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空战记 第314章

　　然而，他的担心一次也没能成为现实。

　　稍微露出自嘲的笑容，柯特推开装甲门走出了舰桥，他站在外侧走廊上，手扶栏杆，俯瞰着夜色笼罩的飞行甲板，值夜班的引导员正在工作，地勤人员正用升降机把一台魔动甲胄送进飞行甲板下的机库，升降机四角的警告灯释放出红色和黄色的光芒，慢慢的沉入了甲板下方。

　　看起来一切正常，柯特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他稍微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脊背，准备返回航海舰桥。就在这时，右侧的楼梯上传来了蹬蹬蹬的脚步声，他停下脚步转向楼梯，只见一位身穿黑白**仆装的少女沿着金属楼梯登上了舰桥外的回廊。那位少女容貌着实让柯特吃了一惊，她看起来最多只有12岁，有着罕见的白金色头发和金色的眼睛，精致的容貌犹如玉京人偶师倾心制作的绝世精品，美丽但是却给人留下无机质的印象。再加上那身轻飘飘的女仆装，柯特以为自己见到了在夜色中游荡的妖精。

　　不过，他毕竟是以为资深海军军官，“猎户座”号的舰长，他熟悉他的航母和上面的船员，拥有这样的容貌的，在整个帝国海军中只有一人。尤瑟·冯·达拉莫，不久前阵亡的达拉莫元帅的养女，也是在白天的战斗中凭借精妙的战场指挥，一举扭转战局的英雄。没想到率领那群七拼八凑的飞行员们的指挥官居然是这么一位美少女，柯特心中再次产生了非常虚幻的感觉。

　　“啊……舰长阁下！”身穿女仆装的尤瑟一脸惊讶的至上军礼，“下官只是想找个高的地方吹吹风，这幅打扮让您见笑了。”

　　“没关系，少校。”柯特收起了严肃的表情，“不过，为什么是女仆装？”

　　“因为打赌输了……”

　　“这样啊。”柯特不自觉地露出了温和的笑容，“白天的战斗辛苦了，别介意，这艘航空母舰所有的区域都欢迎您参观，如果想去舰桥的话，可以从这边的门进去。”

　　“非常感谢。”尤瑟礼貌的鞠躬，不经意间表现出的礼仪，犹如经过严格训练的贵族大小姐，这让柯特在心中为她加分不少。

　　这也让他坚信，达拉莫家族绝对不可能诞生这样妖精般的美少女！

　　“对了，”他叫住了尤瑟，“达拉莫元帅的事情，我很遗憾。”

　　“嗯，谢谢。”尤瑟眼中闪过晶莹的泪光，“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达拉莫元帅是我尊敬的养父，非常感谢您能为他哀悼。”

　　“人之常情，”柯特说，“而且……我们稍微有点交情。”

　　“哦？”尤瑟惊讶的眨了眨眼睛，这个表情在柯特看来非常可爱，他好不容易才克制住去摸摸她的头的冲动。

　　“我们以前是同班同学，不过那都是在军校的事儿了。”柯特说，“虽然贵为开国六公爵之一，但是达拉莫家族从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没落，虽然家族中很多人参军，不过大部分都是中级军官，就连作为家主的他也被发配到了当年被称为‘流放地’的第一舰队。从前的第一舰队，就是没有升迁希望的军人们的聚集地，我为他担心了好一阵。不过现在，第一舰队却是整个帝国海军的核心，真是……风水轮流转。”

　　“这事儿我听赛琳娜中尉说过，不过她现在应该是上尉了吧？”尤瑟做出思考的表情，“当年她随109航空队被调动到飓风堡的时候，也是一脸决然（绝望）的表情。有一段时间，她曾经是我父亲的副官，不过现在好像在霍森中校手下工作。”

　　“从前第一舰队的确处境尴尬，”柯特说，“不过这都是过去式了，随着那位传奇的帝王奥纳雷多的回归，他拯救了帝国，同时也洗刷了第一舰队的污名，我从未想过那位一百多年前的历史人物会回来，当时确实被吓到了。”

　　“哈哈，因为他早就变成不死者了啊。”

　　“不过达拉莫少校，”柯特露出了严肃的表情，“不管你愿不愿意，接下来你肯定会被卷入达拉莫家族的内部纷争，由谁来继承公爵之位，恐怕会发生很激烈的斗争，也许还会因此流血。”

