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空战记 第360章

　　“欺负人！”萨姆抬起头来，望着尤瑟，“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一手创立的翼神教会被你夺去，辛苦建立的魔导要塞‘翼神宫’也被你攻陷，那些效忠于我的部下们也离我而去！我现在一无所有！而你却拥有一切！拥有一切的你却让我这个一无所有的人跟你正面决斗，用这具跟人类差不多的身体和为魔导王准备的最高性能的魔导生命体较量！欺负人……欺负人也要有个限度啊！”

　　望着强忍着泪水的萨姆，尤瑟突然心虚了。

　　夺走了马克西姆历经千年辛苦建立的一切的人，正是她啊。而对敌人毫不留情正是尤瑟的一贯作风，她的怒火摧毁了马克西姆曾经拥有的一切，将他从高高在上的法皇变成了一个四处躲藏的小女孩，事到如今还找上门来步步紧逼。

　　尤瑟突然觉得，自己成了坏人。

　　她对翼神教会的憎恨至今没有完全消除，一想起那场夺走孤儿院孩子们的生命的大火，尤瑟心中就涌起了无尽的愤怒。

　　“我，不会请求你的原谅。”她说，“但我也不会道歉。”

　　说完，尤瑟站起身来，她转身走向通往下层的电梯，然后关闭了自动门。确认电梯开始向下移动，李文军望向抱着头趴在桌上的萨姆，嘴角不知不觉浮现出一丝笑意。那是对失败者的嘲笑，亦是对他本人的自嘲。不过，危机好歹已经结束了，尤瑟带着手下传送过来的时候，他本已经做好了这座地下设施被完全摧毁的心理准备。不过就结果而言，只损坏了一条玻璃走廊外加一个房间内的大部分家具，这样的代价未免有点便宜。

　　“我是不是逊毙了？”萨姆突然问。

　　“你可能是我见过的最逊的人了。”李文军耸耸肩，“明明只要闭上嘴巴就能轻松结束掉这件事儿，最后却还要自取其辱。无法理解，我完全无法理解你的想法。”

　　“大总统阁下，你就不能假装安慰我一下吗？”

　　“抱歉，娇惯只会让你得意忘形。”

　　“哼，看来我那颗自尊心还在作祟。”萨姆抬起头来，擦去泪水，“为什么都到了这一步，我依然放不下心中的执着呢？真是太奇怪了，我本以为自己的感情和人性都在灵魂向克隆体的转移过程中丢失了，但是没想到，却还会想小孩子一样意气用事。”

　　“这种事儿自己去找原因。”李文军叹了口气，“我需要你脑中的古代魔导技术，但是我可不会像保姆一样照顾你，要想获得联邦政府的庇护，最好从现在开始赶快工作，做出点成绩来让我看看你的价值究竟有多高。”

　　“原来如此，”萨姆苦笑，“这就是‘相互利用’啊。”

　　“没错，”李文军望向窗外，“我们就是在，相互利用，仅此而已。”

　　被摧毁的连接通道上已经看不到妖术师和黑骑士的身影了，想必是已经撤退了吧？尤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还搅乱了联邦克隆龙族的计划，不过联邦也因此得到了一位比较不错的协力者，总体来说，不算太吃亏。

　　不过更大的收获……还不仅于此。

　　李文军轻轻握紧了背在背后的左手，手心中一个金字塔形的物体正释放出的冰冷的质感，那是一个带有卫星通讯装置的投影仪，有了这个东西，他就能参加利用魔导王国卫星通讯系统召开的远程会议。作为加入世界霸权的门票，这点损失，真的不算太亏。

　　至少马克西姆不会立即背叛联邦，至少现在不会。

　　联邦首都，港口，探险者号。

　　刻印在货舱甲板上的空间转移术式被激活，释放出耀眼的光芒，当光芒最终消失的时候，尤瑟、秦枫、以及一台体积庞大的设备一起被传送到了探险者号上。

　　“我们回来了，”尤瑟对等候她们归来的甲板长说，“传令，立即起航，离开联邦首都。”

