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墟极光
这样的情况在现实中也有，相当合理。
在激进和保守两个方案间，克莱恩还有一个折中的方案。
那就是复刻某个城市，让秘偶一一对应那个城市的居民，然后，邪恶点的，直接抹消那个城市，用自己的秘偶城镇代替，有仁慈之心的，则将那座城市隐藏起来，保证物资供应——不将目标城市转化的原因是，它本身有灵界对应区域，不是新诞生的，不符合仪式要求。
——当然，这个提案即便是神志不清的克莱恩也不答应，不然他可以直接“搬走”一整座弗萨克的小城，让它成为自己的仪式阵地，而不是临时拉人做打算。
克莱恩认为自己做的是正确的，不为了自己的仪式产生更多的无辜者，就像他之前晋升的时候一直坚持的那样。但在他头晕目眩，意识模糊的这段时间里，克莱恩又反复地感到懊恼，不止一次地后悔“早知道这样浪费时间还不如直接转化一整座城市”，“效率很低，还不停地有人闯进来”……
这个想法折磨了他许久，就像序列6的自己意识到“无面人”最高效的扮演方式是完全顶替一个人的时候，克莱恩也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要这么做。
最后，他控制住了自己，心里却因为要承受更多的痛苦而感到一遍又一遍的后悔。
差不多想完了之后，克莱恩清了清嗓子，专注精神，组织语言，对着祈祷画面里已经无聊到开始踢脚边的石子的梅迪奇说道：
“真想不到会是你们来帮我，我还以为这些烂摊子都还得我自己来收拾。”
他先是随口打趣了一句，随后用自己一贯的语调，直入正题又认真地说道：“我已经知道你们来找我的目的，尊敬的红天使，在你尝试夺取艾因霍恩家族的那份‘征服者’的时候，我会尽我所能地帮你，但前提是我的意识清醒，并且能做出一定的反馈。”
不说过去对方对自己的帮助，克莱恩直接表达了自己会全力相助的态度。
闻言，梅迪奇的眉毛一挑，眼里却带了不少的笑意。
“这小子真是成长了不少，哈，不过现在跟我说话还是很客气的，也不当谜语人，不愧是主看中的好小伙子。”梅迪奇动手动脚，在乌洛琉斯的头顶上搓了几下，顺便组织语言，低声说道，“不过大蛇，如果按你说的那样，你的那个老对手早就开始投资克莱恩了，你现在去也落不到什么好处，说不定还只有危险。”
紧接着祂的声音更小了，但克莱恩和乌洛琉斯依然都听得见：
“你真要去帮忙？要不这样吧，我们直接在外面设个埋伏，等你那个老对头来了直接端了，赶在克莱恩发现之前动手，这方法老高效了，你看我那么快就死了而且死了那么久都没人来给我收尸。”
乌洛琉斯：……
克莱恩：……
有那么一瞬间，克莱恩感觉自己从乌洛琉斯的脸上看出了一点无话可说和隐忍，他也一样，克莱恩自己也很难想象会有个人拿自己的死举例子，更何况那一次死亡对梅迪奇来说绝对算不上光彩，乌洛琉斯也不见得爱听。
“咳！”
但克莱恩也听懂了梅迪奇的言下之意，无非就是红天使担心自己的同僚到了克莱恩这边之后被威尔给偷了，所以故意把这些话说给克莱恩听，因此他有些无奈地咳嗽了一声：
“另一条‘水银之蛇’确实也给过我很多的帮助，我难以在你们之间做出取舍。”
“祂在我弱小的时候就指导过我，帮助过我，如果因为‘命运天使’阁下你现在来帮助我，就让我对你们两位同等看待，这显然是我的不对了。”
这句话说得还是比较严厉的，不过要是乌洛琉斯听完就走，克莱恩倒也能松一口气——顶多就是再想办法把威尔抓来给自己当童工呗。贝克兰德有着深厚的任用童工历史底蕴，何况威尔也不是真正的儿童，克莱恩完全没有半点源于自身的道德谴责。
更何况，“命运”途径奉行的不就是先付出再坐等回报么，并且付出的都不算出血。
祂当时的投资，不就是为了能够得到自己的帮助么？
自己帮祂赶走了想来竞争上岗的乌洛琉斯，相当于明白地用“诡秘之主”的身份支持威尔祂去竞争“命运”的序列0了，甚至有可能因为这句话跟梅迪奇产生间隙。
