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世界的逐火律者 第745章

作者:暗蔼

  倒不如说,他很欣慰能在这个时候依然在米凯尔身上看到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真是……太好了。

  “好了好了。苏,这一局算是我赢了,也算是报了你们一个个都能猜中我心思的一箭之仇吧?”

  “原来你在意的是这种事……”

  “多余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忽然间,米凯尔的面色又变得严肃而冰冷起来。

  苏的神情变得有些灰暗——【这一刻终于要来了吗?】

  并不是说此时此刻是什么重要到足以改变未来进程的时间,仅仅只是……一想到每向前一刻,就离那最后的结局近了一步,他就打心底感到一阵悲哀。

  “苏,我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助,也可以说是,只有你能帮助得了我的事。”

  “我【看】到了,你但说无妨。”

  “既然你看到了……要不直接说结果吧……”

  “呃……”

  苏被米凯尔这一句话刁难住了,但看到米凯尔狡黠的微笑,他也跟着没心没肺地微笑了起来。

  “还是把每个字都说出来吧,米凯尔。我观测的终究不是真正的未来,只能作为参考。就像方才,我确实观测到了你大概的问题,以及这件事有可能发生,但是也没想到你会摆我这么多道。”

  “嗯,那我直说了——五百年前,我刻意出手干预了卡莲·卡斯兰娜的命运。她必须经历一次死亡,就和姬子一样,因为如果不发生这种事,整个世界线都会发生变动,而那种变动已经超出了终焉能掌控的范畴,作为观测者,你应当明白——至少现在是明白的。”

  “嗯……”

  “但我真正在意的其实不是卡莲的命运,而是奥托·阿波卡利斯的命运。虽然这样做很对不起这位后代,但我必须要让他按照我记忆中的那个【故事】一样,去接触虚数之树,尝试着撬动这个世界的规则。

  “从我获得终焉权柄的那一刻,我就发现在终焉的力量并非万能,在终焉之上,还存在着虚数之树的规则,就比如我始终无法在地球上完全解放终焉的力量,甚至无法逆转太久的时间,一旦这么做了,地球的空间就会因为无法承受终焉的力量崩落。虽然终焉之茧正在与树缓慢同化,甚至有一日彻底覆盖树与海的全部也不是不可能,但我显然无法等到那一天。

  “我产生了一个猜想——既然是终焉为地球制定了崩坏的法则,那么是否也有一个更高维度的存在制定了虚数之树与量子之海的法则?那或许是维度高到你的观测都无法接触到的存在。而我的机会只有一次,我必须确认那个存在对我的所作所为究竟持怎样的态度。

  “所以,我需要奥托·阿波卡利斯用的他的命运为我照亮前路,按照计划,我本来应该引导着他冲击虚数之树,进而对更高维度的存在进行观测,可是现在这一切都不可能发生了。五百年前,有人做了多余的事。我当然不可能去指责她,因为她是无论做什么我都不可能,也没有资格去指责的人。但我必须正视这件事带来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只有你能解答,虽然我一开始并不抱有希望。只是当你催促着我问问题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对于更高维度的存在,你确实观测到了什么。对吧?”

  “能帮到你就好。”

  答案已经不言自明。

  “我确实遇到过,但你不用担心更高维度的存在。凡事都有代价,维度越高、越显得全知全能,与本征世界的距离就越远,越难以施加干涉。我也只是碰巧观测到了对方,只有我意识到祂的存在,对话才成为了可能。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米凯尔,你难道不觉得,祂之于你的关系,就好像你之于琪亚娜、芽衣、布洛妮娅。你所要做的,或许正是对方所编制的命运的一环呢。”

  “命运,多好听的词。”

  米凯尔笑了,只不过这一次的笑容有些复杂。

  苏本以为他会高兴,他的笑容也确实带着欣慰的情绪,只是又多了一抹无法化解的悲伤。

  “苏啊,你知道的吧。我从诞生的那一刻起,脑子里就装着身边人的命运、整个世界的命运。无论初衷是什么,在那快乐又痛苦的十二年里,我一直在对抗着这样的命运。每胜利一次,大家每庆祝一次,我的绝望便越多一分,因为一切都没能逃离命运的束缚。”

