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人娘补完手册 第334章

作者:伊巍蟹

  “我……龙神大人,旧龙廷在千年前便已经毁灭,如今您的子民正在遭到外敌的入侵,他们的家园被人类焚毁夺走,我正在带领他们进行反抗……”

  “你想让我帮你们重建龙廷?”

  “龙廷是您建立的,龙人们世代信奉您,如果有你的帮助,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费马巴哈听后却摇了摇头,他抬起了一根手指,对着拉法埃尔说道,

  “看来岁月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连你们自己的历史都忘记了,但如果你的祖先听到你们后人是这样重述他们的故事的,他们一定会……暴怒的。龙廷不是我建立的,当初我的确有要帮助你们的想法,就像是我的血胞们所做的那样,但你们拒绝了我,并乞求我不要用暴力奴役其他的虫……生灵。”

  躲在拉法埃尔身后的茉莉抿了抿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看着眼前揣着手趴在地上的费马巴哈说话说得很慢,就像是在一点点地斟酌字句一样。

  “让我来帮你们建造你们印象中的龙廷显然是不可能的,而现在想要反悔走我之前提供给你们的老路也是不可能的,就算有心也无力了……你们本就是我无意间由血脉创造的残缺生灵,与我并无太多瓜葛,你们对我的信仰是错误的,我也并未对你们尽过如我血胞那样的责任……”

  拉法埃尔的瞳孔微微睁大一些,但却并没有其他的表示,她捏了捏自己的手心,沉默在了原地。实际上,她并没有多么失望或者说要去怨恨费马巴哈的意思,在今天以前她都只是在父母的故事中听到过费马巴哈,之前她没有依靠过这位神灵现世的想法,之后当然也不会有。

  倒是身后的茉莉的耳边,忽然传来了拉玛斯提亚虚幻而稚嫩的童声,祂笑着说道,

  “你别听费马巴哈这孩子撒谎,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他其实帮了龙人种很多次。在以前,伪神曾经从苍穹朝龙廷掷出了一根威力十足的长枪,他用肉身将那长枪顶开,落于地面的长枪将一整块大陆分成了你如今看见的西大陆和南大陆。”

  “后来的神话战争中,神话种和他们的眷族们打来打去的,只有他的龙人种没有眷族,于是他就和帮助人类的那个伪神一样亲自下场参与了战争,不然耶和华也不会出手;天使和精灵们也碍于这位我最强壮的孩子没有全面进攻龙廷,一直在海洋与东大陆上进行战争……只可惜,即使是他也无法阻挡龙廷内部发生的【魂灾】,那场魂灾毁了费马巴哈和他子嗣创造的龙廷……”

  说到最后,拉玛斯提亚的语气也变得有些可惜,无疑的是,祂比谁都要了解自己的孩子,即使这个孩子曾经在岁月的长河中远离过祂。

  “魂灾?”

  茉莉有些疑惑地在脑海中咀嚼起了这个陌生的单词,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自己的母亲提到过。

  “嗯,看看你周围的这些黑色物质,这些物质的来源曾经是一位人类,是一位名为迦勒·乌兹的【转移之人】……他们被来自世界之外的混乱所蛊惑了,混乱借由知识在他们的体内生根发芽,最终都会无可避免地导向灾难。”

  “迦勒·乌兹试图在战争中最安全的龙廷进入灵界,结果却导致他彻底陷入了疯狂,身体也畸变成为了这种不断吞噬、融合其他灵魂的怪物,在龙廷之内转瞬间就屠戮了数十万费马巴哈的子嗣……他和玄参才交手完,身负重伤之中又要处理那转移之人引起的魂灾,虽然最后他的血脉留存了下来,但龙廷已经被彻底摧毁,他也因此被【死亡】追上……”

  茉莉这边还在脑内和拉玛斯提亚对话,但拉法埃尔那边已经调整好了心情,只见她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又抬眸看向了眼前的费马巴哈,随后她才说道,

  “我明白了,龙……费马巴哈,感谢你的坦诚,你说得对,龙廷能否存活不应该依靠神明,毕竟这是我们创立的国度,但我和我的人民都会记得你的,毕竟是你赐予了我们血脉赋予了我生命……冒昧了,我们这就离开。茉莉,我们走。”

