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香草和布丁
我张张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安璃，你不要太在意那些东西了，”我想了想，尝试这样安慰她，“我得到消息，这些都是教廷故意做的，他们故意说那些东西……”
“可是，这些都是确实发生过的事，”安璃打断我，她把膝盖抱得更用力，“我因何而出生，生下来之前就杀死了自己的母亲，身体里流淌着地狱的血，这些都是事实存在的。唯一教廷编造的，那个怪物，也在我内心中形成具象，成为真正存在的东西。”
我一时默然。
“我也想回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还像以前一样，高兴就躺着什么都不做，不高兴就冲人发脾气，”安璃的声音断断续续，“但是……已经……回不去了，那些我所逃避的东西，全部被摆在面前。”
我没说话，静静听她继续往下说：
“以为遮上镜子，就不会看到那只丑陋的怪物。但是我忘记了，镜子只是照出自己样子的反射面，它会一直跟着我，如影随形。现在它成为了一种瘟疫，让整个城市所有的人都看见。那些我曾逃避的东西，将以记忆的形式永远记录在这座城市里。”
“我本来就是教廷计划失败得到的副产品，根本不应该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安璃用一句悲伤的话语结束了她的心声，我眨眨眼睛，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讲。
我是带着劝她走出心渊的任务来的，但走进她的心渊之中，我才发现，原来我并没有什么资格能要求她陪我走出去。
把纯白骑士的上衣外套脱下来，上身只穿一件小可爱，凉快多了。白丝也脱下来，外套铺在地上，然后舒舒服服地坐上去。
“呼~”
“你……在做什么。”
我紧挨着安璃，对她嘻嘻一笑：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表达清楚我的意思。想了半天，也只有用这种方式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什么？”
“我不是很喜欢玩网络游戏嘛，其中有个游戏的电竞圈子，有这样一句话来表达自己对某个队友的心意，叫——XX不打我也不打。”
我拍拍铺在地板上的外套，往上边一趟：“你不走，我也不走了！”
第六十九章：我爱你（づ￣3￣）づ╭?～
安璃明白了我的意思，她有点局促不安。
“你不用陪我在这里，这里没有尽头，也没有希望。”
“但是有你啊！”我张口就是这么一句，理直气壮。
安璃眼眸微动：“我……对不起。我实在，不敢面对自己，不敢面对这些经历和记忆。”
我翻了个身，摸摸安璃的大腿。
“安璃，我跟你讲，其实呢，亚伯汗那个家伙这些天也找过我，给我制造梦境。我知道这货挖人内心很有一手，它也知道我的过去，什么都知道。”
摸大腿是为了传递手心的温度，让她感受到我的体温，就跟安抚小动物的时候要摸着对方是一个道理。
“它让我想起我那些被人嘲笑的经历，让我想起每一次人生路口，我所经历的那些不幸的事情。我从幸福村辗转到和平镇，再到储午市，每一次遇到新的同学，新的邻居，每次受到新的恶意，都被它拉出来用梦境的形式再演绎一遍。”
安璃的大腿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受到了触动还是在为我担心。
我抬起头，灿烂一笑：“但是亚伯汗的这些行为，反而让我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安璃喃喃地问。
“如果小时候我没有被大家公认地穷，我就拿不到每年各种福利和助学金全部拉满的名额，过年也添不了新衣服。当我四年级明白这一点后，他们每次笑我我都很开心地点头附和。亚伯汗居然拿着个来攻击我，把我搞得莫名其妙。”
用力蹭了蹭安璃柔软Q弹的大腿，我继续说道：“它还列举了很多事，但这些梦境却让我明白，如果当初不是拿到村里的毕业助学名额，我不会到和平镇读书。不在那里读初中，我也就不会来到储午市这座城市。曾经的一步一步，最终把我送到了这里。”
安璃轻轻挪了一下大腿，我再度扑上去，一把抱住。
“我还没说完呢，你肯定不知道，我们相遇的那天，或者说我被吸血鬼袭击的那一天，正好是周末前几天，班上的男生组织去网吧开黑，但是我没有钱，我只好回家。如果我有钱的话，我就不会走上那条小路，不会被吸血鬼袭击……”
“可是那并不是什么好事，”安璃终于出声说话，“如果不是各种机缘巧合，你当场就会死亡。况且即便幸存下来，现在你也活得身不由己。”
我往前蹭了蹭，笑着说：“安璃，其实我一直相信一种东西，一种名为平衡的东西，尤其是命运。我小的时候被人嘲笑家里穷，因此我得到了免费上学与去被资助去镇里读书的机会。同样，在此后的人生中，我总能在每一次的苦难和伤痛背后，看见命运给予的平衡。”
我抓着安璃的衣摆，慢慢爬起来，直视她困惑的双眼。
“同样，那一晚的遭遇，被袭击以后，成为身不由己的新身份也好，这些也许称得上悲惨的遭遇，在我看来，其实很早的时候，命运就补偿给了我平衡之处。”
安璃怔怔地看着我问：“是什么？”
“你啊，”我认真地说道，“你就是平衡点，命运用来填平我所遭遇的所有不公和痛苦的方法，就是让我遇见了你。”
安璃微微一怔，竟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我瞅准时机，眼疾手快抓住她柔嫩的手，紧紧握住：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也能成为平衡安璃命运的东西，好吗？”