  苏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却又怎么也觉得不合适。

  或许,对于米凯尔来说,他需要的也根本不是安慰吧。

  这个几乎可以说已经是无所不能的男人,他需要的仅仅只是倾听而已。

  “我崩溃过、踌躇过、犹豫过、颓废过,但我从未放弃战斗、从未放弃过反抗,哪怕是那一次,到最后我依旧选择了战斗……因为越是绝望,越是一切都在向着命运的指引严丝合缝地前进着,我就越不甘心如此结束。只是到了最后,我依旧要顺应着命运,才能得到改变命运的力量,起码长久以来我是这么认为的。

  “可没想到,命运之上还有命运,而我从始至终,不过是命运这个一层套一层的回环束缚下的奴隶。”

  “……”

  “但是,这样就好。只要能给你们带来一个美好的结局,只要能让她看到这个美好的结局,就足够了。命运的奴隶什么的,如果只是这样就能换来这一切,那我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份别无选择。”

第613章 西琳之梦

  “哒——哒——哒——”

  女孩一手紧紧抓着身前的大手,一手揪着自己脏兮兮的,几乎已经可以说是灰色的白衣下摆,亦步亦趋地跟在母亲身后。

  她时不时转动脑袋,明黄色的眼睛怯生生地瞟向四周,无论何时,她的脑袋都低垂着,厚重的紫发从鬓间垂落,将她的脖颈和两边侧脸都遮掩得严严实实的。

  到处都是二三十层的高楼,一间间明亮的窗户反射着温暖的阳光,大概收音机里经常说的【波光粼粼】便像是这样吧。

  周围的空气算不上一尘不染,女孩偶尔也会被汽车的尾气呛到,透过大楼缝隙能看到的天空也是灰蒙蒙的一片,根本不是收音机所说的蓝天,但无论如何,这都比在狭小的地下室里,每一口呼吸都饱含着发霉的味道,再从手臂大小的窗户里艰难地捕捉着天空的位置要好得多。

  多暖和啊。只是在街上走了两步,就感觉长时间泡在地下室里染上的霉味都消除了。

  只是阳光总是有些刺眼,周围人好奇的目光也同样如此,女孩也只能羞怯地将自己的脑袋垂得更低。

  继续向前走着、走着,楼房似乎重新变得矮小起来,空气中飘荡着无法言说的气味,并不臭,但又无法言说的,总之是让人心情不甚愉快的气味。

  路两旁重新出现了电线杆,西琳倒不觉得讨厌。看着那灰褐色的粗糙表面,她好想上去摸一摸,甚至踹一脚,看看长长的电线会不会在自己的力量下舞动着。

  “呼——”

  “舞——舞——舞——”

  正这么想着,一股要将人掀翻的冷风沿着街道卷过,黑漆漆的电线一根根顺着风舞动起来,但西琳却不觉得寒冷,因为在她身前的人已经转过身蹲下,将她揽在了怀里,为她阻挡了一切。

  须臾,风已没了行踪,母亲重新站了起来,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还不等西琳看清她的样貌,便转过身拉着她继续走了起来。

  高楼大厦逐渐重新回到两人身边,少了会晃个不停的电线,西琳却只觉得周围又变得陌生起来。

  不过,等红绿灯,跟在人群之中,被人群裹挟着走向马路对面的体验还算是新鲜。

  忽然,在路过一个拐角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孤零零站在路口大楼阴影中的白发女孩。

  “……”

  “……”

  对视持续了一秒,女孩打量着对方那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五官,不由得在震惊中停下了脚步。

  “不,不对……”

  五官……明明不一样吧……

  不说其它的,那对天蓝色的双眼无论如何也和她明黄色的双目,以及异于常人的X形瞳孔对不上吧。

  但心里……就是涌现出了一种【她就是我,另一个我】的感觉。

  “嗯?怎么了西琳?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了吗?”

