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根甘蔗
“我也觉得,”胡大山半边脸也肿的高高的,“回头我借点钱做点正经生意,或许我们一起开个小饭馆啥的,混黑真是太危险了,真的,太危险了。”
正当一群混混准备改邪归正痛改前非的时候,工厂深处突然冲出来一个少女,她拎着锤子和一截末端发红的铁条,喊道:
“老罗!老罗!我那边把火升起来了!水烧多少啊……诶?人呢?”
林妲司把铁条扔到一边,挠挠头,看着只剩下了飞车贼的铁架子,一脸疑惑。
“她们走了。”胡大山好心提醒道。
“喔,谢谢你!那我去找她们了!”
林妲司说着,也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工厂。
被倒吊着的几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良久之后,一个小弟开口问道。
“我说……老大,我们是不是忘了让她们放我们下来了?”
“嗯,好像是这样……而且我们的手机还都堆在那里。”
“顺便老大,刚才那妞是不是说她把火升起来了?”
众人看向林妲司跑来的方向,那里传来噼里啪啦的细微响声,火焰正在半边厂房里肆虐蔓延。
胡大山看着倒立的视野中熊熊燃烧的火焰,感觉有点绝望。
“有没有人……身上的绳子绑的比较松的啊?”
15 风云汇变新都深秋 一
青山帮和青松帮关系一直很微妙。尽管两者同出于青帮,风格宗旨构成几乎一样,规模也是势均力敌,但是越是相像就越是不合。
老一辈的人或许还念及旧情,但是下一代的新鲜血液不断地注入,失去了大厦将倾之下彼此间的相互扶持与兔死狐悲,对青帮的认同,也不过是存在于自家老大前辈说起身上的旧伤时苦涩又骄傲的笑容。
但即使是那些老人,真正到了互相动手的时候,明里的真刀真枪暗里的阴谋诡计,用起来是一点也不含糊:人都是务实而向前的。正因如此,历史也才如钢铁车轮一般前行,无数个人汇聚成的历史,就像是滚滚的洪流,青帮已经被淹没了许久,沉入了河底,成为那些最年轻的——也已步入不惑的,在那场对于青帮来说堪称浩劫的变故里逆流而上的家伙们心中,闪亮珍惜却更加不能言说的回忆,最终成为街头巷尾的传说,就像已经变成了连环画的说岳全传和杨家将。
但是历史的进程当真是难以预料的,谁能知道本该是那样就淡出的青帮,竟然又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尽管只是一次年会的重开,但是立于河流之上飘摇小舟里的敏锐船夫已经知道,这只是决堤改道前泛起的第一朵小水花而已。
“重开年会,你们这几个小辈倒是也真敢胡闹……不过,你们真的准备好了吗?”
燕落堂里,朱关阳穿着贴身的锦缎衣服,银白的头发向后梳的一丝不苟,倚在堂前正中右边的太师椅上,敲打着椅子的扶手,眯起眼睛问道。
眼前站立着的两个男子也都已然中年,左边那个微微驼背头发夹杂着斑白、右边那个发际线已退过脑门中线,不过站得倒是笔直。
“朱二爷,一切都妥当,”左边那个驼背的中年男子微微一躬身,谦卑又不失大气地说,“我们青松和他们青山这次压下这几年下面那些新人的摩擦,力排众议,定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这男子虽然此时毕恭毕敬,但其实是新都、甚至整个湘潭地区最大的地头蛇青松帮的扛把子杜子奇。而他旁边站着的,正是曾经一起在一个堂口一块收账扛刀,后来分道扬镳几度反目的青山帮大哥严南岭。
“南岭和你向来聪明,我是放心的,”朱关阳看着这两个当年还是光着膀子一起蹲在燕落堂的两个大呼小叫的年轻人,如今已是如此锋芒内敛,隐隐呈现枭雄风范,不免有些唏嘘,“不过我们这些老家伙……一把老骨头打也打不动,脑子也不灵光,还叫出来给你们添堵,何必呢。”
“二爷您这话说的,”严南岭笑了笑, 摸了摸自己有些秃瓢的头顶,“我们这些小辈哪配得起青帮的名字啊,还是得借一下您们的名号,毕竟我们两个在青帮不算什么啊。”
这话说的倒是一点也不假,像是青帮这种古老又源远流长的黑帮,在天朝这片土地上开枝散叶生长蔓延,自然是带着儒法纲常的烙印,辈分名分这种东西,向来是极其重要的。
朱关阳坐着严杜二人站着,就是很好地体现了这一点,也正因如此,他这种已经金盆洗手隐居多年的老家伙才会被拉出来,正如之前严南岭说的那样,如今这些风生水起的黑道大佬,在当年青帮尚在时……混的最好的,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干部而已。而他,确实是实打实的青帮长老,一言九鼎悬赏千万。
