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世界的逐火律者 第312章

作者:暗蔼

第284章 米凯尔探病

  “侵蚀……”

  米凯尔念叨着这个单词,轻轻叹了口气。

  梅微微一笑,再次掌握了谈话的主动权:

  “怎么?你心里还在犹豫?是对那个计划没有信心么?”

  米凯尔翻了个白眼,将梅所谓的那个计划于心中默默复盘——

  事情起源于四月份,准确来说就是梅生日那天,米凯尔与梅比乌斯、阿波尼亚联合提交的一份绝密纸质报告,报告中,米凯尔根据他自己成为律者时的经历、结合梅比乌斯与阿波尼亚的实验是如何使希儿在成为第六律者后依然保留了一部分自我意识,最终总结出一个“人之律者”计划的雏形。

  就已知现象分析,米凯尔能保留自我意识,是因为崩坏在降下第一律者的意识时,锁定了原本这个世界的“米凯尔”的意识,并将其直接抹除,而米凯尔真正活跃的、穿越来的意识躲过一劫,而后在律者意识尚未能完全掌控身体之前,在核心尚未凝聚之前,他的意识取代了律者意识。

  而律者一旦诞生,与虚数的通道联系就是不可逆的,即使神真的存在,也无法收回这份权能。

  而希儿的情况与米凯尔有所不同、又有相似之处:

  阿波尼亚复制了希儿的一个人格,当虚数锁定了希儿原本的意识,将其取代之时,并未伤害到希儿意识的复制体,但希儿的复制体被米凯尔发现之时,律者的意识已然成熟,开始方向蚕食意识复制体,当时没有掌握识之权能的米凯尔也没有任何办法。

  不过,换个思路来想,这也就意味着,当掌握了识之权能的米凯尔,再加上阿波尼亚,在律者刚刚出现的一瞬间,确实拥有了理论上创造出被他称为“人之律者”的可能性。

  要做到这一点的关键就在于,需要把握住“律者刚出现的那一瞬间”。

  而想要把握住这一瞬间,那么就需要先行确定律者的适格体,起码需要一个适格体的范围,这样才能做到在第一时间瞒天过海。

  这个计划最初是为第十律者准备的,因为若是能打入敌人内部,就可以准确察觉对方的动向和目的,并且更方便传递各种假情报。

  而预计的实验样本,便是伊默尔与克莱因。

  只不过梅在读完这篇绝密报告并将其销毁后,还没下定决心,当晚便遭到了卡罗尔,也就是第十律者个体的刺杀。

  那么这个计划中针对第十律者的部分也变得毫无意义,于是就被搁置了。

  而如今梅旧事重提,显然她对于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已经进行了推演验证,并且正打算用在第十二律者,侵蚀之律者身上。

  当然,她这么做也绝非是为了一个往世乐土而已,事实上,她并不是很理解米凯尔对于“乐土”的坚持。

  在她来看,为了达到“留下传承与证明存在”的目的,她和梅比乌斯最初设计的数据版乐土就已经完全够用,并且是当前科技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但米凯尔坚持要求,要将作为数据的乐土与作为现实的这个世界泡相融合,形成一个处在现实与虚幻的夹缝间的,既真实又虚幻的世界。

  是因为害怕接下来的侵蚀之律者对乐土发起进攻么?可是“剧本”上并未有这些,实在担忧这一点的话,也可以先留下记忆体,等第十二次崩坏结束,再构建数据乐土。

  但既然米凯尔坚持的话,那就这样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梅也不愿意多问,尤其是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知晓比阿波尼亚还要遥远的未来,自然也就背负着,远超他们中任何人的沉重。

  况且也不是不能做到——只要侵蚀的力量能为人类所用。

  当然,如果仅仅是为了乐土,神之键未必不可以。

  但这个方案更重要的一点在于,它也能避免侵蚀之律者随机诞生,从而给人类带来巨大的灾难——

  与支配与约束不同,侵蚀的权能,即使在对其足够了解之后,也很难找到解决的方法。

  或许彻底的断网可以,但又如何卡在未知的适格体成为律者的那一刻断网,而人类又能坚持彻底断网多久,又该如何确定律者被消灭了呢?

  而侵蚀之律者的能力又仅仅是侵蚀网络这么简单么?

  人类最后还有足够的时间构造侵蚀之键么?

  米凯尔揉了揉眉心,苦笑道:

  “我倒不是犹豫,也不是没有信心,而是……在想怎么说服樱。”

  从理想的结果来看,铃成为完全掌握侵蚀力量的人之律者可谓两全其美之事,但这世上凡是两全其美之事,往往都潜藏着不为人知的牺牲。

  比如,就算以最理想的结果,最后大家所要面对的铃,也并非是现在的铃了。

  这倒不是什么未来的我不是现在的我的哲学话题,而是切切实实的“不同”——除非有人认为意识复制体与本体之间完全没有区别。

  假如把世界当作一个巨大的文本文档,那么原本的“铃”和由复制粘贴而来的“铃”看上去似乎并无不同,实际表现也确实并无不同,不同之处在于二者的本质。

  那是否可以用复制体代替本体被抹除的命运?

  并不能。

  如果律者诞生时取代的是这具躯体中活跃的那个意识,那米凯尔早就没了。

  换句话说,命运所连接的,就是原本的意识,或者用更为浪漫的语言来说——灵魂。

  也就是说,牺牲将不可避免。

  樱能接受这些吗?铃自己能接受这些吗?

