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养伤
梅博士缓缓地说着,算是表态了。
如果是一般人,听到她这样说,多半就会联想到是站在【人类】这边的。
但梅比乌斯可不是一般人,毕竟她对自己设想出来的圣痕计划相当清楚。
也自然明白,如此看重这个计划的梅,会持怎样的态度。
“哼,用来压制那些糟老头子的话术,对么?虽然我并不想强调「我是你的前辈」这种蠢话——但既然我们聊到了这个话题......梅博士,你有义务讲清楚,你究竟想用这个过划去实现什么?”
“......原来如此。在你看来,我对圣痕计划抱有某种超乎寻常的热情。”
梅面对梅比乌斯近乎质问的语气,并没有表现的太过于慌张。
她既然能将计划改变为了那种模样,自然也就有着足够的底气和立场应对挑战。
对此,梅比乌斯也是清楚的,当然她更加在意的一点其实还是......
“那不是废话吗?你已经逼着我改了十五版计划书啊,十五版!”
说到这,梅比乌斯说没夹带私人情绪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她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催促和压榨。
十五版啊十五版!
你知道这十五版计划书拟定起来多麻烦吗!
“作为成功率最高的解决方案,它值得我们严肃对待。留给未来的切入点,自然也是越多越好。”
梅说着这样的场面话。
但梅比乌斯可不会被这种说法打发了。
“真的是这样吗?那个广受欢迎的「火种计划」,可是连一页具体的计划书都还没有哦?”
“你知道,那个计划自身的特点,决定了它的执行方式会更加『特殊」。”
梅的回复并非没有道理,毕竟火种计划的初衷是为保存文明的火种在下个世代寻求战胜崩坏的机会。
但这也就根本没有计划差不太多,因为究竟能不能找到这个机会尚且是未知数。
更何况,漫长的时光会让执行者遭遇怎样的变故,这谁能说得清楚?无非不就是另一种形式的方舟计划罢了。
相比之下,圣痕计划是切实可行的方案——只是代价过于沉重。
“或许吧。但两者的待遇差别如此之大——又怎能不让人怀疑,在你的心目中,其他计划都不过是给圣痕计划装点门面的呢?”
而就在梅比乌斯就圣痕计划对梅博士咄咄逼人之际,一旁干看戏的维尔薇这种时候又出来捣乱了。
“唔。有一点我不明白。就算事情的经纬如你所说......但「圣痕计划】最初的提出者不正是你自己吗,梅比乌斯?”
“我那时可没想到,有人会把它看成「唯一的希望」。”
虽然梅比乌斯没有指名道姓,但在这种时候她几乎可以说已经把梅的名字点出来了。
而聪明的梅博士自然也清楚这点,于是抱起手来很冷静的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对你个人来说,这的确有些荒谬。我完全能够理解。毕竟「重新定义人类」的方式有很多。”
“但梅比乌斯博士...「人类」只是「文明』借以诞生的基石罢了。”
话说到这份上了,梅博士才算是直接把自己对人类和文明的看法说了出来。
当然之所以主动挑明白,原因还是她已经看出来了,梅比乌斯这次是铁了心要弄明白这个问题了。
那么不如就着这个机会,把它好好说清楚。
“我想你不会否认——人类究其根本,也不过是一种略有智慧的生存机器,和其他植物、动物、微生物没有本质上的不同。”
“呵。更准确地说,我们的肉体凡胎,只不过是基因为自己打造的贮藏器而已。”
对于梅的观点,梅比乌斯倒也是相当赞同的。
因为她同样不局限于人类的身份,很清楚梅的这番话想表达什么样的意思。
“可那又如何?不管它是「基因」也好,「轮回」也罢每个人都拥有反抗造物主的潜能。”
“文明?比起由具体的人所创造的奇迹,那东西真的重要吗?”
而在梅比乌斯辩论完毕后,维尔薇又介入了二者的谈话。
“但......就事论事地说,「无法兑现潜能」,那才是人类的常态吧。如果你以自己这种个案为标准去衡量全人类,那未免也过于傲慢了,梅比乌斯博士......”
话说到这,原本气势汹汹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梅比乌斯博士,忽然间变得有些弱势了起来。
而梅则是看准时机,适时出言赞成起了维尔薇的说法。
“梅比乌斯博士。身为逐火之蛾的一员,你我终究要为作为文明的「全体」负责。”
“从这个意义上说,比起个体的生命,由生命带来的「真理」反而是更加本质的存在。”
梅的这番话,可以说将现场的交谈格局提升到了一个更高的位置。
而这样富有格局的发言,自然也是让维尔薇为之欣喜。
“也就是说......不论由谁来当「维尔薇」,「维尔薇的才华]才是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事?—啊,的确没错。”
而对于维尔薇的自负,梅比乌斯可没兴趣捧场。
“那只是你。我可没打算让另一个「梅比乌斯』来取代自己。”
“......那不重要。”
谈话进行到这,可以说梅和梅比乌斯俩人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
所以,也该进行最后的收尾了。
“想想孩子和父母的关系吧,梅比乌斯博士。无论下一代和上一代的精神世界是否重合,人类的文明都只能在「下一代」的身上不断延续。”
“——无论他们的父母是否喜欢。”
随着梅说出这番话,梅比乌斯也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心情。
通过这次的交谈,她算是确定了——现在的梅对圣痕计划有多么坚持。
而且,如果没有足够的理论依据能够驳斥并推翻她现有的理论。
那么她多半是不可能回心转意的。
这份执念......
也会顺理成章的过渡到那个小跟班的身上吧......
......
“我记得很清楚......那一晚,我偶然走到窗边,抬头看向星空。”
“我忽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不是我在仰望星空,而是星空在俯视我。”
如同过往的数千、数万个夜晚一样,冰冷的星空俯瞰着与它同样冰冷的男子。
星空深不可测。
男子亦然。
他无悲无喜,不入轮回——在他的追随者眼中,宛如一个由「真空」直接构筑而成的意志。
“尊主。”
“......”
凯文没有回应,仍旧仰望着星空。
“尊主。”
直到渡鸦再度出言,他才终于低下头来看向了这位效忠于世界蛇的佣兵。
“......我在听。”
“胡狼让我向您报告,羽兔的「项目」已经通过了验证实验。请指示。”
“......”
凯文默不作声,沉默地打量着面前的雇佣兵。
“......孩子们安顿好了吗?”
渡鸦愣了一下,似乎从未想过自己讨论这个问题。
“我为他们安排了野营计划。大家都很期待那里的星空。”
“的确值得他们期待。”
凯文听到了渡鸦的答复后,做出了这样的点评。
这样的回答,不免让渡鸦感到尴尬。
她恍然间发现,自己刚刚可能有些自作多情了。
‘咕——咕——咕——!’
远方的猫头鹰不合时宜地鸣叫起来。这让她回想起某一位灰蛇的葬礼。
那时,她默默地看着某些姑且可以被称为尸体的残骸,被一群忙碌的微型机器人有条不系地逐步拆解,最终变成一堆毫无特色的机械零件。
“......”
“......”
尊主和雇佣兵相互沉默着。
仿佛俩人都有些话想说,但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就是在林间猫头鹰的鸣叫中,凯文抬起手来问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问题。
“渡鸦。在你看来,鸟为什么会飞?”
“这......”
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然而雇佣兵也知道,她的尊主从不说莫名其妙的话。即使她不知所以,也必须诚实应对。
“如果是问我个人的意见......我觉得鸟本来就会飞,并不存在「为什么」的问题。”
“......”
回答是一阵沉默。也许,这个答案并不令他满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