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爱喝酸奶
“她的爸爸是姜书影。”姜灵压低着声音，以免被夏小小听见。
姜霖一愣，又听妹妹补充道：“八年前和一个女人跑了的那个。”
姜书影人如其名，是一名大学毕业的知识分子，那年代的大学生可不比现在扩招后的量产大学生，含金量极高，再加上娶了一名漂亮媳妇，轰动了十里八乡。
但婚后一年，姜书影的老婆，夏庒雅怀孕的时候，姜书影居然和一个女人跑了。
就是因为这个事情，一个家庭的命运从此迎来了转折，一些不干不净的传言像是瘟疫一般蔓延在了村子里，特别是针对着怀胎十月的夏庒雅，毕竟一个正常男人怎么也不会丢下一个正在怀孕的漂亮老婆。除开金秋时节，更多的农村人闲的发慌，闹腾的麻将声不绝于耳。
姜书影的老父亲直接被气死了，而夏庒雅生下女儿后，也不得不抱着孩子远走他乡。
或许就在那时，夏庒雅一怒之下就把姜小小的姓改为夏了吧。
姜霖沉默了一下，这些年来他的父母虽然时有吵架，但更多的是相敬如宾，根本体会不到那种单亲家庭的感觉。
“她应该早就知道了吧。”姜霖偷偷看了一眼那只神气骄傲的小萝莉，小声说道。
“嗯，为什么这么说？”姜灵眨眨眼睛，长长的眼睫毛下清冷的眼眸里满是疑惑，有种懵懂的可爱。
在姜霖记忆中，他的妹妹很少露出这样一个表情，那双时刻恬静如水的眸子仿佛能看穿千年时光的风沙，从玛雅神庙的黑青石板到古钟长鸣的金碧高殿，历史的缩影似乎只能变成井里的月色，素手轻拂便能打捞一池结局。
绝美的阿芙洛狄忒，不败的雅典娜,美貌与智慧的她们永远停留在了神圣庄重的巴特农神庙之内，供人瞻仰。淖淖尘世，却有那么一个女孩遗世而独立，在信息交通十分发达的二十一世纪，还能隐于大市。
十多年的相处，姜霖很清楚妹妹的潜力，就像荆轲之于高渐离，昙花之于朦胧夜色，未来或许会出现一个人，爬上雪山，游过天池，在冰天雪地里一抹令人心动的绿洲中，打开那尘封已久的宝藏。
但姜霖知道，那绝不会是他。
“你是没见过夏小小机灵鬼的样子，看的电视剧估计比我们两个加起来都多，一些话说的头头是道。或许因为年龄问题，对一些情节理解有些困难，但只有妈妈没有爸爸那么突出的异常，她不可能注意不到。”姜霖忍不住笑了笑：“我们根本不用太过于担心她，那两个小鬼明明和她一样高，却只能乖乖地站着撑皮筋，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由此可见，夏小小身体小，心却大的很呢。”
姜灵似乎想到了什么，笑着摇了摇头，颇为无奈地说道：“那不就跟你一样了么，小时候你也不是自喻姜小霸王，是村里同龄人的老大。”
“可霸王再怎么厉害，也比不了你这个大魔王啊。”姜霖笑道。
姜灵知道他在取笑自己，收敛了笑意，然后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去看看那只小萝莉，夏小小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开玩笑却没有瞪他，短短一天内关系又近了一步，姜霖心中美滋滋。
“喂，难道你们还在偷偷摸摸商量晚上一起生小孩吗？”
夏小小小小年纪，语出惊人，直接把姜霖和姜灵说的愣住了，这是小孩子说出来的话么，这个年纪爸妈不是说过，小孩子都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
“小小大人懂得可真多。”姜霖貌似很隐晦地表达了一些自己的敬畏之情。
“那是。”夏小小表情严肃地接受了，眉眼掩饰不住笑意，骄傲地昂着头，没有辫子翘起来，有些不习惯，她纳闷地用右手摸了摸后脑勺。
姜灵见此心中一笑，小女孩果然很骄傲，昂头都成习惯了。
“说吧，夏阿姨找我们有什么事？”按辈分，姜霖的确得称那三十岁左右的少妇称一声阿姨。