　　“我知道，”尤瑟点了点头，“海因莱因那个混蛋也是这么说的。”

　　“直接称呼塔隆大公为‘混蛋’我认为不妥，”柯特突然笑出声来，“实际上，包括我在内的大多数人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因为他的确是个混蛋，哈哈。”尤瑟直言不讳。

　　说完，她笑了起来，露出两个尖尖的小虎牙，非常可爱。

　　柯特拼命用左手抓住右手的手腕，费了好大力气才阻止了自己的右手“擅自”去摸尤瑟的头顶，眼前的少女实在太可爱了。

　　就在这时，又有人登上了楼梯，尤瑟和柯特一起转过脸去，只见穿着飞行服的芙兰沿着金属楼梯登上了舰桥旁边的回廊。

　　“长官，”她至上军礼，“第七舰队第602机动部队下属的芙兰少校向您报到。”

　　说着，她递上了命令书，柯特有点不高兴的接过命令书，粗略的看了一眼，就把它交给了旁边的尤瑟。

　　“欢迎登舰，芙兰少校。”

　　“这是我的荣幸，长官。”

　　“这位是第113联队的尤瑟·冯·达拉莫少校，”他说，“他目前是整个航空部队的实际上的指挥官，你可以向她报到了。”

　　“遵命，长官。”

　　芙兰敬了个礼，然后转向尤瑟，看到穿着女仆装的美少女正用金色的眼睛怯生生的望着自己，她母性的本能一下子被激发了。芙兰情不自禁的伸开双臂，一把把尤瑟抱在怀里，结果因为两人的身高差距，变成了尤瑟的脸被单方面的埋在她的胸前。这让站在旁边的柯特中校露出了有些遗憾的复杂表情。

　　“尤瑟，”她摩擦着尤瑟的银发，“真是好久不见！”

　　“芙兰，好久不见。”尤瑟抬起头来，“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生气……为什么？”

　　“因为我……”尤瑟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因为我曾经命令你们投入生还率极低的战斗中，我命令你跟其他人一起去死。”

　　一瞬间，芙兰和柯特的表情都凝固了。

　　“那件事儿啊……”芙兰思考了一下，“我可是一点都不生气哦，那道命令是正确的，保护旗舰是我们的职责。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我从未记恨过及时作出正确判断的你，死去的康纳他们，也不会有任何怨言的。”

　　“抱歉……”尤瑟移开了目光，“康纳上尉的事儿我很遗憾。”

　　“别说这些没用的往事儿了，”芙兰把尤瑟搂起来夹在腋下，“柯特中校，我先去113联队报到了，那么，下官告退。”

　　说着，她就这么夹着尤瑟走下了金属楼梯，望着她们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柯特心中感到一阵失落，他望向自己的颤抖的右手，没能摸到尤瑟的头，让他感到无比的失落和遗憾，这种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第十二章：夜幕3

　　第113联队依然处于全灭状态。

　　全身**的飞行员们横七竖八的倒在第一航空会议室内，发出充满酒臭的呼噜声，震耳欲聋。庆祝胜利的酒会开到一半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饮酒大会，所以尤瑟经常感叹，113联队从来没有女性飞行员不是没有原因的。她没好气的砰地一声关上了门，然后在大门上刻印了一个驱人魔术，带着芙兰来到了隔壁的休息室。这里是军官们准备作战计划的地方，大概有六平米，摆着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在左边的墙壁上，还有一张折叠床。尤瑟打开了魔石灯，她把椅子让给芙兰，自己则打开折叠床，坐在上面。

　　“长官，”芙兰问，“刚才那是……”

　　“别提了，老毛病了。”尤瑟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变成这样了！看来只有等那帮家伙清醒了再把你介绍给他们吧。”

　　“哈哈……”芙兰一脸苦笑。

　　“放心好了，芙兰。”她读着命令书，“113联队目前参战的成员都是飓风堡出身的老油条，飓风堡六年前还是联邦的领土，所以他们之中你讨厌的贵族一个都没有……”说到这里，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抱歉，你所讨厌的贵族，还是有一个的。”

　　“尤瑟是特殊的，”芙兰摇了摇头，“我虽然非常憎恨夺走了我的孩子并抛弃了我的丈夫，但是我并不讨厌你。”

