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山松柏
“你是……”
“在下是天辉骑士团第一大队主官，您叫我皮曼就行。”
哪怕只比正式职务，大队一级的主官也比白夜小了整整一级，对白夜恭敬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不过让白夜没想到的是，这个皮曼居然直接说出了她的身份。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我今天没穿铠甲，就凭印章，你就知道我是黑夜骑士？”
“您说笑了，神谕教国一役后，您的画像传遍了大江南北，我有幸得过一副，借此知道了您的容貌，因此即便不靠印章，在下也认得出大人。”
皮曼一边说，一边用双手将黑夜骑士团印章呈递到了白夜面前，白夜接过，顺口说道：“这样啊，没想到我的画像都传回国内了，这么说来，我以后想低调都低调不了喽~”
“大人说笑了，您实属吾辈楷模，太低调可不行，反倒是越高调越好。”
第二百五十四章 河边的工坊（2）
皮曼在白夜面前表现的恭敬，这是理所应当的事，白夜的正式职务虽然只是黑夜骑士团的团长，但其威望与个人实力是寻常将领难以比拟的，别说皮曼这样的中层将领，哪怕是顶级贵族见到白夜也要客客气气的。
不过话虽如此，此刻皮曼除了表现出相当程度的恭敬之外，还有些奉承的意思，这在他开口说话时暴露得相当明显。
“黑夜骑士大人，您在神谕教国的一战，在下早有耳闻，您英勇战斗击溃魔族的英姿，是我帝国所有骑士的榜样。”
“言重了，我既然身居要职，自然要承担相应的责任，那时的战斗在我职责之内，不算什么值得夸耀的事。”
白夜自己倒是谦虚，不过她的话，却为皮曼的奉承提供了方便。
“那么凶险的战斗，居然都是您分内的事……惭愧，同为骑士，我等承担的责任不足您的千分之一，以我的能力，最多留在这里为帝国看守这座工坊了。”
“皮曼长官说的没错，我们虽然能力有限，但一定和大人你一样，担负好自己的责任！”
皮曼这边说着奉承的话，把他带过来的那名卫兵也点头称是，两人一唱一和，只用三言两语就快把白夜夸上天了。
被他人讨好的感觉并不坏，但白夜是为正事来的，自然不愿意让眼前的两人浪费自己太多时间，况且以白夜的性格，眼前这两个家伙的讨好对她来说也没什么意义。
“好了，闲话就免了，我们能进去了吗？”
“当然。”皮曼赶忙点头，让开了身子。“对了，需要我为大人引路吗？”
“引路就不用了，不过我需要知道这里管事的人在哪儿。”
“管事的……哦，您指的是罗伯塔大人吧。”皮曼指了指工坊旁边的小屋，对白夜说道：“罗伯塔大人的话，绝大部分时间都在那间屋子里，您去那里应该就能找到她。”
白夜看见了小屋，随后点了点头，对皮曼说：“知道了，你们去忙吧。”
“是，黑夜骑士大人请便。”
白夜已经说过自己不需要皮曼引路了，因此这个皮曼也没做多余的事，他懂进退有度的道理，在为白夜指明方向之后，他就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了。
“罗伯塔……前段时间她也在碧森帝国来着，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的。”白夜一边想着，一边带着露丝特走向了小屋。
其实白夜没有对皮曼说明过露丝特的身份，让露丝特跟着白夜一起走进工坊，其实不太合规矩，不过黑夜骑士面子还是大的，虽然白夜没解释露丝特的身份，但无论是皮曼还是最开始见到的那个卫兵，都没有阻拦露丝特，这两个家伙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找白夜的麻烦的。
“白夜，刚刚那个叫皮曼的家伙，未免也太……太露骨了吧。”
“露骨？”白夜挑了挑眉头。“你指什么露骨？”
“舔的露骨呗，他对你的奉承，我听着都觉得油腻，我听说人类的骑士都是优中选优，他难道不应该表现的更有格调一点吗？骑士应该有格调，你们人类的书籍里都是这么写的。”
“格调吗……”
白夜稍微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在国家机器有意无意的宣传，以及各种话本故事的加持下，骑士被赋予了很多浪漫的想象，比如正直、善良、忠诚、不为金钱与名望折腰……露丝特口中的格调指的大概就是这些东西，用更简单易懂的方式总结，应该是四个字，即所谓的“骑士精神”。
很多人都认为骑士应该具备骑士精神，如果以这个标准来规范骑士的行为，那皮曼显然是不合格的，看他对白夜的奉承，有一丁点维护自身骑士精神的样子吗？显然没有，只不过在白夜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骑士应该有的格调，这是个伪命题，说到底骑士只是一种职务，是比普通士兵更加强大的战士，他们最基本的责任是击溃敌人，而不是维持什么格调，帝国选拔骑士时看的也是实力，毕竟我们不是在选择道德模范。”