只是因为几个千纸鹤，几次指点，一些在现在的自己看来不值一提的小忙，就换来克莱恩自己的表态。祂如果想要就这样理所当然地把自己的态度接受了那克莱恩可能就要不高兴了，自己这么大的牺牲，这样大的恩情，难道威尔不应该在乌托邦里狠狠地007来偿还？
再说了，就算祂的小孩身体要睡觉，那也可以在梦里来乌托邦帮忙嘛！源堡作为中转站不是很宽敞吗？
思维活跃之余，克莱恩感觉头痛又稍微减轻了一些，因为昏沉而有点不听使唤的灵性也再度正常运作起来，不再像是有钝刀反复用力切割自己的大脑皮层了。他闭了下眼，等待乌洛琉斯和梅迪奇的回答——然而乌洛琉斯也没走，祂默认了克莱恩的话语。
“这可麻烦了。”
“愚者”自言自语一句，随后又放松心态：
就这样也挺好的，乌洛琉斯要是来和威尔争那就争，自己可以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且给威尔提供一些必要的援助，祂们最后谁胜谁负都跟自己没关系，谁输了只要还能留一条命即可。
自己可以安然欣赏两条争斗了三个纪元的命运之蛇的手段，梅迪奇也不会说什么的，毕竟是祂们需要自己的帮助，同时不可能、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弹劾祂这个“源堡主人”……
“……总觉得这么想有点太邪恶了。”
“嗯，威尔帮了我不少，但乌洛琉斯也并没有针对过我；威尔先到先得，但是如果乌洛琉斯很认真地帮我，我确实也应该在给威尔偏点心的同时尽量给一个公平的竞争环境。”
克莱恩打了个哈欠，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秘偶城镇，既然这地方还能跑起来那就尽量不要再动它了，等乌洛琉斯来调试，之后出了什么问题也可以直接重启，他可以继续小睡一会儿并且安心地等待一些正常良好的仪式反馈了。
虽说他现在感觉自己精神状态其实还不错。
跟梅迪奇和乌洛琉斯聊了一会儿之后，克莱恩感觉到了熟悉的疲惫感在催他赶紧休息。梅迪奇其实跟祂没说多久话，祂忙着去艾因霍恩家整点征服者和军队，这事儿梅迪奇拍着胸脯自豪一笑说自己能搞定，而乌洛琉斯已经开始通过不正常的命运寻找秘偶城市的位置。
祂们俩简单嘱托了彼此几句，像是已经非常熟悉分头作战，便在弗萨克国境线外分道扬镳了。
“既然秘偶城市有人帮我修bug了，梅迪奇也打算去把弗萨克重新整理一下了，那我也应该做点什么，比如在祂肃清战神信仰的时候，顺便把‘愚者’的信仰传递出去，填补弗萨克人的空缺。”
克莱恩对这个人必须要信点什么才能活下去的世界有一丝悲观和无奈。
“传教，传教需要什么……”
需要神迹，需要圣典，需要配套的仪式，当然了最重要的是需要一位真实存在并且会回应的神。
克莱恩又一次意识到自己跳过了正常邪教组织“偷偷发展，偷偷宣传”的步骤，一穷二白，但紧接着，他想到了非常专业的白银城，考虑要不要降下神谕，让白银城来帮忙写点圣典草案。
“对了，也该把神弃之地的人都带出来了。”
“到时候可以问问他们想要住在平原地区的哪块区域，先带出来再讨论圣典吧……把他们带出来建立城邦，还能让我的圣典多一些内容，多一些神迹和可信度。”
对一位神灵来说，圣典其实并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东西，最大的用处就是方便传教，增加锚的数量。
这一点，克莱恩早就从《夜之启示录》《风暴之书》等正神教会的圣典内容里得出结论：
里面大部分内容都是在拔高正神，胡乱吹嘘，并表现仁慈和怜悯。
如果说，在古老年代里，信徒对神灵的形象认知确实会对神灵产生一定的负面的影响，那用符号代替神像的当前，已经没有这个隐患，至少“黑夜女神”、“风暴之主”等神灵都大大方方地宣称自己是最初那位造物主某个部位所化，一点也不担心这会加剧自身体内原初意志的复苏。
到时候这件事情可以直接交给这两个宗教信仰氛围浓厚的城邦去做，自己倒是已经不用担心这件事情了，感觉直接宣传自己是诡秘之主也没什么关系，以后如果要使用其他身份，那就说是神降容器，或者神明化身吧……
