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万劫火
刘远抱着芝芝坐在里屋,一边进行山海之力的稳固,一边有些好笑地想。
两边打开的窗子外面是风潮细细的化灵江,江面上有连绵不绝织成白线的雨脚——半个月前的那场雨一直到现在都没停,一度让刘远怀疑是不是有真龙出世。
但这是不可能的。
幽溯还在斩海楼里锁着呢,她守着永晦海深渊,几千年都没有出来过半步,就算是鲛人族,也只能日日夜夜朝拜她的雕塑。
刘远在这半个月当中也通过神魂契约联系上了锤锤,这头蠢龙喵喵叫着非常惶恐地表示了自己可能是条假的赤霞流鳞蛟,吓的都快哭了,委屈巴巴地扭捏说自己很喜欢他,以后一定听话,一定不能不要她。
刘远费了好半天,才让锤锤相信自己不会因为她鳞片变色了就把她抛弃,而且以后还会继续把她当坐骑。
“没了你我以后骑谁去,红苻、苏家姐妹还是芝芝?”刘远这么说。
意识到自己的功能不可替代,锤锤这才高兴起来,向刘远汇报了她和灵真的行程。
她们现在已经到了万剑城中,和段兰若见了面,万剑城主听闻到消息之后便已经派人去寻找刘远的下落,比谁都着急,剑阁参与“七家弹劾”的事情,也有她的功劳。
刘远嘱咐了一些事情,重点是关于玉虚道门和涅槃秘境,最后又拜托锤锤转达了自己对段兰若的思念和感激。
“挂掉电话”,刘远这才皱起眉头。
锤锤的进化并不在他的预料当中,或者说,锤锤本身就属于水月坞当中的一个隐藏剧情,现在吞噬了化灵江的龙影之后,发生的变化自然也不是他能掌控的。
但玄青色的鳞片……总觉得好像有点既视感。
刘远摇了摇头,感觉自己是想多了,不管怎么说,锤锤进化之后,实力也飞跃到了合体期五阶,是一件大好事。
门外忽然传来了异动。
“无荫崖副坛主韩天逸,求见圣使。”一道温和有礼的男声如此说道。
刘远把芝芝放下来,自己拍拍衣服站起来,心道半个月了才沉不住气,这人确实有点东西。
他们一行人之前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自然是越少人接触越好,因此只影保持了圣使的高贵冷艳,只让苏岚风进行沟通传话,此外一概不见人。
圣使初来乍到,无荫崖当中的众人自然不敢怠慢,但也不敢过于殷勤,免得把圣使打扰了,一个个就像是海底捞的服务员一样,小心翼翼地争取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服务水平。
圣使这么要求,这些战战兢兢的人反而还松了口气。
于是这半个月来众人只知道,圣使来这里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圣使身边有自己的一队随从,其余的一概不知,也不敢知道。
但这个韩天逸为什么敢来打扰?
自然是心中有不得不来打扰的目的。
第二七八章 反正都是姨娘
院子里无人回应。
韩天逸一开始以为是随从在禀报,花费了一些时间,并没有想太多。
在他看来,自己前来拜访,圣使是不可能不见的,就算是对他本人没有印象,也该接见一下以示礼貌。
先不提他是无荫崖副坛主,他爹可是核心长老之一,在这里,除了苏岚风以外,就是他权利最大,那个薛沝根本就是空有一个坛主的职位,管些闲杂事情,要说巡视各地,监察情况,问他不是更好?
没道理连那个薛沝都能够经常出入,却将他拒之门外。
但他在院子外恭敬地等了好一会儿,院子里面还是没有人回应,终于失去了耐心,皱起眉头看向了院子里面,脚下抬了抬,但最后还是没有动。
韩天逸提高了一点嗓音,又重复了一遍:“无荫崖副坛主韩天逸,有事求见圣使。”
他紧接着解释了一下:“近日来,须弥山对无荫崖的攻打越来越密集了,薛坛主的应对难免无力,将事情拖了许久,再这样下去,无荫崖就要暴露在正道眼中了,又听说原来须弥山是因为薛坛主之前下令将前来无荫崖的两个须弥山真传弟子打杀的缘故,薛坛主初来乍到,决策失误在所难免,在下前来是想请教一下圣使的意见……”
韩天逸这副似乎是想来替薛沝求情的样子自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他每一句话都在拐弯抹角地说薛沝能力不足,决策冲动,刚上任不久就快把无荫崖这个魔教比较重要的分坛白送给须弥山了。
“这要是真的魔教上层来,大概不会管这个韩天逸到底心里藏了什么想法,单单无荫崖有失守的可能性一条,就足够让他们把薛沝抓过来敲打一番,让他去别的地方。”
魔教的人大多并不会去关注这种斗争,反正死了一个人,还能找来无数人替补,但无荫崖这种地方要是没了,那才是大损失。
再说薛沝也确实就是过来镀个金,当然不如韩天逸这种地头蛇重要,从修为、地位上看也没有可比性。
刘远脸色微妙,嘀咕着的东西却和这两个人一点关系都没有:“须弥山啊……说起来距离鸣剑大会结束也有快两个月了,严冠霖那杠精我记得也是真传弟子,不会是带队来报仇的领头吧?”