“哈？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在人类社会了解到的骑士精神又是什么呢？”
“人们对‘骑士’这一抽象概念赋予的品格而已，这种品格不能说不好，但据我所知，完全把骑士精神当做自己行为准则的骑士并不多。”
说到底，骑士和普通的军队没什么本质区别，他们是优中选优的暴力机构，道德品格并不是骑士需要注重的东西，他们的行为规范应该是法律与军队内部的规则，而不是广义上的骑士精神。
尽管人们对骑士有着各种浪漫的幻想，但白夜还是戳穿了骑士的本质，这是一种职业，是吃饭的手段，如果骑士们拥有极高的道德标准自然更好，但大多数时候，骑士们都要考虑现实的问题，而人一旦现实起来，骑士精神这种理想化的概念，就很难维持了。
“这样啊，我还以为所有的骑士，都会把骑士精神当作自己的信条呢。”
露丝特失望地摊了摊手，白夜见状，有些疑惑的问道：“奇怪，你怎么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人才对。”
“很简单啊，因为你误导了我。”露丝特盯着白夜，慢悠悠的说道：“我认识的骑士只有你一个，而你一直保持着很高的道德水准，和书籍故事中那些遵守着骑士精神的主人公没什么两样，我还以为大部分骑士都是像你这样的人呢。”
尽管白夜从不以骑士精神标榜自己，但她的品性的确优良，让人不禁怀疑，她是不是严苛地遵守着什么准则。
“如果努力做个还不错的人，也算是遵守骑士精神的话，那我也勉强算了。”白夜笑了笑，她没有自满，也没有否认，只将露丝特的说法当成了一个玩笑。“不过我和一般人不一样，我不需要考虑很多现实的问题，烦恼不多，当然能维持你口中的‘格调’了，这并不是因为我道德水准天生就高，只是一般人没有我这样的条件而已，就比如刚刚的皮曼，你以为他只是单纯地奉承我？我想不是的，他大概面临着现实的问题，才会对我如此恭敬吧。”
白夜的话，引起了露丝特的兴趣。
“现实的问题？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快和我说说。”
“其实很简单，你还记得他的自我介绍吗？他是天辉骑士团第一大队主官，现在局势紧张，各个精锐骑士团随时都准备赶往前线，与魔族作战，和前往一线的作战任务比起来，这保卫工坊的工作实在不算什么好差事。”
据白夜所知，保护工坊的骑士只有一个大队，皮曼应该就是这里的最高指挥者，这不难理解，只不过让露丝特想不通的是，保护工坊怎么就不是好差事了？
“保卫工坊怎么了，这个工作又不用去前线，岂不是很安全，那个皮曼还能有什么不满？”
“皮曼怎么说也是骑士，而且是大队一级主官，怎么会贪图安全？没错，留在这里保卫工坊就不用上前线了，可与此同时，皮曼也少了积累战功的机会，要是他团内的同僚上了前线，立了军功，他想升迁可就难，这是实实在在的前途问题，如果我是他，一定也会在意这种事的。”
“所以他奉承你的原因是……”
“大概是想给我留下个好印象，在我这里寻一个调职的机会吧，如果我没猜错，在我离开之前他应该会和我提出类似的请求。”
白夜虽然年轻，但在这种事上却是个老油条，她知道皮曼有自己的小心思，否则又何必讨好她呢？
“原来如此，这就是现实的问题吗，这么说来，能维持自己格调的骑士恐怕也没多少嘛。”
“当然。”白夜耸了耸肩，轻声回应道：“说到底，不管什么骑士不骑士的，大家都是人，就算表面功夫做得再好，其行为的内核也不会是什么骑士精神。”
说话间，白夜和露丝特已经接近了工坊旁边的小屋，小屋附近有些奇怪的味道，比如油味，又比如木屑的味道，小屋外围是很整洁的，这味道的来源应该在小屋内部。
“有人在吗？罗伯塔，你在里面吗？”
白夜对小屋喊了喊，很快，里面就传出了罗伯塔的声音。
“稍等，我马上就来！”
罗伯塔听得出白夜的声音，知道白夜在外面的她不敢怠慢，很快就将房门打开了。
“白夜，你怎么突然来了，你身边这位是……”
罗伯塔注意到了露丝特，她们两个没什么交集，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她叫露丝特，是我的朋友，不过你不用管她，无视她就好。”
“切，什么叫无视我就好啊？”
露丝特有些小小的抱怨，不过白夜没理她，只是对罗伯塔说：“我们能进去说话吗？”
“哦，当然。”罗伯塔让开了身体。“二位请进，房间有些乱，还请你们不要在意。”
第二百五十五章 河边的工坊（3）
罗伯塔的房间确实很乱，这大概八十多平米的小屋子里，摆满了木料、金属、各种工具以及白夜看不出功能的制成品。放眼望去，房间基本没什么生活用具，只在角落里摆了一张床，看来罗伯塔偶尔会睡在这里。
按照常理而言，少女的房间不该是这个样子的，无论是白夜还是露丝特，都觉得罗伯塔的小屋有些怪怪的。
白夜为人比较规矩，没说什么闲话，不过露丝特就不一样了，只见她忍不住说道：“哇，这种地方能住人吗？”
“嘘，别乱说话！”