  西琳松开白衣的下摆,手指抬起指向那白发女孩所站的位置,可彼处却空空如也。

  下一刻,头顶被轻轻抚摸了两下。

  “被太阳晒得不舒服了吗?没事,我们很快就要到了。再坚持一下西琳。”

  “好的,妈妈。”

  西琳收回目光,将疑问留在心底,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依旧跟在母亲身后,只是从母亲手上传来的力道稍微大了些,将她拉得更靠近了一些。阳光就那么直直地打在母亲高大的身体上,垂下的阴影又几乎将西琳整个囊括在内。

  握着母亲的手紧了紧,西琳想要说什么,母亲却停下了脚步,回头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大概是因为背对着阳光,母亲的脸被厚重的刘海投下的阴影所遮蔽,看不清双眼,只有嘴角淡淡的笑容无声地抚平着女孩的心绪。

  “当当——我们到了哦!”

  伴随着母亲的话语,西琳茫然地环视着四周,但所见无非是陌生的人与陌生的建筑。

  到哪里了?

  不对,这是要做什么来着?

  西琳只觉得脑袋有些混沌。但在另一种意义上,似乎又相当清醒。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变得很慢很慢,周围的人流却未曾减速半分,他们一个个急匆匆地与她擦身而过,周围的光影也在这一瞬间变得朦胧多变,西琳觉得自己就像是河流正中的小洲一般,在迷茫中被来势汹汹的河水匆匆包裹住了。

  周围的一切都不属于她,唯有掌心的温暖是唯一的真实。

  “快!快!就是前面那家店了!”

  刹那间,西琳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而母亲也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了一家甜品店门口。

  “你好!欢饮光——”

  最后一个字卡在了喉咙口,站在门口的服务生细细打量着眼前一大一小两个女子身上脏兮兮的白裙,眼神逐渐变得怀疑与警惕起来。

  “这位……夫人,能麻烦您把袖子捞起来一下吗?”

  “咕噜——”

  西琳听到母亲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她低下头,小声对服务生解释道:

  “那个……先生您是新来的吧?我是这家店的常客呢,咱们也不用这样……”

  “不,我不是新来的,我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三个月了,可是我敢肯定自己一次也没见到过您,夫人。还请配合一下,只要让我看到您的小臂就可以了,您也知道,现在世界各地都多了一些身上有紫色纹路的传染病人,我们不得不小心。”

  “那你凭什么怀疑我?你看我的手,哪里有伱说的纹路?呵,莫非你是看我们的装束看上去不像有钱人,所以故意刁难?你信不信我投诉你啊!”

  西琳目瞪口呆地望着母亲高大的背影,怎么也无法想象前一刻还对她如此温柔的母亲居然会寸步不让地与人争个面红耳赤。

  她有些焦急又茫然地转动着视线,却忽然在一个不远的街角再一次看到了那个白发的女孩。

  “呃……”

  对方与她做出了一样的神情,几分疑惑,几分欲言又止,可只是眨了下眼,对方又消失了。

  “夫人,这就是您的不是了。我的工作是侍奉客人,当然也包括保护客人们的生命安全,绝不能放一些有传染病的客人进入。方才也不过是例行流程,反正只是露一截手臂,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夫人您百般搪塞,莫非……”

  “好好好!我给你看就是了!”

  西琳将大大的脑袋转了回来,只看到母亲三两下将左臂的袖子一口气撸到了肩膀处,露出雪白得耀眼的手臂。

  服务生的眼睛眨了眨,而后将视线移到了右边。

  场面一时间僵住了。

  西琳看到母亲缓缓抬起手,捏住了右手腕处的袖子,而后一点一点,缓缓向上拉开。

  她的呼吸也不由屏住了,她听到了刚才的对话,也很清楚,母亲的右手手肘前五公分的位置存在着什么。

  好在,服务生身后的店门被打开,一个陌生的叔叔站出来制止了这一切。

  “哟!▆▆▆▆,今天来得比往年晚了些嘛,身后那个就是西琳吗?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已经十年了啊……”

  不知为何,西琳怎么也回想不起母亲的名字。

  那个叔叔叹了口气,拍了拍服务生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