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空战记 第182章

　　令人意外的是，尤瑟的登场像一颗明星，吸引了不少贵族子弟的目光，银发金眼的稀世美貌，再加上她作为达拉莫家族一员的身份，不少年轻人已经跃跃欲试。但是，看到她身边站着的帝国准将，大部分人望而却步，虽然有几个胆子大的上去邀请她跳舞，但是被克雷恩瞪了一眼，就急忙知趣的离开了。

　　“二位，”汉丽埃塔说，“请这边来。”

　　尤瑟放开了克雷恩的手臂，向他点了点头，克雷恩皱起了眉头，跟上了汉丽埃塔的脚步，三人来到了旁边的包间。只见包间内站着四名荣誉卫队士兵，戴着圆片魔境的海茵莱茵正翘着腿坐在天鹅绒沙发上，举起一只手向尤瑟打招呼。而在他对面，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士正坐在沙发上，他穿着一身带条纹的西服，金色的头发向后梳着，一副金丝眼镜给人留下文质彬彬的印象。不过这个人，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尤瑟拼命思考，总算想起了一个旧识。

　　“辛克莱尔上尉？”

　　被叫到名字，那位年轻人的表情立刻动摇起来，他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装模作样的坐直了身体，端起桌上的酒杯假装品酒。尤瑟噔噔噔的走了过去，她身体前倾，紧盯着对方的眼睛，被她这么瞪着，辛克莱尔终于认输了。

　　“别离我这么近，我又不认识你。”他说，“还有，我现在已经升到少校了。”

　　当年罗纳尔多的副官，辛克莱尔终于自报家门了。说实话，尤瑟并不讨厌这个装模作样的眼镜仔，毕竟他们都在一个孤儿院长大，从小就在一起。不过，罗纳尔多调走没多久，他也跟着调动了，算起来两人至少已经十年没见面了。

　　为什么联邦军的现役军官会出现在迦南夜会的现场呢？而且还要打扮成平民掩人耳目？一个个问号在尤瑟心里冒了出来，今天海茵莱茵把自己叫来绝对有别的用心。于是，尤瑟在另一张沙发上乖乖坐下，决定当个漂亮的装饰品，而克雷恩则和汉丽埃塔一起并肩站在海茵莱茵身后，宣示自己的立场。

　　“既然客人都到齐了，我们正式开始吧。”海茵莱茵打了个响指，荣誉卫队士兵们退出了房间，“辛克莱尔少校，你代表舰队司令李玉梅少将前来交涉，你的身份我已经确认过了，没有问题。为了表示诚意，我在这场贵族间的夜会上郑重的接待您，如果您有雅兴的话，等下谈完正事，可以去外面找个姑娘跳支舞，放松一下。”

　　“能见到您我已经感到非常荣幸了，”辛克莱尔礼貌地说，“我代表第101特混舰队司令官李玉梅少将，向帝国第四皇子海茵莱茵·冯·贝格曼·塔隆大公传达一项建议，在兵戎相见之前，希望能签署停火协议。”

　　“停火协议？”海茵莱茵扬起了眉毛，“这可不是一位舰队司令能说的算的。”

　　“请不要担心，李玉梅将军已经得到了罗兰大总统的授权，全权负责与殿下您进行停火谈判。”辛克莱尔说，“我方的条件非常简单，北方局势维持现有态势，双方暂时停火。在停火协议失效之前，诺夫克的101特混舰队不会主动进攻北方四岛。”

　　“哦，”海茵莱茵托着下巴，沉思道，“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帝国内战已经开始，”辛克莱尔推了推眼镜，“据我所知，第五舰队遭到被歼灭，帝都附近的军事力量几乎是真空状态，菲丽希雅和霍森菲尔德两位继承人正在南方对峙，只要殿下率领第七舰队回到国内，就能迅速南下，占领帝都。况且，您的手中还掌握着五万陆军，控制帝都易如反掌。难道殿下就不打算要皇位吗？”

　　听了他的提议，尤瑟不禁苦笑，辛克莱尔属于那种脑子特别灵活的家伙，但是这次他却聪明反被聪明误，海茵莱茵准备攻击诺夫克的原因不是为了尽快结束战事回国争夺皇位，而是为了扫清进攻联邦首都的障碍，准备策应帝国内战，解除飓风堡的后顾之忧。

　　“这个提议的确很诱人，”海茵莱茵说，“不过如果我现在撤兵的话，北方四岛岂不是又要还给联邦了？我好不容易才搞了个大新闻出来，这样白白放手岂不是太可惜了？”

