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褪色无忧
在些许时刻过后，唯有一道站立的身影显露出来。
漆黑的斗篷，宛如活物一般的护甲，他的外表依旧洁净，洁净得就像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一片战场。
可他的脚下却很残酷。
威严的巨龙扑倒在地，它的头颅被劈成了两半，沿着光滑的冰面向两侧滑开，一侧突出了眼球还残留着不可置信，像是还被困于直觉的回馈之中。
一切都寂静无声，而战场中央的Dean抖掉了斗篷边角沾染的冰晶，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倒地的屠龙者们。
“还能动吗？”
他看向单膝跪地的观察者。
在他的身侧，还有着八位能够活动的屠龙者。
这便是龙啊。
Dean在心中感慨，虽然有追求速胜而以命创造机会的缘故，但仅仅只是围杀一个次代种，便让他们损失了五人。
“咳咳~还成。”
观察者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他的状态不是很好，有冰晶插入了他的腹部，零下上百度的低温已经让很多内脏失活了。
Dean也不敢直接上手自己的言灵，混血种对言灵的控制力度远不如龙王，那样大概率在观察者的肚子里煮上一锅浓汤。
“你要死了。”
“我们都要死了。”
观察者刻意将冰块在腹部留了一会儿，等到冰寒刺痛着肌肉，他才将冰晶扣了出来。
“无非是早晚的区别。”
他撑着身体坐直了，腹部的强烈不适让他的脸微微抽痛。
“可惜了我刚吃的饭，这个时代别的不说吃得是真好，那个土耳其菜可比老家的各种香肠好吃多了，我还记得我以前落魄的时候只能和拿来做香肠的猪一起吃泔水。”
“利维坦在哪？”
伸手将观察者拉起，Dean冷冷的问道。
“.照着它刚刚试图逃跑的反方向找就行，剩下的距离太远也看不清，往下找吧，这片区域下方似乎是龙类遗迹，对精神的限制很大。”
深吸了一口气，观察者回道。
“嗯。”
Dean上前将一个個战友扶起，然后右手抬起，赤阳出现在手中，将龙类的残躯与冰面一同烧却，露出下方深邃的空洞。
接着他甩下钩锁，扶着观察者一同落下，然后自行减速，准确的落在地面。
高效、精准。
Dean看向四周，皆是古旧的遗迹，青铜柱、地面上被裹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前方是高耸的宫殿，那门楼比人类最宏大的建筑还要高耸，一看就是古时巨龙们栖息的寝宫。
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端倪，观察者闭上了双眼，去感知无形的电磁波，在脑海中构建出一个个物体。
过了数秒，他上前几步，伸手拂过被冰面包裹的铜柱，全力将其中的炼金结构破坏。
“进去看看。”
“嗯。”
利维坦就这么盯着一行人从自己的眼前走了过去，即使是如今只有着精神存在于世间的她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因为她已经认出这个家伙是谁了。
奥多亚克，废黜了最后一位西罗马皇帝，在身为东哥特王国国王的自己报复下，反倒在那场血色宴会上拼掉了自己一条命的存在，之前几年那些埋葬在这片寒冰之中的东西在他的面前连屁都算不上。
‘他们不是都应该死了吗？’
她还记得对方的那把剑，那赤阳将名为罗穆路斯的龙裔挂在那不勒斯的蛋堡折磨了十天十夜。
她打量着这些人，更惊讶的发现，这群人之中有好几个都是熟面孔。
这让利维坦感觉有些诡异，若非他们身上那与过往不符的高科技装备，她都感觉自己还活在过去。
同时这也让她不敢再轻举妄动。
利维坦现在就是一个精神体，战斗力完全依靠忠诚于自己的龙侍，现在龙侍已死，她自己主动冒头也不够这群人打的。
‘只希望他们能够早点离开吧，可不能让他们发现父亲的身躯。’
利维坦有些紧张的宫殿，那里面的动静是她刻意弄出来的，目的就是想要依靠其内部繁杂的道路来拖延时间。
其中很多人都受了重伤，坚持不了多久，等熬死那个天空一系的后裔，自己就能把剩下的人困到死。
‘还有奥丁，他又想要做什么。’
紧张的关注着这些人的动向，这前所未有的憋屈感利维坦想到了某个挥之不去的梦魇，随即恶狠狠的咬牙。
利维坦从来都不喜欢憋屈，因为她是龙王，压倒性的力量足以碾碎一切，茧化存在足以让她毫无顾忌的向前，何必在这里担惊受怕。
起码面前这几个状态不好的人类，若是全胜时期的她完全无需顾虑，大不了就拼死一条命，来年等自己复活对方的尸骨恐怕都找不到了。
但是利维坦现在确实不敢上了，原因就是她现在这一副半透明的身体。
而她现在这副德性，自然是拜某个混蛋弟弟所赐。
自己如今的所在就是被奥丁所发现的，那个混蛋还将自己的尼伯龙根链接了过来，觊觎父亲的伟力，将自己用作复活的卵投入了父亲的躯体里。
奥丁的野心很大，龙王们彼此相互争斗只不过是为了夺取对方的权柄，想要从末日时刻寻得一丝生的希望，而奥丁更加的贪婪——
他用自己的姐姐帮自己做了一个实验，那就是龙王强行融合黑王躯体的代价。
代价就是属于自己的权柄与血肉被吞噬，创造出了一个如鲶鱼一般肿胀的怪物，而自己则是因为无法承载黑王那伟大的血肉而被挤了出来，只能依靠精神存在于世间。
而且她还没法离开父亲的身躯太远，因为她的茧已经与那血肉融为了一体。
又因为这里曾是后黑王时代的遗迹，极大的压制了精神感知力，使得利维坦对外界几乎一无所知，只能从那些脆弱人类的灵魂中窥见只言片语。
‘压抑气息，等他们死亡就好，得在奥丁来之前.’
