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所见的废土原风景 第177章

作者:哲学的世界

  “老大,别管那帮垃圾了,白莲教在鼓动他们送死,我们也别跟着遭殃啊。”

  手下这句话更坚定了他的决心。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但当年他也只是个一无所有的难民,大姐头给了他今天一切,而大姐头尊敬的姐姐,要他守住这里,守住这临时避难营内少数未跟随白莲教——在刚才的爆炸里瑟瑟发抖的弱者,他也要全力履行自己的诺言。

  “别废话,再看看情况。”

  虎鱼哥埋头继续捆炸药,手下却没再回应他。

  虎鱼哥猛地扭头往背后看去,那孩子已经跑向了墙体的豁口,在爬进豁口前,他回头朝虎鱼哥哭喊道。

  “我不想死啊!老大,我还没见过上城区的繁华,还没出人头地!我不要死!”

  他拼命往墙里钻去。

  “蠢货!”虎鱼哥焦急追上去,然而他刚钻到墙底,却看到——

  那个总是能机灵闯过难关的半大孩子,在冲出豁口的一瞬间倒下了。

  在一记被暴动声吞没的微弱枪响中,倒在了梦寐以求的墙的另一边。

  虎鱼哥目眦欲裂,他看得一清二楚,杀死那孩子的是墙上聚集起来的自jing队,而缺口对面,正有大队自律兵器围堵过来。

  “他们开枪了。”

  虎鱼哥停住脚步,回头跳下缺口,在他后方,难民们正如受到刺激的蚁群朝墙体涌来。

  “喂!”虎鱼哥招手想阻止人潮,“别过来啊!他们真会干掉你们的!”

  “信徒们,光明就在眼前!”

  “唯有我们圣教主能替代青龙,拯救这婆娑世界!”

  “为了白莲圣王,为了我们的未来,杀啊!”

  巨墙之下,幸存的难民化作一群被点燃尾巴的火牛,盲目的滚滚冲来,被活死人和内心惊恐追击的他们不会知道,自己不过是将踏入另一个地狱。

  “你们不要听那些鬼话,进去只有死路一条!”

  虎鱼哥朝天鸣枪,却毫无作用,疯狂的人流淹没了他,他成了大潮里逆流的鱼,寸步难行,忽然有个女人当头撞在他怀里,腹部随即迸发一阵绞痛,虎鱼哥不敢置信低下头,正好看到一张挤满仇恨的脸,

  是那个他多给了罐头的女人。

  “都是你!”

  那因母爱而不惜卑躬屈膝向他人乞求的神情,换上了恶鬼罗刹的面庞。

  “是你!让我们喝的水,吃的食物都有毒!害我的孩子变成怪物!”

  女人身体无疑受了重伤,却被疯狂绝望的意志支撑到这里,只是与她对视,男人就明白,她并非要逃跑,而是要为痛苦活着的命运做个了结。与鬼芽尸相比,女人的躯壳,也只是被对这世界的恐惧和憎恶驱使的行尸走肉。

  “滚开!”虎鱼哥死命推开女人——坠入人潮践踏中,那渺小的复仇者,眨眼成了一朵沉没的浪花。

  “老子好不容易活到今天,才不要被你们这些傻子给拉垫背啊!”

  然而握着扎在肚子上的刀柄,冒出的粘腻湿热的血泡,却让虎鱼哥明白,自己想拥有家的梦想,彻底破碎了。

  无论谁,终究要葬身尘埃。

  他仿佛感受到某种冷酷的启示,抬头看到了一个白莲教的领头者,混在人群里挤来,身上的白袍在难民堆里无比扎眼,他正手握针管往脖子注射什么浓绿色的液体。

  虎鱼哥认出那是最近城里流行的极乐升华水,能让用药者短时间爆发极强力量的毒品。

  男人长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锁定了他。

  乱世中到底该追求怎样的生活?

  他在生命迅速抽离体内的时刻,想起父母、喜欢过的女孩、死在他手里的敌人——所有早已从人生中销声匿迹的背影。

  他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去追上他们。

  “喂,白莲教的探子。”

  虎鱼哥挣扎挤近到那个白袍人面前,被血浇得湿漉漉后又凝固的莫西干头,宛如代表他个性的蹩脚图腾。

  抱住在药效发作前,因过度注射而反应痴傻的白莲教徒。

  他目光向投下巨大阴影的高墙凝视最后一眼。

  前仆后继涌入缺口的难民,已然如撞上礁石的浪潮般在火线中破碎。

  希望总有天,大家能自由地进出这堵高墙,通过渴望的大门。

  “为你的神佛去死吧!”

  男人拉响了雷管。

  呼应着他最后的咆哮,一段墙轰然倒塌,掩住了缺口。

  尚未转化完成的怪物,随燃烧的信仰一道炸得尸骨无存。

  ……

  “不行,里香,我必须回去安抚难民们。”

  小铃用通讯和里香交谈。

  “那这边怎么办?旧城那边的协会成员比我们情况遭多啦!”

