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狐白
20. 往事
婴宁差点把书包砸我脸上。
“不许再提这种事！”
倒也是，婴宁还是个孩子，一个十七岁的普通国中生，犯罪对她而言实在是太遥远了……当然，也是我对犯罪太习以为常了。
杀人，那是令她灵魂都会恐惧到颤栗的两个字。
小丫头的想法没错，法律，是弱者保护自己的唯一手段，对比起校董这种庞然大物，我们确实是弱者。
无论是为了被欺凌的学生还是为了我，婴宁所能想到的也仅仅只有法律一条路而已。
“第二种办法，我亲自去杀人灭口。”
砰，书包砸在了我脸上。
情急之下，小丫头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哥！你疯了么！我还不想永远失去你！”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我真的不会蠢到被人抓住啊！
“第三，拿捏住他们的命脉……逼得他们道歉。”
“命脉？”小丫头歪着头满脸疑惑。
“胜者即是正义，你明白么？”我轻轻揉着小丫头的脑袋，自然又被小丫头气恼的甩开。
“明白！”
“维护正义的手段，有时候，并非依靠法律……”
“我明白了！”婴宁忽然出声打断了我的话，似乎豁然开朗，一个崭新的思路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之前向凌说过她们全家族的重心都转移到了【追寻Ⅱ】中，我们只要在游戏里拥有能够威胁到她们的实力！他们自然会投鼠忌器！乖乖向我们道歉！”
“不，”我一脸严肃，“我是说打晕向凌拍裸照发给他爸，不听话就传到网上。”
砰。
我的脸再次与书包亲密接触。
“哥你够了！”
最后我们还是没能商量出个所以然来。
上午的课我们大部分还是照常上了，学校里风平浪静，我一如既往安稳的睡到午休，婴宁则是继续做她的学霸。
午休的时候，我照例去找婴宁吃午饭。
我们两个在这所学校里都没什么朋友，我是因为整天睡觉懒得搭理这群小屁孩，而婴宁则是因为太过优秀，总是让周围人有种触摸不到的距离感。
加上她性格正直，朋友没几个，得罪的人倒是不少。
“抱歉……哥……我今天没什么胃口。”小丫头无精打采的趴在桌上。
我没说什么，小跑出校门，到小丫头经常光顾的糕点店买了半熟芝士，又小跑回学校。
我在天台顶上找到了正在仰望天空，还没吃午饭的小丫头。
“哥……我错了么？”小丫头有些迷茫，双眼无神，让人看着就心疼。
“嗯，错了。”我毫不留情。
看着越发颓然的小丫头，我继续道：“不吃午饭，确实错了。”
我坐到她身边，打开半熟芝士的盒子，送到她嘴边：“张嘴，啊——”
我举了半天，小丫头也没什么动静。
“哥……我一直记得当年，爸爸妈妈被银行逼得破产自杀。”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想些开心的。”我叹了口气，把芝士蛋糕扔到自己嘴里。
那年，也是我的失误。
我也没想到，一个没注意，这一世生意正红火的父母就被银行恶意收走贷款，瞬间破产。
两人口风很紧，因为害怕我们担心，所以从来都没有向年幼的我和婴宁透露，直到他们打官司追讨未果。
败诉的原因是，己方律师被银行收买。
两人当晚便跳楼自杀。
直到看见两人血肉模糊的尸体，我和婴宁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知道的太晚了。
那件事，那一晚，是婴宁永远的阴影。那件事，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我无比后悔我没有关注爸妈生意上的事情，可现在后悔已经太晚了。
“从那一天起，我就总是在想……如果是一个足够有责任感，没有被对方收买的律师，爸爸妈妈是不是就不会破产，现在，我们是不是就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也不会再有人喊我们野鸡。”
21. 婴宁的决定
小丫头的想法没错，不仅没错，还让我感到敬佩。
身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手无缚鸡之力，选择依赖法律，是因为她无路可走。
她有正义感，她不愿看身边的人受苦，但她也没有强行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约束别人，限制别人，天真的谩骂和苛责别人为什么不按照自己的道德观行事。
她不让我行为过分，是因为担心我，以及对法律的恐惧。
