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哲学的世界
修女迸发钢铁般决意的面孔,重新戴上防毒面具。
“阿婵,等我回来。我会带能保护你们的人来。”
对藏在洞中的她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她仿佛又回到古堡阴森的地窖,听天由命的让外界的厮杀主宰。
“要想办法逃出去。”然而对修女的担心,让她心生勇气,“我们要去救妈妈。”
“不行。”她的朋友中,一个比洋娃娃还精致的女孩,揪着沾血的裙子,吓得腿都软了,站都站不起来哭着,“出去我们都会死的!”
“躲在这里吧,兔洞是安全的。” 另一个把头埋在脏布偶里的少女浑身战栗。
在一堆软弱的羔羊中,焦躁的兔子变迷茫了。
忽然有什么东西扔了进来,滚过长长曲折的隧道,正好弹落在朋友裙子上。
在巴尔干半岛长大的孩子们,对这圆溜溜的铁疙瘩都不陌生。
那孩子捧着它就像捧着一颗苹果。
受到危险刺激的她,凭借超人一等的敏捷,在铁疙瘩爆炸前逃出了兔洞。
而她的秘密基地,成了所有朋友的坟墓。
“嘎嘎,抓住小兔子了。”
守候在洞外的暴徒,在她收效甚微的反抗中,粗鲁的拽住她头发,给了一顿残忍的痛殴,让她无力滚落到山坡脚下。
“我说过,还会来找你的。”众多火把映照着周遭暴徒,如一群张牙舞爪的地狱恶犬把她围困,她曾打倒过的小怪物,领着恶犬群般的大人,就蹲在眼前,“现在我来履行约定了。”
“是你干的吗?”她趴在地上,抬起被砂石割裂的脸,恸哭哀嚎,“是你干的嘛!”
“当然,他们都是为救我而来的。”
“看到了吗?”男孩在她面前,得意张开了一卷地图,“我父亲曾是黑山共和国的统治者,是有希望争霸巴尔干半岛的大人物,可联邦的入侵,覆灭了他努力的一切,我父亲被插在喷泉的雕像上活活流干血,可我活了下来,为了不忘记他的遗志,我把用他皮做的地图随时都带在身边,征服这片土地,就是我出去要做的事!”
“你想加入的‘蛇’的军队,就是我父亲的仇敌,也是我今后的敌人。”
男孩露出雪白齐整的牙齿微笑着,比宝石还漂亮的蓝眼睛,闪烁着嗜血的喜悦感。
“我要把他们全杀了。”
带着释放欲望的满足,他居高临下踩在女孩脑袋上,像在欣赏不听话被教训得狼狈不堪的宠物。
“给你看个好东西哦。”
男孩得意拍拍手。
在围绕她充斥恶意的笑声中,有什么东西被扔到她血染红的视野,像沉重的南瓜砸在地上沉闷破裂。
残损的防毒面具,从脸上摔落,女孩见到的是修女被凌虐得失去生机的面孔。
总是整洁庄重的黑袍,成了染满污秽的裹尸布,纯净的血肉掉入尘埃,被割下一块块飨宴群魔。
“知道吗?修女很美味哦。”男孩一手陶醉地捧着脸,一手举起滴血的餐刀,全神回味嘴里的血食。
女孩心脏胀痛到无法呼吸。
“你还记着她的好吗?”男孩的讽刺细语,变作一根根戳在心上的钉子。
“不过是想把你培养成好用的工具而已,当鞭子不管用,感情就成了她们的鞭子,来驯化你这样的笨蛋。”
“而我是高贵的月民后裔,流着纯净的圣魔之血,所以我绝不会被驯化。”
瘦小的躯体在拼命挣扎,迎来的却是暴徒拳脚的蹂躏,让她像只虫子蜷缩,牙齿咬在泥地里,磨破了口腔,血混着沙土沾满了她的舌头。
“才不是!修女她,她教了我许多,我才没有变成像你这样……你这样无可救药的怪物! ”
连童年时被亲身父母折磨,都没有过的恐惧悲痛,撕碎了少女空洞躯壳中好不容易成形的心。
人格如同脆弱的玻璃花破裂。
“可惜啊。”小怪物叹息着退后,“我们明明能成为同类。安心当个纯粹的恶人,会快乐许多。”
然而那张脸上依然是和煦的微笑:“大家都是很好的大人哦,来陪他们玩吧。”
暴徒们把丧失人心的她围拢。
“交给你们了,一定要帮她彻底变成坏孩子哦。”
暴虐而下流的声音躁动着。
“一定很可口,快摁紧她。”
“哈哈,让她也尝尝刚刚那修女的味道。”
嘴里被塞入一块腥臭的滑腻的块状物,逼她强行咽下去。
当她意识到吞下了什么,想干呕出来都只是徒劳,脑袋里有股爆炸性的冲动,激怒的血液在心脏中冲击,恍如所有血管发生逆流。
被狠狠践踏在尘埃的女孩,浸血的眼眸中,是修女死不瞑目的脸——庄严的黑袍衣不蔽体,人类最残忍的想象力,把玩具玩坏的想象力,在修女被凌虐得体无完肤的尸体上显现,种种惨不忍睹的行为,也即将发生在她身上,比她身为怪物的父母,对待食物的态度,更令人发指。
妈妈——
“你还记着她的好吗?”耳边回响着男孩的嘲笑。
她知道的,她当然知道的。还在笼子里时,背对着她在笼外休息的修女,也随时在怀里握着枪。
当她从笼里刚被放出来时,也处于严密的监控中。
觉醒后的血液,让她能嗅到他人血液流动散发的气味,并从中感受到种种情绪。
只要自己表现出丁点攻击欲,门外带着杀气的军队,想必就会冲进来吧。
而修女呢?那时有不安,有敌意,有抗拒,可却也有让她能安心的、善待的气味。
她太渴望一个被接纳的怀抱了。
修女身上,有她渴求的太阳下的温暖。
而现在,她再次沉入冰冷的地窖。
血流沸腾的刺激深入骨髓,头痛再度发作,那在神经巢穴中休眠了许久的怪物,再次暴露出狰狞的面目。
“什么?这是什么?脑袋上……长出耳朵了?”
