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空战记 第291章

　　控制中心内空无一人。

　　排列在室内的设备大部分都在正常运转，黄铜装饰的控制台上，绿色和红色的指示灯交替闪烁，背后的晶体管发出劈啪作响的电流声，所有系统看起来一切正常，不过有几盏指示灯不亮了。尤瑟绕到控制台对面，检查那些容易损坏的晶体管，她把两个已经坏掉的晶体管拔掉，然后从备件箱里找了两个好的换上去。

　　系统日志一片混乱，看来坏掉的两个晶体管似乎刚好是负责这一块的，尤瑟叹了口气，她本来打算查看日志来找到一些线索，不过似乎不太可能。魔导验算机内的数据都被清空了，这台古老的机械千年来一直管理着这座设施，但是却因为技术故障丢失了所有数据，这不能不让人惋惜。值得庆幸的是，整个设施几乎是全自动运作的，储存罐被装的满满的，多余的魔素则和水混合之后倾倒进虚空之海。

　　离开了控制中心，尤瑟重新乘上魔动甲胄，然后展开飞行翼腾空而起，与在空中警戒的特里斯坦汇合。

　　“大小姐，有何发现？”

　　“魔导验算机里的数据被清空了，很遗憾，什么都没发现。”

　　“那还真是糟糕呢。”

　　“特里斯坦先生，”尤瑟命令，“我们到市政厅去，按照惯例，市政厅前应该有一座黑色的纪念碑，那上面刻着浮岛的名字。”

　　“俺寻思，这个方案可行。”

　　“那就出发吧。”

　　说着，尤瑟提高了魔力输出，夜枭指挥型背后的灵子炉释放出淡绿色的光粒子，它加速向市区飞去，而特里斯坦的铁骑则轻巧的跟上了它的动作，在长机侧后方伴随飞行。

　　寂静的街道上看不到人影，城镇的大部分建筑都化为了冰冷的废墟。雄伟的市政厅建立在城镇的中央，那是一座气派的古罗马式建筑，白色的柱廊支撑着漂亮的穹顶，金属铸造的大门上长满了锈迹，与大多化为废墟的其他建筑不同，市政厅的墙壁上刻印了减缓老化的咒文，所以它看起来虽然有点旧，但是基本结构依然坚固。

　　“啊，黑色石碑，找到了。”

　　尤瑟踩动踏板，夜枭指挥型稳稳地降落在市政厅前的广场上，特里斯坦驾驶铁骑紧随其后。一座黑色的石碑耸立在广场中央，漆黑的表面被探照灯的光束照亮。本来上面的字迹被描了金色，但是经过漫长的时光，金漆剥落殆尽，只剩下漆黑的夜岩。

　　“让俺看看，”特里斯坦绕到石碑正面，“No.16，坎贝尔。”

　　“坎贝尔？”尤瑟吃了一惊，“这座靠近南回归线的浮岛不是在天空历296年沉了吗？”

　　“如果它沉了，”特里斯坦转向被雾霭包围的城镇，“那么咱们现在看到的是啥呢？幽灵？海市蜃楼？啊哈哈？”

　　“看来记载有误，”尤瑟打开无线电，“呼叫探险者号，我们找到了这座浮岛的碑文，它的名字是坎贝尔，据记载于天空历296年沉没了。”

　　“探险者号……收到……嘶嘶……”

　　“信号真差，”尤瑟切断了通讯，“特里斯坦先生，我们先回去吧，咦？特里斯坦先生？”

　　夜枭指挥型转过身去，胸口的探照灯扫过广场，却发现周围空无一人。

　　特里斯坦和他驾驶的铁骑，都不见了。

第十章：失落之岛2

　　耀眼的阳光刺痛了眼睛，特里斯坦睁开了双眼，出现在眼前的是飘荡着朵朵白云的晴朗天空，他慵懒的伸出手去遮挡阳光，却发现原本应该戴着厚厚的飞行手套的手，却变得光滑而纤细。那绝对不是饱经战乱的成年人的手，而是少年的手。望着那之手，特里斯坦一下子清醒过来，慵懒的睡意顿时一扫而光。他刷的一声坐了起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座长满青草的山坡上，身上穿着少年的服饰，胸前挂着用动物牙齿、漂亮的石头、还有羽毛穿成的挂饰。

