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零开始的指挥官生活 第369章

　　“因为他不像我们。”

　　双眼依旧紧紧地盯着镜头里那些人的一举一动，稻草人的声音冷冷的，像是深潭底下的寒冰。

　　“他需要顾及到的东西太多了，这让他每走一步都变得小心翼翼。但越是这样，就越是可能会落到全军覆没的下场。”

　　没错，这一开始就是个骗局。

　　艾尔解决掉那批铁血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以至于稻草人来得及调过去的铁血数量只有寥寥几人而已，根本就挡不住他们前进的步伐。

　　于是稻草人索性只留下了两名猎鸥守候在他们会经过的路径上，利用光学迷彩进行伪装躲过艾尔的侦查，然后让其中一名猎鸥在装上消音器之后故意开枪偷袭暴露自己的位置，从而让对自己先前的判断产生动摇的艾尔得出了“前方有埋伏”这种错误的结论，进而主动放弃眼前的生路，转而投向身后的万劫不复。

　　除此之外，稻草人还通过自己的观察，意识到了艾尔已经失去了那种能够得知铁血位置的手段。很可惜，要是克丽丝的能力没有那么多限制的话，艾尔就能知道稻草人只是在虚张声势罢了，而那所谓的“伏兵”，根本就只是子虚乌有而已。

　　这就是了解对手的好处。在和艾尔相处的几个月里，即使稻草人自己不去留心，身边的欺诈师也会告诉他艾尔的性格和弱点——他对艾尔的了解，可能比艾尔自己还要深。

　　“看来你还真是了解他呢。”

　　“欺诈师大人说过，击败对手的最好方式，就是学习他思考问题的方式，留心他的每一个习惯和细节，然后让他的每一个打算都落空，每一步计划都无法实现。”

　　“嗯哼？莱尔那家伙把这些都教给你了？还挺用心的嘛~”

　　看着眼中渐渐露出了温柔神色的少女，干扰者揶揄地笑了起来，虽然被面罩遮着看不见脸，但不用想都知道，稻草人的脸上肯定泛起了一丝动人的红晕。

　　“那么，接下来你又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我只要......”

　　因为干扰者的打趣而临时登场的慌乱飞快地散去，取而代之出现在稻草人琥珀色双瞳中的，是不带一丝温度的冷酷。她小声地说着，而听完她计划的干扰者则是渐渐地皱起了眉毛。

　　“你这样做...会不会太引人注目了一点？”

　　“我想，已经不用去在意这个问题了，前辈。”

　　抬头看了看干扰者脸上的疑惑神色，稻草人顿了顿，接着说了下去。

　　“就在刚才，我在今天凌晨动的那些小动作已经被格里芬的人给发现了。我想要不了多久，他们的援军就会抵达。与其到时候无功而返，不如现在就搞点大动作，早点结束这次行动比较好。”

　　“话是这么说，可他们一直在移动，你有把握在短时间内抓到他们吗？”

　　“请放心吧，前辈。其实在您将这些智械秘密运往那里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这手准备了。”

　　淡淡地说着，稻草人飞快地敲打着键盘，很快就把一张示意图显示在了屏幕上。

　　“这是......”

　　“既然他想逃，那么......”

　　稻草人顿了顿，声音里多出了一丝阴狠的味道来。

　　“我只要让他无路可逃就行了。”

第二十五章 炼狱求生

　　“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铁血呢...为什么会这样......”

　　悄无声息地在树木林立的森林中穿梭着，担任前哨的艾尔一边侦查着前方的敌情，一边苦苦思索着这个问题。照理来说，既然铁血都能做到拦住他们刚才的那条路，这条路线上也必定会有敌人才对。为此，他时刻紧绷神经做好了战斗准备，但现在看起来，这一切好像只是他的杞人忧天而已。

　　“难道它们把附近所有的兵力都派去那里埋伏了吗？再怎么说也应该留下一两个把守才对啊......”

　　有些纳闷地自言自语着，艾尔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左眼。为了防止像刚才那样的意外情况再次出现，一路上他始终让追踪者之瞳保持着开启状态，但长时间的使用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负担，一阵阵涌上来的疲惫感和充血的眼球就是最好的证明。

　　“是我太疑神疑鬼了吧......”

　　仔细地检查过视野内的每一个角落，依然一无所获的艾尔自嘲地笑了笑。

　　“明明这种情况才是再好不过的......”

