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哲学的世界
“什么!”阿清厉声哀嚎。
在蜃鬼被针雨刺击得溃烂蒸发时,针妙丸也闪身跃起至半空,手中长针飞舞,使出绚烂拔刀斩,数道剑痕交汇至被标记出的核心,遭到万针噬体的蜃鬼当即爆裂!
“吞下一千根针的滋味如何!”一击功成的小人,为能亲手出口恶气而手舞足蹈,“你个撒谎鬼!叫你害我!”
蜃鬼群大肆哀嚎从少女体内剥离分解,她身上被污染的色彩,逐渐恢复正常,见到养女痛苦倒下,拉莫斯老爹动作僵硬的上前,不知该不该抱起她。
“成功了吗?”里香焦急地询问莲子。
“确认‘蜃鬼’消散。”莲子使用“奥丁之眼”扫描阿清身体,没放过一点解析细节,当界面显示出目标“无害化”,她连忙将视野锁定舰桥上方的巨鬼,真正的敌人还没解决呢。
心灵内的寄生虫被净化的少女,捂住头呻吟着撑起上身,神情茫然而警惕的注视周围。
当她恢复清明的双眼,终于映照出家人的影子时。
“爸爸。”倔强的泪水在阿清眼眶里打转,她向着父亲犹豫着伸出手。
拉莫斯少校释然笑了,上前几步把阿清从地上提起来,像胸口抱着娃娃,紧紧抱住阔别多年的女儿。
里香也在放松笑着,直至温热的液体洒上她笑容。
少女被鲜红凝固的视野中,是一把蝴蝶刀连带着阿清的手,捅穿了父亲的胸膛,血花溅射到两姐妹身上。
被养父鲜血喷得满头满脸的少女,仿佛扭曲到将痛楚反转为愉悦的笑容,爬上她脸颊。
“哈哈哈!你们上当了!”她从拉莫斯老爹怀里挣脱,几脚回旋踢把心脏受致命伤的男人踢飞,随后捧腹大笑,“咱天邪鬼最喜欢的,就是逆袭啊。”
热血如同立即见效的麻醉药,麻痹了里香的表情,少女面容只透出绝望,呆呆目视着身前战车般刚强的男人倒下。
“为捍卫人道而反击的军队,为守护和平而染血的兵器。到头来不过是我手下之鬼!”
天邪鬼放肆嘲笑着,躲开娜琪亚美甩出的龙芽锁链鞭笞。
“上当了!”针妙丸挥出针雨追击敌人,满脸懊悔,“我们只消灭了它模拟自己人格造出的蜃鬼!真正的她就是阿清!”
与此同时,舰桥外巨大的鬼人形象在朦胧的波光中消解,汇成汹涌的混沌雾流,被倒吸入船舱内跳蚤似灵活闪避的阿清体内。
莲子恨得牙都要咬碎。
舰桥外徒有灵力的大鬼,只是个吸引人眼光的幌子!阿清才是天邪鬼真正的本体!
天邪鬼早就吞噬了阿清的人格,彻底取代了她——这怪物一直在暗中观察,明白自己一方如何驱逐铃瑚身上的蜃鬼,才设下了陷阱!
该死,都怪她太依赖“奥丁之眼”了!
“答对了可没有奖赏哦。”吸食完大鬼能量的天邪鬼,两手食指指向脸颊,对着众人吐舌头,做出恶作剧得逞的怪笑。“咱的演技可是连咱都要信以为真呢!”
