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空战记 第162章

　　“船长！我们的降落轨道已经被解析了，下次炮击绝对会命中！”

　　短暂的沉默。

　　“没办法了，把乘客都空投下去！”

　　“您是认真的吗？船长？”

　　“我们的轨道没有任何偏差，先行一步到达地面的同志们已经在预定空域等着迎接我们了，虽然密封舱不具备自主航行能力，但是配备的气球伞足以让它在空中飘浮几天，那些孩子们一定会得救！”

　　“我赞成船长的意见，保护孩子是大人的义务。”

　　“好吧好吧，就让我们当诱饵吧。”

　　“封闭船舱，启动空投程序，3一2一1，投放所有密封舱。”

　　剧烈的震动传来，紧接着天旋地转，她睁开眼睛，透过被红光包裹的舱盖，注视着那艘白色的太空梭逐渐远去。就在它变的只有手掌大小的时候，一道闪亮的而魔能光束直接贯穿了它的船体，将它炸成无数燃烧的碎片。

　　猛地睁开眼睛，梦境烟消云散，柯赛特慢慢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紧握着胸前的护符，急促的呼吸着。望着漆黑的天花板，柯赛特稍微平静下来。刚才的梦境依然萦绕在她的心头，她不清楚，那究竟是谁的梦，但是透过与生俱来的强大精神感应能力，她的确窥视了别人的梦境。白色的太空船，突入大气层的红光，被魔能光束击中，化为流星消逝的生命。

　　就如同亲身经历一般的梦境，现在只剩下残破的片段，逐渐消失。

　　嘎吱~

　　窗外传来了声音，柯赛特急忙将护身符藏到了枕头下面，她转向窗口方向，只见一位身穿银色战甲的骑士正从外面进来。骑士轻轻的落在地上，背后的飞行术式化为光粒子逐渐消散。紧接着，骑士身上的盔甲像水银一样流动起来，逐渐从她的身上褪去。尤瑟甩了甩白金色的长发，稍微活动了一下脖子和手腕，而从她身上褪去的水银重新聚集起来，化为一位身穿黑色长袍的年轻神甫。

　　“总觉得有种被玷污的感觉。”神甫有气无力的坐在了地上，“你居然进入了我的身体，这种感觉，好奇怪啊……”

　　“停！你这么说很容易让人误会啊！”尤瑟把头发甩到脑后，“什么叫‘你居然进入了我的身体’啊？变成盔甲穿在身上，才是你正确的使用方式之一好吧？”

　　“但是从来都没有人进到我的身体里去……呜呜。”

　　“怎么说的好像被基佬强J了一样……”

　　“可恶！你给我等着！”神甫指着尤瑟，“我一定会报仇的！”

　　说完，他纵身一跃跳出了窗户，消失在夜色中。

　　“喂喂，”尤瑟一脸无奈，“最后那句台词好像不太对吧……”

　　叹了口气，她转过身去，却看到柯赛特正坐在床上，她紧紧地抱着被子，用一双大眼睛注视着自己，好像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猫。

　　“抱歉，我回来晚了。”尤瑟坐在床上，轻轻抚摸她的头，“没有吓到你吧？”

　　“没有。”柯赛特摇了摇头。

　　“早点休息吧，”尤瑟露出笑容，“明天还要早点起床。”

　　柯赛特点了点头，重新躺下，她闭上眼睛，将自己的感官放大，开始倾听世界的声音。无数声音涌进了她的头脑，但是其中唯独没有尤瑟的声音。她悄悄的睁开眼睛，窥视正脱掉外衣的少女，星光在她完美无瑕的皮肤上流动着，白金的发丝闪闪发光。

　　好美啊……美的简直不似今世之人。

　　将小小的感叹埋入心底，柯赛特再次集中精神，但是依然听不到尤瑟的心声。她不禁感到一阵恐惧，眼前的这位少女，也许根本没有心灵。

　　人偶？

　　强烈的违和感在她的心中升起，再次偷偷观察准备躺下的尤瑟，柯赛特将复杂的感情埋在了心底，她闭上眼睛，慢慢的沉入了梦乡。

　　圣都上空，两台帕拉丁型魔动甲胄正在执行夜间巡逻任务。

　　呼哈~~

　　莎夏握着操纵杆，夸张的打了个哈欠，今天很不巧轮到她值班，虽然在图书馆稍微休息了一下，但是远远不够。谁让尤瑟和柯赛特太可爱了，所以她才忍不住带她们去街上玩，其结果就是，夜班好瞌睡啊……

