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蝉眠
一位是天下道教执牛耳者,龙虎山大天师,赵丹霞。
一位则是北方练气士领袖,钦天监监正,南怀瑾。
并排而立的两人神情肃穆,一起正了正衣襟,然后在旁边的金盆中净了净手。
随后便有两位年逾古稀的老道人分别向两人递过来一根长生香。
背南向北的两人接过长生香十分恭敬地对着天地拜了三拜后,再将两根长生香插在了摆放在大阵中间的古朴香炉上。
随着长生香的香火袅袅升起,两人忽地一齐出声。
一个说的是‘替天行道’,另一个说的是‘以镇四夷’。
同一时间,龙虎山上齐聚门前广场的黄紫贵人们纷纷俯地开口道:
“恭迎祖师显灵。”
那一幅幅被高悬在龙虎山飞升阁里与真人等高的庄严画像上顿时泛起了一层不知从何而起的烟雾。
另一边大阵上空的烟雾之中则是隐隐显露出了一张又一张画着龙虎山天师府历代飞升大真人的画像。
见到这一幕,龙虎山掌教赵丹霞向前半步抱拳躬身同样开口道:
“恭迎祖师显灵。”
随着赵丹霞的话语落下,香炉中的长生香瞬间就绽放出两朵绚烂至极的火苗,紧接着那些厚如尘沙的烟雾就宛如被风吹散般变得越来越稀薄。
而浓烟散去之后,那些被烟雾所笼罩的画像渐渐显现出真容。
真人露相。
无风自动的人身挂像中忽地起了阵阵如同水波般的涟漪。
一位位身穿黄紫道袍的虚幻真人从那画中迈步而出。
仙人临尘!
这些飞升客们有的身负古剑,有的手持紫金宝册,有的手捧拂尘,但最为引人瞩目的还是那三位从正中画像中走出来的仙人。
一位身骑祥瑞白鹿,慷慨而歌。
一位手拿杀伐之剑,眉宇间尽是杀伐之气。
一位头顶莲花冠,身穿鹤氅羽衣,眼神里尽是悲天悯人的人情味。
这三人正是使龙虎山崛起于此间的龙虎山三代祖师!
居中的那位龙虎山初代祖师用充满杀气的眼神看着赵丹霞朗声道:
“召我等下界所为何事我已知晓。
真武大逆不道,妄图逆天而行,当斩立决!”
言罢,临尘仙人皆像得到了赦令一般飘然向着太安城东门而去。
……
不知何时出现在钦天监顶楼通天台中的陈芝豹面色平静地望向了太安城的东门。
与太安城外的青衣黑袍争斗相比,那里才是关乎天下走势的地方。
“你可曾听闻钦天监早年间的一则谶语?”
听到声音,陈芝豹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在其身后那位中年儒士对此也不以为意,他自顾自地走到陈芝豹身边与其并肩而立望向了那东边道:
“鼠吃粮,鼠吃粮……蜀吃凉啊。
蜀王阁下,这天下注定是你的啊。”
听见这话,陈芝豹这才转过头来看着这位主动找上自己的谢家‘天材’——谢观应。
世人对于那个在春秋战火中首个倾覆的世族高门谢家一知半解,对于这位曾经文武双全的谢家嫡孙更是知之甚少。
但他陈芝豹却是清楚眼前人曾与北凉顶尖谋士李义山一同作了那闻名天下的文武评、将相评、胭脂评,被人称做北李南谢中的南谢说的便是此人。
而且此人既然被称作文武双全,但自然是手中有着绝强的实力,至少已是儒圣的陈芝豹远远没有看透身旁人的实力究竟有多深。
如今的陈芝豹只知道此人野心甚大,他与这谢观应的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一旦走错一步,那他陈芝豹估计连骨头渣滓都剩不下。
所以对于谢观应的说法,陈芝豹只是冷冷地回道:
“我现今还不是蜀王。”
谢观应对于陈芝豹的态度并不以为意,他只是笑眯眯地回道:
“很快你就是了。
现在,就让我们看看离阳和北凉的气运之争究竟谁能笑到最后吧。”
第466章 北凉,从无退字可言!
太安城,东侧官道。
寂静无声。
两侧百姓全都掩门闭窗不敢对外界的事情起丝毫好奇心。
而在外面,多达三千的军士严阵以待。
事实上这么多的军士抱着必死之心挡在这里,只不过为了一人而已,一个不能死的人。
此时站在最前排的两千余步兵甲士已然换上了一副重达五十斤的大型札甲。
这种做法等若是摒弃了所有机动性,显然这些步卒们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杀敌,而是困人!
