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空战记 第237章

　　4月3日，帝都。

　　整修一新的街道上彩旗飘扬，虽然在被称为“二月事变”的政治闹剧中，帝都几乎化为废墟，但是这并不影响帝国的臣民们迎来他们的新的皇帝。工兵部队在过去的一个月中，重点整修了通往皇宫的主要街道，重建了两侧的建筑物，基本满足了典礼的需求。至于帝都的其他部分，则由来自色雷斯、洛卡丽兰、柯尼斯特等周边浮岛的承保公司负责重建。

　　早上8点整，游行的队伍走上街道，身穿红色近卫军制服的老兵们扛着擦的油光发亮的步枪，走在队列的最前面，金色的头盔闪闪发光。接下来是海军的方阵，大约2000名士兵参加了游行活动，跟在军方队伍后面的是民间的游行队伍，花车和马戏表演自然必不可少，鲜花和彩带在街道上空飞舞，魔动甲胄组成的编队在空中拉出彩色的烟。

　　不过，这些排场都缩小了很多，甚至有些寒酸。

　　即使跟卡洛斯三世登基时比起来，整个庆典的而规模也缩小了四分之三，可以说是历代帝国皇帝之中，规模最小，人数最少的。不过，从遥远的北方千里迢迢运来的各种物资却及时缓解了帝都食品药品供应不足的局面，军服上装饰着毛皮的凯斯特家族的士兵们暂时负责维持港口和部分街区的治安。

　　不过，游行庆典只是个前奏，皇帝还没有正式登场。

　　在皇宫的中央，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从王座大厅的穹顶洒下，华丽的黄金王座象征着帝国的皇权，身穿金色动力盔甲的菲丽希雅坐在上面，通过延髓上的魔力回路，与黄金王座保持同步。这套系统掌管着帝国的数据库，里面保存着大量失落的古代技术，只有皇帝才拥有数据库的访问权限。与玉京的皇帝不同，帝国的皇帝是无法随便取代的，一旦失去皇帝，大量古代技术将无法读取，这对帝国来说是灾难性的后果。

　　“同步率96.3%，”巴特放下手中的便携式魔导验算机，这台精巧的机器有一个漂亮的黄铜外壳，精密的齿轮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一个全息面板浮现在上面，显示着各种数据。“奥纳雷多帝，基本上达到标准值了。”

　　“哼哼，这不是挺能干的嘛。”

　　打响指的声音响起，菲丽希雅移动目光，望向旁边的椅子，只见一个留着长长卷发，一副时代剧中贵族打扮的中年男性正享受着侍女送上的红茶。这个人穿着一身华丽过头的船长制服，戴着三角帽，就连脚上的鞋子也花里胡哨的镶嵌着大大小小的宝石。

　　“下一步，连接头盔。”奥尔贝德放下茶杯，“跳过第六和第七步骤，直接开始进行神经链接，能做到吗？巴特先生。”

　　“请交给我吧。”巴特微微一笑，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头盔。

　　这个头盔的面罩被做成了一张面无表情的女性面容，但是头盔上面的王冠却比原来的那顶更加夸张，据说这是奥尔贝德的个人兴趣。不过菲丽希雅不是很喜欢这个设计，但是作为这里最年轻的一个，她却又没有发言权。

　　真想早点结束啊。

　　“忍耐一下，卡特琳娜的女儿。”巴特露出一个笑容，“马上就要结束了。”

　　菲丽希雅乖巧的点了点头，巴特把头盔小心翼翼的戴在了她的头上。便携式魔导验算机几乎立刻收到了数据，巴特伸出手指，在全息面板上进行微调。

　　“陛下，”他说，“我已经启动了主摄影机，能看到外面吗？”

　　“可以，”卡特琳娜说，“不过图像稍微有点晃动。”

　　“OK，”巴特再次调整，“现在呢？”

　　“好了，非常清晰。”

　　“那么接下来，”巴特打开下一个界面，“脑波读数……嗯，有了。”他转向奥尔贝德，“奥纳雷多帝，可以开始授权了。”

　　“非常好，比本船长预想的要快13分钟。”奥尔贝德站起身来，他轻轻触摸无名指上的戒指，黑色的火焰瞬间烧尽了他的血肉，化身为一位骷髅船长。刚才给他上茶的侍女看到他这幅尊容，立刻昏了过去。