她知道刘丽帮不了她，没有责怪刘丽，她明白这世上人各有各自的难处。
更令我有点感动的是，她明知道身为优等生的自己可以置身事外，却选择替我出头。
还好，她虽然正直善良，却不迂腐，不是在给自私打幌子。
只是以她的能力和社会地位，这已经是她所能考虑和做到的极限了。
接下来的事，该交给我了。
“傻丫头，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那些人也遭到了应有的报应不是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我不知道。
婴宁低垂着眼睑，软软的靠在我的肩上：“这世上根本不存在什么善恶有报，老天不长眼，善恶有报只是弱者对自己的安慰……向凌说的没错，我早就知道。”
“所以，”小丫头又抽咽着继续开口，“所以我才渴望能够拿起武器，成为强者，保护身边的人啊……”
“总有一天！”小丫头咬着牙，握住我小臂的那只手用力到了骨节青白的地步，“总有一天，我要保护好大家，无论是枪火玫瑰，还是哥哥！”
真是让人心疼又可爱的小丫头。
如果放在小说里，应该是勇者主角一样的存在吧？
那我呢？应该就是魔王了吧……
扬言想要保护魔王的勇者？
“我一定会把枪火玫瑰发展起来！”
小丫头的神情无比肃穆，仿佛在对我立下誓言。
原来，游戏对她而言，真的不仅仅是娱乐而已……这个时代的游戏代表的是人类全部精神世界。
她比我想象的还要认真许多。
“我一定要变得强大！强大到让人无法忽视的地步！就算那家剑挥天下也别想欺负……唔！”
我把芝士蛋糕硬生生塞进小丫头嘴里。
“吃饱了再说！”
不管怎么说，终于骗小丫头吃下饭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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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许多人看我们的眼神都怪怪的。
一点点怜悯，一点点幸灾乐祸，更多的是唯恐避之不及。
周围一切的一切，都与小丫头梦想中的正义相差太远。
婴宁的心情也越来越低落，对她打击最大的一件事是，与被害者吴明的会面。
“打官司？不……不至于闹到那么严重吧？只是……只是被打了一顿而已……没什么的……没什么的……”
婴宁很着急，却无能威力：“你已经不止一次被向凌殴打了！这件事真的很严重！你就不想为自己找个公道么？”
吴明是个相貌普通声音普通身材普通成绩普通性格普通所有的一切都很普通的普通学生。
他畏畏缩缩的低着头，不敢直视婴宁的眼睛：“可是只是被打一顿而已……他们那么厉害，我能有什么办法……万一打输了呢？我……我不想给爸爸妈妈添麻烦……”
婴宁如遭雷击，苦笑着点点头，涩声道：“我明白了。”
没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原来法律也不是万能……自己确实太天真了。
“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他才会被人欺负……如果有勇气陪你打官司，向凌和向仁鹤也不会挑着他欺负了。有时候，人们把与世无争、胸怀博大当作害怕矛盾冲突的借口，还自以为自己很高尚……吴明就是这样的人，这个世界大部分都是这样的人。”我开口补刀道。
“但正是因为这样的人占多数，这个世界才不是乱七八糟！不会到处都是满脑子犯罪动机的犯罪分子！”婴宁不服气的撅起了嘴。
我眯着眼，舔了舔嘴唇：“别激动嘛，其实我就喜欢这样的绵羊……”
连被害人自己都没有反抗的意识，甚至拒绝配合，婴宁倍受打击。
缺少了吴明作为原告或者证人，就算我们真的去打官司也胜率渺茫。
哪怕法律，在现实面前，也真的很无力……
但婴宁没有放弃，因为我还被迫承担着子虚乌有的罪责和惩罚。
“哥，你放心，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小丫头脸上已经浮现出前所未有的疲惫，是精神上的疲惫。
小丫头执着的把我当作弱者来保护，这让我很感动，也很无奈……
晚课的时候，我听到婴宁桌附近传来一阵谈话声：“婴宁，你听说了么，你哥要被开除了……”
婴宁手里的卷纸瞬间被她攥成了废纸团。
小丫头目光闪动，忽然闪动着一种我看不懂的决心。
别担心嘛，小丫头，结果还没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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