“你们担得起,”朱关阳看着二人,叹了口气,说道,“做到这样,很不错了,你们真的担得起。”
能化整为零,把青帮的薪火通过这种方式传递下去,尽管很多时候有些和他同年代的老家伙对此颇有微辞,但是不可否认,这些后生确实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在外部的严打,内部的分裂还有同行的虎视眈眈分尸而利的行径之下,硬生生站住了阵脚。
“二爷抬举了。”
两个人都是深吸一口气,深深地鞠了一躬。
想起上一次这样,在燕落堂这两个家伙这么毕恭毕敬地跟自己说话,已经过去快二十年了。
“唉,若是青帮没散……若是罪侦局的高先生没有和老大……”
心中所想,嘴上情不自禁地就念叨了出来,但是朱关阳随即又摇了摇头,轻声否定了自己:“罢了、罢了,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二爷,世上是没有如果,”杜子奇抬起头,目光坚定,“过去的事改变不了,将来的却可以……”
“是,二爷,请你出来也有这个意思,”严南岭缓缓地点了点头,“您会想看到的,青帮这个名字,再度出现再度辉煌。”
朱关阳看着杜子奇好一会,又偏过头去看了看严南岭,二人皆是一般坚定。
“都四十多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上头,”朱关阳嘴上骂着,却是轻轻地拍着椅子扶手笑了出来,“也好,年轻真好。”
“二爷,您都激动地语无伦次了。”
听着朱关阳老爷子前半句还在说两人四十多,后半句又在感叹两人的年轻,严南岭忍不住提醒道。
“还是太老了,太老了,”朱关阳渐渐地平静了下去,但是脸上的笑意却一直没能收敛,“说起来……除了我你们还拉了谁出山?”
此话一出,严南岭和杜子奇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燕落堂一时无声。
看到两人这个样子,朱关阳心里咯噔一声,有了个不好的猜想。
“你们别是为了凑数连她也……”
朱二爷一生坦荡自强,十六岁进青帮,十七岁护着当时小自己一岁的青帮未来太子爷一把开山刀砍翻十一人,二十四岁有了自己的堂口,在西南和东南亚的毒枭掀过桌子吃过枪子,三十八岁当了青帮长老,又赶上天朝罪侦局改制拆青帮树倒猢狲散,大风大浪也算见的多了,但是此时眼瞅着古来稀且精神矍铄的老头,竟然情不自禁地开始猛抓自己的后脑,露出一个牙酸的表情。
“您没猜错,是她,十七爷。”杜子奇苦笑着说道。
话音刚落,堂口外传来一阵嘈杂的音乐声。
16 风云汇变新都深秋 二
话音刚落,堂口外传来一阵嘈杂的音乐声。
“Oh, say does that star-spangled banner yet wave,O'er the land of the free and the home of the brave?
On the shore, dimly seen through the mists of the deep,”
“又换歌了啊。”严南岭也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
“她这几年去的哪儿?”朱关阳深呼吸了几下,问道。
“灯塔国,搞了个假证,”杜子奇回应道,“说是去留学了。”
“你真敢编排啊,我分明是去呼吸皿煮滋油的‘甜美’空气,顺便和黑人兄弟学了正宗的黑炮,”门口传来一个女孩子哈欠连连地声音,“走之前还被当地的犯罪组织‘款待’了一波……我哪里说过去留学了,我这辈子都不会上学的。”
“十七爷。”
“十七爷好。”
“十七爷。”
一个穿着夏威夷衫挑染着红蓝白花哨头发的女子走了进来,她手指上转着帽子,环视了燕落堂一周,最后把视线落在了朱关阳身上。
她弹了弹舌,从牛仔短裤的裤兜里摸出来一个U盘,抛给了朱关阳。
“朱二你还活着啊,那正好这玩意儿就送你了。不用谢我,你们看起来是想搞事,这个就当我给你们送启动资金了。”
朱关阳微微一抬手,接住了对方本就故意扔到他手边的U盘,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下,问道:“这是什么?”