　　“遵命，船长。”甲板长点点头，向舰桥传达命令。

　　轻轻呼出肺中积存的空气，尤瑟抬起头来望向天空，然而出现在眼前的只有安装了照明灯阵列的金属桁架，船舱和甲板遮住了她的视线，照明灯的光辉稍微有些刺眼。眨了眨金色的眼睛，尤瑟低下头来，将双眸隐藏在刘海的影子里。她轻轻握紧了小小的拳头，肩膀稍微颤抖，最后，她好像做出么某种觉悟一般，长长的叹了口气。

　　“秦枫，”她转向等待命令的妖术师，“一起洗澡吧。”

　　“非常乐意，尊主。”

　　黑衣的妖术师轻轻鞠躬，修剪整齐的黑色长发顺着她的肩膀丝丝滑落。

　　这天晚上，尤瑟做了一个梦。

　　黑暗的走廊上弥漫着浓烟，火焰从地板的裂缝中冒出来，贪婪的舔抵着腐朽的木板，嗓子和肺部因为烟尘的刺激而不停地咳嗽，周围越来越热，汗水完全停不下来。整座建筑都在燃烧，并且北侧的礼拜堂已经开始倒塌，坍塌的建筑结构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卷起的烟尘在走廊上横冲直撞，火星飞舞。

　　视野摇晃，趴在肩头的幼小少女出现在火光中，“他”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那个孩子脸色铁青，不停地咳嗽，他不得不加快速度，猫着腰在浓烟滚滚的走廊上，手脚并用的爬行着。

　　终于接近了楼梯，一道火焰突然从地板下冒出，烧焦了他的头发，他稳住险些跌倒的身体向后退去，刚才站立的地板整块整块的坍塌了，橘红色的火焰从大洞中冒了出来，烧焦的横梁劈啪作响。

　　此路不通，这下糟了。

　　“哈哈哈，烧起来了！烧起来了！”

　　“神父大人，你究竟干了什么！”

　　“哈哈哈，你们没看到吗？烧起来了，燃烧吧！这是神罚！哈哈哈！”

　　“神父疯了，快阻止他！”

　　“先把火把抢下来！”

　　窗外发生了骚乱，他透过玻璃窗，惊讶的注视着玄关前的院子，只见在火光的照耀下，一个拿着酒瓶和火把的秃头神父正跳着诡异的舞蹈，他不断地把瓶子中的可燃液体泼在孤儿院木制的墙壁上，然后用火把点燃。而发现孤儿院着火的邻居们匆匆赶来，他们惊恐的望着疯狂的神父，以及熊熊燃烧的孤儿院。

　　终于，有几个男人开始行动，他们打倒了神父，抢下了火把。但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孤儿院被熊熊的烈焰包围，已经无法挽救了。

　　“救命……”

　　他拍打着窗户，发出小小的悲鸣，但是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火势太大了，根本无法靠近正门，而楼梯已经被大火吞没，逃生无门。必须活下去！他鼓起全部勇气，奋力推动沉重的木窗，只要从窗户翻出去，就能爬上一楼的屋檐，就有可能被人发现。这是他唯一的生机。

　　但对于一个五岁的小孩来说，他的力气实在太小了，背上的女孩不停地咳嗽，他也因为缺氧和烟熏而头晕目眩。但是，无论怎么使劲儿，窗户都纹丝不动，他绝望的怕打着玻璃，试图将它击碎。就在这时，眼前的玻璃突然粉碎了，一位金发碧眼的少女出现在窗外的黑暗中，她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样子，手里握着一把不知从哪儿找来了的斧头。

　　“后退！卡尔，别让玻璃伤到你！”

　　“艾琳姐！”他欣喜的叫着，“快，快把莉莉弄出去。”

　　就在这时，一位比他稍微大一点的黑发少年出现在少女身后，他伸出手抓住了小女孩的肩膀，把她从打碎的窗户中拖了出去。

　　“卡尔！”少女伸出手来，“抓住我的手！”

　　他立刻伸出手去，试图握住少女的手，可就在这时，脚下的地板坍塌了。身体悬空的感觉紧随而至，烈焰瞬间融化了皮肤，在发出呻吟之前肺部便被高温碳化，最后映入他的眼帘的，是艾琳绝望的目光。