　　“俺怎么变成小孩子啦！”

　　就在这时，一个影子突然从山坡上扑了下来，特里斯坦被搂住后腰，他想借助离心力来缓和冲击，但是却跟她一起摔倒在了草丛中。

　　“谁呀，好痛！”

　　“特里斯坦哥哥，上学快要迟到哦！”

　　亚麻色头发的少女抬起头来，用闪闪发光的大眼睛注视着特里斯坦，她将亚麻色的头发炸成了一对麻花辫，带着雀斑的脸上满是笑容，她的身上穿着连衣裙和围裙的组合，感觉就像是一个随处可见的普通村民。

　　叮铃~耳边传来了悦耳的铃声，特里斯坦感到一阵头痛。

　　“特里斯坦哥哥，你怎么了？”少女伸出手来，摸着他的头发，“不痛不痛，统统都飞走啦！飞走啦。”

　　“玛丽，你干什么。”特里斯坦说出了少女的名字，这连他都感到一阵惊讶。

　　咦？玛丽是谁？为什么俺会认识她？俺是探险者号的飞行员，特里斯坦，高等巫妖，奥尔贝德船长的左膀右臂，俺……我，究竟是谁？

　　仿佛被洗脑了一般，特里斯坦默默地接受了少女的存在，他站起身来望向山下的小镇，那真是一座漂亮的城镇，木造的屋顶上铺着灰色的瓦片，红色的墙壁如同燃烧的火焰，铺着石板的街道蜿蜒曲折，一匹温顺的灰马拉着装满干草的马车，正嘚嘚嘚的在上面走着，就连驾驶座上的车夫也是一脸轻松的样子。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疑问冒出的刹那，特里斯坦又听到了那犹如银铃一般的清脆声响，他立刻知道这座城镇的名字：坎贝尔。

　　俺……不对，我究竟是怎么了？

　　越是抗拒，就有越来越多的情报涌进脑海，这些情报覆盖了原来属于独眼海盗特里斯坦的记忆，将他一点一点改造成少年特里斯坦。

　　“哥哥？”玛丽眨眨眼睛，望着眼前的少年，“还有哪里痛吗？”

　　“玛丽，”他问，“现在是天空历多少年？”

　　“天空历？”玛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现在用的是大陆历哦，大陆历1266年，你不记得了吗？明天就是你的十四岁生日了啊。爸爸妈妈说了，要做一个巨大的生日蛋糕，好好庆祝一下，好期待哦！”

　　“大陆历？这不可能！”特里斯坦甩开玛丽跑上山坡，站在山丘的最高点，他眺望远方。周围的群山巍峨的耸立着，山峰顶上的白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缭绕在山间的云雾给人留下神秘的印象。

　　“虚空之海，”他痛苦地捂着头，“虚空之海……为什么不见了？等等……虚空之海是什么……我究竟怎么了？”

　　“呜哇哇哇！”

　　身后传来了少女的哭声，特里斯坦转过身来，却看到倒在地上的玛丽正嚎啕大哭，她的膝盖上流出了血，看起来很疼的样子。

　　“玛丽！”特里斯坦跑向少女，“对不起，都是我太粗暴了！”

　　“呜哇哇哇哇！特里斯坦哥哥欺负人！”

　　“对不起，玛丽。”眼前的少女和特里斯坦心中的某个形象重合了，他温柔的搂住了她，“哥哥带你回家好不好。”

　　“下午的课怎么办？”

　　“翘掉呗。”

　　“如果哥哥被艾利尔老师骂怎么办？”

