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离瞳
潘多拉忽然陷入了沉默。
香薰蜡烛还在摇曳,魔法壁炉仍旧燃烧,缄默魔女烂醉如泥,瘫在吧台旁的高脚凳上轻声细语地自说自话。
潘多拉觉得……如果不是她出了问题,那大概率就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
所以她试图证明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
“可你不是魔女,缄默,就算你假扮了好多年的魔女,你的本质依旧是……”
“依旧是什么?”缄默魔女似乎觉得潘多拉这话有些可笑,“就算我不是魔女,我就不能像魔女那样爱上一个人了?”
“你当然……”
“我当然可以,”魔女小姐第二次打断了潘多拉的话,“所以这样就够了。”
她垂着眸子,以朦胧醉眼盯着眼前的香薰蜡烛,似乎觉得那跳跃的火苗很有趣,而她接下来说出的话仍旧像是叛逆期的少女般幼稚而简单:
“我不是魔女,但我可以是魔女,不过我是不是魔女都不重要,潘多拉,因为无论如何我都有爱上江酒的权力,我就是喜欢江酒,我就是想要和她永远在一起,我想跟她……用她的话来说,我们俩就算在一起也只能互相折磨到白头?不过不重要,既然她愿意折磨我,那我很乐意奉陪。”
明明喝醉了酒,身体已经不听指挥,可思维却异常灵活。
但很显然作为旁观者的潘多拉似乎并不这么认为,她盯着魔女小姐看了会儿,缓缓说:
“你喝醉了。”
魔女小姐闻言立刻反驳:
“我没醉!我还很清醒……我从来没这么清醒过,你懂么?我从来都没像现在这么清醒过!”
她的语气越来越热烈,听得潘多拉心情也越来越复杂。
“我听江酒说,”潘多拉低声告诉魔女小姐,“发酒疯的人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喝醉了。”
“……”
魔女小姐闻言猛地抬起头,她表情凝重地盯着潘多拉看了好一会儿,接着像范进中举那样绽开了笑容:
“江酒。”
她念了一遍坏女人的名字:
“江酒,江酒,江酒……为什么是江酒说?潘多拉,你为什么会不自觉地引用江酒对你说过的话,你就没想过么,从来都不肯信任人类的你为何会这么信服江酒……”
“那是因为你也爱上江酒了啊!”
魔女小姐像法官那样敲下法槌,如此草率地便给出了判决。
潘多拉呆若木鸡。
她下意识想反驳,想像往常那样用最有力最简单的事实说话,用证据证明她没有像魔女小姐一样爱上江酒……但她刚张开嘴,就觉得思维忽然黏滞起来,甚至不能组织出通顺的词句。
她无法否认。
她无法告诉魔女小姐她没有爱上江酒。
而魔女小姐则似乎早就猜出了她如今会有的反应,所以她忍不住拍着吧台哈哈哈地大笑,一直笑到眼角有泪溢出来。
“果然!”魔女小姐满脸傻气地说,“你果然也爱上江酒了!”
“……”
潘多拉只能沉默。
她盯着魔女小姐,心想或许这样也好,喝醉了之后至少能发泄一下,虽然看起来有点狼狈,但至少不会把人给憋坏了。
……对吧?
可她又有些迟疑,于是低声问魔女小姐:
“你真的……没事吧?”
魔女小姐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转过头看向被摆在吧台桌面的酒杯,伸出根手指戳了戳,差点把那只酒杯戳倒。
“我当然……没事。”
魔女小姐打了个酒嗝,又狠狠地使劲戳了几下那只酒杯,接着说:
“我从来没感觉自己像现在这么好,我……等江酒那坏东西回来之后,我一定不会再让她离开我了,我要狠狠地……抱住她!狠狠地亲她!我要告诉她我爱她,要她履行上次她说过的话,她上次……说回来之后就跟我结婚对吧,我连婚纱跟戒指都准备好了!”