  在战场最中央,里香和她的部队,已然被混乱人群和尸潮分割开来。

  “Shit!”里香望着运河那边的旧城区,破口大骂,大群鬼芽尸已经爬过运河堤坝,追着逃难者闯进了巢城内,与组织起来的建设互助协会在复杂的大街小巷里厮杀,而为了接收避难者搭建的大桥防线,也在一波波尸潮冲击下岌岌可危。

  “不要慌张。”寇蒂中尉忽然跳回了车内,“我的同胞们来了。”

  火红的先锋艇划过战场上空,一道轻盈的残影,下坠到了运河大桥口。

  已换回作战服的小兔姬,一个人拦在泛滥尸潮前!

  游侠风衣在背后飘飞浮动,女人踏前一步,手背上长出的钢牙尖角前冲,灵光暴涨,凝聚成数十米长的猩红刀锋,搅动龙卷狂风轰落!

  冲在最前方撕咬扑来的尸群,瞬间化为了反向溅射的血浪、肉泥!

  抬手击退一波尸潮,小兔姬傲然而立,掏出酒壶狂饮。

  一台轮廓厚重坚实,如现代条顿骑士的动力机甲,猛地从天而降,落到女猎兵背后。

  炮口调转,对准无头苍蝇般乱窜的尸群。

  不止一台,又有三台动力机甲相继落到小兔姬周围。

  明显属于军队的制式装备,却在外壳上各自显眼处,涂装了不同的徽记,就像中世纪骑士的家族纹章。

  随螺旋桨叶片切割空气的声音,从北边传来的震撼节奏,是里香格外熟悉的摇滚乐,她认识的所有人中,只有一个混蛋会把这当行军的进行曲。

  一批武装直升机和先锋艇,宛如一片天边涌来的铅灰色铁云,覆盖战场,倾泻狂风暴雨的火力,炮弹雨犁地的饱和式轰炸,在旧城区剜剥出惨不忍睹的伤口,建筑坍塌,烟尘狂飙,大地上仿佛有一头泥龙翻滚。

  在空中炮火支援下,钢铁的怪影纵横驰骋,由动力机甲组成的铁骑队,势如雷霆动怒,化作四把无坚不摧的长枪,如热刀切断融化的黄油,彻底踏平了从难民营蜂拥而出的尸潮,

  在旧城区北方运河弯上,一队装有撞角的坦克穿过浮桥驶来,坐在最前头战车炮塔上的军官,摘下龟裂的墨镜。他骑在炮塔上的架势仿佛和战车在出厂时就浑融一体,迷彩服下块块鼓起的肌肉雄壮得就像嵌入体内的装甲,让人想起北欧传说中久经神灵历练的勇士。

  军官嘴边叼着雪茄,正在看手里一张一家三口的照片——并排站一起的栗发麻花辫小女孩和哥特风小女孩的背后,光头壮汉正搂着她们小肩膀笑得肆无忌惮。

  军官摸摸自己头皮上坚硬的发茬。

  他胡萝卜粗的手指,扔掉飘落点点火星的雪茄头,解开腰带上用空炮弹壳制成的酒壶,刺鼻的伏特加酒精气霎时在炮塔上弥漫。

  他向着面前兴致高昂的战火举杯,尽兴品尝硝烟中格外辛辣的烈酒味。

  “废舰城,阔别已久的家,我终于回来了。”

  军官干杯庆祝完,轻松跳下坦克,示意后续部队停止推进,呈横向阵列展开,在他乘坐的指挥车因惯性转动几圈最后停住的履带上,刻着“东经122度、北纬31度”的模糊字样。

  那是在这颗星球上到处流浪,也不会遗忘家乡的诺言。

  在坦克队伍正前方,经过一通狂轰滥炸后,从炮火炼狱里冲出来的残余尸群,各个着火冒烟,却仍然被侵蚀血肉的诅咒驱使,冲向能感觉到的一切活物。

  “抱歉,为了我女儿,此路不通。”

  军官高高扬起手,

  炮塔铿锵转动,与主炮一同正面尸群的,是一枚钢铁打造的印记。

  交叉的利剑,守护着智慧的齿轮与自由的翅膀,整个图形都凸显出金属粗糙坚硬的质感。

  摇滚乐愈发放肆无羁的高唱。

  “When I saw it was a time fora change

  当我发现时逢巨变

  Killed the Tzar and his ministers

  沙皇和他的大臣们被杀掉

  Anastasia screamed in vain

  安娜斯塔西亚痛苦也毫无用处

  I rode a tank held a gen'rals rank

  我驾驶坦克 佩戴将军的勋章

  When the blitzkrieg raged and the bodiesstank

  闪电战肆虐 到处都是腐尸

  Pleased to meet you hope you guess my name.

  很高兴见到你 来猜猜我的真名

  Oh yeah

  哦耶

  Ah what's puzzling you is the nature of mygame.

  困扰你的是我游戏的真谛

  ……”

  里香几乎是撞开门跳下卡车。

  她和建设互助协会的风头,完全被突然冒出来的军队抢走。

  周围那群有条不紊清剿尸潮和白莲教徒的士兵,不但装备着精良的机械外骨骼,与正常人有所区别的是,许多人还安装着显眼的战术义体,到处都是他们高效碾压敌人的身影——房顶,空中,运河船上,就像投放到最危险的战场上、深入敌后的空降兵,完全不知道他们会从哪个角落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