　　望着口吐白沫倒地昏迷的侍女，菲利希亚和巴特一起投来了责难的视线，而罪魁祸首正呵呵呵的傻笑着，企图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啊，抱歉，我觉得，应该给她发个津贴。”奥尔贝德耸耸肩，骨头关节咔咔作响，“那么，本船长开始进行授权了，可能会有点晃动。”

　　说完，他将化为枯骨的手放在了黄金头盔上，眼窝中的幽火熊熊燃烧起来。

　　菲丽希雅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飞速后退，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到了一座陌生的庭院中。白色的走廊和凉亭透出古罗马式的建筑风格，上面爬满了清脆的蔓藤，而在花园中央，一颗参天大树直冲云霄。

　　“这是什么地方？”

　　“欢迎来到世界树的‘根源’，我的孩子。”

　　菲丽希雅转过身去，只见打扮的花里胡哨的奥尔贝德正张开双臂站在自己身后，他看起来稍微年轻了一些，不过两端翘起的八字胡一卷一卷的很好笑。

　　“接下来，我将把你跟世界树联系在一起，”奥尔贝德说，“不要抗拒，也不要害怕，顺从你灵魂最深处的欲望。不过有件事情必须说清楚，有20%的人永远回不来了，他们被世界树所吞噬，外面的身体变成了植物人。”

　　“高风险意味着高回报，”菲丽希雅淡然一笑，“我是个军事指挥官，明白什么时候该押上赌注，况且20%的概率并不高。”

　　“您的意志我收到了，女皇陛下。”奥尔贝德从怀中拿出一个金色的苹果，“接受试炼吧，然后引导帝国走向繁荣。”

　　“定不负您所望。”

　　结果金苹果的瞬间，菲丽希雅跌进了无底深渊，无数意识和声音涌入了她的脑海，有人在咆哮，有人因为恐惧而尖叫，还有人在低声哭泣。下沉，下沉，不断的下沉。一直沉向黑暗的最深处，菲丽希雅的意识被无数声音所吞没，逐渐消失。

　　滴答……

　　水滴的声响唤回了她的意识，睁开眼睛，周围只有无尽的黑暗。菲丽希雅慢慢的站起身来，脚下的黑色水面刚好吞没她的脚踝。漆黑一片的世界没有光线，但是不可思议的是自己居然能看到东西，寻着滴水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红色头发的小女孩正在不远处哭泣，眼泪一滴一滴掉落在水中，发出清脆的声音。

　　“到这儿来。”

　　听到呼唤小女孩抬起头来，她的眼睛里没有眼球，只有流着血的空洞眼窝。菲丽希雅皱起了眉头，右手中冰冷的铁块让她不寒而栗。自己的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一把左轮手枪，击锤已经扳下，随时可以开火。小女孩继续向她走来，空洞的眼眶中流着血，她的嘴角上向上弯曲，露出细碎的锋利牙齿，就连两只手，也长出了锋利的爪子。

　　开枪，快开枪！

　　一个声音在菲丽希雅的脑中狂吼，刺激着她的斗争本能。

　　不开枪的话，那个怪物会杀了你！

　　“怪物啊……”这个词引起了她心中的共鸣，很久很久之前，大人们总是设法利用她的军事才能为自己赢得胜利，以作为加官进爵的资本。表面上，他们一个个“公主殿下”的叫的甜如蜜糖，但是背地里却称她为“怪物”。因为菲丽希雅的头脑实在太好了，犹如战术计算机一样精准，而且从不犯错。她的才能令很多人嫉妒，但是他们又不得不利用她，因此表面阿谀奉承，背地里谩骂，已成常态。

　　“哼，我也是怪物啊。”

　　说着她丢掉了左轮手枪，伸开双臂抱住了那个小女孩，轻轻地抚摸她红色的长发。房里的牙齿和尖锐的爪子并没有刺进她的身体，耳边只剩下轻轻的抽泣声。菲丽希雅把小女孩抱在怀里，注视着她的脸，原来流着血的空洞眼窝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因为哭泣而微微浮肿。

　　菲丽希雅认得那张脸，那就是幼年的自己。

　　“没事了，”她轻声安慰，“我会保护你。”

　　小女孩点了点头，化为无数光粒子消失了，黑色的空间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像玻璃一样粉碎了。等回过神来，菲丽希雅已经回到了那座陌生的庭院，站在庭院中央的参天大树之下。明媚的阳光在树阴之下闪烁，化为一个个小太阳。

