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离瞳
小姑娘说好烦啊,什么时候隔壁才能没有老鼠闹腾的动静,什么时候她才能好好睡一场觉啊?
她又叹气,说光因为这鼠患她工作都快丢了,上班的时候没精打采,偷偷睡觉的时候被老板逮住了好几次,被骂得很惨。
江酒微笑着倾听,沉默地看她。
有光,黑色的光,如火般升腾,如附骨之疽般纠缠,在酒吧昏暗的光下浮现出巨鼠的轮廓。
墙中之鼠。
女仆小姐停下手上的动作,突然歪头问:
“既然这样,那我跟你回家好不好?”
“……啊???”
[未完待续]
——
6-有一说一
所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听着身后响着的,女仆小姐的隐约脚步声,姜小白不禁陷入沉思。
得捋捋。
一开始她去了那家名字叫莉莉丝的酒吧喝酒,跟身为调酒师的女仆小姐聊了起来,很投缘——事情到这儿还算正常。
可接下来就邪门起来了。
她们俩聊着聊着,女仆小姐突然提出要跟着她回家,她那时候喝蒙了脑子不清醒,点点头同意了。
然后,就成这样了。
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姜小白在前面走,女仆小姐在后面跟着,下了出租车很快就到公寓楼前。
小姑娘心怦怦怦地跳,时不时偷偷转过头去看江酒,而后者总是很自然地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偶尔两人会恰巧对视,江酒便亲切地微笑。
然后小姑娘心就跳得更快了。
这算怎么回事啊?她想。
我家还蛮大的,喝酒喝醉了可以直接睡觉?
妈妈叮嘱她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可让她小心的是渣男不是坏女人……更何况女仆小姐不管怎么说都不像是坏女人吧?
姜小白又偷看了一眼女仆小姐。
她这时候才发现女仆小姐好像跟她一样高,但身材更纤细,肤色是相当不自然的苍白,像是大病初愈不久,所以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这大概就是所谓病西施吧?
姜小白的视线在女仆小姐胸口和腿上晃悠了两圈,然后心虚地收回去,
“到了,酒姐姐,”小姑娘忐忑说,“也不用坐电梯,我就住在三楼……”
“嗯。”江酒笑着点了点头,“那咱们上去吧。”
“……好。”
姜小白很不自然地带着江酒上楼。
楼道里倒还算是整洁,只不过空间有些狭小,两个人并排走的话会有些不方便,所以由姜小白在前面领路,江酒就在后面跟着。
楼道里没灯,姜小白打开了手机闪光灯照着,倒没忘了提醒江酒:
“酒姐姐你小心点啊,声控灯坏了,注意点台阶。”
“我看着呢,放心吧。”
“那就好。”
“不过说起来,楼道的灯坏了的话物业居然不知道过来修么,这么一直黑灯瞎火的万一真有人摔着了怎么办?”
“这个嘛……我记得是已经有人报给物业了,可不知道为什么物业就是不派人来修,可能是因为用电梯的太多没多少喜欢走楼梯的人,所以他们不重视吧?”
“这样啊。”
江酒轻轻点了点头,然后随意地往脚下瞥了一眼。
有漆黑的影子蛰伏于阴影之中,缓慢蠕动,密密麻麻难以计量,它们把一切灯光无法照亮的角落占满了,眼睛闪着红光,恍惚看去竟然宛若血色的星海。
疯狂,紊乱,静谧,迷幻。
鼠群聚集在楼道中,奔跑,抓挠,狭小的空间中满是刺耳尖利的啸叫声。
可姜小白却恍若未闻未见,只是自顾自爬楼梯,又过了会儿好像发现什么了,转过头问江酒:
“酒姐姐你怎么不走了?”
“哦,我在想事。”
江酒看了眼小姑娘头顶在天花板上奔跑的鼠群,犹豫了会儿要不要告诉她有只老鼠已经快掉到她脑袋上了。
当然她最后还是没开口,而是走过去伸手把那只老鼠捏成了鼠条。
黑光闪烁,污血重现。
“酒姐姐,你……”
小姑娘傻住了。
而江酒收回手,无声无息以火焰净化污血,然后笑着碰了碰姜小白头发:
“别动,你头顶沾了片叶子。”
“啊?”