当暴徒们还在疑惑时,她头上蹦出来的兔耳,只是随便甩动,就斩去了施暴者的头颅。
鲜血大片喷洒到山墙上,在告诉她,逝去的生命、人们的血肉是如此脆弱。
真正的猛兽诞生了。
舌头舔舐掉溅洒到脸颊上的鲜血,是从未品尝过的古怪香甜。
是啊,自己或许忘了,她的味觉也是属于怪物的。
如触手伸长的兔耳,异化为利爪的双手,以常人无法反应的速度,带动起迅捷残影,化作生命的收割者。
斩击、穿刺、穿刺,再爆裂,一个个人,一只只猎物。血液竟是如此强大而残酷的力量,她体内燃烧的掠食者因子,顺着血管内肆意奔流的欲望,在四肢百骸中膨胀。
“竟然是猎头兔。”兴奋又扭曲的表情,爬满了男孩的脸。女孩从他身上冒出的血气中,嗅到了害怕与期待的味道。
“很好,你果然是怪物,但我身为高贵月民的后代,才不会被区区杂种打败!”
女孩猩红的双眸锁定了她,却突兀停住脚步,在她和男孩间,修女如同破烂木偶般的残躯晃晃悠悠站起。
“哈哈,来吧,杀死她,然后才有和我决斗的资格!”
活尸伸出手,像要拥抱孩子般扑来,被餐刀割掉的嘴唇下,是张大到撕裂的尖牙血口。
女孩喉咙蠕动着,却只是在无声哀嚎中挥洒血泪,从手腕处变形成利刃的骨肉,斩去了曾视为“母亲”者的头颅。
血刃去势不止,连逃跑都来不及的小怪物,最终被她四分五裂了,俊秀的面孔只剩下一半,被少女当烂椰子般捧在怀里,吸干了脑髓。
片片碎裂的人皮地图,飘落男孩尸体上,鲜血浸透了图上支离破碎的东欧群山。
女孩向那残破不堪的皮囊啐了口血沫。
她倒拖起修女的尸体,把修女失去温度的头捧在怀里,在监狱中走了一圈又一圈,所有接近她的暴徒,都在那条长长的送葬路上,化为鲜血的染料,为她逝去童年的葬礼,献上一层血色的涂鸦。
当暴动尘埃落定时,入目所及还站着的只剩她自己。
迟来一步的军队,接管了整座收容所。
再次被军人们包围用枪指着的她,幼小的酮体沐浴在鲜血中,到底是披着人皮的怪物?还是变成怪物的人?
是“蛇”的军队啊。
自己会被打死吧?
就和父母一样在他们厌恶憎恨的目光中,被毫不留情的打死。
这就是命运吗?
女孩握紧拳,张开手保护在修女的尸体前,龇牙誓要拼死一搏。
然而钢铁之躯的巨人越阵而出,就像古堡壁画中驰骋战场的铁甲骑士,摘下头盔,是有着深蓝短发的女军人。这位传说中战无不胜的将军,站在她身前遮蔽了天空,气宇轩昂得犹如一尊天神。
她刚刚觉醒的猎食者本能,在这女人面前,也慑服了。
女人抬手掀下军大衣,把瑟瑟发抖的她包起来,带着金属质感的手捏住了她的头,逼她强迫对视,那时她只见到那双浩瀚如苍穹般的蛇眼中,倒映着自己脆弱无助的脸。
“小鬼,你靠自己的双手,挣回了性命。”
“无处可去了吧。”
“为了下一场战争,我在招募新兵,要不要来我的军队。”
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女人摁住她的头,把脸埋在肩甲上,坚固而可靠的怀抱,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强大。
“记住,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心中野兽的驯化者。”
于是收容所中被拯救的少女死去,未来令联邦敌人闻风丧胆的士兵诞生。
她在不知太平为何物的时代长大,踏上战士之路。
战场上的败北,战胜后的空虚,在千万敌人和同伴倒下的尸体包围中,红眼的死亡兔子跨越硝烟和火海,一次次试图寻找战斗的意义。人生已和无止休的战争漩涡绞合,映照在她双瞳的轮廓中,吸尽了世间的腥风血雨。
她曾被当公主疼爱着,曾在大家的保卫和牺牲中活下来,曾拥有战士的坚定信仰和意志,当一场场战争急需她证明自己的价值,所有学到的杀人放火的技巧,都能派上用场,在无数浇上仇恨养料成长的种子里,她像是死神偏爱的一朵鲜血中盛放的蔷薇。
和她并肩作战的都是伤痕累累的无名者,被国家抛弃,被人民遗忘,被世间善变的表象和残酷真相,鲜血淋漓的伤害过。这些失去家园和理想的弃子们,有的还在寻找补救方法,有的早就认定这世界无可救药,却还在赌上仅有的东西战斗。
聚集在这个集体内,他们已然是铁石心肠。
那个人是这样告诉他们的,我会带领你们开拓新的生存道路。战车永不停下,履带会弯折破碎,利刃会熔毁消磨,但有些钢铁,只要再次投身战争的炉心中,便会以更崭新强韧的面貌,回到这世界上。
所以苏醒吧,从噩梦中苏醒,去战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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