以密集阵型来凝聚成势的重步兵们足以对抗轻骑军冲锋时的冲击力,同时也能对抗一品武夫的金刚之力。
说来也是好笑,这种对付江湖人士的做法最早的时候还是从那马踏江湖的北凉军中传出来的,如今这种办法却是要用在北凉世子身上。
而那些紧急从京畿北军抽调出来的一千神秘重骑军则是默默地等在重步兵的身后,准备迎接那勉力突破了重步兵阵之后的大宗师。
以他们的能力必能完成最后的消耗之举,让身后那些即将献出肉身的皇城禁卫军们成功将北凉好不容易凝聚的气运打散!
因为他们乃是离阳为了抗衡北凉铁骑而耗费巨资秘密打造出来的精锐重骑军!
事实上他们虽然归属于京畿北军,但他们的驻地和兵力从来没在兵部档案中出现过,他们的军饷也从来都不经过离阳户部的账面。
这二十年来,用于支撑这支秘密铁骑的军饷一向都是直接从赵室皇库调划拨的。
之所以如此,为的便是隐秘二字。
毕竟那雄镇西北二十年的北凉铁骑一直都是离阳皇室的心头大患。
他们的存在恐怕也只有掌管兵部十八年的老兵部尚书顾剑棠略知一二,但就算是顾剑棠能知道的也只有这支秘密重骑兵的数量。
从最早的三百骑逐渐增长到五百骑、八百骑到如今的三千骑。
这支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赵氏心腹的重骑军忠心无可置疑。
所以即便他们明知这一次他们不可杀那北凉世子,北凉世子可杀他们,他们也依旧义无反顾地站在这里等着死亡降临。
因为这就是他们存在的意义所在!
而最后剩下那些隐藏在两侧屋瓦建筑阴影中的赵勾高手们则要随意的多。
本就出身于武林江湖的他们可没有太多的纪律性可言。
毕竟离阳让他们拦下这北凉世子,又不让他们放开手脚去杀人,这种明知必死的事情他们可真没多大的积极性,没有临阵脱逃都算好的了。
不过他们也不能完全看戏,怎么也得让那些躲在皇宫中密切注视着此事的顶头上司看见他们努力过的样子。
比如像现在这般,去拦上那北凉世子一拦。
戏做足了危险性还不大。
想到这里,两名在赵勾中也算顶尖人物的江湖高手便从屋顶上翻越下来拦在徐凤年二人面前沉声道:
“来者可是北凉世子徐凤年?”
徐凤年望着眼前两个腰悬金鱼袋的赵勾谍子笑而不语。
他是不是徐凤年难道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这太安城中能穿五爪蟒袍之人怕是只有他一人吧。
明知故问,非奸即盗。
徐凤年左手轻轻按住了悬挂在腰间左侧的凉刀,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瞧见徐凤年的动作,两名赵勾头子眼里瞬间有了深深的忌惮。
作为赵勾,他们能得知的情报自然要远超于常人。
徐凤年在那三年游历之前他们赵勾对于徐凤年的武力评定仅仅只有一个最末的丁等罢了。
但随着徐凤年带着大雪龙骑下江南之后,赵勾内部的情报簿上对于徐凤年的武力评定不断拔高,从丙等、乙等到最高的甲等,赵勾竟是一直都没有对徐凤年的武力有个真实的评定值。
特别是在他们收到了有关于徐凤年北行的情报之后,更是对这名武力值似乎没有上限的北凉世子真实实力感到深深的恐惧。
即便武评之上并没有徐凤年三字的出现,但是赵勾里有资格知晓这位藩王世子情报之人没有一个会小看他。
按照赵勾内部私下的交流,这北凉世子若是登上那不算三教圣人的武评,起码也得是前三甲的存在。
这等存在又岂是他们二人所能力敌的?
要非如此,离阳又何必动用高达三千人的军伍?
要知道这个‘礼遇’可是按照陆地剑仙的极限战力来算的,从中就足可见离阳对于这位北凉世子的重视!
所以在见到徐凤年抚上那凉刀之后,赵勾头子说话的语气立即软了下来。
“世子殿下,小的有命在身,需请殿下往钦天监一行,还请殿下不要与我等为难……”
赵勾头子的话还未说完,整个人就骤然感受到一股足以令他五脏六腑移位的巨力袭来。
接着他整个人就如同断线的纸鸢般重重地撞在了身后那重步兵的方阵之中。
而早已结阵的重步兵方阵在面对这陡然袭来的人影竟是远没有先前所想的那般可以纹丝不动的接下。
那突然袭来的人影竟是直接撞透了这重步兵方阵,最终才在身后那些重骑兵马蹄前停了下来。
看着脚下这口吐黑色碎片混杂着血水的赵勾头子,这些离阳秘密培养的重骑兵们这才第一次意识到了何为江湖顶尖武夫。
第一次明白为何徐骁马踏江湖之时要发明这种以困守为先的兵阵了。
因为似徐凤年这种江湖顶尖大宗师绝不是一人、两人所能抗衡的,唯有以命去堆,用人命去填,才能硬生生地将其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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