　　死亡，这就是死亡吗？

　　被烈焰灼烧的他感觉不到痛苦，因为一切都结束了。

　　猛地睁开眼睛，出现在眼前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尤瑟花了几秒钟的时间让眼睛适应黑暗，她慢慢地坐了起来，却发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自从换成现在这具少女的身体之后，尤瑟已经好几年没有做这个梦了。但是随着她年龄的增长，这个梦境却越发的鲜明起来。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充斥着浓烟和火焰的模糊画面，后来开始出现人物和场景，渐渐地，越来越多的细节被加入梦境之中，它开始变得越来越鲜明。

　　魔导生命体不会做梦，她本以为永远跟这个梦境无缘了……

　　望向身旁，秦枫正侧躺在被窝中，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幸好只是梦啊……”发出小小的感叹，尤瑟重新躺下，闭上了眼睛。

第十三章：飓风堡

　　暗夜之中，两艘联邦军轻型巡洋舰正在执行夜间巡逻任务，它们以800米的间隔组成了松散的警戒阵型，彼此保持在最大目视距离之内。巡洋舰上的观察哨持续监视着虚空之海，使用远距离望远镜的水兵顶着夜里的寒风，注视着夜色中的云海。

　　然而就在目视观察距离边缘，探险者号如幽灵般悄然溜过了警戒线。

　　“今晚联邦军都领了夜间执勤津贴了吗？”尤瑟注视着雷达屏幕，“已经穿过两道封锁线了，就平时而言，是不是太严密了。”

　　“大小姐，”基里尔微微笑着，“您觉得这都是谁的错？”

　　把联邦大总统砍的满身是伤的当事人，就在这里。

　　“我已经好好反省了，”尤瑟鼓着脸颊，“真是非常抱歉，谁知道李文军那个家伙会突然挥舞拳头打过来。”

　　“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基里尔举起望远镜，“今晚夜色不错，月朗星稀，月光能够很好的掩盖灵子炉释放出的光粒子，有助于我们穿越封锁线，只要别碰上执行远程巡逻任务的魔动甲胄，我们被发现的几率微乎其微。不过联邦军几乎不会派出魔动甲胄进行夜间巡逻，所以至今为止，我们的运气还不错。”

　　“我有个想法，”尤瑟转向大副，“大副，船上的食物还有多少？”

　　“正常消耗，可以坚持17天。”

　　“足够了，”尤瑟用手指在海图上画了一条线，“如果我们停泊在联邦浮岛恐怕就会立刻被掌握到动向，这样一来联邦军就会迅速包围我们。从现在开始，探险者号将不在浮岛停留，直接以最短的航线返回飓风堡。”

　　“这是个好主意，大小姐。”握着舵轮的特里斯坦说，“反正您的船也不需要补充魔素，直接开回去是最省事儿的方法，还能节省几天时间。”

　　“基里尔先生？”尤瑟问，“您觉得呢？”

　　“老夫找不到反对的理由，不如说，这是个好主意。”

　　“大副，”尤瑟命令，“把刚才的商讨结果传达给每一位船员，我们现在开始利用魔导王国卫星系统提供的导航数据航行，新的航线已经完成规划，中途不再停船，如果谁有什么需要的话请告诉我，我会用炼金术帮你们解决问题。”

　　“遵命，船长。”大副点了点头，走出舰桥。

　　联邦海军在安侬附近失去了探险者号的踪迹，海军侦查舰队和情报部花了一周时间寻找这艘船，当探险者号再次出现在商业联盟的港口登记资料上的时候，它已经返回了飓风堡，停在了妖精重工的私人船坞之中。

　　液压固定装置与船体完成对接，伴随着甲板轻微的摇晃，探险者号被完全固定在船坞内部，接下来，妖精重工的工程师和魔导技师会对船体和灵子炉进行严格的检修，所有的子系统都会被重新测试，损坏的零件将会被更换。这次航行距离超过1万海里，探险者号的灵子炉将进行改造之后的第一次大修。

　　船只的交接工作很快完成，尤瑟扫了一眼船上的日历，9月29日，距离约定的10月20日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这二十几天她决定好好放松一下，稍微把义父买给自己的公寓整理一下，也许是个好主意。

　　“公寓……啊，糟了！”

　　尤瑟突然想起自己把公寓借给倪妮和布兰了，他们两个的新婚生活几乎都在飓风堡度过，不过现在即使想回雪国也是不可能的，冰风暴带来的大范围降雪阻绝了北方空域的航线，再加上利维坦的活动，极北航线现在变得非常危险，在没有护航的情况下单独穿越风雪区域，无异于自杀。

