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香草和布丁
“那一天，我只是出门吃饭忘了带钱，忘了带钱你知道吗，现在谁出门还带现金。又刚好话费停机没有网络，无法支付。”
他掰着手指头，一板一眼地说：“首先，我只是欠了几天话费，他就给我停机，这一点就很离谱。我贵为十三圣徒之一，抬手之间就能让它整个营业网点去死。我没有那么做，已经给了这些人最大的仁慈，他们居然停我手机？”
我默默看着他，脑门上蹦出一个问号。
不是，这人啥情况，我怎么有点听不懂，他说的是人话吗。
“其次，我贵为十三圣徒之一，动动手指头就能让那个饭店连店带人一同消失，没有这样做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他竟然问我要饭钱？”
“饭钱不该要吗？”我实在忍不住插了句嘴。
“当然不该，我贵为十三圣徒之一……”
“是是是，您贵为圣徒，不应该不应该，然后呢？”我连忙打断他，“这跟净化世界有什么关系。”
矮个子蹲下来，气冲冲地说：“为了顾及影响，我没有动手，但邻座居然用手机录下来，还发到什么网站上去。而网络上那些人，居然一个劲地讽刺我，说什么脑子有病，吃霸王餐还态度极其嚣张。”
他暴跳如雷：“该死的普通人，他们到底知不知道他们面对的是什么！我贵为十三圣徒……”
“所以这就是你让天上的家伙下来净化世界的原因？”
拿锁链的人替他回答这最后的问题：“没错，当审判降临，真相无法再被掩饰，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就会明白，时代变了，这个世界早已绝对意义上的阶级化，而我们就是站在顶层的人。”
“那个时候，”矮个子嘿嘿笑着说，“人们就会畏惧我们，就会知道圣徒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就算在街上走着，路过的人都会诚惶诚恐地低下头，不敢有一丝不敬。这才是理想的世界，我们应该得到的尊敬。”
我嘴角抽了抽：“所以，说了那么多，本质原因就是你想要特权。”
“不，这怎么能叫特权，这是我应该得到的东西，本该如此。”
“你魔怔了。”
“不要废话了，”货厢的阴影处传来个低沉的声音，“加快速度，我们争取最快时间穿过亚欧大陆桥。”
说话的人很有分量，矮个子和锁链男都闭上嘴巴不再言语。
而我则震惊地半天回不过神：“亚……亚欧大陆桥？你们准备带我去哪儿？”
………………
痛。
浑身上下，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是钻心的痛。
但醒过来以后，最痛的还是胸口，放置心脏的位置。
“终于装进去了，弄得我满手都是血，”耳旁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其实，有必要上双保险么，我觉得项圈就已经够了。”
双保险，是对自己又做了什么呢，难怪这么痛。少女想到。
“不光是保险，也是限制行动，方便运送。并且上头的指示说了，要让她吃点苦头，就跟驯动物一样，让对方知道痛才好驯服。”
“我第一次接触这么高级的道具欸，这是咱们库存里最高级的刑具吧！”
“那可不，赫赫有名的铁处女。”
铁处女？安璃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什么了。
那个棺材一样的东西，把人装进去以后，内部前后会弹出各个位置无数根尖刺，把人的身体刺出数不清的窟窿。
怪不得全身都疼……
“但是这样的东西，确定不会玩脱吗，”有人担心地说，“上头说要活的，不能弄死。”
“放心好了，这里面的家伙可是个怪胎，听说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做各种断手断脚的实验，血流失超过一半也不会死，断了的肢体也会很快复原，连伤口都不会留下。”
“所以完全不用担心，我们甚至可以再加把劲。”
脚步声渐渐靠近，按下铁处女的某个机关：“伤口不留，那就让疼痛留下！”
又一根尖刺弹出，安璃感觉喉咙一疼，这根刺穿透了她的脖子。
项圈上边的那部分。
她张张口，血泡顺着喉管咕噜咕噜涌到嘴里，呛进气管。
但她依然艰难的发出声音：
“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没说名字，但在场几个人都知道她在说谁。