“妈妈叫你们一起去吃饭，真是的，我的妈妈怎么那么热情，随随便便就让人进门。”夏小小嘟着嘴巴，似乎很不开心，圆溜溜的眼睛却一闪一闪的：“不过也没办法了，大人不记小人过，看你们刚到家也没吃东西，随便啦。”
“谢谢小小大人。”
姜霖再次拜谢，把西瓜放进老宅，然后拿出带来的一条面巾给夏小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家伙东奔西跑了一阵，再加上刚洗完澡，身体热乎，夏日闷热，出汗是在正常不过了，风一吹，很容易感冒。
“你该不会让我给你擦背吧。”姜霖把面巾递给完全怔住了的小萝莉。
“我是不是该学电视剧里的那样，喊你一声流氓啊。”夏小小眼神里空洞洞，小嘴僵硬地张着，喃喃道。
“我对小鬼没兴趣！”
姜霖没好气地答道，也不管她，擦干她湿透的背，然后把面巾丢在老宅里的桌子上，回来再洗。
“走吧，小小。”
夏小小愣愣地点点头，很是僵硬地在前面带路。
“她怎么了？”姜霖摸了摸头，很纳闷，他怎么说也比夏小小大了十来岁，那只不过是很正常的长辈关心小辈的举动，弄得着大反应么。
“谁知道呢。”
姜灵淡淡地答了一句，清澈冷沁的眸子凝视着那小小的背影。
第三十九章 怀孕了
一路上夏小小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明明短短几百米的路程，东拐西拐的，却偏偏走了十几分钟，不过好在没有迷路。
姜书影的祖上曾阔绰过，院落比姜霖家还要大，三坊一照壁的格局，三坊每坊皆三间二层，正房一坊朝南，面对照壁，常供老人居住，家族人丁兴旺时，各个厢房也住满了人。
然而时境过迁，院子里长满了杂草，墙角落堆砌的青石也铺上了一层厚厚的苔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失去人烟的清新气息，除了主坊敞开，其余两坊皆用铜锁紧扣，上面布满了厚厚的灰尘。
看得出来，夏庒雅住着的时间也不长。
袅袅炊烟从漏角屋缓缓升起，姜霖闻到了一股米饭香气，走进主坊内部，就看到一个漂亮女人系着围裙，在那里忙里忙外。
姜霖这应该是第一次见到从外地回来的夏庒雅，和依然年轻貌美的温映雪不同，夏庒雅或许因为常年劳累奔波，独自把夏小小抚养长大，身形消瘦，皮肤暗淡，一头扎起来的青丝，有几根白发触目可见。不过略显憔悴的脸上，精致的五官依稀看得出年轻时的貌美，夏小小和她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夏阿姨。”姜霖和姜灵恭恭敬敬地问好，一个女人独自生活不易，更何况还哺育着一个女儿，对于这种倔强而又勤劳的母亲，不免升起一种敬意。
“诶，你们来了。”夏庒雅把菜盘子放在饭桌上，惊喜地回过头，见着兄妹两人，笑眯眯地称赞道：“好些年不见，你们都长这么大了，姜大哥好福气啊，一对儿女跟个金童玉女似的。”
姜霖尴尬地笑了笑，姜灵可以是玉女，但他哪能是金童啊，最多是紫竹林里砍柴的。
“你们坐，这么晚肯定也饿了吧，先吃点东西，我再去炒几样菜来。”夏庒雅搓了搓围裙，连忙招呼他们坐下，
“不用了，夏阿姨，这些菜已经很丰盛了，坐下来一起吃吧。”姜霖连忙摆手说道，适才他扫了一眼饭桌，少说也有四四五道荤菜，四个大人加一个小孩，平常三荤一素一汤就能填饱肚子了。
“不行不行，好些年没有见到你们，我得好好招待下。”夏庒雅边说边走出门，看到了姜霖身后呆呆的夏小小，有些不满意地说道：“小小，我是怎么教你的，客人来了，还不赶快去倒茶。”
夏小小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泪眼朦胧地看着夏庒雅，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妈妈。”