　　“莎夏，”僚机的声音出现在耳机中“你下午去哪儿玩了？怎么这么没精神。”

　　“跟妹妹们出去逛街了，呼哈~”

　　“妹妹？们？”僚机一愣，“哈尼法战团长什么时候又生出女儿来了？”

　　“张勇，你在想什么呢？是尤瑟和她的室友柯赛特啦，老爸虽然喜欢喝酒，但是对我妈妈可是一心一意的，至今也没有再续。”

　　“的确如此呢，差一点就变成战团长的绯闻啦！哈哈哈~”

　　莎夏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最右侧的屏幕，只见僚机正愉快的摇晃着飞行翼，看起来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呼哈~好瞌睡。

　　咂了咂嘴，莎夏将注意力放在巡逻任务上，还有一小时就结束了，夜间巡逻虽然辛苦，但是为了保护圣都，总得有人来做。所以才有了轮流排班制度，每个骑士团的成员都会排上，所以是非常公平的，唯一的例外是尤瑟，因为她只有12岁，所以并没有排她的夜班。

　　主屏幕的微光照亮了莎夏有些憔悴的面容，熬夜对皮肤不好，可是所有的女性骑士都排班了，自己总不能仗着父亲是战团长搞特殊吧？虽然明知如此，但是莎夏依然很想向父亲撒娇，让他免除自己的夜班。其结果……大概是头顶挨上一记老拳吧？

　　突然，一个黑影出现在了屏幕上，莎夏立刻打起了精神。

　　“11点钟方向，距离850米，发现可疑目标。”

　　“哦，那是什么？浮空船？”

　　一道闪光，僚机被击中，拖着火焰坠向虚空之海。

　　“张勇！”

　　坠落的僚机没有任何回应，驾驶舱被打穿了，飞行员绝不可能幸存。莎夏偏转操纵杆，帕拉丁向左侧滚转，敏捷的躲开了迎面而来的光束。

　　“控制中心，这里是SD626，2P90H方位发现不明身份的浮空船，我们遭到攻击，张勇三等正骑士被击落，需要紧急支援！”

　　“收到，请发射信号弹指示方位！”

　　“遵命。”

　　帕拉丁肩部的发射器射出了三枚信号弹，红蓝黄三个光球在空中炸裂，成为一个非常显眼的标志物。看到信号弹的其他夜巡机组立刻脱离了巡逻航线，前往支援。

　　繁星照耀的虚空之海上，莎夏捕捉到了目标，她端起机关枪，屏幕上的准星瞄准了那艘奇特的浮空船。“去死吧！”狠狠地扣下扳机，曳光弹在夜色中描绘出发光的轨迹，那艘身份不明的浮空船被机枪弹连续命中，漆黑的船壳上火花四溅。

　　强光一闪，莎夏急忙回避，但是还是晚了一步，魔能光束擦中了魔动甲胄的飞行翼，机体剧烈的晃动起来。

　　“该死！”她紧握操纵杆，“增援还没到吗？”

　　“坚持住，莎夏，”耳机中传来了哈尼法的声音，“支援已经上路了，三分钟内抵达！”

　　“明白，我会尽可能拖住敌人，完毕！”

　　结束了通讯，莎夏打起精神，帕拉丁完成了转向，从西侧接近目标，强光闪烁，一道魔能光束擦过了魔动甲胄的驾驶舱，余威将装甲烧的通红。然而莎夏已经把目标牢牢地套进了瞄准环，扣动扳机，曳光弹嗖嗖的飞向目标，将它的船壳打的火花四溅。

　　“这到底是什么船？从未见过啊。”

　　没等她发出感慨，背后突然传来了爆炸声，灵子炉被魔能光束击穿，高温融化了外壳，并且扭曲了魔钢回旋盘。灵子炉的安全系统在爆炸前的最后一刻紧急停机，彻底失控的帕拉丁一头坠毁在岸边的沙地上，背后浓烟滚滚……

第二十一章：秋雨霏霏

　　秋雨从阴沉的天空飘落，潮湿的空气沉积在街道上，肮脏的水洼倒映着布满乌云的天空，窗户的玻璃上沾满了细小的水滴。尤瑟轻轻推开窗户，潮湿的风涌进了宿舍。有点冷，她摩擦着露在外面的手臂，现在她身着便服，跟其他参加圣女选拔的少女们一起待在宿舍。街道上下达了戒严令，一队一队的僧兵冒雨巡逻。雨水打湿了他们的战袍，在锁子甲上流动。