白夜担心露丝特会折罗伯塔的面子，因此立刻打断了露丝特的话，不过看罗伯塔的样子，她似乎并不在意露丝特的失礼。
“这里是我的工作间，我的设备工具，还有许多突然奇想制作的小玩意儿都会放在这里，东西太多，难免会有些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听完了罗伯塔的解释，白夜四处看了看，随后对罗伯塔问：“角落摆着一张床，难道你每天都睡在这里？”
“不不不，其实我有正式的住处。”罗伯塔一边摆手，一边对白夜解释道：“我偶尔会心血来潮在工作间熬夜，所以摆了张床以供休息，平时我是不会住在这里的，别看我这样，我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在这种事上还是稍微有些讲究的。”
罗伯塔身着灰色短衫加背带裤，这种穿着虽然方便工作，但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少女该有的装扮，因此大家总会忽略她的少女身份，只把她当做一个工作狂来对待。
事实上罗伯塔也很少在人前展现出少女的一面，她就是这种人，就如同她喜欢的这些金属物件，和“少女”一词实在是扯不上什么关系……
稍微寒暄了几句之后，白夜很快就将话题引到了正事上，她随意端起了罗伯塔放置在房间角落的成品火枪，一边把玩，一边对罗伯塔问道：“对了，罗伯塔，我要来的事，你有没有提前收到消息？”
“收到了，我是半个月前回来的，我回到这里第五天，女王那边就派人传信给我了，说你有可能在近期赶到这里，让我配合你可能提出的任何要求。”
罗伯塔回到圣辉帝国的时间，要比白夜早不少，安杰丽的命令传达的速度，也比走水路的白夜更快，算算时间，命令送到罗伯塔这里的时候，白夜还乘着船在水上漂着呢。这对白夜来说当然算一桩好事，既然罗伯塔已经收到了安杰丽的命令，那白夜也可以少费一些口舌了。
“嗯，你有收到消息就好，既然命令已经到了，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当然不必客气。”罗伯塔理所当然般的点了点头。“白夜，你来这里有什么事，需要我做什么，就直说好了，我都会配合你的。”
罗伯塔很干脆，白夜也没卖关子，立刻解释道：“很简单，我来这里只有一件事，我准备提走一批火枪，以供我之后的行动使用。”
白夜没解释自己口中的“行动”到底指什么，不过罗伯塔并没有问多余的事，她只需要明确与自己相关的问题就好了。
“火枪啊，我需要具体的数字，你如果需要上万把火枪，我可拿不出来。”
“上万把火枪我肯定用不上，一百把就可以了，这批火枪是要送人的，具体的……我就不和你解释了。”
白夜索要的火枪，并不是用于战斗的，按照她的设想，这批火枪是送给雄狮帝国高层的礼物，她会围绕着火枪进行造势，在渲染魔族威胁的同时，给予雄狮帝国击溃魔族的信心与保证，并以此拉拢雄狮帝国加入自己的阵营。
当然了，更具体的细节白夜还在计划当中，这批火枪可能用得上，也可能用不上，这些火枪送不出去的可能性，其实也是存在的。
“我还以为多少，原来只要一百把火枪呀，没问题，我这就去安排人把火枪和配套弹药准备好，二位稍等片刻。”
毫无疑问，这座河边的工坊所生产的东西，就是目前联军极其仰赖的新式武器，火枪，罗伯塔作为火枪的设计者与改进者，同时也是这座工坊的最高负责人，在这里享有极高的话语权。
一般来说，新制造的火枪在校验合格之后，都会立刻装船送往前线，如果想将火枪调到别处，需要一套非常复杂繁琐的手续流程予以肯定，但有罗伯塔在，这些事就不用白夜去操心了。
不多时，罗伯塔指挥着十数个工人，将二十个长方形的木箱搬到了小屋附近，白夜听到了动静，赶忙走到了屋外。
“这里面装的是……”
“就是你要的火枪。”罗伯塔随手打开了一个箱子，将里面的东西展示给了白夜。“一个箱子里有五把火枪，配套弹药五十发，不过一把火枪配十发弹药可能不太够用，需要我额外添一些弹药进去吗？”
“不用了，反正这些火枪也不是用来战斗的，这样就好。”
火枪想发挥威力，需要消耗大量的弹药，十发肯定不够用，所以说火枪在装船运往前线之前，一定会额外将弹药装箱，以补充前线的消耗。
不过白夜要的这批火枪，多半不会在战斗中发挥作用，弹药什么的意思意思就行，箱子里的这点刚刚好，倒是不必额外要弹药了。
“既然没问题了，那这些火枪就交给你了……对了，这些火枪要送到哪里，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送到别的地方，我随身带着。”
白夜笑了笑，将二十个箱子的火枪收进了自己的空间戒指中，这次前往雄狮帝国，她不宜过于张扬，这些火枪自然也不能明目张胆地运送，想来想去，还是收进空间戒指最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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