　　“的确如此，”辛克莱尔叹了口气，“这就要涉及前面说的停火协议了，罗兰大总统代表联邦提出的一个条件是，殿下在帝国参与内战期间，维持北方四岛停火状态，联邦不会趁机夺还北方四岛。”他顿了一下，“作为一个联邦公民，我认为此举是可耻的卖国行为，但是作为一名军人，我又不得不在这里向您传达这个条件。”

　　短暂的沉默，海茵莱茵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红茶，然后皱起了眉头。

　　“听说你们的魔动甲胄部队最近损失惨重，”他轻描淡写的岔开话题，“在不到两周的时间里，共有142台魔动甲胄被击落，而就在几小时前，我的得力部下还在迦南附近灭掉了你们一个装备新型魔动甲胄的中队，并且缴获了其中一台新型机。”

　　其实只有六架，不到一个中队啦！虽然想出言纠正，但是尤瑟还是忍住了，她不断告诉自己：你是个装饰品，装饰品……保持笑容。

　　但是，辛克莱尔的表情却变的凝重起来：“黑色死神吗？”

　　虽然他还没有得到新型魔动甲胄被缴获的消息，但是在离开诺夫克之前，他确实看到一艘崭新的载机巡洋舰加入第101特混舰队的作战序列，那艘巡洋舰上搭载有新型魔动甲胄，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没想到，才过了一周，这些新型机就被帝国军的黑色死神歼灭了。

　　该死的黑色死神！

　　辛克莱尔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如果不是那台神秘的魔动甲胄和它的飞行员，第101特混舰队保有的空中优势也不会这么快丧失。大量损失魔动甲胄的结果，就是诺夫克的航空战力遭到极大的削弱，李玉梅少将手里的最后一张底牌也快没有了。

　　看着辛克莱尔咬牙切齿的样子，尤瑟感到背后发冷，驾驶龙神机疯狂屠戮联邦军飞行员的不是别人，就是她自己。

第十七章：夜会II

　　老旧的留声机播放着变调的圆舞曲，参加夜会的男男女女们比起跳舞更享受桌上的美食。卷心菜、奶酪、苹果、猪肉……鲜美的菜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令人食指大动。再加上完全免费供应的葡萄酒，沉浸在美酒和美食之中，许多人已经飘飘欲仙。然而，就在一墙之隔的包间中，空气却沉重的仿佛要凝结了一样。

　　“看来再谈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海茵莱茵将双手交叉在胸前，注视着辛克莱尔，“少校，你觉得呢？”

　　辛克莱尔沉默的点了点头。

　　“很高兴你们那边主动抛出了橄榄枝，”海茵莱茵说，“但是，我并没有接过橄榄枝的理由和义务，这个时代的战争，说白了就是控制人类数量的一种手段。虚空之海是取之不尽的资源，人类比任何一个时代都要富裕，但是浮岛构成的世界却过于狭窄，不可能承载所有人。因此，必须有人从这个世界退场，而战争就是最佳的方式，血与火，钢铁对钢铁，啊啊，多么美妙啊。被冠以荣誉和正义的血腥屠戮，这就是战争的本来面目，不过呢……”他望向尤瑟，“我并不喜欢战争，更不期望战争，但是，我并不害怕战争。如果杀戮是必要的话，我会满面笑容的举起屠刀。”

　　“所以我很讨厌你啊，海茵莱茵。”尤瑟瞪着他，“你这样用语言挑衅我，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我只是想看一下您生气的样子，我的陛下。”海茵莱茵站起身来，优雅的鞠躬，身为皇族的他居然对一位12岁的少女行礼，在辛克莱尔看来这是非常不可思议的光景。他把目光转向尤瑟，这令尤瑟感到如坐针毡。

　　“那么，我的陛下。”海茵莱茵抬起头来，“这场谈判的结果就是，我方不接受联邦提出的停火协议，因为这大大偏离了原本的目的，所以，作为帝国远征军的最高指挥官。”他转向辛克莱尔，“少校，请允许我拒绝你方提出的所有条件。”

　　“我会向李玉梅舰队司令传达，”辛克莱尔点了点头，“联邦海军第101特混舰队将全力迎战帝国皇家海军第七舰队。”

　　“这样可以吗，陛下。”海茵莱茵再次转向尤瑟，辛克莱尔也跟着他望了过来，一下子成为了这间屋子中的焦点，尤瑟感到锋芒在背。

　　“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尤瑟掂着裙子站起身来，“恕我失赔了。”