夏庒雅还以为女儿是因为自己的责备哭了，顿时觉得有些后悔，小小一直很乖巧，自己从没骂过她，语气也没重过，瞧着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心里一疼，轻声安慰道：“小小，妈妈下次带你去欢乐谷，不要哭了好不好，和大哥哥大姐姐一起吃饭。”
夏小小抽泣了几下，擦了擦眼角，很是乖巧地点点头。
夏庒雅松了一口气，然后去厨房，准备把剩下的菜都弄好。
“我去帮一下夏阿姨。”姜灵跟上去。
“灵灵，我呢？”姜霖叫住了妹妹。
姜灵回过头，看着那脸上挂着泪痕，惹人怜爱的小萝莉，淡淡地说道：“你就待在这里好好安慰一下她吧。”
安慰，我该怎么安慰，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
姜霖心里一阵嘀咕，一屁股坐在饭桌的侧位上，朝着夏小小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看到姜霖这样逗弄小孩子式的招手动作，小萝莉似乎受到了挑衅，狠狠擦了擦脸蛋上的泪痕，脸颊鼓了起来，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像一只生气的小母猫，隐藏着爪子，不服气地走了过来。
“你怎么哭了？”姜霖有些头疼，要是自己弄哭了小萝莉，那该怎么和夏庒雅交代。
夏小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脸却腾一下红了。
“你又在脸红什么？”姜霖莫名感到奇怪，怎么觉得有点像醉酒醒来后发现自己胸被抓的姜灵，扭扭捏捏的。
姜霖的话好似触着了雷区，夏小小捏紧着拳头，像个哭闹的小孩子那样跺着脚，大声哭骂道：“臭姜霖，死姜霖，混蛋姜霖，笨蛋姜霖，白痴姜霖.......”
“停停停！”姜霖打断了她，颇为无奈地说道：“小小，你有什么事你就说，别这样让我猜行不行？”
“我怀孕了！”夏小小怒气冲冲地瞪着他，随着她激烈的动作，几缕发丝甩了过来贴在脸颊上，那白白嫩嫩的肌肤也变成晚霞一般火烧的色彩，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目光像是见着了负心人似的。
“怀孕？”姜霖一时哑然：“你该不会以为碰你一下就怀孕了吧。”
“你这个混蛋，欺负了我，现在又翻脸不认人了！”夏小小咬着嘴唇，两只手环抱着身子，害羞地说道：“难道你妈妈没告诉你，女孩子的身体怎么能让男孩子随便碰，碰一下就会怀孕的，可....可你居然摸了我的背.....还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
“谁说碰一下就会怀孕？”姜霖笑了起来，小时候他也这样认为，不过那可是你指尖碰我手掌心就可以脸红一整天的时代，可时代也在进步，性别观念比往前淡薄了许多，美其名曰开放。
“电视剧不都是那样演的吗？”夏小小委屈地抽了抽鼻子，噙着眼泪的眼睛一片朦胧：“我看到那些人抱在一起，下一集，或者下下一集，被男孩子碰过的女孩子就怀孕了。”
姜霖摇了摇头，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虽然有些早熟，电视剧看得再多，很多问题也不能理解。
其实他也大概能理解夏小小为什么会看这么多电视剧了，夏庒雅为了抚养她，没日没夜地辛苦工作，没了父母在身边，陪伴小孩子的只有电视。更何况单亲家庭，小孩子的教育一般是最大的问题，单独一个母亲，是无法承担起父母的双重责任的。
那个叫姜书影的家伙真是一个混蛋。
“生孩子好痛的。”夏小小忧心忡忡地小声说道：“我看那电视剧里的女孩叫个不停，比清晨的公鸡的声音还要大，害得小小觉都睡不好。你、你不要误会，小小才喜欢赖床呢，我是在说我有些害怕.......那些女孩经常难....难产而死，”
