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世界的逐火律者 第758章

作者:暗蔼

  大抵如此。

  他并不是会将无法实现的愿望寄托于神力的人,可他有时依然无法控制地想,假如自己去祈求那位神明,对方是否可以凭借权能,将自己的妹妹还给自己呢?

  神力能做到这种事吗?

  可自从他见过神明之后,就再也没这么想过了。

  因为他见到的,真的只是一个看上去比他大了几岁,一样冰冷,一样阴郁的男人。

  他想象中的神明,其实就是亚尔薇特先前提到过的那样,虽然泰坦并不一定是巨人,但人类幻想神明之伟力时所创造的最直观的印象,就是无比庞大的身躯吧。

  ……事实证明,他终究错看了神明。

  波西米亚的大火、盐湖城基地的废墟,它们无不用瘆人的沉默诉说着神明的伟力。

  那自废墟尘土间缓缓抬起的,有如山脊一样的脊背,那高耸入云的身躯,只是看一眼就让人灵魂战栗,而那刺耳的尖啸声更是无时无刻不牵动着大脑神经抽搐。

  他们……真的能战胜这样的神明吗……

  妹妹已经无法夺回,如果不战胜神明的话,他和安娜的未来也不存在了。

  而且,自己……此刻的自己,虽然在世界蛇中已是高级干部,但只是适合执行一些小偷小摸般的特殊任务而已,这样的自己,在先前对支配剧场的战斗中全程只能充当着旁观者……

  拳头缓缓握紧,机械一般的躯体在安娜的照料下被逐渐替换着,目前全身的机械改造度已经降到了百分之五十以下,可他的战斗力却更弱了,这样下去……绝对不行的……

  “呵呵……”

  陈忽然笑了起来,看着眼前的风景,他觉得自己大抵是疯了,有些时候,人还是需要得过且过的混账精神的。总之……还是先欣赏眼前的风景吧,不要辜负了那位德丽莎女士的好意。

  和安娜的约会吗……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一天啊。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没人知道下一刻会不会迎来死亡。

  “我们往第三浮空港和第四浮空港的交界处走,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

  亚尔薇特翻身跳上观光车,拍了拍座位,脖子上挂着相机的苏莎娜很快跳了上来,陈的动作倒是不紧不慢,眼看着他已经上了车,还不等他坐下,亚尔薇特就急匆匆地将油门踩到底。

  因为先前的几个地点,陈都只是象征性地扫了一眼便没了兴趣,所以从开始到现在甚至还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基本是到点、下车、介绍、哦、上车,这一套如此简单的流程,陈在奥林匹斯山那里停留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亚尔薇特看得出他很有兴趣,再加上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开口要去某个地方,她一时间也充满了干劲。

  所以观光车“呜”地一声以时速20KM的超高速冲了出去,终于在十分钟后不负众望地抵达了第三、第四浮空港交界处的观景台。

  几人迅速跳下车,苏莎娜先拿起望远镜看了眼,而后便跳着指向远方视线最左边几乎看不见的一个小“湖”说道:

  “啊,刚才都忘了介绍了!那里就是爱琴海,看到那个只有一线宽的海峡了吗?那里就是欧亚大陆的交界处呢。下面那个好像热狗一样生出来的大陆就是小亚细亚半岛——安纳托利亚的高原、卡帕多西亚的火山、特洛伊的战争、英雄还乡的史诗……色诺芬笔下的希腊万人雇佣兵就是在两河流域北上,越过视线尽头的亚美尼亚与本都山区进入黑海,在沿着黑海的城邦回到了故乡,你这么喜欢希腊神话,可千万要记住这个地方哦!”

  “苏莎娜,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这些不应该我来介绍吗?”

  “唉呀,再往下就要到我老家了嘛!”

  “热狗么……”

  陈天武低声念着。

  那两个女武神似乎对他有了什么误解,不过他不在乎。

  后续的介绍他自然自动忽略了,不过苏莎娜将小亚细亚半岛称为【热狗】多少让他有些不舒服。

  并不是他不吃热狗,也不是别的什么原因,只是他心中有一个只属于他的比喻——

  在他眼中,小亚细亚半岛就像一个失去前臂的人平举起的孤零零的大臂,而安条克的海湾毫无疑问便是腋窝。

  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比喻呢。

  也只是因为他曾经照镜子见过失去左手前臂的自己吧。

  再往南,就是所谓的应许之地迦南了吧。迦南再往东,便是广袤的沙漠与平原,一直要到扎格罗斯山脉才有所阻挡,扎格罗斯山脉下便是两个平原夹起的示拿地,传说中巴比伦塔的所在。

  话又说回来,既然那个米凯尔是货真价实的神明,那作为全世界影响最大的神话起源,那座圣城对于他来说又意味着什么?生活中那么些神明所为之事也都是他所做的吗?

  这么想着,在某种不可抗力的作用下,陈、苏莎娜、亚尔薇特居然默契地在同一时间将视线全部集中到了圣城的方向。

  而后——

  “那……那是什么东西?”

  “别管了赶紧去拉响警报——等等,不用了。”

  “呜——呜——呜——”

  凄厉的警报声开始在整个总部的上空回响。

  “喂苏莎娜,迦南再往东的那片平原,是不是就是曾经的巴比伦来着。”

  “是啊是啊,传说中犹地亚人就是在那里作为奴隶建造了通天的——”

  …………

  “唉呀,这些个罗刹鬼就是侨情,他们到底是怎么弄出咖啡这种东西的?正经人谁喝咖啡啊!”