　　啪啪啪。

　　鼓掌的声音响起，菲丽希雅转过头去，只见奥尔贝德面戴笑容，轻轻鼓掌。

　　“4分21秒，”他说，“您创纪录了，女皇陛下。”

　　“是吗……”菲丽希雅的表情有点动摇。

　　“恭喜您，”奥尔贝德轻轻托起了她的手，像绅士一样弯下腰，轻吻了一下，“我的女皇陛下，从现在开始，您将获得世界树系统中储存的大量知识，并且能够一定程度上干涉和控制古代魔导王国的系统，不过最近我发现‘天之御座’似乎重新上线了，我们这边的权限恐怕不足。不过没关系，数据库还在，所以没啥问题。”

　　“嗯。”菲丽希雅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那么，我们回到现实世界吧。”奥尔贝德打了个响指，“年轻的女皇陛下。”

　　美丽宁静的花园消失了，菲丽希雅眨了眨眼睛，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王座大厅，身穿动力盔甲的自己坐在黄金王座上，与世界树系统联系在一起。无数知识像洪水一样涌进了她的大脑，她明白自己已经得到了一切。

　　“女皇陛下，”巴特恭敬的鞠躬，“是时候面见群臣了。”

　　“好的，我准备好了。”

　　菲丽希雅站起身来，随着她身体的动作，动力盔甲的伺服系统自动跟上了她的意志，操纵辅助动力系统与她保持同步。奥尔贝德托起菲丽希雅的一只手，引导她走向外面的讲台，一阵刺眼的光芒迎面而来，当视野恢复的时候，菲丽希雅看到聚集在广场上的无数臣民。

　　“女皇陛下万岁！”

　　“奥纳雷多帝万岁！”

　　人群沸腾了，为帝国的新皇帝献上祝福。站在旁边的奥尔贝德美滋滋的听着自己的名字再次被世人传颂，稍微露出了有些得意的笑容。

第三十六章：密谈

　　“妖精重工”的牌子被挂在了门头上，艾美和韦茨豪森公爵并排站在主席台上，两人昂首挺胸，得意的望着新换的牌匾。

　　“各位！”艾美转向身后的员工们，“美少女即是妖精！燃烧你们的灵魂吧！”

　　“哦哦！”台下一片欢呼。

　　然而在二楼的会客室，尤瑟却没好气的拉上了窗帘，试图将这个光明正大的萝莉控集会屏蔽在视野之外。这群人脑子有坑啊！艾美居然发展出这么一群可怕的信徒，萝莉控果然太可怕了！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她在沙发上重新坐好，一位酷似菲丽希雅的红发女性坐在对面，两人之间的茶几上，泡好的红茶冒着热气，茶香四溢。

　　“我们继续吧，夏洛特·芬里尔副舰长。”尤瑟露出有些疲惫的笑容，“这个地方十分安全，有多重结界保护，但是您也看到了……外面有一大群脑袋有坑的家伙正在进行某种邪恶的宗教集会。”

　　“哈哈。”夏洛特一脸苦笑。

　　“两个问题，我们先来谈第一个。”尤瑟说，“方舟号上的船员中的绝大部分很可能已经在漫长的冬眠中衰竭死亡，你们如果想要重新启航，募集新船员是必须的。不过因为这个世界上的魔素浓度非常高，人类一旦离开了高魔素浓度的环境，身体内的魔力平衡就会被打破，进而魔族化，变成只知道破坏的怪物。因此，你们即使能够募集到足够的船员，也无法将他们带出大气层，魔族化可不是闹着玩的。”

　　“正是如此，陛下。”夏洛特坦然承认，“这是目前我们面临的最大困境，没有船员，殖民计划将无从谈起。不过我非常担心那些可能还活着的人，如果奥纳雷多殿下的推测正确的话，越年轻的个体越容易活下来。希露菲·达尔就是个例子，她拥有罕见的魔素免疫体质，几乎不会受到魔素影响，五年前我们成功的将她唤醒，以帮助我们调查那些魔素浓度足以引发普罗米修斯效应的区域。14岁以下的孩子很可能挺过一千年的漫长冬眠。因此，陛下。我恳求您暂时不要启动轨道防御系统，莎利叶号正在进行维修，不过目前还没有恢复到足以在宇宙中航行的程度。零号，也就是我们的舰长，吉斯特·萨沙背叛了我们，他关闭了‘黄金国’的主要外部接口，我们现在没有办法把自己下载到方舟上去。只等莎利叶号修复完毕，我们就立刻返回方舟。”