须弥山,便是之前在鸣剑大会上遇见的那个叫严冠霖的杠精少年所在的宗门,以“芥子乾坤”的快剑闻名,但在鸣剑台上却以速度败给了刘远。
不过严冠霖杠归杠,但也是一个勤奋刻苦、认真修炼的好孩子,虽然稍微有点歪,但是和玉虚道门那帮子面目可憎的老妖怪比起来,反而显得纯真可爱。
要是真的在这无荫崖重逢,倒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刘远笑了笑,捏了捏芝芝的小脸,顺便让探出头来以眼神询问的红苻乖乖回去,继续和灵爻她们斗地主。
——是的,斗地主,不过入乡随俗,刘远就把斗地主改成了“斗魔教”,还有点角色扮演的意思在里面。
这半个月以来,刘远已经教会了三只小萝莉和两只大御姐怎么打扑克牌,让苏岚风把扑克牌做好了送过来并不是难事,于是这半个月里,刘远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围观一群仙侠画风的美人聚众打牌。
里屋,清冷绝艳的灵爻道姑从手牌里抽出两张,放在桌上玉指轻点,淡淡道:“王炸。”
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充满了异域风情面孔的黄泉面无表情,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牌,碧色的眼眸里浮现出一种奇异的恼羞,怒摔道:“你是不是作弊了?!”
灵爻斜睨了她一眼:“堂堂碧落府主,连我身上有没有灵力波动都感受不出来吗?”
灵爻道长不但在修炼上是天纵奇才,在打牌一道上也同样天赋异禀,几乎是百战百胜,在技巧和幸运上都稳压了黄泉一头。
“不玩了,这还玩个屁。”黄泉瞪了灵爻一眼,一时气闷,下意识地微微鼓起腮帮子,反倒有种不谙世事般的娇憨,这种神情本该是适合媚生那个人格的,但此刻黄泉做出来,竟然也没有一点违和。
这一丝本来完全不存在的女人味,眼角眉梢稍纵即逝的风情,就是刘远这半个月来的努力成果了。
在依旧保留元阴的状态下,这一丝妩媚反而更加动人心魄,被稍微打磨圆润的尖锐石头,绽放出了内里深藏的光彩。
她现在身上照旧绑着绳子,不过并没有把手绑起来,然而碧落府主并没有逃跑的意愿了,显然也得归功于刘远。
黄泉不自觉地挪了挪屁股,感觉木质的椅子有些硌得慌,还硬邦邦的——碧落府主心里嘀咕,迟早要建议那无耻小人换个软些的。
于是灵爻帮只影收拾牌局,今日的娱乐活动到此结束。
红苻掀开帘子钻进来,道:“君玄说只影姐姐不用出来,他会解决的。”
只影点点头,还是面无表情。
但已经比较熟悉这个少女的灵爻却能注意到,灵爻微微蹙起的眉头终于平复下来,看上去是高兴的情绪,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少女的漆黑发顶,微笑道:“你爹吃醋呢,不让别的男人见你。”
她指的是一个父亲对于已经长大的女儿所产生的一种“醋意”,语气中带着几分长辈的意思。
至于是哪种长辈——反正都是姨娘,有什么关系呢。
只影面无表情:“十四姨娘说的是。”
灵爻的手一僵,她确实并不在意刘远有其他女人,但是一个两位数冒出来,还是令她感到了一丝不适。
前面……到底是哪里来的十三个啊?