　　“心里突然好舒坦，哈哈。”尤瑟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她把命令书放在桌上，“海因莱因把你调动到我的手下，还顺便送来了你的灭霸，看起来他又打算策划某种高强度的军事行动。光是把我赶鸭子上架提拔成魔动甲胄部队的航空指挥官，就已经够糟糕了。希望他不要指定某种把整个舰队都置于险境的作战计划。”

　　“但是……”芙兰欲言又止。

　　尤瑟望着她，从她闪烁不定的目光中，她看到了某种强烈的执着。

　　“没什么，”芙兰移开了目光，“抱歉，打断了您的话，长官。”

　　“不不不，没关系。”尤瑟露出可爱的笑容，“我现在虽然是航空指挥官，但是军衔上跟你一样是少校，所以不用在意。”她又立刻补充道，“对了，113联队的家伙们都是一些目无军法的粗人，以前我们总是跟宪兵队对着干，不过现在加入帝国军之后大家似乎都收敛了一点。拜托了，芙兰，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啊……我知道了。”芙兰看起来很震惊。

　　第二天早上，113联队的集体醉宿才算结束，横七竖八的躺在第一航空会议室中的裸男们纷纷站起身来，大家醉醺醺地找着各自的裤子，然后开始收拾会议室。在他们收拾的差不多之后，抱着文件夹，身穿黑银色军官制服的尤瑟走进了会议室，扎成辫子的银发随着她的步伐左右摇摆，肩上的少校军衔闪闪发光。

　　“好了先生们，”她说，“解除军纪的时间结束了，我有重要事情要宣布。”

　　本来还睡眼惺忪的飞行员们刷的一声站直了身体，整齐划一的向尤瑟敬礼，军服打扮的美少女，的确很有治愈效果。

　　“首先是……嗯，我们的新成员。”她说，“从602机动部队调职过来的芙兰少校，军衔跟我一样，但是比哈德利和诺曼低，接下来她将作为临时指挥官加入联队长直属的中队，陈哥，她是你的了。”

　　“受宠若惊。”陈剑举起手来，露出笑容。

　　“嘿，同志们。”哈德利小声开腔，“我们113联队时隔54年，终于有女飞行员啦！这TMD简直太棒了！”

　　“这事儿得赶快给罗格里斯发个电报，”诺曼接腔，“那小子现在正在训练近卫骑士团，错过了这种好事儿，一辈子的遗憾啊。”

　　“是呀是呀。”不少人开始附和。

　　实际上，113联队并不满员，罗格里斯指挥的中队和大部分地勤人员，并未离开帝都，这次前来参战的几乎都是飓风堡出身的老兵。

　　“嘿！嘿！嘿！”尤瑟一脸不满的用文件夹拍着桌子，“你们几个交头接耳在说什么呢！特别是那边的光头，昨天又是你第一个带头脱衣服！”

　　台下顿时传来一阵哄笑，原先严肃的气氛消失无踪。这让芙兰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帝国军向来强调纪律，长官训话的时候，绝对没有人敢在下面说悄悄话，而长官也不会跟手下开玩笑。但是这种其乐融融的气氛，她并不讨厌。

　　为了增加自己的“海拔高度”，尤瑟把讲桌下面事先准备的弹药箱拉了出来，然后自己站了上去，这下她的上半身终于从桌子后面露出来了。

　　“先生们，”她清了清嗓子，“都给我安静，别咋呼啦！讲正事儿啦！”

　　台下顿时安静下来。

　　“今天的会议有两个议程，”尤瑟说，“首先是欢迎芙兰少校的加入，这件事已经搞定了。其次，嗯……关于战斗执勤。”她把一张表格放在了幻灯片放映机上，“呃……我觉得我们排班排的好像有点问题……”

　　113联队全体飞行员们直勾勾的注视着墙上的幻灯片，纷纷发出不成声的悲鸣，原来113联队今后一周的时间都要负责夜间巡逻。不过这也难怪，他们驾驶的战神式装备了性能比较靠谱的雷达系统，可以执行全天候作战任务。按照海因莱因“好钢用在刀刃上”的战争理念，他当然不会把这支精锐部队放在后方温存起来。

　　“我知道这个排班有问题，”尤瑟说，“不过，还请大家加油，我会身体力行的做好表率，陈哥，麻烦你再安排个人，你们两个组一个编队。”

　　“没问题，老大。”

　　“然后芙兰，你跟我组队，我们四人值第一班。”尤瑟啪的一声拍了下手，“今天晚上19:45在5号飞行员准备室集合，20:00出发，明白了吗。”