思绪纷扰间，利维坦下意识抬眼想要看看那些入侵者的动向。
她突然愣住了。
思维在此刻凝固，因为一张颇为俊朗的脸忽然出现在眼前，距离她这一具虚幻的精神体不过数寸，那双闪耀着金色的眸子正充满笑意的盯着自己。
“找到你了。”
第243章 利维坦：爹，孩子委屈
这个世界，能让利维坦如此失态的人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三个。
奥丁，贝西摩斯，还有——
尼德霍格。
永不停歇的寒流在尼伯龙根中呼呼刮过，铁靴摩擦冰面的声音越来越远。
利维坦却是愣在了原地，根本听不到外界的嘈杂，眼中只有那唯一的存在。
冰层之外，有一位修长的身影正盯着自己，周围的风元素随着他的呼吸浮动，面色淡然看不出情绪，唯有那一双黄金铸造的眼眸尽显威严。
那被困在一副孱弱的躯体之中，却丝毫未被其平凡掩饰了伟大的灵魂。
她难以置信，那是突然发现被视为最珍贵之物来到自己身边的惊喜，然后是前所未有的陌生。
这个人.
“父亲。”
利维坦犹豫的发出了呼唤。
“事先声明，我可没有过去的那些记忆。”
路明非冷静的回道：“所以你最好先把我当作一个陌生人来相处，以免某些刻板印象影响了对彼此的了解。”
短短数天就经历了各种语言上的拷打，对这些来自陌生人奇奇怪怪的称呼，他也算是有了免疫力。
另外他并不打算骗人，忽悠人忽悠得了一时，忽悠不了一辈子。
即使利维坦和夏弥类似，对黑王怀揣着前所未有的情感，夏弥是高到离谱的恐惧情绪，这位就是单纯的好感度特别高，就像是任何一個幸福家庭培养长大的孩子，对自己的血亲抱着浓厚的亲情。
这让路明非感到了荒谬，黑王的故事他也有听夏弥讲述过，这位皇帝在当爹这方面的素质，不能说初生，也只能说是狗驴。
“.我明白了，父亲。”
利维坦的瞳孔猛然放大，对方那扑面而来的陌生感让她立刻感受到了强烈的不适应。
父亲真的能够这么心平气和地与自己的儿女说话吗？
元素的乱流隔绝了周边的一切，利维坦也无需再小心翼翼，从冰层中离开，向面前的少年郑重施礼。
“臣下利维坦，承水之王冠，向陛下致敬。”
作为龙王之中唯二的女性，比起夏弥那极端的美丽，利维坦所表现出来的便是极端内敛的华贵，很难想象这么矛盾的词语会用在同一个体的身上，但这位同时具备了海洋那浩瀚深邃与富足华美的少女的确当得起这样的形容。
“嗯，明白就好。”
路明非就先当这只龙龙明白了，接着开口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我此次前来的目的是为了取回自己遗落在此处的身体，以及救援数年前在此地遇难的卡塞尔学院成员。”
“……”
利维坦沉默着，路明非注意到她的神情，似乎在专注地倾听。
或者说，过往的习惯，让她下意识地选择了倾听。
“你可以畅所欲言。”
“父亲，你已经选择与人类共存了吗？”
利维坦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是的，如今我们正在合作探索太空，寻求生存的希望。”
路明非点点头。
“我和弟弟果然是正确的。”
得到了路明非肯定的回复，利维坦如释重负，像是悬在心头的利剑骤然落地，且未伤到心脏分毫，但随着她的视线落在了周围的遗迹之上，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情绪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落。
只是我们所创造的一切，恐怕都已然烟消云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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