　　“轰轰轰轰轰！”

　　仿佛是在故意捉弄他一般，一连串的沉闷爆炸声突然打破了这份平静，也让艾尔的心不由自主地往下一沉。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去，爆炸声传来的方向，正好就是他准备去的目的地。

　　“？！”

　　两三下就攀上了一旁的大树，艾尔蹲在高高的树枝上，一边忍受着针扎一般的尖锐刺痛感一边集中精神努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远处的山脚下渐渐冒出了浓浓的黑烟，应该是什么东西被炸毁了。

　　“那个地方...糟了！是我们的运输车！这群该死的家伙！”

　　虽然隔着茂密的树林没法像艾尔一样亲眼目睹到山脚下的情况，但纳格德里还是很快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并不是没有提前赶到，而是在拦截之前选择了先断我们的后路么......”

　　有些烦躁皱了皱眉，艾尔努力地尝试着想要看得更远更清楚一些，刚刚炸毁车辆的铁血们一定还没走远，他得弄清楚它们的数量和种类，然后决定是与之交战还是暂时回避。

　　但他...终于还是达到了自己的极限。

　　“呃！”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疼痛，艾尔眼前一黑的同时也感到了一阵晕眩。他不得不闭上双眼扶住一旁的树干稍作休息，而等他缓过神来的时候，左眼虽然还是骇人的红色，但那是被鲜血染红的结果。

　　“可恶...偏偏是这种时候......”

　　从左眼中流出的鲜血顺着脸颊缓缓地掉落下来，一点一点地渗入了脚下的干燥树皮当中。艾尔知道，自己在短时间内已经没法再使用追踪者之瞳了，这抹如同眼泪一般的殷红就是身体给他的警告。但是他们还没有脱险，敌人的脚步正朝他们步步逼近，他们没有时间停下来纠结下一步该逃往哪里。

　　他必须马上做决定。

　　“援军什么时候才会来...不...真的会有援军这种东西吗......”

　　不动声色地擦掉了从左眼流出的鲜血，艾尔从上方一跃而下。虽然他已经很累了，但是作为这支队伍的领导者，他绝对不能在同伴们面前露出半点疲惫的样子。现在的他们剩下的除了为数不多的弹药之外，就只有这点士气了。

　　“是看透了我吗......那么这一次，就让你的希望落空吧。”

　　小声地自言自语着，艾尔抽出了腰间的双匕。他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刚才也好，现在也是，敌人只是一昧地在他们前方制弄出这样那样的动静，却没有现身与他们交火。凭借人数上的巨大优势，要是铁血真有想要一举消灭他们的意思，应该会更早地向他们发动进攻才对。

　　而它们选择这么做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其他方向的铁血还没来得及赶到这里。

　　艾尔知道自己刚刚很有可能是上当了，但他没有时间去后悔。或许敌人还是在故布疑阵，又或许这次是真的有所准备，但要是自己每次都像刚才那样畏缩不前的话，艾尔清楚等待着他们的会是怎样的结局。

　　“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继续前进！”

　　“是！”

　　子弹上膛的声音纷纷响起，少女们和士兵们跟随着艾尔的步伐奔向了未知的前方。士兵们自觉地承担起了护卫两翼和后方的工作，将少女和伤员们保护在了队伍的中央。现在，他们已经是一同经历过生死的队友，是能够放心地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同伴。也许他们自己还没有意识到，但存在于彼此之间的隔阂与偏见却早已在枪声和炮火中烟消云散。

　　“全体注意！发现敌人！”

　　尽管追踪者之瞳已经无法再使用，但在长期的暗杀生涯中练就的过人观察力和对危险的感知力还是帮上了艾尔的忙。他发现远处的树后出现了几个切割者的身影，他们手上似乎拿着什么东西，杂乱的黑色短发在漏入林间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

　　“敌人的样子有点奇怪，WA2000，NTW，能在这里干掉他们吗？”

　　“明白。”

　　“哼，小菜一碟！”

　　给出了相差甚远的反应，两名接到命令的少女几乎同时卸下了背在肩上的狙击步枪，脚下速度丝毫不减的同时迅速在瞄准镜中捕捉到了目标。

　　“砰！砰！”

