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饼
就算在刚才摇晃最剧烈的时候，老主教也没有放下另一只手握着的战斧。
对于这种毫不遮掩的防备，艾文倒是没有什么感觉，绝大多数时候，他都认为光明正大的行为比偷偷摸摸更好，也更容易让人接受。
高度提升完毕，飞行兽的动作不再摇晃得那么厉害，终于进入平稳飞行阶段。
透过侧面的舷窗，艾文低头看向外面，和前世搭乘飞机时看到的地面景象不同，尚未发生变革的埃文摩尔城区内没有多少亮光，只有远处贵族居住的上城区隐约可以看到魔法灯的光辉。
至于平民居住的大片下城区，除了街道两旁燃烧着鲸油的路灯外，从天空往下俯瞰，再难找到更多能够照亮黑夜的光芒。
而城市中最为明亮的，却来自铁之宫中央一座瞭望塔。
包括与之相连的美泉宫在内，王室居住的宫殿本身就像下城区一样漆黑，但在那座瞭望塔顶端，却有着一面巨大且内凹的铜镜，可以将前方点亮的大型魔法灯发出的光芒折射聚焦到极远处。
那就如同一枚高挂在空中，时刻俯瞰着埃文摩尔的眼睛，将温暖的而凝练的光芒分享给整座城市中的所有人。
“怎样，天空中的景色是不是很让人意外？”帕特里克捋了捋胡须微笑着问道。
看着几乎漆黑一片的下城区，以及仿若前世城市夜景般的上城区，还有同样漆黑一片只有灯塔闪亮的王室宫殿。
“确实，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更多东西。”艾文意有所指地说道：
“有意思的年轻人，我越来越期待和你一起痛饮烈酒的时刻。”帕特里克哈哈一笑，露出整齐雪白的牙齿。
在畜力螺旋桨推进下，阿尔沃斯飞行兽很快就拖着吊舱来到风暴神殿。
这座祭祀奥丁大神的神殿外表有些奇特，整座建筑散发出朴实中带着些许原始荒蛮的气息，外墙从两侧向中央弯曲形成类似穹顶的结构，看起来就像一条倒扣在地上的大船。
“欢迎来到风暴神殿。”帕特利凯推开神殿入口的大门，那看起来就像一扇放大的舱门。
走进神殿，里面点着两排用鲸油制成的粗大蜡烛，这种蜡烛亮度比一般魔法灯还要亮，而且可以燃烧一整晚都不熄灭。
埃隆德西面临海的港口城市会定期派出大型船队，前往远海狩猎那些庞大的海洋生物，以它们的脂肪制作这种蜡烛销往全国各地。
艾文走进神殿的瞬间，就感觉有一道目光投向自己。
抬头看去，只见靠近入口处摆放着一副打开的三联祭坛画。
这是一种绘画在三片相连木板上的大幅绘画，两翼的画板可以向内折叠，往往用来描绘一系列宗教故事或传说故事。
摆在门口这幅三联画中，背景是辉煌壮丽的瓦尔哈拉金殿。
两侧画板上分别描绘了群聚于宫殿中的英灵战士以及象征奥丁使者的女武神瓦尔基里。
前者由后者自战场上死去的英勇战士中挑选，接引进入奥丁的宫殿后，将化身英灵枕戈备战传说中会令一切毁灭的诸神黄昏。
居中的主画则描绘着坐在宫殿中央神座上的大神奥丁。
他的外表看起来就像一位头戴双翼金盔的苍老战士，一只眼睛被黑色眼罩遮蔽，手中握着外形古朴的神枪冈格尼尔。
这柄武器的枪柄由世界树的枝丫制成，而矛尖则闪烁着星辰般灿烂的光芒，划破天际时就如同一枚坠下的流星，无比耀眼夺目，所以又被称为流星之枪。
画中的奥丁俯视着每一位进入神殿的参拜者，而神枪冈格尼尔的光芒也照亮了每一位参拜者。
“如何？”帕特里克主教的声音从旁传来，惊醒了沉浸在巨幅画作中的艾文。
“让人惊叹的艺术品，不过我只感觉很好看，却说不出具体优秀在哪里。”黑发少年非常诚实地说道。
“将祭坛画看做艺术品……哈，我倒是很少听到这样的评价。”主教笑着摇摇头又点点头，也不知道具体想要表达什么。
接着，他摆摆手，一位身穿轻甲的女武士便端来用盛满蜜酒的金杯。
风暴神殿没有专门的圣武士或圣骑士，因为其中每一个牧师和修女同时也都是战士。
他们时刻磨练自身技艺，只希望能够在历经人世间的所有考验后，能够成为一名英灵战士，为扭转诸神黄昏贡献一份微不足道却又切实存在的力量。