　　于是，她以最快的速度走出了包间，临出门之前还被脚下的高跟鞋绊了一下，险些摔倒，看着她有些狼狈的样子，海茵莱茵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回到夜会的主会场，尤瑟大步流星的来到长桌前，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她瞪了一眼准备上来搭话的几位贵族子弟，锐利的目光把那几个年轻人吓的一哆嗦。看着一桌豪华的美食，尤瑟却胃口全无，她又喝了一杯酒，放下杯子走出了会场。

　　“真是的，海茵莱茵那个混蛋到底把我叫来干嘛呀！”

　　大步走在走廊上，尤瑟边走边抱怨，轻微的酩酊感扰乱了她的思维，让她越发的烦躁起来。明明是你们早就决定的事情，为什么却要在我面前再来一遍？既然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接受停火协议，海茵莱茵为何还要把自己叫来当见证人？真是莫名其妙！心情糟糕透顶的尤瑟回到客房，换回来原来的长袖风衣和牛仔裤的装扮，然后离开了市政厅。

　　秋夜的风格外的寒冷，光秃秃的树枝在秋风中摇摆，残存的枯叶随风飘落。安装在铜制灯罩中的魔石灯发出幽幽的白光，照亮了条石铺成的人行道，尤瑟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任由军用魔动车从身边疾驰而过，虽然没有发布戒严令，但是迦南的大部分街道上都看不到什么行人，唯一热闹的大概只有港口附近的花柳街，不知道特里斯坦那个家伙玩够了没有？

　　好想去有很多漂亮姐姐的店里玩啊……

　　抱着膝盖蹲在路灯下，尤瑟注视着从肩头滑落的银色长发，柔顺的发丝闪烁着白金的光辉，洋溢着虚幻的美丽。辛克莱尔虽然算不上真正的朋友，但好歹也是认识的人，一想到几天内帝国第七舰队就会开始攻击诺夫克，她就感到一阵心酸。到时候李玉梅将军指挥的101特混舰队一定会全力迎战，激烈的战斗必将伴随着死亡。

　　“千万别死了啊，辛克莱尔。”

　　深深地叹了口气，尤瑟抬起头来，望着旁边的魔石灯，那盏路灯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铜制的灯罩上长满了绿色的铜锈，散发着中古的气息。

　　“我究竟为何而战啊，”她用额头轻轻触碰生锈的灯柱，“为什么我还要去杀人啊？为什么我还要参加战争啊？”

　　（到北方去，那里有你的命运。）

　　老魔术师霍金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尤瑟感到一阵迷茫。她真的找到自己的命运了吗？现在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了。明明世界正在迈向毁灭，虚空之海这个巨大的定时炸弹即将达到临界质量。也许三十年，也许五十年，这颗星球就会轰的一声，在全球范围的普罗米修斯效应中炸成碎片。

　　卡特罗斯正在为拯救世界而努力着，尤瑟突然有点佩服他的执着。但是现在又多了个更严重的问题，浮岛上的魔素浓度堪比古代大地上最恐怖的魔境，居住在这里的人们适应了高魔素浓度的环境，结果在体内积攒了太多的魔素。如果周围魔素浓度突然降低，就会产生极为严重的后果。那种后果就是——魔族化。人类会在体内魔素的作用下变异成非人的怪物，只知道破坏与杀戮，在肉体消磨殆尽之前绝不会停止。如果贸然消灭虚空之海，人类这个种族恐怕会一下子毁灭吧？

　　即使解决了魔族化的问题，在虚空之海被消灭后，遭到魔素重度污染的灰色大地也早已变成了一片死亡之土。灰色的土地已经毁灭，不可能孕育出任何生命，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都不可能在那样的土地上生存。也许，“方舟计划”才是人类唯一的出路，一千年前启程离开这颗星球的移民者们，是否已经在群星的彼岸安居乐业了呢？

　　望向繁星闪烁的夜空，尤瑟靠着路灯的灯柱坐了下来，魔石灯的光辉驱散了周围浓重的夜色，在这小小的光明之中，银发金眼的少女抱紧了膝盖，瑟瑟发抖。

　　“好想回家啊……”

　　回忆起自己的家乡，胸中的感情就像火山一样爆发出来，虽然乘坐商船云游四海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但是离开家乡这么久了，思乡之情难免会喧嚣尘上。人类的精神结构果然十分脆弱呢，但是如果就此抛弃人类的矜持，自己还剩下什么呢？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情感，尤瑟才觉得自己有“活着”的实感。