“都这样了还能说话？果然是个怪胎。”
“安璃小姐，你还是多关心一下你自己吧，”最后按机关的人说，“至于你的小女朋友，就别再想了。”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圣徒大人临走前没告诉你么，代号奥米茄我们用不上了，她将被带到亚平宁半岛的森林，那座‘天顶之刃’里面，作为献给天国降临的祭品。”
那人嗤笑一声，看了看时间：“现在，他们已经走了一半的路。再过两天以后，你的小女朋友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所以别想她了，好好担心你自己吧。死是死不了，但是很痛。”
他说得没错，安璃真的很痛。
心脏很痛很痛。
第五章：拥抱心渊
“你们……不能……这么做……”
“省点力气吧安璃小姐，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连从铁处女中出来都做不到，难道还想阻止圣徒大人？”
负责押解安璃的小头目挥了挥手：“休整了几天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发。”
其他几人便开始收拾东西，他们确实该走了，用来驱逐普通人的东西，经过这么多天的挥发，也快要失去作用。
任务很顺利，几人的心情都很放松，收拾东西的时候还闲聊起来。
“储午市真是个好地方，听说前不久刚连续遭过两次大罪，完全看不出来。”
“可不是嘛，据说本来有可能成为圣遗迹呢，可惜不知道为什么，痕迹都消失了。”
“今天天气可真好。”
“夏天快过完，马上秋天了，这小城的秋风吹着是真的凉快。”
“总算过去了，不想再呆在空调室，我都快得空调病啦。”
“出勤连空调都没得吹，但是果然，还是自然风最舒服。”
风？
是的，风，这因温度差距而形成的空气流动，轻轻拂在少女脸上。
她终于想起了什么。
风曾经见证过，她在黄泉边所说的话。
那是绝对不能忘记和违背的东西，因为——
“我想起来了。”
冒着血泡的喉咙发出的声音，把几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不是吧，她还能说话？”
“安璃小姐，别说了，少往地上吐点血，我们懒得打扫。”
安璃没有在意他们的话，自顾自地张开口：
“在永恒之地，所有人，所有东西都无法离开。所有的一切，连同他们自己，都将化作永恒。”
喉管破裂，每说一个字，上涌的血泡都会勾到伤口。安璃几乎是边喷血边念出这句话，所有人都听清楚了。
换来的是一声声嘲笑。
“安璃小姐这是在念什么呢，念经？”
“她在念关于永恒之地的介绍。”
“安璃小姐想念永恒之地的日子了？也是，在地狱里起码不用像现在这样受苦。”
“地狱可是安璃小姐真正的家呢，她当然该想啦。”
安璃的意识，已经来到自己的内心。
还是那个混沌不清，但四周都仿佛镜面的世界。随便看向哪一方，镜面中都会映出那个丑恶的怪物。
安璃伸出手，怪物也伸出手。
她笑了。
抬起的手在颤抖，身体也在颤抖，抖得越来越剧烈。这是生理自然反应，从安璃懂事开始，她就一直活在对心渊的恐惧之中。
恐惧已经成为生理自然反应的一部分，就像人要喝水吃饭一样。
身体中的每一根神经，大脑里每一条中枢，都在发出共同的指令——远离它，远离这个让恐惧渗入细胞的东西。
但安璃仍然在向前走，手伸在跟前，与怪物越来越接近。
她的身体已经不归大脑管理。
“安璃小姐，可惜呀，你想念永恒之地也没有办法了，”队伍的小头目摇头叹息，“你有一个成为永恒的机会，可惜你没有珍惜，你逃出来了，逃回人间。对不起，人间就是要受苦。”
说完嘲讽的话，他转身招呼其他人：“别偷懒了，准备出发！”
他身后，安璃笑了。
少女用漏风的喉咙说：“你说得没错，我逃出来了。但是，我把一样东西留在了那里。”
小头目没搭理他，旁边的另一个女人则忽然觉得有些不安，咽了口唾沫：“什么？”
“别跟她说话了，快点拿上你的东西！”
“哦哦，好。”
她连忙去拿自己的武器，紧张之中却不小心把它掉在地上。
当，当，当，滚轮状的武器转了几圈，掉在铁处女旁边。
心渊之中，少女的手和怪物的手，终于握在一起。
身体依然在本能地发抖，但是能够越过大脑，对身体发出指令，超越生理本能的东西，唯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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