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绛红
当明初瑶遥望明艳娇媚、光彩照人的龙后笙笙时，一颗道心早如琉璃般脆弱哪里经得起任何打击。
笙笙冷漠的眼神，决绝的话语。
正是那无情仙人无情剑，一剑就把她明师姐给送走了。等到笙笙分出陶俑化身回南怀谷安抚并打算道明原委时......她才发现为时晚矣。
相见那天，明初瑶还是中年美妇模样。
这意味着她虽境界停滞，修行人的道行却还完具，受灵炁滋养大大延缓了肉体的衰老。
而当笙笙的陶俑分身假化一名受宗门派遣，前来照顾明长老的弟子时。
短短三五日功夫，明初瑶便灵台枯萎、貌垂垂老矣。
“贫道心力交瘁，命不久长。”
“......你回去告诉谷主，让她不须再遣人来了。”
彼时。
卧于榻上的明初瑶对陶俑分身儒如是说，只是待在对方跟前就能清楚感知到那种沉甸甸的颓败与孱弱气息。
那是修士生命即将走到终点的沉寂，再加上明初瑶矢志光复人道，却无法拥有‘先祖’明琉盏的修为，还被心中无比牵挂的那人陌路以对。
那个女人。
如夏花般绚烂，又似冬雪般绝情！
其究竟是不小心遗忘了自己，亦或层次不同故意不作相认......
无论哪个原因，对于心底深处将那人视为至交的自己而言，都是一种莫大的悲哀！
所以心碎了，呆呆立在原地望着笙笙渐渐走远的那一刻。
明初瑶的心就死了。
她五气奄奄，灵台晦晦，模样苍老不堪，陶俑分身一看暗呼糟糕。想当年初至居方承了明师姐不少恩情，本意护她却反是害对方道心崩塌。
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其心目中那般紧要！
几乎是生死攸关级别。
明明当初在南怀谷作师姐妹那会，对方表现得一心向道啊，顶多就好友关系。
陶俑分身与笙笙本尊思想无异，顶多经历的种种要回去融汇后才为本尊知晓。故，如此一念后她心中生愧，反正这具陶俑分身也不耽误正事儿，便决定陪伴明师姐走完最后一程。
“禀长老，正是谷主知晓您即将化道而去，才使弟子前来服侍一二。”
笙笙嘴多巧。
下定决心后她立刻如此回复，意思是长老不用让我去通知谷主了，因为我正是谷主派来照顾你最后一段日子......并且在你归天后才好回去复命的。
“这样啊......”
仰靠在榻上的明初瑶瞥了陶俑分身一眼，也就作罢不再赶她走。毕竟这几天一直有弟子前来照看她，谷主这样合情合理。
说起来，还是沾了夏师妹的光。
南怀谷长老闭关坐死的数不胜数，好多都是故去数十年乃至于百年才被宗门发现收尸。像眼下这般处处有弟子服侍照料已属超规格待遇啦。
“你叫什么名字？”
明初瑶没有多疑，浑浑噩噩的她出于礼节顺嘴问了下对方名字。
“回长老的话，弟子名叫小曦。”
“......”
陶俑分身小曦这般答复，她没用自己原本的模样而是随意换了张普通的面貌，状态如此之差的老人自然识不得。
听闻中规中矩的回话后，明初瑶只微微点头，继续用她浑噩的心神思念早已远去且永无再见之日的龙后师妹去了。
——哎。
——我真傻，真的。
老迈的明初瑶叹了口气，她回忆起她、夏漓以及晏娄俪被评为南怀三秀的那段日子。有次她们去往东阳城执行宗门任务，途径溱湖城内恰逢大月节。
大月节是青延皇朝这边三年一度的特殊节日，彼时会有皇都一位大能出手，凭一己之力升起一轮足以照耀居方云陆半边天界的满月！
要知道平时都是分区域各管各，而且一般灵台祭升日月的问五修士尽皆光芒微弱，只是能见些许光亮的程度。
而满月则明亮无比，坊间一直有个荒谬的传闻......说是这大月节又号称重现什么旧日光辉，妖皇曾说同样是皇朝咱青延不会比以前的差云云。
当然。
传闻妖皇说了什么，自然不影响天下人庆贺节日。
都说叫溱湖城了，附近自然是有片极为美丽的溱湖。恰逢大月节，所以那天南怀三秀及师姐妹们便在湖畔停驻一夜，欢庆赏月。
她们一夜歌舞，饮酒作乐......