“尝尝吧，这与献给大神的蜜酒同出一窖。”帕特里克接过金杯将它递给艾文并沉声说道。
风暴神殿的祭品并不夸张，除了敌人的生命外，最常见的就是蜜酒，传说那是神与英雄们立下契约时共饮的甘甜酒液，因此具备了神圣的意义。
艾文挑了挑眉头，望着杯中那闪烁着淡淡金光的琥珀色液体露出沉思之色。
神殿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鲸油蜡烛发出的光芒在金属盔甲上折射出一缕缕碎裂的微光，影影绰绰好似不真实的梦境。
金杯中微微晃荡的蜜酒撒发出一股甜腻的味道。
艾文能感到其中盘踞着一股神圣的力量，就如同那一缕蕴含在琥珀色酒液中的金光。
嘴唇触碰到金杯，传来的却不是金属的冰冷，而是淡淡的热度，就如同少女的手背，光滑却又温暖。
紧接着，舌尖体会到一股酸甜的味道，那是酒精与其他各种各样香味混杂后产生的独特味道，艾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股味道，只感觉并不好喝，还不如一瓶冰镇的快乐水。
但随后，他就感到体内的原始魔力如同骤然醒来的狮子，咆哮着在骨骼、肌肉、血液乃至灵魂中冲刷荡涤。
脑海中浮现出刚才看到的三联画，但画中的瓦尔哈拉却带着极其强烈的真实感，就好像那并非一副描绘在木板上画作，而是真实存在与眼前的庞大宫殿群！
艾文发现那位坐在神座上头戴双翼金盔的老者正静静注视着自己。
对方脸上带着莫名怀念的神色，随后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长叹，接着，老者轻轻一顿手中的神枪冈格尼尔，耳旁随即传来金属震颤的嗡嗡鸣响。
下一刻，高大少年满头黑发无风自动，好似旗帜般微微上扬。
原始魔力产生的强大威压，如潮水般毫无保留地向四周倾泻而出，化作无形的压力让武装牧师与修女们集体后退数步。
封印邪教徒头颅的白银盒子从内部开始融化，飘散出来的灰烬预示着那个头颅已经彻底灰飞烟灭。
但这已无关紧要，愕然的表情出现在包括帕特里克主教在内的所有人脸上。
他们看到黑发少年抬起的脸上，一对如同融化黄金般熠熠生辉的双眼，正漠然凝视着所有胆敢与之对视的人！
此为，神赐之物！
第五十一章 猎鹰之眼
帕特里克主教的第一反应是，那个年轻人难道献祭了一个大魔的头颅？
向正神们献祭，得到的一般是献祭物净化后留下的纯净素材，或者直接就是来自上层位面的特殊材料。
牧师、法师们与偶尔被召唤至物质界的天族交流后得到一个说法。
据传，上层位面有一整套由大量天族与正能量精类生物参与其中的运转体系专门为诸神服务，神明本身为此提供神力却不需要每次献祭都亲力亲为。
所以，沉寂之年后，虽然众神都在降低活跃度，但神殿的这套奖励体系依然保持正常运作。
当然，相比于普通祭品，只有真正能代表巨大荣誉的献祭之物，才有可能获得来自神明的直接恩赐。
而那些能够获得击杀奖励的祭品，要么是来自混沌大敌的尸骸，要么就是失落的神器碎片或保存完好的超古代文明遗留物。
“这……”帕特里克主教愣了愣，随后向着三联祭坛画微微俯身行礼。
神明拥有超越凡人的远见，现在他们或许无法理解为什么眼前的年轻人会得到来自大神奥丁的恩赐，但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情的真相自然会显露。
在过去的千百年时光中，类似的情况已经出现过数次。
在神殿内部的文献资料中，就完整记录了那几次事件的全部始末。
不约而同的是，每个得到神明恩赐的人，虽然他们当时可能并不起眼甚至只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在之后的一些大事件中，要么是那件不起眼的小事其实是某种关键，要么就是他本人会展现出不可或缺的作用。
