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狐白
我没接受也没拒绝，只是话语中暗示群星阵营对武皇的示好表示感谢，对双方结盟的未来很期待。
“你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小女子，某位殿下当年也喜欢叫自己小女子，可谁要敢当真，那真是活腻歪了……”妖武皇面带缅怀之色，感慨道。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露娅打断我们之间的谈话，已经恢复平静的她淡淡开口，只是声音中藏着一点微不可查的焦虑和忧伤，“目前支持迁徙的票数为24票，发兵虚空为21票。”
露娅宣读票数以后，周围开始了一阵交头接耳的讨论。
迁徙票数的反超让很多人感到了不安，但也有小部分人冷静下来，思考迁徙这条途径的可行性。
他们绞尽脑汁小心翼翼的计算，因为他们手中握着的那几票，将决定全大陆所有生灵的未来，也将决定自己亲朋子女的性命。
【私聊-婴宁：对于投票结果，你有几分把握？】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而是叹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当前场上还有人族妖族两大族共计42票没有归属，零零散散的小部族共计30票。
“各位，”讨论了片刻后，波希大帝起身发声，“我们生于亚德尔，长于亚德尔。”
我已经知道接下来他要说什么了。
“三神创造了我们，我们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繁衍，已经有数万年之久……我们顽强的扎根在这里，哪怕三神已然不在，可每当有强敌来犯，我们总是能将那些残暴的外来者拒之门外，为什么？”
波希大帝随即自问自答，他高举权杖，语气激昂：“因为这里才是我们的家！我们属于亚德尔，亚德尔也属于我们，没有人能够从我们的手中夺走我们的家！所以我们能够一次又一次的击退来犯之敌，因为是这片土地，给了我们信仰，给了我们力量！”
波希大帝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顿时让周围小部族首领都为之感染，紧握起拳头，胸中豪情激荡。
“虚空不是我们熟悉的战场！纵然古神现在实力受损，我们也只是白白送命。而迁徙看似万无一失，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流离失所会让我们失去信念，对家乡的思念会让我们心力俱疲！”
姜还是老的辣，波希大帝仅短短的一番话，顿时将人心完全凝聚起来。
而且这番话语，只有身经百战，德高望重的他说出来才有如此效果。
“我们能够击退古神一次，击退古神两次，击退古神三次，我们就能击退他们四次，五次，六次！”波希大帝生如雷霆，长长的白须随着苍老的声音剧烈颤动，“因为这片大地赐予了我们勇气，赐予了我们力量！只要不离开，我们就依然会赢！古神伸手，我们就断了他的手！古神踏足，就让他灰飞烟灭！我们……不会离开这里！我们为了保护亚德尔，保护我们的亲人而战斗！我们生是亚德尔的人，死是亚德尔的魂！”
言至最后，波希大帝重重的顿了顿权杖：“人族21票，选择固守亚德尔！”
“雪人族两票，固守亚德尔！”
“娜迦族两票，固守亚德尔！”
“地精族两票，固守亚德尔！”
“石人族1票，固守亚德尔！”
“……”
眨眼间，支持驻留在亚德尔进行防守的票数已经高达40票！
这时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射在仍未表明立场的妖族身上……因为此时只要妖族表态支持打守卫战，21票投出，那“迁徙”这条提议就再也没有了翻身的机会，本场会议就可以直接宣告终结了。
武青虹托着下巴，没有表态，我顺着他的目光瞧去，愕然发现他的视线锁定在了我身边的蒙面人脸上。
这蒙面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正当我心中涌现出无限猜疑之际，蒙面人却突然开口说话了。
“流离失所会让你们失去信念？对家乡的思念会让你们心力俱疲？”蒙面人放下兜帽，扯开脸上的黑布。
黑布下是一张熟悉的脸，男人的脸，岁月的褶皱如刀割一般刻画在他的皮肤上。
男人嘲弄的扫视着在座的各族领袖，眼里的讥讽之意毫不掩饰，他冷笑着开口：“当你们选择将那些疲惫的功臣们赶尽杀绝，将他们放逐到遥远的荒芜之地，扭曲掩盖历史真相的时候……可曾想过，他们也一样饱受着流离失所的折磨？他们也一样因为思念家乡而心力俱疲？波希，厚着脸皮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你的良心，不疼吗？”
我瞪着男人，嘴巴逐渐张大。
“小龙虾？你没死？！”
（第一更）
38. 结果
老人嘴角抽了抽。
【私聊-李壮实：你才小龙虾呢，老子叫李壮实！】
【私聊-你to李壮实：枉我给你烧了那么多小龙虾，你竟然没死！】
【私聊-李壮实：我没死你很失望吗？】
【私聊-你to李壮实：特别失望！】
李壮实眼角也抽了抽，不过他并没有继续跟我聊天，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
波希大帝面色发沉：“笙的代言人，我们敬你为大陆所做的一切，但现在并不是探讨陈年旧事的时候。”
“怎么，怕了？”李壮实毫无退让之意，“当初是谁一纸密令将功臣打为叛党？当初是谁冠冕堂皇的抹黑驱逐群星子嗣？古神降临的时候你们在哪？笙殿下和几亿生灵用生命创造亚德尔大结界的时候你们在哪？你们享受着我们拼上性命给你们带来的和平，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龌龊之举！就这样的你们，还有脸谈荣耀？谈勇气？”
看着愤怒的李壮实，波希大帝却突然笑了：“你这罪人，再怎样信口雌黄都不会有人相信的。”
波希大帝说的没错，确实如此，这便是残酷的事实。
李壮实瞪着他，因怒火而充血的双眼似要爆开。
“算了吧，小龙虾前辈。”我叹了口气，“他们不会承认的。”