　　总之，先把住的地方搞定。上次探险者号的船员们住在码头附近的旧兵营，不过这一次，探险者号必须留在妖精重工，而船员们的奴隶项圈不允许他们距离浮空船太远，权衡之下，尤瑟改写了项圈内的术式，去掉了不能离开船的限制。基里尔先生已经先一步下船，带着大副去接洽旧兵营的租住事宜，港口方面并不会拒绝这笔生意，毕竟那座兵营从联邦时代开始就一直荒废着。

　　“尊主，”背着背包的秦枫走进舰桥，“行李收拾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非常好，我要开始传送了。”

　　说着，尤瑟燃烧魔力，生成咒文，发光的咒文犹如雪花般纷纷而落，在两人脚下组成一个复杂的术式阵，随着魔力的不断注入，术式阵的光芒从淡绿色变成了青蓝色，就在空间转移启动的刹那，整个术式阵突然停止运作，土崩瓦解。

　　“可恶，”尤瑟大吃一惊，“有人封闭了周围空间，无法传送了！”

　　“陛下，你已经被包围了，快快出来向老身献上您那最高纯度的美少女能量，啊哈哈哈哈！”

　　“果然是艾美啊！”

　　快步来到舷窗前，尤瑟向码头上望去，只见艾美带着她的亲卫队包围了码头，身穿西装头戴墨镜的青年男女在探险者号旁边围了一个圈，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个简易版的魔导机杖，不断向前端的宝珠注入魔力，支撑起了一个特殊的时空干扰结界。艾美穿着白色的大褂，胸前挂着胸卡，她站在一个木箱堆起的讲台上，手里拿着一个大喇叭。不过那个喇叭并不是什么魔导装置，单纯只是一块卷起来的铁皮。

　　“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陛下，乖乖到老身的房间里来！”

　　“切，完全被包围了。”尤瑟转向秦枫，“传送失败了，秦枫，执行B计划！”

　　“遵命！”秦枫用力的点了点头。

　　码头之上，站在木箱上的艾美挺着自己一马平川的胸部，一脸自信的表情，她命令部下布下结界封闭了探险者号周围的空间断层。也就是说，传送术式完全失效，这样的话，尤瑟就无处可逃了。上次趁着尤瑟跳出船舷的时候用网枪捕获成功，艾美好好的享受了一晚“最高纯度的美少女能量”，这次她故技重施，准备再把尤瑟捉回去。

　　但是，五分钟过去了，尤瑟依然没有出来投降。

　　“突击队准备！”艾美命令，“谁抓到尤瑟陛下，老身就把刚穿过的小裤裤赏赐给他，并且特别恩准他把小裤裤戴在头上。”

　　“哦哦！”

　　“一切为了艾美大人！”

　　“小裤裤，萝莉的小裤裤！”

　　部下们的士气瞬间提升到了顶点，一个个犹如战神附体般涌出了肉眼可见的斗气，按照常理来说，魔导骑士使用的斗气必须经过刻苦训练才能掌握，然而这群萝莉控居然瞬间就学会了，令人不禁感叹：萝莉控真可怕！

　　斗气拥有强化身体和增强防御两个效果，身缠斗气的萝莉控们轻轻一跃就跳上了三米多高的船舷，稳稳地落在甲板上，他们迅速散开，搜寻探险者号的每一个角落。艾美微笑着抱着双臂，等待部下们的好消息。

　　“可不要小看萝莉控哦，哈哈哈！”

　　就在她笑的乐不可支的时候，探险者号尾部突然传来了液压系统动作的噪音，升降机将一台黑白色切割迷彩涂装的战神特装型带上了飞行甲板，它的肩膀和飞行翼上涂装着妖精重工的标志。

　　在战神特装型的驾驶舱内，尤瑟紧握着操纵杆，秦枫非常难受的缩在座位后面，用手抓住弹射座椅两侧的把手。如果是战神指挥型的话，座位后面的空间堆满了电子设备，秦枫就没有位置搭乘了。

　　“抱歉，秦枫，”尤瑟一脸歉意，“让你挤在这么小的空间里。”

　　“没关系，尊主，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