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离瞳
然后，看着被黑暗吞噬的星火，迎着即将到来的大冲击，老人用梦呓般的轻细声音说：
“然而——然而我等生来注定追逐辉光，一如火花向上飞舞。”
［未完待续］
——
46-星星之火
大冲击最终还是降临了。
无穷尽的黑暗悄然吞噬了全息投影上的所有光点，将群星化作纯粹的虚无。
但上城区却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老局长站在指挥台上，听台下的人群欢呼沸腾，相拥而泣。
他掏出烟盒，抖出根烟，默默地塞进嘴里点着了，抽了一口，吐出袅袅烟雾。
他的手在颤抖。
虽然已经早有预料，但如今惊喜到来之际，老人的神经依旧有些难以难堪重负。
成功了啊……
他想。
居然真的……赌赢了？
原本绷紧的神经忽然放松，让老人有些眩晕，他下意识扶住了旁边的桌子，然后勉强扯起嘴角。
他微笑起来。
可这时候他忽然听到有人问他：
“局座，您没事吧？”
他下意识转头看，发现是桑落，于是松了口气，摇摇头苦笑说：
“之前我还不服老，结果现在大起大落之后居然成这样了……嗨，看来不服老还是不行，我是该找个机会退休，把机会留给你们这些年轻人咯。”
桑落扶住了老人，摇了摇头随口说：
“哪有，局座您还宝刀未老呢，之前要不是您站出来稳定军心，现在咱们说不定早就跟其他文明一样，早就被大冲击湮灭成虚无了。”
老局长闻言怔了怔，否定道：
“不，这不是我的功劳，这是江酒的功劳。”
桑落听到了熟悉的名字，有些疑惑，于是迟疑地问：
“江……酒？”
“对，江酒。”
老局长乐呵呵笑着，自己在指挥桌旁坐下，然后伸手招呼桑落也坐下。
桑落坐下之后，老人便解释道：
“你知道咱们静谧机关创办的《星火》期刊么？”
“嗯，知道。”
桑落当然知道，《星火》期刊是静谧机关里一项保密级别相当高的行动，但老实说，包括她在内的许多人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老局长要给一份面向整个宏观世界发行的期刊那么高的保密级别。
而如今，这个秘密终于揭开了。
老局长露出了小孩子一样的得意表情，对桑落说：
“《星火》期刊之所以对我们科技侧来说如此重要，是因为它涉及到了话语权的争夺。”
“话语权……争夺？”
“没错。”
老人耐心地解释道：
“你应该知道观测者方程吧，即‘信奉神秘的人越多神秘侧越强大’这道理，而《星火》期刊就是脱胎于观测者方程的产物。”
“神秘侧的力量是相当唯心的，就像上城区各地的口音，不同世界的神秘侧规则都是不一样的，比如召唤火这个再简单不过的仪式，在不同的世界会有不同的咒语，法阵，施法者需要祈求不同的神明。”
“而《星火》期刊则试图为整个神秘侧规范仪式的具体细节——要念什么咒，画什么法阵，祈求什么神明……如果说原本的施法过程是开放式的证明题，有不止一个正确答案，那么《星火》期刊的作用就是把证明题变成了选择题，有且只有一个正确答案。”
桑落不能理解老局长的话，她忍不住问：
“可这不应该是好事么？”
“这当然是好事，”老局长笑着说，“但只是对我们科技侧来说是好事。”
“神秘侧为什么被称为神秘侧？因为它不可解，不可触碰，不可分析，那么如果有一天神秘侧的一切都像科技侧一样能够被解释了，那么神秘侧和科技侧还有什么区别呢？”
“神秘不再神秘，科技的光辉笼罩宏观世界，那么自然，属于魔女和神明的旧时代就会终结，就会被淘汰。”
“——而这，就是《星火》期刊的作用。”
桑落愣住了。
时至今日，她终于明白了老局长所说的话语权到底是什么意思。
的确，对神秘侧来说，《星火》期刊并不只是份简简单单的期刊，相反，它是钉向神秘侧这条大蛇七寸上的铁钉，是科技侧向神秘侧射去的直击弱点的利箭。
怪不得《星火》期刊在静谧机关会有那么高的保密级别，怪不得神秘侧世界少有地团结起来一致抵制《星火》期刊的发行。
原来如此。
这时候老局长又说：
“但这都是大冲击来临之前的事了，现在整个宏观世界恐怕只剩下我们上城区硕果仅存，神秘侧和科技侧的争端已经没有意义了。”
“江酒之前找到我，对我说她看到了未来——未来整个宏观世界会在未知的灾难中毁灭，如果想要保护上城区免受灭亡，那就要像发行《星火期刊》一样，充分地利用观测者方程这个基础规则。”
“上城区是距离宏观世界中心最远的文明，在大冲击到达上城区之前，它会先湮灭掉除上城区以外的其他文明——这些文明当中有百分之八十的部分属于神秘侧。”