少女摊开手,无奈地用左脚挠了挠右小腿,说道:“不晓得,但是它拔下来之前插在‘心魔’的电脑上,应该还挺值钱的。”
“‘心魔’?‘心魔’**美?”严南岭和杜子奇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何止是挺值钱,无论如何,从ELF核心成员电脑上直接拔下来的东西,价值都是难以估量的,他们两个人虽然见多识广位高权重,但是面对这种级别的东西,第一反应也是在掂量自己吃不吃得下。
但是他们倒是毫不怀疑眼前女子所说的话的真假,因为这个三十岁不到的家伙,尽管是靠父辈的关系和辈分的排法,才成了有史以来年纪最小的青帮十七长老,但是对她来说……青帮长老这个身份,真的不稀罕。
她是“小偷”。
特指的,唯一的“小偷”,罪侦局全球通缉榜单上第四名的“小偷(The Thief)”。
“天朝,新都,燕落堂,”她叉腰而立,语气中充满了感叹,“我杜山月可算是回来了。”
说完,她大摇大摆地走到了朱关阳旁边的太师椅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朱关阳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说的:“还给我。”
“啥,什么,我不知道诶?”大概是全世界最出名最专业的大盗,杜山月非常拙劣地装傻充愣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你拿了什么,但是刚才你路过了我,没拿什么就不是你了。”
朱关阳摇摇头。
“还以为你老头反应敏锐不减当年,没想到是出于对我的信任,”杜山月翻了个白眼,从自己花哨的头发里取出一个扳指,“你这老家伙,明明带着长老的扳指,还揣兜里捂着,真是搞不懂。”
朱关阳有些尴尬地接过本来躺在自己上衣兜里的铁扳指,轻轻地擦拭了一下刻了字的那一面,戴到了拇指上:“只是没想好要不要戴而已……说起来你的呢?”
“在我家老头骨灰盒上压着呢,”杜山月摇摇头,面色如常,“我对这些黑道打打杀杀不感兴趣,我爹也算是鞠躬尽瘁了,我是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兴趣了,毕竟六岁死爹这事多艹性啊,各位年龄上我该喊声叔叔爷爷的,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用管我就行,这U盘就当我尽个心了,毕竟我对青帮没什么感情,但是各位对我也颇有照顾。”
“十七,我朱二还是那句老话,”朱关阳勉强地笑了笑,“你不欠青帮的,但是青帮欠你的。”
“看看你这表情,摆明了是在说不添乱就挺好嘛,”杜山月笑了出来,露出了尖尖的虎牙,“我老早就不胡闹了,毕竟也都不小了,这次如果让我投票表态我还是会帮忙的,重开年会这事难,我晓得我的态度,应该会多少管点事,所以这次过来也是相当于直接表态了,你们看着弄就行。”
“十七爷,您帮大忙了。”严南岭连忙低头道谢。
这个年轻的女子各种身份堆叠起来,可不是“管点事”那么简单,能称得上是举足轻重也不为过。
“你还这个样,钱包我可就不还你了啊。”杜山月耸耸肩,对着严南岭说道。
对方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摸了摸兜,发现钱包果然不在了。
“刚才骗你的,其实已经还了,”杜山月手指一点杜子奇,“你摸摸他的兜里。”
闻言的杜子奇把手伸进裤兜里,掏出了严南岭的牛皮钱包。
然后这钱包黏在了他手上,他用手一扯,满手还没干透的万能胶。
“完了,我这西裤裤兜怕是得剪了重换一个。”
“你们真是一点意识都没有,”杜山月撇撇嘴,“下次小心了,这样容易给人抹了脖子都不自知的,外国高手多得很,比我快的也不在少数,不少是拿钱就肯办事的,两位的仇家出得起那个钱。”
虽然被恶作剧了一通,但是听到这个教训,两个人还是心里一惊,连连称是。
“也别太害怕,那些人难找,有钱也不是能为所欲为的,人找不到,事办不成,何况有的还贼有原则,”杜山月看着两个人严肃了起来,心想这下可不能再告诉他们是随口胡掰的了,于是安慰道,“出门带好保镖就行……嗯,不过其实还没人告诉我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重开年会……那最终目的是……”
她看了一眼两人,半信半疑地问道:“复兴青帮?”
一言既出,满堂皆静,严南岭和杜子奇抬起头来,没有说话,但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是吗、是吗,”杜山月自言自语着,神色变得有些复杂,“那,大家加油。”
燕落堂外,新都的天渐渐阴了下来,夏天的最后一丝余孽被驱逐出境,秋风裹挟着沉沉的乌云缓慢的缠卷挪移,如有沉睡千万年的巨龙在其中伸筋展骨,即将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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