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离瞳
“为什么?”
“因为我还是有些事没有搞清楚,比如当年静谧机关跟莉莉丝到底签订了什么样的誓约,比如为什么你们一定要异类融入人类的社会,比如为什么……”
“在这个超凡力量真实存在的世界上,静谧机关却要对普通民众隐瞒真相。”
江酒终于问出了一直以来都在困扰她的问题。
她觉得不管是所谓的科学还是神秘还好都是纯粹的力量,既然如此为什么科学就值得被宣传而神秘却被隐瞒?
生活在人类社会中的普通人大概一辈子都没有得见真相的机会,就像是被莉莉丝变成魔女之前的她一样,幸福而无知地度过一生。
可无论如何,魔女们与异类,还有更多的神秘都真实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所以这是为什么呢?
她不懂,而她如今恰好碰到了一个可能知晓真相的人。
桑落与她对视片刻,忍不住叹了口气,低声自问自答道:
“你居然不知道这个么?也对,可能是那位缄默魔女没有对你说过吧。”
“就像薛定谔那只可怜的猫一样,无论是建立在理论和实践上的科学又或者几乎是纯粹唯心的神秘,其实都是被无数生命观测而得出的结果。”
“简单地说,神秘兴起科学便会衰落,反之亦然,而从数千年开始人类登上历史舞台,相信科学的人越来越多,力量起源于神秘的异类们就越来越弱小,甚至于最近这几年诞生在人类社会中的异类新生儿们几乎已经与人类无异。”
“人类在逐渐同化异类。”
“科学的力量越来越强大,神秘的光辉便逐渐收拢,缩小,乃至于全都潜藏进了世界的暗面——虽然这样的现象并不能影响到魔女们,但也已经让整个世界的规则趋于守恒,更加适合人类生存。”
“静谧机关把这样的现象叫做观测者方程,当然,你也可以用流传更广的一个说法称呼它……”
“那就是,建国之后不许成精。”
[未完待续]
——
7-提出解决
桑落给出的说法在江酒听来很奇妙。
有多奇妙呢?
就像妙蛙种子吃着妙脆角进了米奇妙妙屋——简直妙到家了。
所以从头到尾,人类打败异类后允许他们与人类通婚并生活在人类社会之中,并不是因为强者的余裕或是怜悯,也自然不可能是所谓的人权。
相反,消灭一个种族远没有把它变成朋友更加明智,只要让异类们在人类社会中生活足够长的时间,他们自然就会因为观测者方程而渐渐失去神秘力量,最后顺利融入人类之中,成为新的人种而不是种族。
此乃阳谋。
所以想必在不久的未来,魔女之夜也会逐渐丧失它作为泄压阀的作用,毕竟那时候异类们恐怕都已经差不多彻底融入人类社会了,也自然再无力反抗。
可很显然,那不是现在。
至少现在人类还需要魔女之夜来约束异类们,就像远古时代人类以食物和鞭子把狼一代一代驯化成狗。
江酒眯起眼来,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轻声问:
“那魔女们呢,你刚刚说了,观测者方程不会影响到魔女?”
“没错,”桑落点头,“时至今日都没有人知道魔女究竟是怎么诞生的,或许就像她们所自称的那样,魔女是受世界眷顾的精灵——所以就算是观测者方程也没办法对她们造成影响,曾经有魔女配合静谧机关做过实验,得出的结论是就算整个世界的生命都信仰科学,她们的力量也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说到这里,执行官小姐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也幸好魔女们几乎都不对这个世界感兴趣,她们不在乎到底是人类还是异类在统治世界,也无所谓科学和神秘的区别,不然,人类花费了数千年完善和维持的规则恐怕早就因为她们的一个念头而轻松崩溃了。”
江酒一筷子牛肉下饭吃,不置可否。
涉及到整个世界的问题就需要严肃对待了,不能不信也不可尽信,无论如何都不能只听一家之言。
反正家里不是有一大一小两位魔女么?
一位是莉莉丝这个来头似乎相当大的神秘魔女,一位则是原静谧机关之主潘多拉,不管怎么样她们俩所了解的情况至少要比桑落这个执行官多吧?
江酒愉快地做出了决定,然后又问:
“那缄默魔女当初跟静谧机关达成的誓约又是什么?”
被问到这个问题时执行官小姐的表情明显僵了僵。
她犹豫了一下,摇头:
“这个问题涉及到保密条例,既然静谧魔女都没有对你说的话,那我就更不能告诉你了,如果你想知道可以回去问静谧魔女。”
“这样啊……”
江酒感慨了一下,然后根据目前她所知道的消息推测:
“涉及到莉莉丝和静谧机关的话,那恐怕应该是很难跟静谧魔女脱开关系,而静谧魔女是负责控制魔女之夜的……”
“也就是说,莉莉丝当初向静谧机关提供了人造魔女潘多拉,以此控制魔女之夜,而作为交易,静谧机关也向莉莉丝提供可什么东西或者做了什么事?”
“我说的对么?”