　　“遵命。”芙兰至上军礼。

　　白天平安无事，时间很快到了夜里。

　　夕阳早已沉入遥远的虚空之海，天上的晚霞只剩下西边的一抹余晖。在朦胧的夜色中，最后一架执行昼间侦查任务的铁翼在飞行甲板上降落，它放下的尾钩勾住了第三根阻拦锁，机体在钢缆完全张紧后稳稳停住，接着，两名甲板员驾驶一辆小型四轮拖车，将铁翼移动到了侧舷的大型升降机上，然后送进第二层机库。铁翼虽然有着恐怖的续航力，它的灵子炉可以由三名乘员轮流驱动，理论上能够飞行二十多个小时，不过它并不具备全天候作战能力，也没有配备雷达，所以一般只用来执行昼间侦查和远程警戒任务。

　　夜间侦察和警戒任务的主角，此时正被升降机送上甲板。

　　三台采用低可视度涂装的战神式和一台绿色涂装的灭霸被小型升降机直接送上了飞行甲板，与侧舷的大型升降机不同，这种小型升降机被安装在飞行甲板内侧，可以很方便的把魔动甲胄送出或者送入机库。在甲板员的指挥下，四台魔动甲胄依次启动了灵子炉，淡绿色的光粒子在夜色中飘散，头部的主摄影机亮起了红光。四台魔动甲胄按照顺序一台接着一台站了起来，按照甲板员的指挥走向设置在舰艏的大型弹射器。

　　魔动甲胄完全可以垂直起降，但是这么做却会大量消耗飞行员的魔力，所以，借助弹射器起飞离舰是个很不错的主意。当然了，对于尤瑟、特里斯坦等人来说，垂直起降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陈剑驾驶的301号机和新手飞行员乔治·洛兰驾驶的311号机分别踏上了弹射踏板，踏板锁定了魔动甲胄的双脚，它们在甲板员的指挥下展开了飞行翼。手持发光棒的甲板员确认无误之后，以非常夸张的动作出了“开始弹射”的指示。下一秒，两台魔动甲胄猛然加速，它们脚下的弹射踏板瞬间便把它们加速到了起飞速度，并在甲板边缘将它们抛向虚空之海。两台战神式开始上升，组成编队飞向夜空。然后尤瑟驾驶的战神指挥型和芙兰的灭霸也踏上了弹射踏板，她们在一分钟后弹射升空，尤瑟如愿以偿的地感受了一把弹射器的功效。

　　四台魔动甲胄在附近完成了编队，此时，最后一抹晚霞终于消失在天际，无尽的夜色统治了虚空之海，繁星在天空中闪耀，银河像一条发光的带子，穿过漆黑的天穹。

　　“按照飞行计划，”尤瑟打开了数据链，“我们先移动到3M17坐标点。”

　　下一个瞬间，坐标被投射在其他人的视野中，战神式的全景式显示头盔确实是个好东西，不但配备了视网膜投影系统，还有瞳孔追踪装置。

　　“309收到。”

　　“311收到。”

　　芙兰沉默了一下：“402收到。”

　　实际上，402这个编号，曾经属于哈德利。

　　四台魔动甲胄按照飞行计划开始向北飞去，灵子炉释放出的光粒子在它们身后留下放光的航迹，逐渐消散在夜色之中。

　　灭霸的驾驶舱中，芙兰吐出了胸口积存的气息，她紧握着操纵杆，肩膀不停地颤抖。在她被调职到第113联队之前，海因莱因曾经与她进行了一次谈话。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你还想成为贵族的话。”

　　对于她未能在迦南上空的战斗中击落那台黑色的灭霸，海因莱茵表现出深深的失望，对芙兰来说，这无异于晴天霹雳。本来，她和602机动部队准备对付的狩猎女神，意外的被尤瑟率领的113联队抢先击落，这让她一下失去了用武之地，现在，她的主君又对她在空战中的表现感到失望。

　　因此，芙兰陷入了焦虑之中，急切的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这正是海因莱因希望看到的。

　　他成功的在尤瑟身边埋了一颗“定时炸弹”。

第十三章：夜幕4

　　夜色笼罩着虚空之海，灵子炉的光辉在夜空中描绘出发光的航迹，四台魔动甲胄组成的编队正在向东飞行，逐渐越过警戒区的边界。

　　“309呼叫401，尤瑟，我们是不是出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