“于是，随着神秘侧文明数量的削减，神秘侧的观测者数量骤跌，顺理成章的，神秘的力量会逐渐减小，哪怕是昔日的存世神明也会变得孱弱。”
“等大冲击到达上城区时，神秘侧的观测者数量已经减少到极点，神明的力量也已经变得孱弱不堪，这时候，借助《星火》期刊所规定的科技式神秘学，由我们制造出的魔女出场了。”
“祂是山中人，祂的注册名是［人类］。”
老局长喃喃地说着，抬头看向天花板，他的视线似乎穿过了钢铁，泥土与岩石，看到了如今漂浮于上城区之外，为整个上城区抵挡住了大冲击的少女。
《星火》期刊。
人类魔女山中人。
这便是老人此生最引以为豪的两样成就。
……
端坐于王座之上的荨麻悄然睁开了眼。
祂疑惑地皱起眉，自言自语道：
“收集来的神秘性少了一点点？这是为何？”
就像用某个购物软件买东西，明明说找人凑满进度条就能零元购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在进度条到达百分之九十九之后，不管再找多少人进度条都不会再动弹一下。
《庄子·天下》中说，“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竭。”，意思是一尺长的木棍今天取一半，明天取其一半的一半，后天再取一半的一半的一半，这样总有一半留下，所以永远也取不尽。
荨麻觉得自己现在就在取其不知道多少个一半，明明祂已经将整个宏观世界归零了，收集来的神秘性却始终差了那么一点。
可祂找不到那点神秘性到底去了哪里，总不能是在漫长岁月中磨损了吧？
这种可能性实在太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所以荨麻第一反应是有人把那点神秘性藏起来了，但如果是这样的话祂应该能察觉才对，毕竟祂现在掌握着三分之二的神明权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祂应当已经算是不完整的神明了。
然而祂从未想过要成为神明。
祂只想复活神明。
可如今荨麻所持有的三分之二神明权柄还在污染祂，祂现在甚至已经觉得自己的精神有些不正常了。
曾被祂亲手杀死的姐妹们似乎出现在了祂眼前，她们什么都不说，只是安静地看着祂。
荨麻忍不住轻笑一声，自言自语道：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是指望我认罪还是指望我赎罪？可该认罪的难道不是你们么？你们为了你们那扭曲的爱杀死了神明大人，而我只是在给神明大人报仇而已。”
说完这段话她顿了顿，表情恍惚了片刻，又低下头，小声说：
“……当然，其实我本质上跟你们没有任何区别，你们为了扭曲的爱杀死了神明，我为了我扭曲的爱杀死了你们，毁灭了整个宏观世界……”
“哦，说到这里，咱们其实还是有区别的，区别就是我赢了，你们输了，仅此而已。”
荨麻微笑起来。
祂从群星铸就的王座上起身，缓缓来到被十字架吊着的残缺神明身旁，伸手抬起残缺神明的下巴，眯起眼，饶有兴致地打量残缺神明。
“可惜我撑不了太久了，我持有的三分之二神明权柄已经开始污染我的神智了，”祂捏着残缺神明的脸颊，轻声说，“虽然最后还是缺了那么点神秘性，但也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那么，就让复活仪式开始吧。”
昔日的神明之死反哺了整个宏观世界，让宏观世界拥有了能够诞生文明的土壤，而如今，荨麻毁灭了宏观世界，从每一颗星辰，每一寸空间中榨取出了属于昔日神明的神秘性。
于是亿万流光自天顶坠落，悄无声息地注入了被吊在十字架的残缺神明体内。
复活神明三要素之一，整个宏观世界的神秘性，达成。
江酒作为承载了昔日神明本质的个体，天生就具备与万物亲和的特性，祂天生就被整个世界所爱，也注定会成为神明复活的容器。
复活神明三要素之二，昔日神明的本质，达成。
荨麻忽然闭上了眼，划开胸膛，取出了自己的心脏。
蕴含着三分之二神明权柄的荨麻之心，再加上残缺神明本身持有的三分之一神明权柄，这样就能形成完整的神明权柄了。
荨麻嘴角淌着鲜血，小心翼翼地，满怀期待地，温柔地将那颗淡金色的心脏透过残缺神明胸膛按了进去。
复活神明三要素之三，昔日存世神明的完整权柄，达成。
于此，神明复活的进程再度开启。
终局的号角终于被吹响。
［未完待续］
——
上一篇：因为太可爱被病娇大小姐看上了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