　　“听着呗，”特里斯坦轻吻了玛丽的额头，“啥都没我妹重要。”额头被亲了一下，少女的脸上一片绯红。

　　“上来，”说着他转过身去，“我来背你。”

　　“玛丽最喜欢哥哥了！”

　　小小的少女飞扑上来，特里斯坦的背上挨了沉重一击，但是他依然咬牙把自己的妹妹背了起来，迈开脚步向山下走去。

　　等等，我有妹妹吗？

　　叮铃~

　　银铃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个疑问随之烟消云散。

　　背着玛丽的特里斯坦沿着铺着石板的道路前进，玛丽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趴在箭头的嘴角流下了透明的口水。小孩子很容易疲劳，特别是玛丽这样的活泼的小孩子，但是特里斯坦已经十四岁了，眼看就要成年，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城镇比从远处看还要美丽，宁静的街道远离喧嚣，晾晒衣物的绳子穿过街道，洁白的被单随风摇摆。特里斯坦来到一座张曼红色蔷薇的院子前，伸手推开了被太阳晒得有些褪色的木门。一座向阳面爬满绿色爬墙虎的房子坐落在院子中央，浓密的绿色枝叶如同海浪般随风起伏。一位有着茶色头发的女性正在院子里晾晒衣物，看到两个孩子回来，立刻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特里斯坦，玛丽，今天怎么提前放学了？”

　　这个女人是谁？特里斯坦在自己的记忆中寻找，却再次听到了银铃的声响，他因为头痛而摇晃了一下，那位女性急忙一把把他抱在怀里。

　　“妈……妈……”

　　“你怎么了？特里斯坦？”被称为妈妈的女性伸出纤细的手指触摸他的额头，“发烧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妈妈。”特里斯坦摇了摇头，“但是，玛丽，玛丽的膝盖受伤了！”

　　“都是哥哥害的，”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玛丽撅起小嘴告状，“如果晚上没有苹果派，玛丽就一辈子不原谅哥哥！”

　　“妈妈晚上给你做苹果派，所以原谅哥哥好不好。”

　　“好！”玛丽立刻喜笑颜开。

　　妈妈温柔的为玛丽处理了腿上的伤口，然后递给特里斯坦一个篮子，指着后面山坡上的苹果林。

　　“好了，特里斯坦，玛丽的苹果派就拜托你了。”

　　“是的，妈妈。”特里斯坦点了点头。

　　“特里斯坦哥哥，”玛丽挥着小手，“早点回来哦，还有，路上小心！”

　　特里斯坦冲妈妈和妹妹挥了挥手，然后背起篮子，打开院子的后门，向远处长满苹果树的山坡走去。

　　翠绿的树叶随风摇晃，红色的苹果压弯了枝头，特里斯坦伸出手去，抓住一个熟透的苹果，然后转动它将它摘下来。鲜美的苹果犹如瓷器一般光滑，透出漂亮的暗红色，特里斯坦情不自禁的咬了一口，甜脆的果肉立刻在口腔中绽开。真好吃，真是超级美味啊。但不知为何，这种甜脆的口感却似曾相识。

　　我曾经吃过苹果吗？

　　清脆的铃声在耳边响起，他心中的疑问随风消散。

　　太阳西沉，火红的晚霞爬满了天空，就连山顶的积雪也变成了赤红色。天空变得五彩斑斓，更加悠远，被夕阳照耀的小镇也被染成了一片红色。火烧云渐渐消失在山峰后面，深紫色的天空中，群星开始闪烁。背着装满苹果的竹篮，特里斯坦推开了被牵牛花缠绕的后门，喇叭形的花朵纷纷闭合，准备接受月光的洗礼。