安璃轻轻挣扎，发现手挣脱不出来。
“可是我害怕，”昔日强大的执行者，现在完全是一个脆弱的小女生，“我只要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全是它们，全是那些丑陋的虚影。它们无时不刻不在提醒我，我多么不应该存在。”
“这个简单。”
我站起身，张开双手，一把抱住安璃的脑袋，让她的脸贴在我胸口上。
“这样你就看不到了，睁开眼睛，看见我就好。”
安璃在我怀里沉默了好久，直到哭泣声闷闷地传出来。
“呜……啊啊啊啊！”
………………
没阻止希望之花靠近能源核心，亚伯汗先紧张了一会儿，随即慢慢放下心来。
心渊这东西可不简单，别说人间，放到超界去都足以让人发疯。想把人从心渊里拉出来？这可不是唱唱歌就能办到的事。
于是亚伯汗转而看向清凉少女，决定先处理掉这个比较麻烦的家伙，再回头慢慢处理小虫子。
然而黑色羽翼刚刚张开，暴风雨的积雨云还没来得及凝聚，亚伯汗心里忽然升起一阵不同寻常的感觉。
由上而下，从天空覆盖下来的灰暗滤镜，渐渐减弱，变得清晰起来。城市中漫步的怪物无力地停下脚步，身上的骨刺逐渐软化，退化成最开始的形态。
能源供给，断了。
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第一次出现在堕天使心中。
“哎呀呀，居然真的做到了，难以置信，”墨悠悄悄松了口气，情不自禁地赞叹一声，“小小牛逼！”
心渊这东西，身为人间意志最强的人，墨悠再清楚不过。这种东西本来就少得一只手就数得过来，并且前几例患者全都没的救。
她们这个疯狂的计划，已经进行到百分之九十九了。剩下的事情，就是她墨悠的舞台。
糟了，有点激动。
“你们既然这么想死，那就一起陪葬吧！”亚伯汗心态崩了，用不男不女的声音朝墨悠喊道，“没有能源，这个世界是变得脆弱，可以被毁灭了，但是它和你们的城市连接在一起。有本事毁灭它，连同你们的家园一起毁灭吧！”
这是亚伯汗最后的底牌，它将自己的世界和储午市这样一个小世界循环连接在一起，可以说是同生共死的关系。
“你干脆改名叫报复天使算了，报复来报复去的，可惜就是报复的对象越来越小。从整个世界，到几个人，到一座小城市，越混越差，”墨悠抬起头，朝它露出大大的微笑，“但是不好意思，一座小城市我也不打算让给你，因为它是我老婆的家。”
第七十章：创世之光
毁灭世界的同时还得保住自己的世界，听起来很简单，但实际上，亚伯汗的世界和储午市的人间世界是连在一起，基本等同于同一个世界。毁灭亚伯汗的世界，必然会给储午市也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亚伯汗深知这一点，所以它一点不慌：“天真！”
它已经将自己的性命同这个世界连接在一起，并且笃定对方不敢下手。
因为亚伯汗已经通过梦境了解过那朵希望之花，她肯定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家园被毁灭。
墨悠冷笑一声，回它两个字：“无知。”
她伸出手，所有的阴影往指尖凝聚。
亚伯汗没由来地一阵紧张：“你在干什么？”
“只需要在毁灭世界的同时，让世界重塑，新世界会在瞬间完成被人间同化，回到正轨，而该死的堕天使在世界毁灭阶段一起死，不就行了，”墨悠没理它，自顾自地说，“还是挺简单的。”
小女王再次确认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由于毁灭和创造发生在同时，新诞生的世界是和人间重新接壤的储午市，大家也会没事儿，直接跳过毁灭阶段。
但亚伯汗和它的怪物们，由于把生命与它的世界连接在一起，而新的世界不再存在它的世界，留下的就只会是毁灭。
嗯，思路没错，完全没问题。少女的指尖微微颤抖，无穷尽的阴影被压缩在其中。
她有点激动。
“你在说什么鬼话。”亚伯汗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
“所以你没明白么，我只需要把毁灭跟创造放在同一个技能中就行。”墨悠搭理了它一句。
“可是你怎么会有……”
“我当然没有那么强的力量，所以只好付出代价咯。”墨悠说得轻描淡写，“不知道这次会透支掉什么，力量？根基？潜力？”
她摇摇头，觉得很可笑。因为潜力什么的，本来就已经到顶了。
意志的上限就是她现在这个阶段，再没有上升的可能。有这么个技能放这招，对她而言也是个了不起的成就。
从这招的概念性来说，绝对是突破上限的东西，光从概念来讲甚至可以说突破了超界，摸到源界的门槛。
“我不信，”亚伯汗气急败坏，“我不信有那么不可理喻的东西！”
它猛然扇动翅膀，像一只黑色的巨鸟朝少女俯冲过去。
但是太晚了，所有的阴影凝聚于之间，最终化为一个单一的小黑点。
“成功了，感受一下吧亚伯汗，宇宙原初的力量，”墨悠的声音有些虚弱，但难掩兴奋之情，“毁灭，即是诞生！”
………………
我抱着安璃从她的心渊中逃出来了，小姐姐由于过度虚弱和疲劳，睡得很沉。
但跟之前不同的是，她现在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不用在梦中继续煎熬。
“悠悠那边怎么样了呢？”
我转头，忽然发现天空中有一个小黑点——这种视觉效果有点奇怪，因为小黑点那么小，就只有一个单点而已。但因为这个单点，周围的一切都显得不起眼起来，哪怕是比它大很多很多的堕天使。
然后黑点膨胀了，它先是变得有一个拳头大小，又变得跟亚伯汗一样大，接着再也无法遏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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