某种意义上，那些恩赐就好像提前支付的订金一样，让人在羡慕之余却又有些敬而远之。
艾文同样知道这一点，看了看已经彻底灰灰的不死教派信徒的头颅，他似乎有些明白那位毛茸茸爱好者想要表达的含义。
啊，这就是玩家的宿命吗？穿越后也要给任务发布者当工具人……
虽然这样想着，但他嘴角却不由露出一丝微笑，毕竟，那也是他本来就打算做的事。
认清自己的内心想法后，艾文早已不在纠结于这种无关痛痒的小小名利，他只是想做自己认为是正确的事，并将这种理念彻底贯彻下去，不再有任何逃避！
少年闭上双眼，重新睁开时，那对宛如融化黄金般熠熠生辉的金瞳并没有消失。
只是不再那样闪闪发光，就如同逐渐冷却凝固的黄金，带着一丝金属的冰冷无机质感，而深处却依然如星球内核般翻滚着炙热的能量。
属性面板上已然多出一项额外天赋——【维德佛尔尼尔之鹰眼】。
维德佛尔尼尔（Veerf?lnir），古代语中意味着‘凋零之风’，传说那是一只居住在世界树顶端的猎鹰，它的眼睛能够洞察世间最细微的尘埃，也以锐利的目光注视着世间的一切。
神圣的力量灌输其中，让这双眼睛能够穿透魔法的幻象，也能捕捉到最迅捷的箭矢，就连高速前进的子弹都无法摆脱其目光。
当邪魔被这双黄金鹰眼凝视时，就会有灼烧的痛楚降临其身，令它无处遁形。
并且，蕴含其中的力量还等待着进一步激发。
艾文现在只感觉眼前的一切瞬间从480变成4K画质。
本来就被咒术秘仪强化过的视力再度提升，虽然现在不适合打开系统面板细看，但相信就连感知属性也已经得到进一步提高。
“看来，我不需要多说什么了。”黑发金眼的少年望向身旁全副武装的牧师与修女们，他的脸上带着平和的笑意。
“以冈格尼尔的矛头见证，你已得到认可，作为百年来的第三位立约者。”帕特里克主教神情严肃地说道。
“很显然，这也是吾神对埃文摩尔的示警。如果邪教徒真想要献祭整座城市，如此疯狂可怕的阴谋绝不可能这么轻易被破坏。”
“嗯，除了被我斩杀那个信徒，不死教派还有其他人隐藏在这座城市中，那人应该只是表面上出来吸引注意力的诱饵。事关几十万埃文摩尔居民的安危，我希望神殿能和王室联手共同清剿这些邪恶之辈。”艾文非常诚恳地说道。
他没有直接说出有关亡灵教派内部的事，一方面是现在并非合适的场景，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对方狗急跳墙，被逼急了做出什么可怕的行动。
要打死一条疯狗，首先得确保自身安全。
“义不容辞，我这就前往美泉宫面见魔王陛下。”帕特里克主教满脸肃然地点点头。
两人正准备出门，身后却传来那位女武士穿着的修女的呼喊。
“大人！”
“杰西卡修女，有什么事还是放到之后再说吧。”帕特里克神情有些焦急。
“主教大人，你没穿衣服。”修女一脸平静地指了指把外套与熊皮斗篷随意披在肩上的风暴神殿大主教。
“……”帕特里克一时语塞。
接着，须发皆白的大主教默默穿好牧师长袍，然后一言不发地钻进马车。
艾文看了看修女，对方脸上的表情没有半点变化，只是眼中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神色。
“辛苦了。”说完，他就听见马车里传来帕特里克主教的声音。
“年轻人，别浪费时间了！我们得赶快出发！”
“好的，这就来。”耸了耸肩，艾文同样跳上马车。
随后，在两匹埃文摩尔六足冷血马的拖拽下，马车迅速驶向美泉宫。
前往宫殿的路上，艾文和帕特里克主教聊了聊，发现对方除了精通神学外，在战斗方面更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战士。
年轻的时候，他甚至可以用十二种语言和不同种族的战士对骂，以此获取战斗过程中的先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