　　好闲啊……

　　深深地叹了口气，尤瑟回到桌前坐好，百无聊赖的翻阅一本厚书。莎夏不知道怎么样了，昨晚她的魔动甲胄被击落，但是因为距离海岸线很近，而她的运气又不错，所以没有掉进虚空之海，而是坠毁在了岸边的沙地上，总算避免了机毁人亡。不过，莎夏却因此被送进了医院，听说伤的不轻。

　　灵子炉的轰鸣声从头顶传来，透过打开的窗户，尤瑟看到两台帕拉丁型魔动甲胄组成编队，从宿舍上空低空飞过。这些身披白色装甲的钢铁巨人正守护着这片天空，背后的灵子炉释放出淡绿色的光粒子，在秋雨中逐渐消散。

　　圣殿骑士团已经接到动员命令，第一战团所有驾驶员全部处于待命状态，在外远征的第二第三战团正在返回圣都的途中，一旦三个战团齐聚一堂，圣都就有三百台魔动甲胄，足够发起一场小型战争了。但是，尤瑟偏偏被命令待在宿舍里，跟其他神子在一起。以哈尼法的说法，这是让她保护其他孩子，但是尤瑟很清楚，他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她。

　　好想参加战斗值勤啊！好想驾驶魔动甲胄啊！

　　在心中发出小小的悲鸣，尤瑟趴在了桌子上，任由白金色的发丝沿着桌边丝丝滑落，她今天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把长发编成辫子，而是让它们自然的散开。白金色的长发就像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闪耀着虚幻的光泽。如果跟吉安娜修女说自己患上了一天不驾驶魔动甲胄就全身不舒服的病，她大概也会相信吧？不过吉安娜修女最近两天态度变得十分奇怪，总是用崇敬的眼神看着尤瑟，而且态度也毕恭毕敬，完全没有了当初的气势。

　　这让尤瑟很奇怪，同时也感到头疼。

　　回头望去，柯赛特正躺在床上，发出平稳的呼吸声，她的伤口已经愈合，也没有感染的迹象，这让尤瑟放心不少。轻轻地走过去，为熟睡的少女盖好被子，尤瑟坐在床前，托着下巴凝视少女的睡脸。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啊，尤瑟的心里暖暖的，柯赛特使她想起了孤儿院的其他孩子们，而她已经差不多六年没见他们了，不知道那些孩子们现在过的怎么样。

　　想着想着，睡意袭来，尤瑟趴在柯赛特身旁，进入了梦乡。

　　距离神子们休息的宿舍不远的地方，原本有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但是现在，那里却变成犹如月球表面的战场，以两个的巨大的弹坑为中心，周围散落在折断的树木，被冲击波撕碎的木头横七竖八的躺在泥土中，沐浴着秋雨。

　　卡西莫夫打着雨伞，矗立在这片战场外围，目之所及，全都是破坏的痕迹。安德烈的专用武器“天罚战锤”是一件极其危险的魔导兵器，他大闹一番之后，就连原本能够找到的线索也所剩无几。

　　身穿白色防护服，戴着防毒面具的异端审判官们正在清理现场，试图寻找幸存的线索，他们翻开泥土，搜寻被埋葬的真相。很快，审判官们就有了发现，残缺不全的尸体被挖了出来，然后被装进黑色的尸体袋，在临时停放场整齐的排好。除此之外，残破的小丑面具，折断的弯刀，甚至还有一台未知的通讯设备，都被从泥土之下挖了出来。

　　“千面，”他转向身后的年轻神甫，“做得好。”

　　“呜呜呜~”千面却蹲在地上，用伞遮住身体，“我被玷污了，呜呜呜~~”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麻烦家伙也有吃瘪的一天啊，卡西莫夫转过脸去，尽可能不让千面看到自己脸上清爽的笑容。说实话，他对这位部下知之甚少，只知道他很久很久之前就开始服侍异端审判庭首长。不过，卡西莫夫也算是半个古代魔导技术的研究者，他跟以前的首长们不一样，对古代魔导技术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从很早之前，他就推测，千面有可能是古代魔导王国制造的某种格雷姆，或者是更高级的自动人偶，但是他万万没想到，那位银发金眼的美少女，却把它当成铠甲穿在了身上。

　　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尤瑟·诺因海姆，她究竟是什么人？这个疑问始终萦绕着卡西莫夫的脑海中，他微微的眯起了眼睛，结果那双细长的双眼变成了两道窄缝。这让前来汇报的一位审判官打了个哆嗦，因为那副表情，简直就像在谋划什么阴谋一样。