　　帝国的局势现在变得非常混乱，辛克莱尔提出的诱人条件等于把北方四岛的所有权拱手送给海茵莱茵，从而引诱他回去参加帝国内战。但是海茵莱茵是个心思狡诈的人，甚至还有点阴险，他从一开始就看出了联邦打算把他当枪使的意图，所以那场谈判没有任何意义。看起来联邦一直在使用各种手段搅浑帝国这潭水，而他们的目的显然是飓风堡。

　　尤瑟不明白，飓风堡对联邦来说真的有这么大的价值？也许海茵莱茵说的没错，飓风堡的地下埋藏着什么秘密，而联邦急于想得到这个秘密，不论他们怎么做，都会跟菲丽希雅正面交锋。半年前的那场大战尤瑟至今记忆犹新，联邦军集中了三分之一的军事力量，差一点击溃第一舰队，夺取飓风堡的控制权。这次帝国内战很可能又是联邦在背后作怪，尤瑟突然发现，联邦的家伙们很能干啊！

　　越是思考，尤瑟就感到自己的脑子越混乱，她伸出手试图抚平胸中的不安，但是却没有心跳从指间传来。她差点忘记了，自己已经死了。无论是卡尔尤斯还是莱艾尔，都是逝去之人，虽然两人的灵魂互相融合，但是两个死人加起来绝对不等于一个活人。魔导生命体并没有心脏，取而代之的是作为核心的魂晶。但是这倒是提醒了尤瑟，她从一开始就是个死人，一个背负着过去的亡灵。

　　“以后还是考虑戒酒吧……”

　　就在这时，脚步声在面前停住，尤瑟抬起头来，只见秦枫正恭恭敬敬的向自己行礼，黑色的长发沿着她的肩膀丝丝滑落，反射着魔石灯的光辉。

　　“尊主，”她说，“妾身前来迎接您了。”

　　尤瑟抬起头来望着秦枫，眼眶中闪烁着泪光，这个楚楚可怜的表情一下子融化了秦枫的内心，她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拥抱了自己的主人。在她的怀中，尤瑟突然呜哇一声大哭起来，秦枫急忙抚摸她的银发，轻声安慰。

　　她从未见过自己的主人如此柔弱的样子。

　　在她的印象中，尤瑟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将挡在自己面前的敌人统统干翻，对于需要帮助的人，从不吝啬援手。

　　可是现在，她脆弱的仿佛是一件玻璃工艺品，惹人怜爱。

第十八章：辛克莱尔

　　中途演变成宴会的夜会在秋风之夜悄然落幕，吃饱喝醉的贵族子弟们纷纷散去，老旧的留声机不再播放有些变调的圆舞曲，会场内顿时安静下来。辛克莱尔最后望了一眼夜色中的市政厅，黑色的树影在风中摇摆，夜色中沉淀的寒意令他裹紧了衣领。

　　谈判完全失败了。

　　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成功。

　　帝国第四皇子海茵莱茵，虽然身体上存在缺陷，但是智商却高的吓人。辛克莱尔大概猜到他接下来的作战计划，夺取诺夫克，解除第101特混舰队的威胁，然后挥师南下，进攻联邦首都。但是，在帝国陷入内战的现在，他为什么还要坚持这个作战计划？即使攻下联邦首都，联邦依然会继续存在，因为联邦总体来说是个民主社会，不会因为中央政府被消灭而迅速瓦解。大不了重新选举就是了。

　　辛克莱尔自认为是非常了解帝国的，早在飓风堡就职的时期，他就非常注意搜集联邦的情报，在他的印象中，皇族是一群为了皇位而奋斗终生的蠢货，作为皇位继承人之一的海茵莱茵，在帝都北方没有任何军事力量存在的情况下，依然执拗的进攻联邦首都，这让他感到非常难以理解。皇位继承人们应该以皇帝的位置为重，现在回国参加内战，虽然不能说一定会胜利，但是也有相当的机会取得先手。他甚至在谈话中对此做出了暗示。海茵莱茵却轻描淡写的把话题扯到了第101特混舰队最近的损失情况上，大量魔动甲胄被击落，制空优势已经不复存在。

　　难道他因为他轻率地发言而生气了？

　　还是……因为那位银发金眼的美丽少女的缘故？

　　回忆起那位少女，辛克莱尔难掩心中的悸动，金色的双瞳，白金般的长发，娇小的身材，惊为天人的美貌。将这些元素融合在一起，然后加以雕琢，就如同一件惊世骇俗的艺术品。但是，少女身上透出的少许无机质的气息却又让人觉得她并不是活着的人类，而是一具做工精巧、以假乱真的人偶。