  耳边是轻缓的海浪声,海鸥从天空中俯冲,平行于水面滑翔,又快速飞起,飞向太阳的方向。

  遮不住阳光的棕榈树下,识之律者戴着小巧的墨镜,正双手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如同喝茶一样啜着。

  在她对面,少女用渔夫帽遮住猫耳,一边打量着周围或蓝色、或橙色、或白灰色但又毫无例外方方正正好像一个个工整的蛋糕一样的房子。她手掌时不时挠一挠屁股——尾巴可没耳朵那么好隐藏,她把尾巴盘在腰上,用宽大的T恤遮住,但尾巴跟那里总是因为过度弯曲而疼得厉害。

  少女只想着夜色赶紧到来,借着光影的遮蔽,她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不过,听到对面识之律者的声音后,她还是抱着【这样或许能转移注意力减轻疼痛】的心思回应了对方:

  “可是识姐,你这说的这么嫌弃,不还是在喝吗……”

  识之律者当时就不乐意了,她将那副圆圆的墨镜挪到了额头上,用那满是血红却又毫无压迫感的眸子盯住了帕朵:

  “伱懂什么!老古董没尝过的东西我都得替她尝尝。还有——品鉴!你懂什么叫品鉴吗?不品一下怎么鉴嘛!”

  “那个……识姐,阿华以前是喝过咖啡的,还有……您品鉴能自己花钱吗……”

  “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不,识姐,你听错了,咱什么都没说。”

  帕朵非常熟练地认怂了,虽然一口一个【识姐】叫的熟练,但她很清楚,这是个侄女辈的熊孩子,熊孩子嘛,哄哄就好了,就好像别人顺着毛撸她的时候她总会觉得舒服,但逆着毛撸简直是一种折磨。

  “还有我跟你说啊!这群罗刹人到底是什么味觉,居然想得出在茶里放糖加奶这种事,简直是岂有此理乱七八糟胡说八道乱搞一气,孺子不可教也!”

  说完这个,识之律者又愤愤不平地指摘起来。

  虽然已经下定了顺毛撸猫的决心,帕朵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一个没忍住小声顶了句嘴:

  “那个识姐,你看,又加糖又加奶的茶,那不就是奶茶吗……您昨天晚上还拿我的钱偷偷点了两杯……”

  “哈?你怎么确认是我点的?”

  “因为今天早上在你房间的垃圾桶里发现了尸体……”

  “我跟你讲,你这就是先入为主了懂不懂?查案应该避免直接线索的引导,第一个嫌疑人永远不会是真正的罪犯……就像奶茶这事,你看看我,我像是大半夜买了奶茶还不懂得分享的人吗?”

  “那是谁……”

  “不是我不是你,还有谁?她呗——”

  识之律者潇洒地一回头,将手指向了不远处那张桌子上孤零零坐着的白发女子。

  凌霜抬起死鱼眼,她似乎没有听清两人的交谈,只是不解地移动视线,双唇也松开了吸管,而后吸管顶端落下的一滴奶茶便落了纯白色的T恤胸口拉出了一道长长的深色痕迹。

  “呃……”

  帕朵生无可恋地捂住了额头。

  所以,昨天晚上是她们两个一人喝了一杯是吧……

  还是用的咱的钱……

  可恶,咱昨晚光顾着进货,没想到自家被人偷了呜呜呜……

  识姐和凌霜姐,真是一个比一个难伺候。后者说好了是来暗中监督识姐的,可一开始就没什么隐藏踪迹的样子,反倒是说着【反正她都能察觉到我不如不装】然后光明正大地跟着两人。但当帕朵提议三人干脆一起的时候,凌霜姐又说什么【不行,我的任务好歹是暗中监督识之律者,怎么能和你们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

  ……

  所以现在有区别吗?

  帕朵甚至一度有一种三个人里自己最聪明的错觉。

  “欸对了小猫咪,你把我带这里来干嘛,之前问你你可是一直推脱,说什么【来了就知道了】,我怎么什么都没感觉到?”

  “那个,识姐你再玩两天,咱是想带你去个地方来着,但是这里变化有点大,咱可能要花点时间找找入口。”

  “入口?”

  识之律者的目光中满是怀疑。

  “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地方啊?不会是什么地狱吧?”

  “怎么可能是那种地方啦……呃,有点类似,但比那个好啦!”

  “真的吗?”

  “真的真的,你还能在里面见到另一个阿华呢。”

  “哈?那我不去了,谁要见那个老古董,一个就够我受了还要再来一个?”

  “啊……但是识姐你每天都会提到阿华啊……”

  “那又怎么样?讨厌一个人天天骂她有什么问题吗?”

  “呃……”

  帕朵不懂,但是帕朵表示大受震撼。

  站起身,伸了个婀娜的懒腰,她摆了摆手,语气不免有些懒散:

  “啊呜——今天中午的阳光真好,突然好想取消下午的行动计划,就在这里睡个懒觉啊……”

  但她的呵欠打到一半就卡住了。

  街上响起了慌乱的嘈杂声,本就不多的行人一团团聚集到了一起。

  凌霜向着这边望了过来,她还未来得及提醒什么,识之律者便一下子飞上了天。

  前一刻还阳光明媚的天空忽然有阴云不断汇聚,风也在无声无息间大了起来,海面慵懒的波光在风的撩拨下很快达到了峰峦如聚的程度。

  全身的毛发已经完全炸开,不详的预感像是一双双冰凉的手抓紧了心脏,直觉在告诉着她,必须立刻、马上逃离这个地方,但直觉还告诉她——似乎无处可逃了。

  “当啷——”

  不知道是哪栋楼上的旗杆被风粗暴地折断,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