　　几乎同时诞生的两声枪响过后，视野中最近的两名切割者一前一后地倒了下去，无法继续接收指令的机械手臂保持着倒下之前的投掷动作。

　　而这也就意味着，NTW和WA2000还是晚了一步。

　　死死地盯着空中的不明物体，艾尔下意识地减缓了前进的步伐。他不相信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战斗机器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就算它们是铁血，但双方之间相隔的距离根本就不是靠徒手投掷能解决得了的，除此之外，他们投掷的方向也不是己方的队伍——

　　而是他们之间的那片树林。

　　“轰！”

　　下个瞬间，艾尔终于知道了那两个不明物体的本尊。

　　浓缩型燃烧弹。

　　粘附性极强的燃烧剂弹体在爆炸后纷乱地散落在了林间的树木上和地面上。对他们而言，这些缺少水分的树皮和满地的干枯松针简直就是特意为它准备的舞台。

　　于是他们大显身手起来。爆炸时产生的火星让它们找到了得以展示自己的机会，熊熊火焰冲天而起，妖艳地扭动着，颤抖着，舔舐着粗壮的树干，拼命地把它们的温度传递过去，然后将对方体内蕴含的能量一并点燃。

　　顷刻之间，炼狱便降临在了眼前。

　　“离开这里！”

　　几乎是嘶吼着喊出了这句话，艾尔转身催促着因为眼前的景象而陷入惊愕中的其他人，从春田背上接过了克丽丝，跟在队伍最后方全力地奔跑起来。这两枚燃烧弹只不过是个信号，因为在他转身之前，艾尔看到了左右的森林深处紧跟着扬起的同样的火苗。

　　“这是陷阱！快往回撤！”

　　可就在艾尔话音未落的时候，新的铁血出现在了他们来时的那个方向，它们的数量不多，但手上也拿着那个可怕的武器，向艾尔宣告着这条路同样禁止通行。

　　“轰！轰！轰！”

　　远处，近处，清晰的，模糊的，无数爆炸声接连响起，肉眼可见的火光堵住了艾尔和其他人想要下山的路。无奈之下，艾尔和众人只好往山顶的方向逃去。毕竟他们不像铁血智械拥有用钢铁制成的身躯，要是硬闯这片汪洋火海的话，结果可想而知。但夹着黑烟的空气还是渐渐变得灼热了起来，缺少水分的树枝炸裂出的吓人音效仿佛就在耳畔，他们拼命地奔逃着，如同身后有成千上万的恶鬼在追赶。

　　但这样一来，尽管他们这么做是逼不得已，却正中铁血的下怀。新的包围圈已经初步形成，接下来只要把这几只无路可逃的待宰羔羊赶紧用火焰围起来的羊圈里，他们的死期也就到了。

　　“咳咳...该死！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这样下去的话......”

　　终于登上了山顶，艾尔把克丽丝放了下来，喘着气靠在树后向下望去，火势正以肉眼可见的夸张速度疯狂蔓延着，而在那一片片连绵不断的橘黄色光芒中，几乎所有方向都出现了那些以黑为主色调的身影，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穿过浓烟和火墙飞快地向他们所在的位置靠近，步伐急促得如同早已迫不及待的收魂死神。

　　“...到此为止了吗......”

　　艾尔低头看着克丽丝的脸，汗水顺着他的侧脸缓缓滴落在了脚下的土地上。在暂时失去了所有感觉的情况下，克丽丝并不知道眼下的情况到底有多么糟糕。但或许是巧合吧，像是想要回应艾尔一般，少女微微抬起了脑袋，用有些空洞的双眼接住了他的目光。

　　“我能感觉到你，指挥官。”

　　淡淡地说着连她自己都听不到的话，克丽丝的脸上竟带着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微笑。

　　“一切都很顺利，对吗？”

　　“......嗯。”

　　小声地回答着并听不到答案的克丽丝，艾尔的双手攥紧又松开，然后温柔地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在距他们不远的地方，有块裸露的巨岩，那是天然的掩体，亦或是——

　　最好的墓场。

　　“所有人，最后检查一遍你们的装备和弹药，然后......”

　　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艾尔牵了牵嘴角，

　　“站到我身后来。”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吗......”

　　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苦笑，纳格德里第一个向艾尔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身后跟着有些狼狈的军方士兵们。

　　“但无论如何，能和你一同战斗，我感到很荣幸，艾尔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