  费马巴哈看着眼前转身准备离开的拉法埃尔,忽然对着她伸出了自己的一根爪子,在那爪子之上,一滴赤红色的血珠飘荡其上,

  “在过去,我的子嗣创造龙廷时我赠送过他们一份礼物;今后如果你能成功,那么这就是成立新龙廷的礼物;当然,如果你失败了,这也将会是你的陪葬品。”

  那血液一点点朝着拉法埃尔飘了过去,在她微微一愣之中涌入了她的体内,但她却一点多余的感觉都没有,下一刻,一柄深红色的长枪便随着她的心意浮现而出。

  看着眼前漂浮的深红色长枪,拉法埃尔很快就意识到了这是一柄利器,她看着眼前重新揣起手的费马巴哈,也不矫情,伸手一把将这柄长枪握在了手中,对着费马巴哈鞠躬道了一声谢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转头离去了。

  “等等,拉法埃尔,等等我。”

  茉莉见状也连忙跟上了拉法埃尔,走着走着还不忘回头给费马巴哈鞠了一个躬。

  “咔咔咔!”

  随着拉法埃尔和茉莉的身影离去,那厚重而巨大的门扉也再一次关上,可偌大的大厅之中,那潺潺的流水却并未停下,清澈的水流将整个场地绕了起来,只与场地中央的费马巴哈远远相望,似乎正在细致地打量着他。

  费马巴哈没有闭上眼睛,只是有些眼神复杂地看着地面,良久良久,没有再用灵魂的波动说话,第一次张开了自己的嘴巴,

  “母亲……”

  整个房间,所有的水流、空气、空间乃至于时间都在这一刻暂停,直到良久之后,才重新流动起来,与此同时,房间之中一个温和的女声平和地回应起了他,

  “嗯,我在。”

  “之前的事情,是我和他们错了,抱歉。”

  “……没必要抱歉,孩子,我并不因为你们的离开而感到难过,我唯独感到难过的是,你们将我因偏爱赐予你们的力量作为了武器,指向了其他我不曾偏爱过的生灵。不过对比他们两个,你已经是做得最好的了。因为和他们自己创造、对他们百依百顺的种族不一样,你无意之间创造的生命反而是最让你有所体会的……”

  那柔和的女声一如潺潺的流水一样缓慢地朝着费马巴哈靠近着,那明明弱小到没有丝毫力量的水流却轻而易举地穿过了费马巴哈身旁扭曲的空间与光环,抚摸起了他的脑袋,

  “尤克特拉希尔和精灵们将东大陆的一切都视为刍狗,耶和华和天使们则目中无一物,很难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如何计较的,但只有你和你的龙人种,你们的关系是如此纯粹……你将最后的血液给了那位龙女孩,已经说明了你在这一点上优于他们了。”

  费马巴哈巨大的龙身有些疲惫地靠在了那越来越多的水流之上,那水流轻轻地将他托起,也直到此时,费马巴哈之前一直没有暴露出来的腹部才展现出它真实的景观来……只见费马巴哈的腹部已经完全被掏空,明明迦勒·乌兹早已死去,他留下的黏稠液体却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性质,将费马巴哈完全腐蚀殆尽。

  “我是我们之中最强壮的,结果打了这么久都没能与他们分出胜负,今天却靠我无意之间的所作所为在你这里取得了胜利,这真是……死亡来了,母亲,转移之人和灭世预言我看见了,我……帮不上你的忙了。”

  “睡吧,孩子,我已经有合适的人选去解决了……睡吧,我的费马巴哈……睡吧……”

  费马巴哈碧翠色的眼睛一点点闭上,在拉玛斯提亚如摇篮曲一样的歌声之中,四周的水流越来越厚重而激荡,直到将费马巴哈的身形完全包裹起来,仿佛蕴含着一位神明此时此刻内心的所有情绪一样。

  在那水流之中,费马巴哈巨大的身形一点点消失不见,随着这个过程的行进,整个海洋、天空全部都变得躁动不安一样,即使是已经走出去很远的茉莉和拉法埃尔都在此时感觉到了一种心悸和悲伤感来。

  但他们不知道那样的感觉由何而来,因为只一秒之后,那样的感觉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感觉不到了。

  生命的奇迹依旧在延续,死亡依旧在追逐其他的人,而故事,便是在这样的轮转中永续向前的。

第四卷 魔法卿的万年之章

第1章 一通电话

  “呼呼~”