小姑娘心有忐忑,却乖乖地听话不敢动弹,任由女仆小姐在她头上摆弄。
离得近了,女仆小姐身上的薰衣草香味愈发清晰,灼灼的扑面而来,仿佛让人置身于薰衣草海洋——姜小白的身高恰好能与女仆小姐面对面,她能看到女仆小姐的神情专注,脸颊略显苍白,便衬得左眼下那颗泪痣显得格外的黑。
发色如鸦羽,肌肤如白绢。
恍惚中姜小白突然觉得眼前的女仆小姐身上有股不真实的质感,可偏偏她又能闻到薰衣草香,感觉到女仆小姐的手指正掠过她发间。
她的呼吸悄然急促起来。
狭小的空间往往能给予人安全感,楼道毫无疑问是狭小的空间,可这里太黑了,反而会让人很没有安全感。
再说,还有女仆小姐呢。
想一想这样好像就更没有安全感了……
小姑娘咽了口唾沫,几乎忍不住闭上眼,心想不会吧不会吧我不会真引狼入室了吧,女仆小姐不会真看上我想跟我发展一段不怎么纯洁的关系吧?
好紧张好害怕好……
好期待。
还有这种好事?.jpg
谁不喜欢优雅漂亮的病弱女仆小姐呢,说得文雅点是世人皆惊羡你现时的容颜,说得通俗点就是我馋身子我骄傲。
姜小白就挺馋女仆小姐的,不然她也不会一拍脑袋就同意让女仆小姐跟着她回家。
心怀鬼胎了属于是。
可她等了许久女仆小姐都没对她做什么,相反,又过了会儿女仆小姐甚至收回了手,给她看躺在她掌心的那枚苍翠叶子。
“大概是刚刚公寓楼门口那棵树的叶子吧,明显的常绿阔叶,应该没错了。”
女仆小姐捏着树叶叶柄说着,又好像发现了什么,凑近了关切地问:
“小白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我给你调的那两杯酒度数有点太高了……啊,抱歉,我不知道你酒量这么差。”
“……”
虽然看女仆小姐的表情会让人感觉到她真的有在真心实意道歉,但为什么姜小白总感觉自己膝盖莫名其妙中了一箭呢?
还有,刚刚那么暧昧,过分亲密的动作原来真的只是为了帮她取走沾着的那片叶子么?
小姑娘莫名有些失落,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强颜欢笑:
“没……没事,我脸红是体质问题啦,一喝酒就容易上头,不过其实人没事的。”
“真的吗?”
“嗯,真的……不说这个了,咱们到三楼了。”
在欲盖弥彰和欲擒故纵之间,鱼儿和渔夫拉扯不休,一直从场上拉扯到场下,从楼梯间拉扯到楼道。
姜小白在前面走着,一边走一边想还好她屋里刚打扫过卫生,外卖的盒子袋子都扔掉了,地板锃亮能映出人影,家具摆设什么的都整整齐齐。
这样,女仆小姐应该就不会觉得她是个邋遢随便的女孩子吧。
她在自家门前停下,抿了抿唇,掏钥匙的功夫又下意识看了眼邻居家的门。
普普通通的一扇防盗门,没装智能门锁,跟她一样用的钥匙,看不出有任何古怪地方——可也就是这屋子,每天夜里都会响起老鼠奔跑啸叫撕咬的动静。
姜小白又不知为何想起前两天还见过的那位邻居本人。
好像还是年轻人,可头发已经有了斑白的颜色,走路时总是不自觉耷拉着肩佝偻着腰,似乎每次相遇他的表情都很疲惫,整个人又瘦小,长相很普通……只是不知为何,那家伙的背影总会让姜小白想起老鼠。
在下水沟里生活,以垃圾为食,潮湿肮脏令人厌恶的老鼠。
可明明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而已。
不过也是哦。
对比那些活的光鲜亮丽的后浪,谁又敢说自己不是个鼠人呢?
姜小白叹了口气,拧开门锁,俯身从门旁鞋柜里取了双备用的拖鞋出来,打算给女仆小姐递过去。
可她发现女仆小姐这时候正目不转睛盯着邻居家的房门看。
“就是那家吧?”女仆小姐问。
“对,”姜小白无奈点点头,“不过待会儿再说吧,先进来歇会儿再去敲敲门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好。”
江酒又看了一眼那扇被密密麻麻鼠群爬满的防盗门,微笑着同意了她的建议,换好了拖鞋。
而姜小白全程都在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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