　　最让辛克莱尔奇怪的，还是海茵莱茵对待少女的态度，他称其为“陛下”，并且向她低头，再加上她对待海茵莱茵的不屑态度，让辛克莱尔感到迷茫。难道那位少女，才是更加上位的存在？就连帝国的皇子，也必须对她惟命是从？

　　这太不合逻辑了！

　　作为皇子，拥有皇位的继承权，在帝国的社会体系中，是非常接近金字塔顶点的存在。他们的上面只有帝国皇帝，而鲜血帝卡洛斯三世在帝都崩坏事件中已经死亡的可能性非常高。否则，帝国也不会陷入内战的局面。辛克莱尔有充分的理由相信，那位少女，绝对不是帝国的皇帝。

　　“啊……就连争取时间都没能做到吗？”

　　发出一声叹息，辛克莱尔走向自己下榻的旅馆，现在他一副平民的打扮，看起来就像是一位商人，那身有些花哨的条纹西装，恰到好处的给人留下轻浮的印象。很难让人将他和军人联系在一起。

　　李玉梅给他的命令很简单，谈成最好，谈不成就设法争取时间。

　　然而，今天下午他才乘坐一艘伪装后的护卫舰“鹈鹕”号来到迦南，午夜尚未到来，谈判就被迫结束了。他甚至没能在正式的场合提出会谈的请求，而是被邀请参加了帝国贵族们轻浮的夜会。在这种非正式场合，所有的会谈内容都不会被承认。海茵莱茵正是瞄准了这一点，邀请他在夜会上“掩人耳目”的密谈，这样即使日后被揭发，也能一笑了之。

　　“真是只狡猾的狐狸！”

　　用力踢了人行道上的路灯一脚，辛克莱尔没好气的推了推金丝眼镜，忽然，他注意到，在前方的另一盏路灯的光晕之下，那位银发金眼的美少女，正在和一位身穿黑色法衣的玉京美女谈论着什么。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辛克莱尔摸了摸西装下的腰带，一把左轮手枪就插在枪套里，这让他多少有了点底气。如果可能的话……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那位玉京美女就刷的一下望了过来，她伸出长袖，将少女掩在身后，瞬间提高了魔力等级。

　　那副打扮，难道是……妖术师！

　　辛克莱尔感到心脏都快停止了，他僵硬的抬起双手，露出尴尬的笑容，表示自己完全不打算做出任何敌对行为。在妖术师面前，仅仅是一个普通人的他，脆弱得就像老虎面前的一只小鸡，处于随时会被碾死的境地。

　　“尊主，请允许妾身杀了这个蠢货。”

　　“秦枫，快住手，”少女抓住了她的袖子，“那位是辛克莱尔上尉，啊，不对，现在他是少校了，请你务必手下留情。”

　　“谨遵旨意。”

　　刷的一声收起了铁扇，秦枫向尤瑟轻轻鞠躬，保持着戒备的姿态，瞪着辛克莱尔。被她这样瞪着，辛克莱尔感到浑身发毛，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

　　“少校，”尤瑟指了指街边的咖啡厅，“我们换个地方说话怎么样。”

　　面对这个提议，辛克莱尔突然发现自己别无选择。

　　咖啡的香味在古朴的木桌上飘散，夹了大量蔬菜和火腿三明治摆在旁边，但是坐在桌前的三人却好像都没有食欲。特别是辛克莱尔，被秦枫锐利的目光盯着，如坐针毡。那位银发金眼的美丽少女就坐在他的对面，用清澈的眼瞳注视着他，稍微向上弯曲的嘴角略有笑意。他突然醒悟过来，这位少女，才是真正的BOSS。

　　“少校，”尤瑟说，“我希望你不要返回诺夫克。”

　　“为什么？”辛克莱尔吃了一惊。

　　“因为，如果你回去，大概……一定会死。”

　　听到死这个字的时候，辛克莱尔的内心深处一阵动摇，但是他却面不改色的端起咖啡，稍微喝了一口。浓郁的香味在口腔中扩散，迦南的黑咖啡果然是上品。

　　“我是个军人，”他说，“战争是我的职责，一旦踏入战场，我就是联邦军的一名士兵，杀人与被杀的觉悟，早就做好了。”

　　“唉……你还是这么固执啊。”尤瑟叹了口气，“以我现在的立场，我也没有办法继续规劝你，毕竟我们目前是敌对关系，你大概也听不进去我的劝告吧？人各有志，选择自己的道路是每个人的意志的表现，所以，我不会把你打晕找个地方藏起来，直到诺夫克附近的战斗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