　　岸边的沙地上，一台帕拉丁型魔动甲胄坠毁在沙坑中，背后的灵子炉几乎完全融化，扭曲的魔钢回旋盘因为火灾的缘故而变的焦黑一片。两台黄黑色涂装的作业用魔动甲胄正在旁边工作，洛伦坐在其中一台作业机的驾驶舱内，透过透明的玻璃舱盖，俯瞰着坠毁的帕拉丁。这台魔动甲胄的灵子炉完全报废了，应该是完蛋了，从肩甲上的编号来看，应该是第一连的机体，没想到精锐的第一连在昨晚的遭遇战中一死一伤，另一位圣殿骑士张勇连同他的座机一起掉进了虚空之海。

　　驾驶舱内有许多血迹，驾驶员看来受了伤。再次望向完全损毁的灵子炉，洛伦不禁皱起了眉头，虽然他现在还只是个学徒，但是修理魔动甲胄也有两年时间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战斗损伤，保护灵子炉的装甲简直就像是被高温融化了一样。

　　“洛伦，别磨磨蹭蹭了！快把钢索固定好！”

　　“遵命，长官。”

　　耳机中传来了不满的声音，洛伦急忙推动操纵杆，她的作业机俯下身体，将钢索固定在帕拉丁肩部的吊环上，一切准备就绪，前来回收魔动甲胄的拖车启动绞盘，将坠毁的帕拉丁拖上了车后面的载货平台。然后，身穿工作服的机械师们冒着秋雨，用钢丝绳将帕拉丁五花大绑牢牢固定。

　　这样一来，回收作业就算完成了，洛伦松开操纵杆，按动左侧控制板上的几个开关，他的作业机折叠了腿部关节，然后放下了车轮，变成了一台轻便的工程车。拖车率先启动了灵子炉，它打开了车灯，载着沉重的货物缓慢启动。宽大的轮胎有效降低了对地面的单位压强，使得这台重型拖车能够在松软的沙地上行驶。然后，洛伦跟上了拖车，另一台作业机则跟在他的身后。

　　回收小组撤离了坠机地点，将严重受损的帕拉丁运回去维修。

　　秋雨下个不停，玻璃窗上沾满了细密的水珠，模糊了乌云密布的天空。莎夏躺在病床上，她的额头上肿了个大包，脱臼的肩膀被绷带固定，而扭伤的右脚则打上了石膏。回忆起昨晚的战斗，她感到一阵心悸，彻底的败北将她的自信打得粉碎，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鼓起勇气驾驶魔动甲胄升空作战。

　　病房内非常安静，值班护士的脚步声在走廊上逐渐远去，莎夏将身体沉入柔软的靠枕，闭目养神。淡淡的花香在房间内弥漫，那是第一战团的女性骑士们送来的探病礼物，黄色的花插在花瓶中，那是十分美丽的花，气味也非常好闻。

　　两台魔动甲胄被击落，驾驶员一死一伤。

　　这就是昨晚遭遇战的战果，而那艘身份不明的浮空船甚至没有受到什么损坏，它的特殊装甲弹开了12mm机枪弹，而船上的炮台射出的光束却瞬间将莎夏的僚机击落，就连她自己也被打了下来，坠毁在岸边的沙地上。她能活下来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先被瞄准的是僚机，如果第一个被瞄准的是她的话，恐怕现在自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好可怕……

　　深深的恐惧爬上了她的心头，莎夏不自觉的抱紧了肩膀。

　　咚咚咚~

　　窗口方向传来了敲击的声音，莎夏急忙睁开眼睛，望向窗口，只见尤瑟正站在窗台上，被雨水淋湿的银发贴在脸上，显得十分俏皮可爱。

　　“尤瑟？”

　　“莎夏姐姐，我要进去啦！”

　　说完，尤瑟一脚踹开了窗户，轻轻一跃落在了地板上。她甩甩头，甩掉了头发上的水滴，然后把一个袋子放在了桌上。噗地一声，毛巾落在了她濡湿的头发上，莎夏保持着扔出毛巾的动作，笑出声来。

　　“快把头发擦干，会感冒的。”

　　“谢谢啦~”

　　尤瑟拿着毛巾在头上来回摩擦，舒服的表情好像一只猫咪，她把头发解开，认真的擦干，然后把袋子打开，拿出了装着点心的食品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