　　晚餐果然是美味的苹果派，切成小块的苹果被裹在烤成金黄色的面皮中，上面涂了黄油和奶酪，呈现出金黄和焦黄的色彩。玛丽心满意足的握着叉子，大口大口的吃着苹果派，弄得脸上满是碎屑。妈妈微笑着拿出手帕，擦掉她脸上的苹果馅。特里斯坦望着自己盘中切成三角形的苹果派，他拿起叉子吃了一口，浓郁的香味立刻在沙头上炸开，妈妈做的苹果派绝对是极品的美味。

　　能够天天吃到苹果派，真的好幸福。

　　但是，爸爸呢？

　　望向身边空荡荡的椅子，特利斯塔露出疑问，但是银铃的声响在他耳边响起，那犹如毒品一样的幸福感麻醉了他的思维。

　　爸爸，根本不需要，只要有妈妈和玛丽就足够了。

　　回到位于二楼的自己的房间，特里斯坦躺在木床上，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月光从打开了一半的窗户洒进来，蓝色的窗帘在夜风中轻轻摇曳，纷乱的思绪萦绕在他的心头，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

　　头痛袭来，铃声随之响起。

　　烦躁不已的特里斯坦推开了窗户，他的目光越过洒满月光的街道，注视着远处的群山。突然，不祥的气息吹散了他的睡意，穿甲弹和曳光弹组成的火线在街道上飞舞，一位少年驾驶着严重受损的魔动甲胄，破裂的头盔下银发随风飞舞。她正在跟面目可憎的黑色影子战斗，金色的眼瞳中闪烁着坚定地意志。月光下驾驶魔动甲胄的她是那么美丽，美丽的仿佛不似今世之人，就如同传说中的妖精一般。

　　“这是魔动甲胄！”特里斯坦捂住剧痛的头颅，“你是谁？”

　　他向战斗的少女伸出手去，但是她的虚影却融化在了月光下，战火纷飞的街道恢复了月色下的静怡，刚才的虚影，仿佛梦魇。

　　“我究竟是……”特里斯坦发出痛苦的呻吟，“俺究竟是在搞什么飞机！”

　　被拉紧的弦在他体内绷断了，特里斯坦随即倒在了洒满月光的地板上，昏迷过去。

第十一章：失落之岛3

　　从睡梦中醒来，特里斯坦舒展疼痛不已脊背，他忘了自己为什么会睡在地板上，也忘记了自己看到的东西。现在的他坚定地相信自己是坎贝尔的一位普通居民，生长在一个没有父亲的单亲家庭，家中只有妈妈和玛丽，非常幸福。

　　“差不多该去学校了。”

　　迈着疲惫的步伐蹬蹬蹬的走下木质的楼梯，特里斯坦来到了兼做客厅的餐厅，朴素的木桌上摆着昨晚剩下的苹果派，被加热的苹果派冒着热腾腾的香气，令人食指大动。而已经醒来的玛丽则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吃着盘子里的派，弄得嘴角和脸上都是碎屑。

　　“妈妈！”玛丽高兴地叫道，“哥哥自己起床了！”

　　“是嘛，”满面笑容的妈妈端来了玉米浓汤，“你们两个，趁热把汤喝了，然后快去学校上课，记得向艾利尔老师道歉。”

　　“是，妈妈。”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回答。

　　把碗和盘子放进水池，特里斯坦拉着玛丽的手走出了大门，少女的手是那么的柔软，好像没有骨骼一样。将那只小手握在手中，特里斯坦感到无上的幸福感，只要和妈妈与玛丽在一起，自己就能永远幸福下去，他这样深深地坚信着。

　　学校位于小镇外的山坡上，由一条铺着石板的道路与小镇连接。兄妹二人走在平整的道路上，年龄与他们差不多的孩子们嘻嘻哈哈的从身边跑过，为了照顾妹妹，特里斯坦有意放慢了步伐，所以总是被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们超过。学校的建筑让人想起翼神教会，二层建筑采用了倾斜的屋顶，在屋顶的一端设置了一个钟楼，长满铜锈的铜钟悬挂在金属横梁上，由一根绳子负责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