“可恶!”针妙丸猛力倾泻的针击,被单手插腰的天邪鬼用另一只手轻松扇飞,她盯住小人邪魅一笑,随眼神传递过来的精神震爆,竟视小人的心之壁如无物把她打苍蝇般振飞。
“你这种弱小的心力使大概不懂吧,在泡影海中是无法消灭我的。”
胜券在握的天邪鬼,仰起头笑得洋洋自得,猖狂肆意。
里香爬到父亲面前,从工具包里强自冷静的找出绷带和止血工具,却怎么也堵不住那心脏碎裂的窟窿。
拉莫斯老爹眼神死盯着女儿,吐出血沫说不出话来,他只能抽搐着抬手指向胸前被捅穿的口袋。
里香颤抖的手从口袋中摸出一张碎裂的照片,沾血的画面上,是她们一家三口多年前坐在仓库坦克前的合照。那时光阴正好,日子虽贫乏却过得温馨,没有那么多硝烟中弥漫的腥风血雨。
然而原本该属于父亲的脸,已经是被刀扎穿的破洞,属于两个女孩坦率的、别扭的笑容,一如如今的她们沾满了血。
“多么让人感动的一幕啊,为爱欲而顽强挥霍生命的人们啊,是多么辉煌迷人的存在,到最后被我压榨得一文不名,他们的灵与肉将是我成长的食粮,刺激一颗感情丰富的心灵成长的绝佳养分。”
在咏叹式的伸手哀叹中,阿清额前红黑挑染的发丝间,冒出了两只精致的鬼角。
她悠然迈步到里香面前,俯身露出满口尖牙的嘴,贴着里香的耳朵在狞笑,瞳孔似兴奋的变色龙疯狂转动。
“你的妹妹,早就被我吃掉了。到头来你们一家连告别的话,也没来得及说呢。”
里香抬手疯狂扣动扳机,怒吼的子弹飞向敌人,却只是被天邪鬼哈哈大笑的扭曲身姿躲开。
那是种体态极不正常的扭曲,先是手,再是脖子,所有肢体呈现违背人体构造的鬼畜扭动折叠,在原本名为“清·拉莫斯”的少女体内,被掘空的黑暗深渊中,溢出来此世最深最烈的恶。
在少女们眼前,“阿清”的头颅似充气的热气球急剧膨胀,直至远超身体数十倍的大小,然后气球下方超出极限爆裂,喷涌出湍急凶暴的黑雾。
巨大的心之鬼终于现出原形。
它在舰桥内升腾而起,涌出天花板上的大洞,仿佛怪异的水蛇,也仿佛一颗色彩混沌的彗星,在舷窗外围绕舰桥拉长游荡。
在巨大鬼脸背后拖拽的尾巴上,由无数交错融合的脸孔,掀起刺破人心的尖啸。
那是成千上万被吞食的人形成的心灵风暴。
“充满假象的世界,唯有欲望如此真实。”
在炽烈燃烧的风暴中,强大的心鬼用痛苦的笑容包围了猎物们,笑得咄咄逼人。
——————这是某位女孩未来得及说出的自白—————————
最初和姐姐相处时,姐姐也还是个小不点,然而那时的她已经勤快的整天在车间敲敲打打,到处搜集废弃物,来改装成派得上用场的东西。
当女孩问姐姐为何这样努力时。
得到的答案是工作。
可工作不该收取报酬吗?
姐姐很多时候完全是在帮别人做白工。
对女孩来说,工作只是为了填饱肚子,是一次次出卖扒窃挨打换来的食物,妓女们出卖身体,暴徒们兜售武力,都是为了收获赖以为生的财货。
然而姐姐却与众不同,她的工作是为了梦想,为了以后把家乡建设成一座伟大的城市。
对刚从下水道爬出来的女孩来说,姐姐的样子非常耀眼。
哪怕再不认同姐姐天真的想法,女孩也意识到一种凌驾其上的强者魅力。
出生以来,她生活环境的空气,都充斥着与蛆虫豺狗争斗卑微而霉烂的臭味,让她厌恶却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呼吸,然而姐姐她们所在的港口不同,大家彼此扶助,团结一心建设家园。
与此相比,曾经的她就是从垃圾堆中捡来的腐臭垃圾。
女孩不能接受,自己的人生今后也仍是垃圾废弃品。
就像擅长改造破旧的机器般,拉莫斯家也把她改造成了有用的东西。
养父曾带着她和姐姐到城外四处巡游,两个小女孩坐在摩托车斗中,靠渡船和履带在大绿海上吹着让人耳目一新的清风。
那时绚丽迷人的风景,姐姐发自内心的笑容,点燃了她生存意义的火炬。
姐姐是她渴望而嫉妒的存在,她想永远站在姐姐身边,活在让人自豪的世界。
于是女孩也萌生了梦想,她对梦想认知一片空白的人生中,头次将人生意义与梦想对等起来,想要和姐姐一样,打造出顶点的城市。
然而在这样习惯巧取豪夺的世界,姐姐和父亲的道路太过艰难,反倒是擅长暴力者的统治,总能轻易征服人心,祸的霸业让大绿海的繁荣急转直下,直至那场战争驱逐了恶龙,也让城市再次变得千疮百孔。
在一片废墟中,女孩仿佛听到了殷切的恳求,所有被埋葬在下水道中的人们失去的未来,回应她要去实现炽烈的野心!作为沟鼠的她,要对兽笼中的凶残掠食者们发起反抗!