她问执行官小姐。
执行官小姐无奈地轻叹一声:
“有时候人太聪明反倒是种痛苦,小江酒,既然你差不多猜到真相的话,就不要再向我追问了。”
江酒便笑了笑,但也没再说什么。
话问到这里就够了,剩下的恐怕她再怎么死缠烂打执行官小姐也不会告诉她,既然如此就不必多费功夫了。
倒不如享受美食。
毕竟执行官小姐带她来的这家湘菜馆味道确实不错。
而桑落也很聪明地没有追问江酒到底要不要与静谧机关交易,放弃魔女之夜。
不谈工作上的事,气氛便理所应当迅速轻松起来。
她们俩开始真的叙旧,聊天,谈论近况,说的还都算开心。
之后饭吃得差不多了,桑落起身结账时随口问江酒有没有空要不要去她家坐一坐,江酒想了想觉得这个可以有,于是就跟着执行官小姐去了她家。
执行官小姐是有车的。
不是多张扬的跑车,也不是动辄百万起步的豪车,相反,是台表面看起来颇有些过分老气横秋的代步车——江酒觉得这样的车型似乎更适合上了年纪位高权重的中年男人坐。
但仔细想想,桑落开这样的车好像也挺适合的。
总之江酒一路都乖乖地坐在副驾驶上,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执行官小姐聊天,一边时不时打量两眼窗外景色。
车子一路驶过城区来到三环外,七拐八拐之后就到了处别墅区。
江酒认出这片别墅算是本市房价最高的富人区了,于是转过头调侃:
“没想到姐姐现在居然还是个富婆啊,居然买得起别墅。”
桑落看她一眼,笑着摇摇头:
“我可买不起别墅,这房子是静谧机关分配的福利,在物质条件上静谧机关一向大方,毕竟我们干这行的随时都可能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死掉……”
她在车库前停下车,看了眼别墅的窗户,淡淡说:
“在我之前的短短五年里,这栋别墅已经换过三位主人了,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很快就成为被换掉的第四位。”
或许是她也感觉到这个话题太过于沉重,所以很快就将其略过,然后沉默着把车停在车库里。
“到了,”她说,“下车吧。”
江酒没说话,只是听话地跟着她下了车来到客厅。
别墅的客厅相当大,但因为没摆什么家具的缘故就显得格外空旷,再加上惨白的墙壁和上面零星挂着的诡异装饰品,客厅中央那张桌子上随意扔着的一堆杂物和枪械子弹……都让本就显得阴森的房子显得更加惊悚起来。
“这是上次在隔壁市发现的那只怨灵被净化之后留下的,”桑落指着桌上一块有明显烧灼痕迹的血肉说,“那只恶灵在临死之前反扑,杀死了我的一位同事。”
“至于这个,这个来自于那个都市传说。”
“有个女孩子住了出租屋一年之后要搬家,搬家时偶然发现墙上有个洞,于是好奇地往洞里张望,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只能看到一片红色,等她搬走之后跟房东交接时说起这事,房东告诉她有洞的那面墙隔壁住了一个红眼病人。”
“这颗眼睛就来自那个红眼病人怨灵,那次行动比较顺利,没死人,只不过有位同事断了条腿,但还好局里委托一位魔女把他的腿接上了。”
桑落说着,又摇摇头:
“可惜,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没过多久他还是死于一场对外神眷属的围剿中。”
按理来说这种时候就算是在讲别人的经历,身为同事也多少应该有些感同身受的反应,可她却依旧淡然,就好像她当初不曾去过现场亲眼目睹过死亡,所以一切在她看来都只是个单纯的故事而已。
江酒有些好奇,于是忍不住问:
“做这么危险的工作,难道你就没害怕过么?”
“当然有,”桑落说,“可我也同样享受到了静谧机关提供的福利,有失必有得有得必有失,我觉得这是非常合理的等价交换。”
执行官小姐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清冷,甚至有种微妙的嫌弃——她好像在对江酒的问题不是很满意。
她说她手起刀落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可江酒却问她眼睛干不干?
啧。
竖子不足与谋也。
可她忽然又听到江酒问:
“害不害怕和能不能接受是两个概念吧,你可以因为害怕而不能接受,也当然可以一边害怕一边接受……毕竟无论如何,恐惧都是人类的本能之一,不是么?”
执行官小姐闻言下意识看向江酒,而江酒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而且我觉得你这房子也未免太没人气啦,我理解你喜欢带战利品回来的爱好,可不管怎么说,既然是日常起居的地方,那最好还是收拾得舒服一些吧?”
“……”
桑落沉默起来。
有些时候人一旦在舒适区待久了就会安然接受起现状,躺平任嘲甚至干脆摆烂,就像明明很菜连大招都不放的打野,通常来说这应该是思想出问题了,这种时候就需要有人来做一件从来没有人做过的,非常过激的事。
那就是把她点醒。
而江酒如今就是那个把桑落点醒的人。
她的话说得很委婉,语气也不怎么激烈,但这样恰好不会激起人的逆反心理,而是会让桑落产生一点点的自我怀疑。
她会开始想房子里是不是真的太乱了,是不是真的不够有生活气息,摆着挂着这么多吓人的眼球血肉骨头之类的战利品到底有没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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