因为夏漓都还亲自下场舞乐，所以那天晚上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尽兴时刻，师姐妹们打闹成一团，不少同门在酒气壮胆又有热闹气氛的熏陶之下鼓起勇气邀约夏漓共舞......傲娇如某只小孔雀都没错过。
唯独明初瑶。
她担心众同门喜极忘形、过于大意，万一遇到什么意外情况就糟糕了，因此始终滴酒不沾并且未去参与任何形式的欢乐。
从始至终都本本分分端坐角落，无形中守护着师姐妹们。
另外。
当时的明初瑶并不觉得与笙舞乐有什么意思，她要一心向道努力修行变强的嘛，所以欢舞享乐的事情她这样的正经师姐肯定是没什么兴趣的。
然而随着时间越久，明初瑶就越恼恨从前的自己！
她恨自己为什么如此呆傻，那样亲近夏师妹的机会都没能好好把握，以至于而今回忆徒留无尽遗憾！
第六十一章 宁熏：长生和长笙，我全都要！
“小曦，能否陪我下山一趟。”
陶俑分身照顾明初瑶二十天有五，也不知是伤心得够多了，还是这些日子以来有陶俑分身服侍，那分身秉承本尊能说会道的功夫舒缓掉明初瑶许多悲伤。
这日清晨。
老人竟主动开口让陶俑分身陪她走上一遭。
“长老吩咐，弟子自无不从。”
笙笙心中有愧，决定陪伴明初瑶最后一程，于是全身心投入照顾年迈长老的弟子角色。明初瑶下山应是想将坐化于青山绿水间，而不是区区逼仄房室内。
笙笙哪会不允，立刻满口答应。
“真的么？”
“......只要是我的吩咐小曦都会照做？”
但没想到的是明初瑶问了句奇怪的话，音色虽然沙哑低沉，却未有日前的沉寂与颓败甚至语气有些欢脱，仿佛在打趣那般。
闻此言。
笙笙眸光微微闪烁，暗道明师姐应是进入回光返照阶段，估摸着命不久矣，恐是三五数间。
另外，对方这样的语气......
“小曦奉命服侍长老，当然要听长老的吩咐。”
心里流过种种念头，笙笙表面上神色未动一板一眼回答。
明初瑶那边却不再多言只笑着摇了摇头，便往谷主所在峰头而去，应该是讨要下山的凭依。
其行走间步态沉静、气息平稳，根本没有半点老态龙钟模样。
......
——原来如此，我那天猜测的果然无错。
——陶俑分身换了容颜，最初明师姐并未察觉。但我照顾她十几日，随着相处日久她终归还是觉察出来了，只是还不能完全肯定。
接收完分身带回的消息，又询问过姐姐和狐狸徒弟之前天外天战况过后，笙笙已然心中有数。
那天明初瑶的确是回光返照，但同时也是因为觉察出她的身份从而心情变化，不再沉寂抑郁......最后让自己陪她下山一趟去的正是溱湖城。
想必月夜溱湖给明师姐带来了不小遗憾，谁让她当时端着架子笙笙主动邀舞都不来，哼。
不过嘛......
这一回也算给她弥补上遗憾了，尽管直到最后明初瑶都没有去拆穿小曦就是笙笙的真相，但她是死在笙笙怀里的。
两人坐在湖畔，明初瑶仰躺于笙笙膝上，带着微笑与意足的表情气息渐无，三魂灭尽后道体甚至逸香，可见临终之际其道心已从破碎臻至圆满。
若非之前崩灭过一次，已注定身死。
说不得多年被卡主的修行境界就要大破，并从此腾飞！
自然。
仅如此，笙笙在可惜之余，也就放下了。
坏就坏在那具已经无有任何生息的逸香道体竟然冒出了一缕笙笙很熟悉的气息，正是大洲献琉盏无疑！那一刻，笙笙是惊中带喜......
结果没等她喜上半秒，其整具道体突然转成青碧之木，随后无声无息碎成一地粉末木渣。
死了个彻彻底底。
“长笙，甲阏逢乃先天木圣，身化木相而碎反令我感觉有取枯树新生之道。其生死还是两说，眼下却未有余裕多虑此事。”
“是啊姐夫，我也感觉明姐姐不会这么简单逝去......正所谓木元生生而不息，当年飞镜那般狠戾明姐姐都能死中求活，转脱一点真灵。”
眼见笙笙纠结甲阏逢（青帝大洲献）死活，放在平时众女肯定不会多言，也许还会帮她分忧。
然，此时此刻危局临面，不容分毫耽搁！
白露首先开口，其刚说完立马又变成宁熏模样，也是劝说轻急缓重。
要知道宁熏虽是炎帝七星之一，但火元时代就为人公正跟青帝没有私人恩怨，最大的冒犯也是帮炎帝掠阵等等。后来在涂山国更是因笙结缘，不是姐妹胜似姐妹。
真要论起高低来，宁熏觉得青帝这个姐姐吧。
待她要比五个亲姐姐都好！
亲姐姐还跟她抢笙笙呢，明家姐姐却大度得不得了，而且人家从元古、火元开始就这样直到最后心性都未变改，真是三十三重天第一大善人呢！
听闻青帝身化木相碎成一地渣渣，宁熏是惊愕又难过，心底更不信对方会这样就莫名其妙陨落。
要不是这会实在情况危急，她绝对会去青帝碎成木渣的地方仔细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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