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吐司
七海建人认得灰原熊。
那是他曾经的后辈。
他对这个后辈的印象，永远停留在那一抹顽强不屈的笑容上。
这一则故事……
是真实的。
七海建人的眼神略微有些变化。
因而他没了打发时间的心态，神态变得认真、仔细。
【因为他的离去，我开始思考自己这几年的人生，思考我跟咒术界的关系，思考咒术师的存在到底所谓何。】
【那个时候，咒术高专早已开学半个月，那是我跟他的第一次对话。
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这孩子搞不好很容易会被骗，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家伙。
但在一个月后，我不再用初始的天真印象去看待他。】
【我们咒术高专历史课开始进行专项学习，逐个部分地学，然后当堂对专项进行随堂考。
试题的内容极为晦涩难懂，关键我们对专项的消化也不够，所以几乎是怨声载道。】
【但从第三次测试开始，灰原熊就坐稳了历史第一的宝座，且从那次直到他出任务离世前，再没有从第一的位置下来过。
我至897今还记得，历史老师提到咒术师曾经的光辉事迹时，他那骄傲发亮的眼神。】
【他一个月仅有五千円，包括所有的开支和吃住，他的家里有个小他三岁的妹妹灰原哀，同样具备资质，再过些年就会来咒术高专入学，也很聪明。
他来学校是免费的，但读过咒术高专的都知道，免费，不代表自己不花钱。
而他的钱，就是从家里挤出来的。
他的妹妹常说，他是他们家所有人的骄傲。】
【我们咒术高专早上会专门发一盒牛奶，我不喜欢喝，所以经常丢掉。
有次被他见了，感觉像是被吓到，连忙阻止了我，说，你不要浪费！如果你不要就卖给我吧，但是能便宜一点卖给他吗？
我问他，你自己不是有吗？他笑着说，我可以带给妹妹啊……】
【我同意了，但不收钱，只说下次作业借我对对答案。】
【第一个假期回来，大家都在新鲜地待在一起聊天。
咒术高专总是这样，假期后几乎是约定成俗的茶话会。
过了假期，几乎每个人都有着新面貌。
有人穿新鞋，有人换新衣，也有人整新发型。
甚至有人去了国外、海外旅游。
灰原熊也是。
那天他穿了件黑底短衫进来，一进教室，他短袖上的标志就格外显眼。
下课后，几个男生走过来，开玩笑似的调侃一句。
灰原啊，你这衣服还挺潮，是拿校服自己改装的吧？
坐在旁边的人在努力憋着笑，没憋住，终究是笑出了声。
我没说话，假装在看书。】
【等他们走远后，他偷偷给我递了一张纸条，明显是在意着那几个男生的话:我的衣服怎么了？】
【我想了下，还是决定说实话，我说，我们的校服标签是向左，你衣服印的是向右。】
【我以为他再也不会穿这件衣服了，但第二天，他还是穿的这件。】
【只不过这次他是反着穿，挂在外面的高专标志显得不伦不类，很滑稽。
但我猜，那个滑稽的标志，总好过在衣服上打几个补丁。】
【因为平日里的相处，我知道，他对咒术高专的喜爱甚至要高过他自己。】
【我那天好几次欲言又止，想问问他为什么不换件衣裳，最后还是没能问出口，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看出了我的困惑，在晨读时告诉我。
“我只有这件新衣裳了，就这件衣裳，花了我们全家大半个月的饭钱。”】
【我想，那是他第一次亲口说出自己的家世，没有卖惨，没有多余的解释，甚至没有说一句“我家穷”。
他只是用极为平静的语气告诉我，不卑不亢。】
【我没有恶意，好奇地询问他。
“你不是锻造工坊的学徒吗？为什么你的情况，过得还没我这个普通咒术师好呢？”
灰原熊平静地告诉我:“因为把持锻造工坊的是咒术界的大人，我需要将锻造所得贡献一半。
为了能让更多人也能买到锻造咒具。”】
【记得在高专临近毕业时，夜蛾正道校长在跟我们做最后讲话——
“你们是我带过最好的一届，你们从小接受最好的咒术教育，你们大多数都会踏入咒术界成为咒术师。
但我想你们要记住，无论你们走得多远，完成多少任务，赚多少钱，也不会让我高看你们一眼。
你们要记住自己身上的责任，如果咒术界注定需要伟大的人，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你们！
你们从小便在咒术界的照拂下，如果你们都没有维护咒术界的梦想，还能奢望谁来做这种事？】
【然后他让我们每人撕一张纸，把自己的理想写上去，多少字无所谓。
“你们要是想不到理想，就写下自己未来希望成为什么样的咒术师。”】
【那个时候，整个学校都是十多岁的少年少女，风华正茂，意气风发。
满眼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在校长的带领下，我们很快进入氛围。
认真陷入了沉思，字字落下去都十分谨慎坚定，像是在立军令状。】
【有人说要把咒具的价格打下来，有人准备当个咒术界的强者，有人想留在高专做教师，也有人想赚大钱。
我不敢马虎，认真写下了:我要做记者，堂堂正正，为咒术界充当口舌。】
【在一片火热的氛围中，灰原熊写下了:我要做最强，维护咒术界和平。
想了想，可能觉着不太合适又划掉，写下:我要想咒术界献上自己的忠诚和正义，以报答咒术界对我的恩情。】
……
【灰原熊死了，或许原本应该能活下来的吧？
但是因为和某位咒术师大人物有一些小过节，在咒术师缺乏人手。
在他一个还未毕业的学生战场时，那位大人物带领一众咒术师早早地逃了。
只留下灰原熊独自面对敌人如狂风暴雨的咒术轰炸。】
……
【在那口深不见底的井里，他一路抓住或许是神递给他的破绳子，中间有无数人邀请他有捷径。
“你给我们发个答案，一年的生活费就有了。”
“你诋毁咒术界一句，我们会分给你更多资源。”
“在锻造咒具的过程动点手脚，你就能分到这一辈子都见不到的钱。”】
【可他即便被磨得血肉模糊，也没走这些路。】
【灰原熊面对咒术界，面对咒术师群体的忠义是坚定的。
可笑的是，他却因为和咒术界的人有小过节，就被彻底抛弃坑害。
我曾不止一次厌恶于这类观念。
灰原熊为咒术界矜矜业业，几乎是我眼中完美的咒术师。
可他还是死了。
不是死在正面与敌人的对决，而是死在一句可笑的矛盾。
他只是想活着，他有什么错？
我不知道答案。
但我想，这大概是我最后的告别了。】
【他走后，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墓志铭，有一级咒术师的墓志铭是“我将贯彻我的意志，消灭更多的邪恶。”
有二级咒术师的墓志铭是“我将做好后勤，为前线的战斗做足一切。”】
【我彻底迷茫了。
因为我不知道该给灰原熊刻下怎样的墓志铭，因为按实力来说，他仅仅只是一位四级咒术师。
看在他以身殉职的份上，上面给了他一个三级咒术师的身份。】
【这样的小人物，应该有墓志铭吗？
他的作用，他的价值，配得上墓志铭吗？
我很迷茫。】
【但我很不甘心。
凭什么？
那么好的一个人，凭什么到最后连个墓志铭都没有？
我要想出来，想一个比一级咒术师还要厉害的墓志铭！】
【后来我听闻七海前辈退休了，不再做咒术师，他在临行前告诫我们——
“我希望咒术高专对你们的影响，远不是把你们培养成优秀咒术师送进咒术界那么简单。
我希望你们成为一个真正活过的人。】
【由此，我想到了灰原熊的墓志铭，那应该最合适他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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