“年轻的冒险家，可不要被这些群星余孽骗了。”波希大帝朗声笑道，“他们为了美化自己当初的罪行，什么借口都编的出来……史书上的历史和口口相传的记忆都不可信，唯有死去的人，才知道那是怎样一段末日般的岁月，那是怎样不可原谅的罪行。”
李壮实担忧的望着我。
我则是拍了拍这位枯瘦老人的肩膀，对他微微一笑使他安心，随后重新面向波希大帝：“我亲身经历过阿莱克西亚事件，古神祭坛事件，石中剑事件这三件震惊全亚德尔的大事，每个人的作为我都看在眼里……是非曲直，我自有判断。”
“或许你并没有看到全部。”波希大帝意味深长的说道。
“我看不到全部，但我相信我看到的东西，相信我的判断，”我眼一眯，“就如你做出的选择，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对这片土地的依恋？”
“哦？”波希大帝眼帘微垂，因为苍老而耷拉下去的眼皮底下，浮现出几丝危险的光来。
我看见露娅不再焕发着活力的俏脸，看见阿莱克西亚紧握在桌下的拳头，看见李壮实满身的疲惫和早已被岁月磨平的不甘心。
真正忧心这片大陆的蠢货被称之为罪人，而那些无所作为的聪明人，却得到了人民的拥戴。
这世道总是这样，从来没变过。
蠢货怎么可能斗得过那些聪明人？
哪怕李壮实再怎样愤怒，也无法改变今天的会议结果了……其实一切从一开始，就早已注定。
“杀手不愿意承认自己内心的软弱，因为一旦承认，他就不会再相信自己无所不能的强大，他苦心经营竭力竖起的墙壁，他的自信与骄傲，就会轰然垮塌。”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些。
只是，好像心里有一股从未感受过的执拗，一股愤怒，一股不甘心。
我不知道这是好是坏，或许真如伊莱所说，我堕落了，不再是那个精密的杀人机器。
“就像你们，”我突然笑出声，因为在抛弃理智，放任情感支配身体的那一刹那，我心底又涌出一阵从未有过的自由和畅快。
就像是一柄陈旧的古剑，褪去了铁锈般的畅快。
这种锋芒毕露的感觉让我彻底沉迷，再也无法自拔。
我嘴角上浮，露出几丝讥讽：“就像你们，拼了命的排斥迁徙，不过是不愿承认自己的自私与联盟的腐朽。因为一旦承认了，你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荣华富贵都将会弃你们而去，那落差会让你们生不如死……既然生不如死，你们更愿意拉着全世界舍命一搏，那样至少还有整个世界做陪葬，对吗？”
我这发地图炮，顿时让在一些部族首领群情激愤，那是心底最阴暗之处被揭露在阳光底下的恼羞成怒。
他们没想到，也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这等地位的人会被某个愣头青，在这种至关重要的场合当众撕开遮羞布！
这不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吗？你竟然敢破坏规则的说出来！
我毫无疑问的成为了众矢之的，只可惜，这番言论却没有对现状起到多大的帮助。
并不是没有人这样骂过他们，虽然今日的一骂杀伤力不同以往，可这也不足以改变他们的看法。
反正他们只要一口咬定是我这小小冒险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就可以了，至于谁真的是依恋亚德尔而不愿迁徙，谁是不愿放弃自己的权力地位而选择同归于尽，反正也没人分的清楚。
“我支持迁徙。”
清冷中带着淡淡威严的男声力压全场，使得那些聒噪的指责顿时安静下来。
武青虹对我轻笑着点了点头：“妖族21票，支持迁徙。”
我愣了愣，武青虹的选择让我十分意外。
“迁徙42票，留守亚德尔40票，发兵虚空21票。”露娅宣告道。
可惜好景不长。
“抱歉了，武皇，半人马族支持驻守，1票。”
“狼人族支持驻守，1票。”
“迁徙42票，留守42票，发兵21票。”露娅再次宣告。
“血族支持驻守，1票。”
“……”
最终结果很快出来了，所有的部族首领都已经投出自己手中决策票。
形势完全向着一边倒的方向发展，所有零散部族不约而同的统一了答案。
“事项结束，迁徙42票，留守51票，发兵21票。”露娅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确定主要战略方针为防守，在座的各位领袖必须立刻让所有族人向大陆中心区域抱团聚集，凝聚力量，共同对抗虚空生物，如有不遵从号令者，将遭到所有种族的联合清缴！”
防守。
这是最糟糕的选项，等待古神恢复了元气，我们完完全全被动挨打，甚至连发兵虚空都比这种脑残选择要好了太多！
婴宁从身后环抱住我，轻轻将我拥入怀中：“你早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对吗？”
我点点头。
来这一趟，除了提高冒险者的地位以外，其它的事情，我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联盟掌权者不可能甘心放弃手中的权利，至于子民的生命？英雄的生命？”我望着那些面带喜意，仿佛已经赢了这场战斗的各部族首领，“说好听点那是子民是英雄，说难听点，在权贵眼中，那都只是一些可以随意调控的战斗力数值罢了。”
“别生气了，”婴宁凑到我的耳边，用下巴轻轻摩挲我的头发，“你的发挥十分完美，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你，一本正经的样子可爱死了，却又说不出帅气，更加迷人的是，今天你身上绽放出一种我从没在你身上见过的光彩……”
“哈？”我笑了笑，感受着背后的温暖，倒是一下子把这会议的窝心事抛到脑后，“什么光？圣母玛利亚的圣光？”
“倒也差不多，”婴宁轻笑着，嘴角浮现出两个小酒窝，半开玩笑半正经的说道，“是一种生而为人，与生俱来的人性之光，真实流露出的情感之光……让人感觉很舒服，很真实，很可靠。”
我怔住，随即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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