的行动之中，过程虽然波折不断并伴随着悲伤、痛苦以及流血牺牲，可眼前这幅由无数普通人共同组成的，喧嚣中略带吵闹的景象，却让黑发的年轻人不由自主露出微笑。
人，都是需要认同感的。
有些人需要来自他人的认同，而有些更加孤独的人，却只需要简简单单的自我满足。
我愿意认同我自的行为，这便足以构成驱使自身做出行动的源动力，就个人而言，这也是最强的源动力。
一种从灵魂深处逸散出的轻松让艾文下意识升了个懒腰，隐约感觉自己对灵魂之力的掌控变得更加流畅自如。
况且，就算无法回到原本的家乡，在这个曾经完全陌生的世界上，也依旧有了正在等待远行者归去的人。
等等……
艾文忽然愣了愣，他意识到自己现在这种行为也许、大概、应该就叫做摸鱼吧？
姑且不论巫王的阴谋尚未弄清，光是自由之拳内部那一堆麻烦事也得有人去做。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有人摸鱼，就得有人把摸鱼者那份活也干了。至于后者是谁，某没有透露具体姓名的自由之拳内部斗士评议会新人议长-腕刃·布雷德先生应该有几句肺腑之言想要喷薄而出。
“议长，这是今天要处理的文件，另外东城商贸集会的相关事宜也需要您亲自过去一趟。”一位年轻的拳斗士学徒将厚厚一叠文件放到布雷德办公桌上，接着又说出一连串让后者脸色微僵的话语。
说完，年轻学徒非常聪明伶俐的一鞠躬，然后运用所学拳法中搭配的迅捷步伐，以自身最快速度消失在办公室门口。
“……”见人离开，布雷德忍不住放下手中已经处理好的一份文件，双手捂脸露出一副牙疼似的表情。
叹了口气，他忽然注意到白纸黑字的文件上隐约可以看到一根根掉落的头发。有些不确定地抬手揉了揉自己原本浓密的发丝，接着他便发现只是随手一搓就带下差不多二三十根头发。
中年男人特有的不安迅速涌上心头，接着，就是更加深沉的无奈与一种难以言说的悲伤。
不过，看到统计数据中努恩里斯城常住人口数量的快速上升以及周围绿洲农场传来的丰收捷报，布雷德忽然感觉头发什么的不过是如同熄灭篝火散发出的青烟般可以忽略不计的小问题。
不就是头发吗？拿去！
就在这时，本该只有他一人的办公室内忽然传出一声轻咳。
“咳，失礼了。”一个身穿蓝袍的人静静站在已经关闭的门扉旁。
布雷德眯起双眼露出警惕的神情，可以悄无声息穿过护卫直接出现在自己办公室中的陌生人，对方显然来历不凡。
此刻，从布雷德身后窗口斜斜照进办公室内的太阳将房间分成明暗两片。陌生来客的双脚踩在光与影的边缘，上身却完全被阴影覆盖，让人难以看清他的容貌与表情，使其周身笼罩在一种朦胧的氛围内。
“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放下手中的羽毛笔，布雷德一边说一边让全身肌肉微微绷紧又放松，原本宽松的罩袍被鼓胀的肌肉撑起，整个人快速进入到随时可以战斗的状态。
同时，这也让本就高大他看起来变得比平常还要更加壮硕，涌动的魔力更释放出一股无法忽视的有形威压。
“无需紧张，吾辈今日是心怀善意而来。”蓝袍男子微微欠身，脸上流露出奇异的微笑。
那是一种自信却又略带讥讽的浅浅笑容，让人莫名的感到一阵不爽。
“善意？”布雷德冷冷地看着对方，非但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显得越发严肃认真。
“是的，善意。”蓝袍男子点点头。
“作为有可能成为寂静沙漠地区未来之王的人，您难道不想要知道自己竞争对手现在正在做什么吗？”
“……”布雷德沉默地看着对方。
“难道我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布雷德先生，现在您已经是整个自由之拳的最高统帅，原本的五位巫王也只剩下荷尔哈拉一人。况且，他不过是即将死去的腐朽旧王，而您却如同冉冉升起的朝阳，即将成为整个沙漠的统治者。”
“只要埋葬那具半死不死的枯骨，您就会自然而然地成为寂静沙漠地区最大的统治者，那样的存在，难道不值得冠以‘王’的称呼？”蓝袍男子说话的声音十分淡然，可他的语气中却充斥着十二分的蛊惑。
“试想一下，整片沙漠都归于您一人的统治，所有人都必须听从您的命令。如果需要，在下还可以奉上原本独属于巫王们的秘法，让天上的雨水以及沙漠万民的生命都牢牢紧握在您的指掌间，直到永远！”蓝袍男子的语气越发急促激动。
随后，他忽然露出一个有些犹豫的神情。
“不过，唯一的阻碍想必您也已经有所知晓。在这片区域，还有另外一人同样有着极高的声望。当腐朽的旧王被彻底埋葬，他必然会成为阻碍您登上新王宝座的最大障碍……”说到这，蓝袍男子意识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即使自己说到这般露骨的程度，作为当事人的布雷德却始终没有给出任何预想中的回应。
当他仔细看向对方，出乎意料，眼前这个现阶段反抗军的最高统领没有露出任何喜悦的神情，只是像一尊石雕般静静坐在椅子上。
布雷德低头看了一眼落在文件上的发丝，接着，忽然冲这个莫名来到自己办公室的陌生人露出毫不遮掩的嘲弄神情。
“就这？”
第八十九章 师弟你老值钱了
长生不死，大权在握。
这两点对于绝大部分人而言都意味着极致的诱惑。
但布雷德却表现得十分理智，因为他非常清楚地意识到，对方不过是在说一个拙劣的谎言。
甚至，对方自己都知道此番话语中的拙劣，但这人同样清楚上述两项意味着何等庞大且难以拒绝的利益，更知晓所谓阳谋是一种即使对方猜到也可以继续生效的险恶谋划。
但凡听闻这番话语的人心中哪怕有一点点野心，都有可能因此升起些许异样心思，甚至如同溃于蚁穴的堤坝那般做出更多不理智的行为。就算最后忍住利益的诱惑，对方的目的却也已经达到。
只不过，布雷德现在只想笑，大笑出声那种笑。
自己的师弟，一个从远方意外抵达此处的外乡人，因为区区数日的拳法传授，就愿意冒着和复数存在的四阶超凡者，即四位巫王，相互搏杀的巨大风险来参与寂静沙漠地区的反抗活动。
那可是四位巫王，四位达到戴冠者位阶的上位超凡者，是能够让国家都为止震动的强大存在。
传授拳法的恩情与这种风险相比，在绝大多数人看来都是极为不对等的。
所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是一种基于道德而非利益，一种超越世俗庸碌、光彩熠熠的黄金精神。
面前的陌生来客居然让自己可以背叛这样的人？
看了一眼旁边供奉在小小祭坛上的双耳陶瓶，布雷德眼神变得更加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