她或许真的醉了,所以都已经开始疯言疯语了。
潘多拉听得瞠目结舌。
可到最后潘多拉看到魔女小姐忽然软耷耷地趴下去,把大半个身子贴在吧台上,脸颊潮红表情委屈又寂寞,咬着嘴唇说:
“等江酒回来了,我一定要告诉她……在她不在的这些天,我究竟有多么的……
“……想她。”
[未完待续]
——
27-从来如此
恒星自云雾中腾起,冲破地平线,慷慨而无私地将光与热散播向整个世界。
在来自恒星的阳光与原始世界固有的微风笼罩中,深紫色的花朵欢快地摇曳,贪婪汲取着周围环境蕴含的所有养分,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疯长。
创造它的那位存世神明盘腿端坐在旁边的石台上,阖眼,身躯放松神情安详,淡金色的雾气缭绕在神明身畔,如轻纱般把祂的阵容遮掩起来。
神明在沉睡。
对被神明创造出的那株薰衣草来说,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从它拥有独立意识开始神明就会时不时陷入沉眠,或许是片刻或许是百年——毕竟时间这概念对神明而言从来都无足轻重。
神明的寿命漫长到近乎没有尽头,倘若祂不愿意死去的话,没有任何外物能够强迫祂离开这个世界,即便是抽象的时间概念亦或是死亡的权能本身。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
重要的只是神明存在的本身。
薰衣草悄无声息地往神明的方向凑近了一些。
它紫色的细碎小花攒聚在纤细的茎上,开得旺盛而绚烂,那灰绿色的狭长叶片披着或疏或密的星状绒毛,也称得上可爱,就更别提它那馥郁甜美的香气了。
——那是最让它自傲的特长。
可偏偏……无论是它耀眼的外表亦或是醉人的香气都没办法让神明从沉眠中醒来。
它便理所应当地生出了挫败感。
薰衣草的花朵蔫了许多,原本挺立的叶片也耷拉下去。
作为神明最初的造物,某种意义上甚至可以被视为是神之长子——尽管薰衣草并没有这样的自觉,但事实上它已经会不自觉地行使神明赐予它的权能了。
海洋一如既往的平静却又喧嚣,潮起潮落,浪花哗啦啦地翻涌,蔚蓝的底色上便凭空多出无数细碎且脆弱的白色花朵。
垂头丧气的薰衣草不知为何忽然重新打起精神,它把思维的触角探向涌动的海浪,接着迅速变得端庄且娴静起来。
有人……有两栖类动物来了。
它们从幽邃的深海悄然上浮,自海浪中现出真容——身体修长,表皮坚实而柔韧,光滑又黏腻,眼睛很小,有纤细的尾巴,四肢看起来格外脆弱,甚至很难支撑起沉重的躯干。
但它们的动作却格外灵活,不需要用多大力气就能够自如地在海岸边游弋。
这是自然环境促使他们进化出的,最适合如今这原始世界的身体。
然而薰衣草却并不喜欢它们,它觉得这群两栖类的模样实在是太丑了,如果不是神明心胸宽广一视同仁的话,它们根本不配觐见神明。
因此它只能嫌恶地捏着鼻子看那群两栖类恭敬地来到离神明不远的地方,以那具丑陋而笨重的身体别扭地像它们的祖先那样向神明跪拜。
然后,它们向神明呈上了牺牲。
——几头自深海捕获的还留存着鲜活生命气息的奇形怪状猎物,一只蔫头巴脑把细长触手蜷缩成团的软体生物,以及好多块从海底捡到的好看石头。
仅此而已。
但这已经是这些尚未诞生智慧的原始生物所能敬献给神明的一切了。
献上这些东西后,那些两栖类并未停留下来,它们似乎已经习惯神明的沉默,因此很快便顺着原路返回,重新沉入了深海。
薰衣草目送它们离去,待它们的存在消失于思维触角的覆盖范围外后,薰衣草便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两栖类们送来的东西上。
无趣。
它想。
神之所以被称之为神,是因为祂几乎全知全能,即便要求神明创造出所谓的祂不能搬动的石头,神明也完全能够做到。
无论是两栖类那简单的大脑,又或者是薰衣草自己浅陋的思维都无法理解神明究竟有多么强大,那是凌驾于它们生命层次之上的未知存在,是超越的,不可揣测的,足以否定现有世界所有规则和真理的……
所以,这样的神明怎么会在意弱小两栖类的供奉呢?
祂甚至不怎么在意由祂亲手创造的薰衣草。
一想到这里薰衣草就觉得自己郁闷起来,它下意识把思维的触角伸向神明所在的石台。
然后它惊讶地发现神明不知何时已经不在石台上了……神明醒了过来,并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两栖类所供奉那些乱七八糟东西的旁边。
祂沉默地俯身看着那些东西,忽然伸出手,从那几块颜色鲜艳的碎石中捡出一块。
“有趣。”
祂打量着那块石头,似乎很感兴趣。
薰衣草这时终于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了,它迅速扩张根系,在神明的脚边破土长出娇嫩的新支,垂下叶片,恭敬地以思维的触角向神明行礼:
“您醒了?”
神明却并未及时理会它,而是先把那块石头放回了地面上,接着才转过头,指着那对乱七八糟的东西问:
“这是什么?”
“是两栖类为您献上的供奉!”薰衣草欢快地回答,“那些丑东西刚刚才离开!”
神明怔了怔,似乎不是很能理解薰衣草的意思:
“两栖……类?”
“您忘了?”薰衣草便迅速为神明解释,“就是您之前救过的小东西的后代,您赐予了那小东西智慧,它回到深海中后成为了深海数百年的唯一霸主,并繁衍出了能够同时在海中和陆地上生存的种族……”
“两栖类,这就是世界对它们的称谓。”
神明再度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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