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绛红
只剩下她与另外一人......
其他活物，已死的不能再死。
......
霜花开了又谢，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冰雪世界的主宰忽得趔趄了下，竟然向后栽倒下去。
墨色的长发像一朵坠落天际的轻云。
随着她倒下......
这黑暗霜雪世界立刻荡然无存，除了花树草叶上的霜露盈盈欲滴。
刚刚一切，仿佛都是虚幻。
第九十九章 前尘已故成云烟，今生相守彼此前。
“琴烟大人——！”
笙笙见到己琴烟倒地不起，心中一紧，立刻跑过去将其扶起。
此刻的对方面色苍白，连嘴唇都毫无血色仿佛透明一般，只有唇角与下巴还残留着之前的几道殷红。
那黑雪一样的冷冽发丝纷纷褪去那原本的深暗，唯独两排刷子般向上卷翘的睫毛还保留着那如同黑洞般，令人难以直视的幽邃颜色......
当夏漓将其扶起揽入怀中时，那眼睫还轻轻颤抖着，有种落寞孤寂的味道，凭得惹人生怜。
“我......没事......”
己琴烟并未昏迷，只是消耗过大而无力站立。
尽管如此辛苦，她仍艰声回应夏漓，以免对方担心。
己琴烟道体受了极大重创，但如今的她本质上并非真正的人类，只是朝红颜暮枯骨的异类存在。
故，道体损伤虽重却不致命。
此刻，被夏漓搀扶入怀后，她无力地靠在对方肩窝......即使体内的痛楚在不断升腾，但这一刻的己琴烟是满足。
甚至说有些幸福。
之前对方有危险的刹那，她害怕极了！
她回想起很久以前的那天，‘大洲献’告诉自己姑煠身死的消息时，那宛如一道惊天霹雳，将她一切的希望都碎粉掉的感觉......
从此，她便不再是原来的她。
只是一个渴望复仇，而不折手段的卑劣杀戮者！
“琴烟大人，你刚刚流了好多血。”
虽然己琴烟说她没事，但笙笙还是有点不放心。
她估摸着对方没说真话，因为以己琴烟的修为，如果真的没事不至于虚弱成现在这般摸样......恐怕灵力运转一周天，百病千伤顿消除！
“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
靠在最心爱的人怀里，鼻尖都快触到对方修长的颈项了。
呼入的气息中，都是那熟悉的淡雅幽香......
不过熟悉中，又透着陌生。
模糊而遥远记忆所带来的熟悉，终究也只是记忆而已。如此一念过去，己琴烟的心情微微低落。
但转念又想道。
她们已经重新相遇了，只要解决掉那个碍事的贱人。
今后，她与姒曦还可以创造更多美好的回忆，这不比缅怀从前更加美妙么？
想通这一点，己琴烟心情又好转起来......
而且。
对方在关心她呢。
毕竟有着前世的记忆，今生又朝夕相处了两年，她对姒曦的性情还算熟悉。
这一刻，她知道对方是在真正的担心自己。没有抱任何目的的那种......这，真的是太好了。
因为前世的她们，自从那次事件让对方彻底失望后，即使彼此间仍未忘记对方，但这种单纯的亲近与关心就再也没有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那个人也潜藏了无数心事，不再对她如实讲述，甚至还为了常曦而设计利用她！
“琴烟大人，我们先回湖畔歇息吧，之后再来这里也行。”
笙笙提议回去一趟。
己琴烟此刻的状况非常不妙，如若再有巨灵袭来，她们很可能要直接凉透。这一次她是真的好心提议，因为动这个念头的瞬间，她想的是对方的安危......
并没有考虑己琴烟状态不好，如果这里遇敌，大笙笙也会被牵连什么的。
毕竟。
刚刚己琴烟护住她正面为她挡住巨神兵绝命三拳，血流如注的惨状依然历历在目......笙笙即使再没心没肺，终究也是有底线的。
她感觉到了......
那一刻。
即使是让己琴烟为自己去死，对方也绝无怨言。
——还有方才那个灭杀巨灵一族的仙诀，好像在记忆碎片里出现过类似的，没那么厉害而已。
——广寒宫......吗？还有之前关于炎青二帝的坏话。
念及于此。
少女瞄了依靠在自己肩头的白衣仙官一眼，她眸光里混杂着一些或清明或复杂的情绪。她有了较为肯定的猜测，但因此刻己琴烟状态实在太差，也没心思立刻去刨根问底。
“不用。”
笙笙提议回去，己琴烟却不肯。
因为巨神兵说了，这里是‘圣君’涒滩的帝墓，对方的帝神本源极有可能在此。只要拿到帝神本源，她就能重塑血肉之躯......
至于涒滩没有了本源，转世之身是否能顺利觉悟宿慧。
这跟她己琴烟又有什么关系？
拿到帝神本源，重获新生。再光明正大地从这里出去，从此跟姒曦双宿双栖。这天地之间，难道还有比这更加重要的事么？
——并没有。
“我稍微歇息......歇息一下便好，你不必担心。”
——姑煠，靠在你怀里一会就好。
这样的话，什么伤痛也没有关系的。
我已经......
已经太久没有得到你的温柔了。
——你的笑容，你的温柔，你的一切。都给了那最最该死的常曦！
——我恨她！我恨她们！
她们将你从我身边夺走，她们都是可耻的盗匪。
不过，我已经报仇啦......
这一世如果她们不来找死，我自然不会理会她们！
在己琴烟心底，抢走笙笙的大洲献是贱人，跟大洲献狗咬狗的常曦是狗贼。
这两个称呼记忆实在太深刻了，几乎铭刻于心。所以，在她刚刚觉悟前尘的第一时间，便想了起来......但随后想到自己的种种报复后，她心情终归于宁静。
尘归尘，土归土。
毕竟是上一世的仇怨，除了姑煠，其他都可以放下......
“那好吧。”
既然己琴烟坚持继续探索，笙笙也不好强求，毕竟她就是个混子。
这样点头回应时，她将对方弱柳般的细腰搂紧了些......因为就在说话的这当口，对方的身体便一直往下滑。
仿佛没了骨头的软体动物似的，很明显，伤势并非己琴烟说的那般轻松。
“以前，我做过一个很长的梦......”
也许是受伤的缘故，也许是被心爱之人温柔弥漫心灵的己琴烟有些沉醉。
她意识开始恍惚，她在夏漓耳畔娓娓细语。
“梦？”
“什么梦。”
笙笙也察觉到这一刻己琴烟的状态很不好，仿佛垂死之人的呓语。
尽管理性上认定对方不会出事，但少女仍颦起柳眉心中暗暗担忧，回应的语气不自觉又柔和三分。
“梦到，梦到一个看不清面貌的人。我在梦里最是爱她，却始终看不清楚她的脸。直到有一天......”
直到有一天，才发现眼前之人便是最爱的她。
缘分。
真是妙不可言呢！
“嗯？”
“你怎么不说了......琴烟大人！”
笙笙正接着问对方，问她为何不说下去了。
但下一刻却发现己琴烟已经昏迷过去，她靠在自己的肩上，毫无血色的唇瓣弯出一个微小的弧度，眼睫轻轻颤抖着......
仿佛梦见了很开心的事情。
温柔又幸福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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