  米凯尔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件事的难度有多大。

  “我得好好思考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要把樱带到这里来,大家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实在不行的话,还是采用神之键的方案吧。”

  两个梅同时陷入了沉默,眼神也变得玩味起来——到了这一步,米凯尔愿意做出的退让是使用神之键,而非选择数据版的乐土计划……

  所以,米凯尔,介于真实与虚幻间的乐土,对于你将来的计划,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梅对于米凯尔近期的动向也有所了解,更何况米凯尔也没有瞒着她,她大概知道对方有一些还未公布的计划,只是对具体内容一无所知。

  不过……其实在这场交谈中,双方都有意无意地忽略了某种可能性——由米凯尔复现侵蚀权能,进而构建乐土。

  因为承担这份侵蚀权能的人,必然会成为乐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就是说,如果需要将抗争持续到下一个纪元的话,那米凯尔就要与乐土绑定,无法有其它任何作为。

  这不论是在米凯尔的计划中,还是在梅的计划中,都是无法容忍的。

  空旷的实验室中陷入了一段说不上长,也说不上短的沉默。

  “嘶……嘶……”

  格尼乌斯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响,看来是那边的梅遇到了什么情况,暂时中断了通讯。

  这中断维持了大概十秒,而后嘈杂声消退,梅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吧,之后就按你说的做,这种事自然要和樱商量,不过……”

  “怎么了?”

  “在此之前伱可能还有一件事要做——她醒了。”

  …………

  少女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很长很长,长到睁开眼的一瞬间,梦中的记忆就在有些刺眼的光亮下迅速消散了。

  她终究未能捕捉到那梦中发生过什么。

  全身上下有一种莫名的疲惫,不,尚不清楚在此之前发生了什么,用疲惫来表示有些不恰当,还是姑且称之为虚弱吧。

  脑袋陷在软乎乎的枕头中,仿佛那枕头有巨大的吸引力一般,将她的头牢牢吸住,每当她想抬头时,就要与难以抵抗的沉重对抗,所以她倒也不想挣扎了,只是呆愣愣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那天花板有些陌生,有些熟悉。

  空气中既弥漫着消毒水的冷意,又有长久沉眠氤氲的温暖。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问题,最重要的问题是——我是谁?

  少女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操控着手钻出被窝,将满是老茧的掌心正对着自己的面孔。

  她隐约捕捉到了什么,可要深思之时,这一线的灵光也迅速消散了。

  而这样的感觉,实在有些熟悉,仿佛在先前那个想不起来的梦中就已发生了无数次。

  这里到底是哪里呢?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气味让她意识到这大概是个病房,但如果是病房的话,既没有点滴,也没有各种仪器设备……

  少女轻轻扭动了一下大腿——总之什么都没有,让人生疑。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病房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甚至不用细细品味,都能感觉到来者的焦急。

  华顺着声音转过头,看到的是与天花板一样泛着金属的光泽与冷意的墙壁与房门。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听觉是如此灵敏,居然连这样材质的墙壁外的声响都能准确捕捉吗?

  又或者,那脚步声只是她的幻听罢了。

  但下一刻她便意识到那并非幻听,而是切切实实的声响——

  金属制的大门在液压装置的抽拉下向着两边滑开,一个陌生的男人在门口顿住了脚步。

  他停留了大概一两秒,明亮的眸子逐渐变得平淡无光,而后以闲庭信步的姿态走了进来。

  少女歪着脑袋,仔细观察着男人的每一个动作,或许正是因为脑海中空空一片,更想要知道关于自己、关于世界的一切,才会对一个陌生男人的动作观察得如此细致吧?

  门在男人身后闭合,他也默不作声地走到了少女床边,低下头,以捉摸不透的神态与少女对视着。

  那对银灰色的眸子里流转着意义难明的光彩。

  他似乎在内疚?又似乎有些欣慰……还有敬佩和……

  少女轻松就读出了那目光的含义,顺利到她自己都无法想象。

  于是,她也得以断定,这个男人一定了解自己的过去,不然,他也不应当流露出这样的神情,而她自己,也不至于对于他的情感把握如此精准才对。

  男人的嘴唇努动了两下,似乎花了好大力气才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语重新咽了回去,仔细咀嚼,而后从中重新提炼话语。

  在这个过程中,少女始终盯着他的目光,也看着他莫名其妙地缓缓下蹲,就在她怀疑他会不会一屁股摔倒在地时,一张凳子在他身后凭空出现,稳稳接住了他。

  少女眨了眨眼,似乎在确认方才的一切是否真实。

  但心底又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一切本应该如此,眼前这个男人就是拥有这样匪夷所思的能力。

  也就是说,她此前一定认识这个男人,绝对!

  而就在她再也无法按捺住心中的躁动,准备急匆匆开口发问前,男人抢先开口了:

  “华……关于过去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原来我的名字是华么……她很快接受了这一点,而后花了好大力气,小幅度摇了摇头:

  “我……不知……”

  华的话语简单又零碎,但她并非刻意如此,“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记得了”,这是她在脑海中构建的完整的一句话,可不知为何,在诉诸于口的刹那,这句话像是被剪刀粗暴地剪断拆碎,最后能够以声音的形式表达出来的,就只有这寥寥三个字了。

  紧张,但不是她在紧张,而是面前的男人变得紧张起来,将原本平放在大腿上的手掌紧紧攥起,将裤子抓出无数道笔直的耸起。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