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扬血者
“……对。”
“那就不是我自作多情了。”他轻笑着,“没必要的。”
“可他们伤了你。”
“伤了我,也不必你动手,他们已经被断定死刑啦。”
德克萨斯小声问:“你是来找他们的?”
“当然。”
“只有自己一个人?”
“一个人就足够了……哦,你觉得扰乱我的计划吗?没关系的,他们死了就死了吧,也不是多重要的一环。”庄宁微笑,“你没事就好。”
“……对不起。”
“我说了,没必要。”庄宁抚摸那把源石剑的剑柄,“又染血了,你生气了,德克萨斯。”
他怜惜地抚摸着剑,就像是在看待自己的孩子。
德克萨斯微微动容。
“博士。”
“怎么?”
“没什么。”她也笑了,这个女孩的笑容总有点勉强的意味,此刻多了一丝迟疑,“你今天很好。”
“以后都会这样的。”庄宁微笑。
他们没在说话,本就是两个沉默的人,偶尔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确定对方在身畔,就足够。
——至少对她而言足够了。
旋律更为悲感。
庄宁愣了一下,轻轻吐出这乐曲的名字:“自新大陆?”
德克萨斯以为庄宁是觉得曲调过于感伤,便想伸手去改。
“就这首吧。”庄宁说。
他面容流露出一丝呆滞,德克萨斯似乎从中窥见之前无声矗立于雨中的庄宁。
“你知道吗,有人用炎国语改编过,我小时候,还唱过……”
“不知道。”德克萨斯惊讶,可能是惊讶博士竟然也有小时候。
“想听吗?”
“……想。”
“那我就唱了……可能很难听,见谅啊。”他低下了眼睑。
他开始轻轻地哼唱,哪怕这根本不是演技。
“天清清,风凉凉,乡愁阵阵来。”
“故乡人,今何在,常念念不忘。”
“在他乡,一孤客,寂寞又凄凉。”
他真的没有自谦,五音不全说的就是庄宁这样的人,又嘶哑又低沉,这么简单的歌都被唱的支离破碎。
可是。
这歌声为什么那么孤单呢……
她看到博士的眼角的感伤,转瞬即逝,本人甚至都没意识到。
他也没看着德克萨斯,遥望远方,好像那里有一片更广袤地大地,有未知的亲人在等候着他。
他偶尔会表露这样的感觉,却又顽固地不愿透露,吞咽下那一点寂寞,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博士。”德克萨斯说,“你的家在那里?”
“很远的地方。”庄宁没有看她。
旋律还在流转,可魔法已经结束,因为歌声被唤醒的短暂感情又沉寂了下去。
只有平静的声音还回荡于这车内。
“德克萨斯,企鹅物流,就是你的家吧?”他开口。
“嗯。”
“那就别随意对待她们……”庄宁柔和地启唇,“这都是很珍贵的。”
车停住在接驳区,他走了下去。
德克萨斯远远看着,在将要消失的时候,庄宁最终还是回首,朝着女孩挥了挥手。
表示明天还是能见到。
不知怎么,德克萨斯心里更难受,在车里,她一遍又一遍重复那个旋律。
天黑日落,游人归家,她踩下了刹车,渐渐远离。
……
魏彦吾低垂下眸子,面前是一份份报道,一个个高官,财阀的消亡。
只是看着就让人触目惊心,但这都是一个月之内发生。
“魏大人。”
“你来了,博士。”终于到这一刻,魏彦吾微微合眸。
仿佛肩头的重压倾颓而下,于是发自真心地放松那样,有点落寞,又包含期待。
“博士。”
“嗯?”
“很感谢你这一个月的付出。”他认真地说,“作为龙门的总督,也很感谢你能站在我这一边。”
“我得承认,对你最初到来时,我是有怀疑,但你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你是龙门最坚定的伙伴,未来也希望你能陪着晖洁走下去。”
听到这番话,庄宁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点头。
无论怎么评判魏彦吾的一生,只对龙门而言,他居功甚伟。
如今,他要卸下他的胆子,回到京城,会有更大的富贵荣华等待着他,这个曾经抛弃皇位的皇子,曾经手刃亲友的政客,曾经备受爱戴的城主,都要结束他的所为。
岁月就是这样。
人生五十年,如梦似幻。
而现在,他把手搭在庄宁的肩膀,有力的骨节传递出了无言的话语。
“很快,我会让晖洁带着近卫局,入驻贫民区。”
“你知道,她曾经想这么做,结果被炸弹波及,染上了矿石病。”
“现在。”他用低沉的语气说,“没人在敢这样。”
陈晖洁所代表的即是龙门的律法。魏彦吾咧开了嘴角,至少在最后,他要亲自看着自己扶持的人登上这宝座。
庄宁沉默地退出了这个总督,黑夜一点点降临,笼罩天空,双月都那么黯淡,他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
……
陈晖洁觉得这一个月简直如梦似幻,就像回到了两年前,回到与博士奋战的时光。
在那时她不用思考,执行他的命令就好,他们结束作战,博士会准备好晚餐,所有人其乐融融。
篝火,笑声,胜利……他静默地注视,也不说话,这个男人总是把喜悦与愤怒压抑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偶尔才会与人分享,却那么让人安心。
陈晖洁以为是见不到那个时候的庄宁,可这一个月,他没了生疏,时常和几人一起用餐,用餐时嘴角总会带着笑意。
陈晖洁告诉自己,这样美好的时光,大概是要结束了。
障碍已然扫清,很快近卫局将入驻龙门的黑暗面,民众竭诚欢迎,勃勃生机,万物竞发。
那之后呢?
……那之后,他就要离开了吧?
他是不是又会变成之前冰冷无情的姿态,变得让人胆寒恐惧,这大概是陈晖洁最忧心忡忡的。
第三十二章 他的目光
“为什么不去和博士坦白呢?”
陈晖洁把忧虑告诉凯尔希后,这个女人回应,“你不愿让他重蹈覆辙,既然如此,就别再有所隐瞒。”
这女人难得有这样体贴人心之时,一面递出血液检查的单子,一面低语:“他不是个难对付的人。”
源石检测的浓度已经可以低了许多,终究还是有一些,但想必再过不久,她的矿石病便会治愈。
“这真的有用?”
“你之后成了龙门总督,必然没法太久留在罗德岛。”凯尔希淡然说,“那就去告诉他,让他知道有人是关心他的。”
“他会拒绝吗?”
“谁知道。”凯尔希抿着嘴,悄无声息地低语,“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陈晖洁却鼓起勇气,绝不愿意再见那个庄宁。
很快近卫局要入驻贫民区,那时会有个演讲,就选择那个时机吧?
她下定决心。
演讲选择的是午后,贫民区的空地。
对于近卫局的入驻,居民没有太多反抗,一方面,抵抗意志最大的感染者早在四年前就被灭杀,另一方面,没了帮派,加之罗德岛大力支持,民众抵触心也弱了些。
陈晖洁看着手中稿件,语言朴素,诚恳,是极其了解感染者心态的人才能写出来的,她已经预感到说出这番话后会有怎样的轰动。
“今天来的人不少,但不少人对近卫局入驻,还是心存怀疑的,这二十年,贫民区一直都是龙门的垃圾场,游荡在这里都是没人要的渣滓。”
庄宁翻动着手头资料,替陈晖洁打点着衣领,叮嘱说,“决不能太直白,你要用他们也能听的懂的话。”
“你已经不是警察了,陈Sir。”他微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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