她想把废舰城抢过来,让所有在垃圾堆和泥潭中挣扎的人,能够像姐姐和养父那样昂首挺胸活着,打造出顶点的城市,大家不用再隔着河岸遥望对面繁盛的灯火,能堂堂正正抵达幸福的彼岸!
无法忘怀的梦想——
在她心底被命运的刀锋裁成两半。
一边是高楼广厦的城市,一边是堆满破烂的家。
两者共通的吸引住她的,是在夜里都会燃起灯火。
一边辉煌,一边平安。
在这座两极分化的城市里,无数如她一般向往灯火的人都是一样的,无论如何拼搏奋斗,到头来大概会成为某些怪物的饵食,但他们自己选择了斗争,彼此为敌,裹挟着周围的喧嚷向顶峰攀登,只因为信任自己是雄狮,就要吞吃其它病猫。
少女为此付出了难以承受的代价。
和她曾共同安享家中灯火的相依为命的姊妹闹翻。
可她知道,纵使分道扬镳,姐姐也在背后守护着踏上黑暗之路的她,伤害过她的敌人,也不乏被愤怒的姐姐,用铲车混着砂石水泥,装进搅拌机、沉到大绿海里。
败者的尸骨,逐渐累高成一连串垫脚石,她得以走向渴望的城市顶端,在那里能看见大家,能让所有人的生活都变成想看到的模样。
曾生活在下水道的丑恶生物,思考着怎样才能接近梦想。
而当她一步步爬上去,又思考着如何把梦想确切抓在手里时。
那头怪物出现了。
习惯利用的她,也接受了怪物的利用。
那双扭曲的眼睛数年如一日盯住她,而今发出肆无忌惮的嘲笑。
“你只是疯狂追求不切实际的美梦,最终失去了一切的蠢材。”
她也曾向怪物发起徒劳的攻击,然而在被啃噬得空空如也的内心,蝴蝶刀划过的尽是她无能为力的黑暗,用尽方法挣扎的她,只能让刀绝望的掉在地上。
一点一点蚕食她心灵的怪物不断嗤笑着。
“你的野心注定在潮水中散去,你的演出只是一场泡影。这就是人类瞬间绽放然后破灭的一生,能给观众带来的喜悦啊。多少回我在最棒的席位上观看,一点都不生厌。”
是的啊。
自己在追逐梦想的半路倒下了。
“我只是一个蹩脚的失败者,即使穷尽一生,从贫民窟的小巷走向高城的舞台,也只是个跳梁小丑。”
败北的人生,求不得的野心,被蛊惑的梦想,连原本唾手可得的幸福,也终究成为破灭前的罔象。
少女想起明明最初她只是想得到姐姐的认可。
在曾温暖她胸口的窗户灯火中,映照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是姐姐和父亲。
她终于想起自己曾有一个随时可以回去的家,可即使此时再归心似箭,用尽力气的她,也无法抵达了。
至少被吃掉前,做个了结。
少女捡起蝴蝶刀,划破了自己咽喉。
躺在心灵的深渊中,向胸口透出光的窗户伸出手,那光亮逐渐向无法触及的深处远去,即使在黑暗中湮灭,却终归回到了她的灵魂。
第两百一十九章 开拓的前路(上)
“那么被咱做成可爱的标本前,你们有什么遗言呢?”
天邪鬼不可一世的身姿,化作深渊中游弋的彗星魔影,飘荡在舷窗外,睥睨舰桥内的猎物。
“咱会把它们当作标签,贴上你们灵魂一起珍藏的!”
狂风呼啸似的恶笑,夹杂着万千怨魂的哀嚎,如磨损的录音带释放出令神经狂躁的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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