灵爻微微皱眉,脸色显得有些淡淡的沉闷。
红苻眨了眨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感觉气氛在这些女人之间微妙了起来。
小人偶心中感叹,人类真复杂……
院子里还是没有声音。
就在韩天逸终于按捺不住,口中一边说着“圣使?圣使在否?”,一边往院子里走去的时候,忽然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了回答。
“圣使说不想见你,你可以回去了。”
是男人的声音。
语气随意又悠然地送客。
韩天逸瞳孔一缩,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男人?!圣使的住处,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
第二七九章 我是你们圣女大人的姘头啊
圣使的院子里有男人,而且语气态度如此嚣张,全然不像是随从仆人,简直像是自居这院落的主人一般。
韩天逸的脑子轰地一下,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对于一个苦苦单恋了多年的人来说,他几乎已经把那个少年时惊鸿一瞥的身影作为了一生的白月光,从只影现身在无荫崖的那一刻起,韩天逸甚至以为是老天爷终于听到了自己的乞求,终于要实现自己的愿望了,那时有多么狂喜,现在就有多狂怒,以至于在这一瞬间,心中的怒火盖过了理智,下意识便愤怒地开口质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圣使的房间里?!”
当然,他甫一开口,脑子立刻就开始降温,等到这句话说完便冷静了下来,但是在中间这段过程当中,他已经把话说完了,没有收回的余地。
韩天逸冷静下来之后心中咯噔一下,难免泛起一丝后悔。
圣使的随从又不是说只有女性,有男性其实也正常,更何况这几天薛沝、苏岚风两人的出入都很频繁,肯定都是知情的,而魔教上层过来的人,口吻嚣张一些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能因此就笃定其中有不同寻常的关系。
可韩天逸还没有开口遮掩解释一番,里面那个男人就再次说话了。
刘远老神在在,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我?我是圣女大人的姘头啊。”
如今都躲了半个月了,眼见着玉虚道门从一开始的胜券在握到现在引火自焚,不可谓不舒爽,再过几天,黄泉的碧落府亲信就会被召集过来汇合,而涅槃秘境的搜寻进度也差不多了。
到时候,便是将玉虚道门整个翻过来洗牌的时候。
在这个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时候,刘远心中轻松,这种找上门的乐子,不玩白不玩,反正薛沝的反击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眼前这家伙将和无荫崖一起埋葬在化灵江中,现在他说的话,也不会传进别人的耳朵里。
原本怒火中烧的韩天逸一愣,然后肝胆剧震,再也顾不得头顶的虚空绿帽,惊恐万分地颤声道:“你不要命了么?!圣女必为罗天之神保持纯洁之身,你是疯子不成,敢在圣使面前这么说话,谁给你的胆子?!”
他是真吓坏了,左右看看没有别人,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然后越想越不对劲,这种话要是被人听见,那就不单单是死字了,可能连带整个无荫崖都要被抹去,更加怒不可遏,双眼冒火,就要往院子里闯进去:“你到底是什么人?!”
圣教中绝对没有人敢用圣女来开这种玩笑,圣女是何等的慈悲与圣洁,怎么能容凡人亵渎,且那些伏尸百万、血流成河的恐怖传闻,圣教中人有目共睹的残酷手段,更是令人敬畏。
虽说有“见圣使如见圣女”的规矩,但两者之间的差距是仓鼠和苍龙,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韩天逸会对圣使心生向往,但是想起圣女,想起名为毗桓罗的那个女人,心中只有一片毛骨悚然的颤栗寒意,只有想要跪下噤声的念头。
就和十几年前一样,他的父亲韩长老领着他前去请示圣女什么事情,在汇报的过程中,最煎熬的便是得到了接见和正式开始对话之前,他记得很清楚,父亲以此生最大的力气把他的头按到地板上,当然,他自己也是一样的姿势,然后默默地等待……连自己的呼吸都能听见的恐怖安静,四周的所有人都是一样匍匐在地。
可现在,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竟然敢说这种不知死活的话?!
圣女必须保持贞洁,是教内人尽皆知的事情,根本没人会把姘头这个词和毗桓罗联系起来,屋子里面的人绝非圣教之人!莫非……是刺客正挟持了圣女?!
韩天逸感觉自己一下子就抓住了真相,他立刻放出神识向屋子里面骤然扫了进去。
“砰!”步子还没有迈出去,神识先被挡了回来。
韩天逸尚且没有反应过来,那无形的屏障已经化为潮水倒卷而来,把他的神识顿时打散开去,就像潮水当中的一粒沙子,没有一点反抗能力。
随后那屏障瞬间又变成了一柄柄利剑,扎进他的脑子里面,等到凄惨的叫声脱口而出,韩天逸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屏障就是对方的神识之力!
“怎么会如此雄浑,这力量起码有合体期,教中这个等级的高手早就去了北方战场……”
念头转瞬即逝,韩天逸已经被紧接而来的灵力击飞数十丈远,落在了崖边丛林里,狼狈不堪。
他满脸震惊地爬起来,心下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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