这时，他才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开始回忆这段时间里发生事情。
“伦纳德进了霍纳奇斯山脉？他是不是想翻过山直接进入因蒂斯？他拿走了‘愚者’牌……这应该是帕列斯让他做的，即便‘亵渎之牌’对祂来说没什么用处，一个偷盗者途径的天使也没道理看到遗迹和遗迹里的珍贵物品不顺手拿走……拿走就拿走吧，我潜意识里没阻止，因为我也不需要。”
但紧接着另一件事情就让克莱恩猛地睁开了眼睛：
“奥黛丽加入了造物主的教会？……现在的造物主不就是上帝？”
克莱恩占卜了一下奥黛丽的安危。
“洗礼仪式会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我必须密切关注一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克莱恩还没占卜出这个洗礼会有什么后果，又突然通过自己的灵性直觉意识到似乎有一件极端不妙的事情正在发生。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东大陆的方向，在云雾和荒芜的山峰之间，他看到了一个独行者般黑色的背影在行走。这个背影出现在了一个通体宛如水泥浇筑的白色圆形建筑外，然后闪了进去。
紧接着，克莱恩的灵性反馈来一幅画面。
对方捏了捏自己右眼上的单片眼镜，嘴角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随后像是收到了某种感召般一直前进，最后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坑洞之前。
只看一眼，克莱恩就觉得眼睛刺痛，心中生出了一种本能的厌恶和不爽。
阿蒙？祂在干什么？
想要寻求上帝的帮助还是庇护？
下一刻，他看到阿蒙来到了坑洞之前，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后朝着空中迈出一步，掉了下去。
带着三份偷盗者的序列一特性和一份唯一性，直挺挺地掉了下去。
克莱恩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呆滞了半天后，在汹涌而来的困意之下，他来不及发表任何对阿蒙本人的赞美就直接沉睡了过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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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恩：被阿蒙气晕.JPG
第566章 工作指示
874
布置奢华古典的会议厅内气氛压抑，自坐在上首的人进入前就已经跪在两边的恶魔们至今依然没有被允许站起，并且可见在未来的一小时内也不会获得这份殊荣。
而家族的管理者，以一年的时间从直系中不算出众的序列7飙升至半神的族长，此刻恭敬地站在上首的人影的前方，作为唯一一个可以暂时站着的人，以一个平静却依然有些发抖的声音报告道：
“……如您所见，我想要在混乱中寻求机遇，让恶魔家族的整体实力再上一个台阶，却因为我对局势的错误估计而错过了进行计划的时机……”
“现在北大陆的局势已经相对稳定，费内波特从官方层面向鲁恩承认了属国身份，鲁恩国内各阶层的互相敌视程度也大大减弱，宗教氛围增强，来自费内波特的食物总量大，质量高，由半神参与运输，在很短的时间内瓦解了我们等待的社会秩序崩坏，大地母神教会借助这些食物顺利地进入了传教的黄金时期，他们推行高效且便宜的牧师免费集体治疗，药师和医生压榨了我们的生存空间……”
越往后说，米兰·诺斯后背的冷汗越多。
他感觉自己仿佛在以各个角度阐述“诺斯家族决策失误，已经没用了，完全辜负了您的期待”，而没有用了的东西在恶魔的社会里只有一个下场。