“放心吧，碰一下不会怀孕的。”
“真的？”夏小小眼睛亮了一下，又马上黯淡了下去：“我知道，你也怕的很，我们两个都没准备好。”
“但我还是准备把孩子生下来。”夏小小学着电视剧里的悲情女主角说了一句话，然后偷偷瞧了一眼姜霖，撅着嘴巴，骄傲地抬起了下巴：“当然，我并不是看你顺眼，我仅仅是觉得，我的孩子一定和小小一样可爱，乖巧，人见人爱，车见车载，花见花开。”
“真的不会怀孕，不信你去问你妈妈吧。”姜霖决定把问题甩给夏庒雅，毕竟这个年纪女儿很听妈妈的话，他拿出一张纸巾，小心为夏小小擦拭脸颊和眼角的眼泪，柔声说道：“不要哭了好不好，下次我给你带更多的糖果吃。”
“还来！”夏小小气鼓鼓地盯着他，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以朋友的名义，不是陌生人，也不是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姜霖强调说：“普通朋友。”
夏小小勉强接受他的好意，拒绝了他，一定会让他难堪，毕竟她是那么善良可爱。当然，她绝对不能主动讨要糖果，开玩笑，怎么可能？小小是这样的人吗？让他以为自己是随便一个人给点糖果就能把她拐跑的女孩？
忽然之间，她才注意到姜霖在给自己擦眼泪，手指尖不经意间划过自己的脸颊，有种触着微弱电流一般的感觉，好讨厌，心好慌，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又很喜欢这种感觉，奇怪，明明妈妈以前也常常给她擦眼泪，明明一样的温柔。
“你怎么了？”姜霖把湿了的纸丢进垃圾桶，回头看见小萝莉依然盯着自己。
第四十章 夜谈
“你怎么了？”姜霖把湿了的纸丢进垃圾桶，回头看见小萝莉依然盯着自己。
夏小小拨浪鼓似的摇头，双颊和红苹果似的，比刚才严重多了。
这次她直接埋头跑了出去，好半会儿，等到夏庒雅和姜灵都坐上了饭桌，她才慢悠悠地进来，脸上红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清水洗面后的光洁脸蛋。
饭桌上，夏庒雅和姜灵聊的很开心，一些趣事，一些书籍杂谈，或者一些有关保养皮肤等女人常见的话题，看得出来，现在夏庒雅的日子比以前好过了许多，淡淡鱼尾纹的眼角忍不住笑意，也在关心着除生活之外的其他问题了。
姜霖插不上话，也就和夏小小大眼瞪小眼。
饭后，夏庒雅收拾着碗筷，姜灵帮忙擦拭着桌子，两个人手脚麻利，很快就把狼藉的客厅收拾得干干净净，洗完碗筷后，搬上藤椅，四个人一起去屋外乘凉。
浅夏的夜晚似乎被一层淡淡的凉意包裹，拂过北面山谷的微风，吹动着皮肤细毛，白天的闷热气息，蒲扇一扇之后，也便烟消云散了。
“夏天住在这里真不错啊，不仅比锦城凉快，风景也比那里好看了不知多少倍。”
姜霖望着星汉灿烂的夜空，犹如钻石般闪耀的星辰，一颗一颗聚在一起，织成了一条横亘天际的银色绸带，怪不得古人常说夜色如美人，夏日的夜幕就像一袭缀着无数钻石的礼服。
“农村哪有这么好，你在这里住几天，肯定又会想念城市的生活，不说别的，就这蚊子烦都能烦死你。”夏庒雅笑着摇摇头，手中的蒲扇扇走了一只觊觎夏小小白白嫩嫩的小脚丫的蚊子。
对于这只不长眼的蚊子，夏小小有些生气了，居然敢吸自己的血，跳下藤椅，小腿儿绕了庭院好几圈，终于是追上了蚊子，手掌啪啪几下，那可怜的蚊子便一命呜呼了。
“说的也是，锦城虽然环境不怎么好，但胜在方便，有空调，晚上也能睡个舒坦。”姜霖小时候对夏天又爱又恨，爱的是可以吃白糖冰棍，恨的就是那群嘤嘤嗡嗡的蚊子，每天早上起来，手上脚上就多了许多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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