　　“你们方舟上还有多少人，”尤瑟问，“我是说，是你们这样的。”

　　“一共还剩下47人，”夏洛特叹了口气，“那些发疯的船员要么被冻结了，要么被删除了，还能工作的，只有47人。”

　　“也就是说，除了零号，你们基本全部被部署到了地面上？”

　　“不，还有大约二十人在方舟上，”夏洛特说，“不过零号使用船长权限冻结了他们，这些船员暂时不能指望。”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你们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我虽然是副舰长，但是却拥有和零号相同的权限。”夏洛特说，“我们两个都在方舟上的时候，下达的命令可以互相抵消，所以只要我回去，就有胜算。”

　　“原来如此，”尤瑟点了点头，“不过，露娜131正在忙着重启轨道防御系统，现在想要停下来是不可能的。”

　　“怎么会这样……”

　　“但是，我可以给莎利叶号一个识别代码，”尤瑟张开手掌，一组半透明的咒文浮现在她的掌中，“这个代码可以保证你们可以安全出入大气层两次。”

　　“非常，感谢。”

　　夏洛特转动手上的护腕，启动内置式魔导验算机接收了识别代码。

　　“既然我们在谈论合作的事宜，那么双方就是平等。”尤瑟说，“为了表示诚意，希露菲，你可以进来了。”

　　通往隔壁房间的门打开了，一位身穿黑色战斗服，头戴小丑面具的少女走进了房间。为了今天的会面，她特地打理了仪容，不过尤瑟有点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把头发剪短。

　　“希露菲？”夏洛特站起身来，一把抱住了她，“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尤瑟在旁边一脸苦笑，希露菲直到三天前，一直被塞斯的魔法冻在冰柱里，放在探险者号前部的储藏库中。然后她又花了三天的时间跟她沟通并道歉，因为经常作为柯赛特精神感应的练习对象，所以希露菲一定程度上掌握着外面的情况，不知道为什么，两人还成了好朋友，这让尤瑟感到非常意外。

　　感动的再会之后，夏洛特重新坐在了沙发上，希露菲十分乖巧的回到隔壁房间等候，因为两人接下来谈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您的诚意我方已经收到了，陛下。”夏洛特诚恳的低下了头，“我们接下来谈谈世界引擎的事情吧。”

　　“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尤瑟说，“能否把‘世界引擎’借给我。”

　　“恐怕，有些难度。”夏洛特回答，“‘世界引擎’是整个殖民计划的重要组成部分，它的主要用途是将殖民行星的环境进行改造，以达到适合人类生存的标准。可以说，如果没有世界引擎，方舟即使达到可殖民的星球，也无法保证殖民地能够存续下去。”

　　“这个我知道。”尤瑟点了点头，“我并没有说拿走，只是想借来用用。”

　　“陛下，”夏洛特突然想到了什么，“您知道世界引擎有多大吗？”

　　“哎？”尤瑟被问住了，“不知道……”

　　“世界引擎的高度为2960米，质量800万吨，”夏洛特说，“它现在被固定在方舟的腹部，将是第一批被部署到行星上的殖民地组件。这个装置非常巨大，而且配备的热防护罩和减速火箭只能使用一次，如果我们将它投下，就无法再回收。”

　　听到这个巨大的体积，尤瑟冷汗都冒出来了。

　　“能否提供技术资料给我们，”她说，“如果借不到的话，我希望能够进行仿制。因为，制造方舟主要部分的轨道船坞还在，露娜131保证它能在一年内完成整修，再次投入使用，我想在轨道上组装一台世界引擎，需要的时候把它投下来。”

　　“很抱歉，陛下。”夏洛特摇了摇头，“因为我们在航行中遭遇到严重事故，世界引擎的设计图和大量技术资料，以及导航用的星盘全都损失掉了。”

　　“这还……真糟糕呢。”

　　“不过陛下，”夏洛特说，“如果能到达南极基地的话，那里应该能找到备份资料。但是随着虚空之海蔓延，最终南极基地也被吞没了，我不知道它现在是不是还存在。”

　　“看来只能去南极一趟了……”尤瑟叹了口气，“告诉你个好消息，夏洛特·芬里尔副舰长，目前我委托大贤者艾丝美拉达正在开发一种能够去除人类体内多余魔素的纳米机械，最快半年后就能开发完成，到时候如果你们想要募集船员，就能顺利去除他们体内多余的魔素，即使到了大气层外低魔素浓度的环境，也不用担心魔族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