爱德华不认为自己对恶魔家族有任何期待。
祂把手上已经压缩到了极致但仍然是厚厚一本的汇报随便翻了翻，这些内容按照日期做得一丝不苟，充分表达了诺斯家族上下一心想要在自己面前继续得到青眼的机会，但爱德华不甚在意地随手丢到一边，被砸到的“欲望使徒”也一声不吭。
“这些事情我走在路上看一眼就知道了，倒是麻烦你再说一遍。”
大地母神教会都开连锁了你们现在才急了写那破报告有什么用啊，谁教你们的形式主义……爱德华和颜悦色地说：“我比较好奇你，对接下来的家族前进方向的规划？我是说所有的恶魔，不是你们一家。”
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是承认我成为恶魔家族的……本性难移，即便是面对本途径的神灵的问责，米兰内心中对权力的贪婪还是让他本能地恍惚了一瞬。
这一瞬过后，他压制着有些激动的心情，紧张地说道：
“我们讨论后，认为可能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撤离时机，我们在鲁恩投入的成本较高，现在已经获得了爵位。而匆忙撤离也只能回到南大陆，还有在半路遭到雷霆教会狙击的可能……”
米兰实在是有些惴惴不安——因为那位雷霆之神的“全知”。
祂的眼睛注视着一切，祂的神性在每一滴雨水中体现，海浪和潮汐是祂的恩赐，也是祂的怒火和威严……在贝克兰德社交场上，米兰的信仰自然是“雷霆之神”，他是一位虔诚的信徒，对《雷霆之书》中的重要章节倒背如流，出手阔绰，并且没有其他雷霆教徒言眼高于顶的坏脾气。
主教们自然和他走得很近。
这样的身份让他在社交场上很受欢迎，也让他每次靠近、进入教堂的时候都难免瑟瑟发抖，主动地上交更多的金钱，税收和土地当做赎罪劵。
此时，他及时打断了自己对雷霆之神的恐惧，毕竟以他，和恶魔家族的整体实力，恐惧被那位神灵亲自动手或者下令杀死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恶魔家族讲究一个血腥竞争和弱肉强食，或许其他组织里的非凡者能有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的侥幸心理，但身为恶魔的他绝对不敢有，不仅是他，他相信只要自己遇到超出能力范围的危机，他这个半神不仅会跑得比其他恶魔更快，还会有选择地打断其他恶魔的腿来拖延时间。
“……但是南大陆的局势并不明朗，或许也不是一个好的地点。所以，我们决定让部分人员寻找和‘旅行家’有关的物品，继续冒险待在鲁恩国内，寻找新的机会。”
逃亡南大陆其实也不是个好办法。
南大陆早就不是那个被极端情绪笼罩，普通人个个生不如死，非凡者个个都是杀人狂，高序列个个都是神经病的灾难与犯罪的温床了。不说因信仰的原因越发安静沉寂的拜朗，高地的那个天使，“玫瑰学派”的理查·恩斯特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对象……虽然神秘世界里早就听说祂跟“深渊”已经斩断关系老死不相往来，但米兰可不相信一个恶魔会把“恩断义绝”的弟子的命留着。
要么是根本没有断绝关系，要么是对方活着是祂想要的，是个明晃晃的鱼饵。
因此恶魔家族不敢保证，如果自己等人和“节制天使”发生了冲突，“深渊”会注视着谁——在这种情况下，或者“深渊”坐视不理，看他们自相残杀都是最好的发展。
“沉没成本太高，但是现在又不方便你们搞事情，想跑又害怕跑到一半被雷劈水淹，最后就这样打算待在贝克兰德混日子，等一个天上掉下来的机会让你们回本？”
爱德华脸上写满了“孺子不可教也”：
“确实让人失望，看来恶魔不该成群结队，我一个人的时候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们应该是用金钱操纵人心的，现在却担心没了金钱和地位就不能再随心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