  从遥远北境而来的冷风终于在新年之后的一周内抵达了沿海的圣纳黎,这有着浓厚工业气息的人类都市终于下了冬天的第一场雪,不过对比北境而言,这里的细雪颇有一种浅尝辄止的感觉,星星点点飘散的白雪从枝头落下又消失不见,偶能在一些街角与草坪上堆砌冬日的颜色。

  此时黄金宫内的伊丽莎白有些心绪不宁。

  黄金宫她寻常用餐的房间中摆放着一张极长的桌子,伊丽莎白穿着一身白色的常服坐在主座,下方两侧坐着神色各异的大臣们。对比一般民众使用的壁炉,这里的更优选择是取暖的魔法,在魔法的加持下,这里的气温还算温暖。

  “陛下,格里夫·修斯制定的自由市场规则是开拓时期就已经确定的,在百年内为刺激纳黎经济活力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我们只需要维护少部分基础设施的维护,市场会自行调节的……过去这么多年,格里夫主义的效果一直不错,现在更改恐有不妥吧?”

  下方的大臣面前摆着的午餐丰盛,上等的牛排、橄榄与黑松露,再配上纳黎人最喜欢的黑曼巴宫出产的红酒,怎么看都让人食欲大振,但他们竟无一人动刀叉,都面色认真警惕地看着那坐在桌子尽头正在用刀叉切肉的女皇陛下。

  刚才开口的是伊丽莎白任命的财政大臣瑞巴克,也是新党有名的干部,在格里夫的经济自由主义从古典自由主义之中脱胎而出之后,他便着手开始讨论将格里夫的理论应用于实际,在过去的几十年中指导了纳黎的经济社会。

  伊丽莎白瞥都不瞥他,只是慢条斯理地将盘子中的牛排一块块切割好,同时开口说道,

  “我并非要动摇格里夫对市场的重视,但加大一些干预与监管是必要的……还有,瑞巴克,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传达命令。虽然你并非故意,但秉承不干预主义理念的你在过去已经放任太多可以避免的苦难发生了,而你却将这一切都归咎于市场的正常运作规律……纳黎外那些【清洁能源】,从南大陆进口的成瘾药物,底层民众低廉的工资与肮脏的居住环境,你别告诉我你对这些一无所知。”

  和其他大臣眼观鼻鼻观心的状态不同,瑞巴克虽然出身于皇家学院,却向来是一位干臣,对待自己坚持了一辈子的理念,他并不会轻易放弃,即使此时此刻向他施压的是这位雷厉风行的女皇陛下。

  此刻听到了伊丽莎白的话语,他竟冷哼了一声放下了刀叉,闭着眼说道,

  “如果陛下执意要如此,那请恕我难以从命,如果陛下需要的话,我今天回去就会递交辞呈。”

  和新党其他人不同,瑞巴克有能力且清廉,这也是为什么伊丽莎白在明知对方和自己不对付却依旧用他的缘故,但对于伊丽莎白来说,公开忤逆她是无法忍受的……

  闻言,她切割牛肉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她轻轻放下了刀叉,抬起了空洞的黄金眸子扫了一圈周围的大臣,他们纷纷低头,只有瑞巴克依旧挺直了胸看着眼前的牛肉,他没有享用美食的意思,只是转过头来看向伊丽莎白说道,

  “陛下,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请容我告辞,我还要处理其他的事情……”

  伊丽莎白没有回答,似乎正在思考对方的话语,但只有一两位噤声低头的大臣在自己眼前的盘子上,看见了身后待命的一位位金甲骑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地走了出来,捏住了腰间的佩剑等待着女皇的命令,吓得他们将头低得更深了。

  可就在此时,房间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下一刻,房间的大门猛然打开,露出了外面神色焦急的一位女仆来,

  “陛下,有……啊!”

  可她的话语都还没开口,那在房间之中待命的两位骑士已经抽出了巨剑架在了她的脖颈上,抵着她的肩膀止住了她的步伐,随着那锋利的寒光一闪,那女仆直接被吓得全身一软坐在了地上,女仆服装下也湿了一片。

  “擅闯者,死。”

  那两位高大骑士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得不轻,就连刚才要走的瑞巴克都颤颤巍巍地重新坐回了座位之上。

  “陛下……不是……有一通电话……女仆长说一定要过来通知您……”

  听着那女仆都要哭出来的声音,伊丽莎白握着叉吃了一块牛肉,说道,

  “电话?”

  “对……是北境打来的……说是……说是,费舍尔·贝纳维德斯打来的……”

  伊丽莎白的瞳孔微微缩小,手中的叉子也忽然掉在了桌面上,直接将那呈放牛排的精美盘子给打碎了。餐具碰撞的清脆响声并没有驱散她的震惊,她忽然站起身子来,语气也有些颤抖起来,

  “你说……谁?”

  “是费舍尔·贝纳维德斯……”

  伊丽莎白抿了抿唇,在所有大臣的注视中飞快略过了那软倒在地的女仆,一路小跑地带着两位黄金骑士向着外面行去,留下餐桌上的大臣们面面厮觑,但谁也不敢起身离开。

  ……

  ……

  “滚开!全部出去!”

  黄金宫内偌大的走廊曲折反复,伊丽莎白很快就来到了黄金宫前厅的接待处位置,这里是黄金宫对外的窗口,民众赠送的礼物、信件以及黄金宫的联系电话都设立于此,由专门皇帝任命的外廷官负责具体事务,寻常也很少有人会直接拨打黄金宫的电话,所以他们的主要职责是接受民众的反馈信件与礼物,伊丽莎白偶尔会看。

  此时,里面的外廷官全部都站在两侧,在其中的一台办公桌上,听筒还未挂断地放在桌面上电话旁,伊丽莎白喘息了一瞬,对着周围等候的外廷官吼了一声,让他们全部低头退了出去。

  随着此处的门扉关闭,伊丽莎白调整了一下呼吸来到了桌面之前,将那电话凑到了自己的耳边。

  那边传来了一点“沙沙”声,似乎是风雪的声响,一种北境独有的韵味被伊丽莎白的耳朵感知到,很快就盖过了拨打电话那人有些微弱的呼吸声,停顿了片刻,伊丽莎白才试探性地开口道,

  “费舍尔?”

  “……嗯,我在。”

  电话那边安静了片刻,费舍尔那有些疲惫的声音才徐徐传来,让伊丽莎白的心脏跳动加快了一瞬。

  她张了张嘴,了解费舍尔如她,她很快就察觉到费舍尔此时的声音有些不对劲,之前那些想要说想要问的事情全部都暂时被压入心底,她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

  “你的声音怎么了?你生病了?你现在在哪?”

  “果然瞒不住你啊,伊丽莎白。北境最南边的萨丁女国,这里有一个叫麦克道尔的分封国,我现在就在这里炉乡堡的愈腐教堂里面……”

  听到费舍尔报出了一个如此精确且真实的位置,伊丽莎白意识到费舍尔说的是真的,但她却并没有之前那种找到费舍尔的欣喜,反而心中那种不安感与焦急感愈发浓重,因为电话中费舍尔的声音正接着传来,

  “我现在的状态的确不是很好,不过不是生病了,我是要死了,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空洞的瞳孔微缩,她一下子身子一软差点要倒在地上,还好她一只手还下意识地伏在旁边的桌子上,这才导致她没有直接坐在地上,却还是发出了一声极其明显的碰撞声。

  “……伊丽莎白?”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费舍尔·贝纳维德斯,你到底在北境怎么了?!为了躲避我,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你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

  那边的费舍尔轻笑了一声,说道,

  “没什么,不是因为你,只是处理这边事情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而已。我现在前所未有地感觉到靠近死亡,我已经拼尽全力地想要摆脱它了,但都无济于事,我也有一点认命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现在想给你打一个电话,因为之前的那些事,或者说,就是单纯地想听听你的声音而已?”

  伊丽莎白捏着话筒的手一点点冒出青筋,在眼眶变得红润之前就闭上了眼睛,

  “我……我不找你了……没我的允许,你不能死……不能死……我不想再失去你了,费舍尔……我现在就过来萨丁女国来找你,你在那里等我。”

  “……好,我就在这里等你。不过从纳黎来这里路途遥远,我也不清楚能不能撑到你过来,而且你现在是黄金宫的主人,来北境也不是那样自由。”

  “他们敢阻拦我,我要去哪里是我说了算!”

  电话那头的费舍尔微笑了一下,风雪声渐渐歇了,于是此时他的声音也变得遗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