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扬血者
片刻后，他抬起了脸，那张覆盖着晦暗的脸庞缓缓地变化，最终凝聚出一个惊喜的……微笑！
“强者。”
“是的，没有人有资格为强者落泪，这是对的！”
庄宁把手高举，对准那闪烁着强烈光亮的“天灾控制仪”。
在那被特制玻璃笼罩的仪器中，刺眼的现象迸发。
源石在诸多人的头顶聚现，像是黑洞一般吸引着周边的同类，拖着庞大的焰尾迅速地陨落。
城防炮对准了那下落的陨石，足以洞穿高速战舰的炮击丝毫无法拦阻下那颗陨石分毫。
王女看着那坠下的星辰，被某个人拥入怀中。
她的脸感受到温柔，才发觉庄宁竟也在哭。
一边哭着一边微笑，那张脸呈现出这样怪异的表情。
但却不会让人感到矛盾，反而呈现出一种诡谲的和谐。
特蕾西娅自是被庄宁所控制，可博士也允许这傀儡保持自我，他不想让人察觉异常，除非对方如凯尔希一般过分地熟识。
特蕾西娅的人格还是正常，那么，她又该怎么形容这博士的内心呢？
那微微的同情，像是在哀悼无辜者的心绪。
那庞大的嘲弄，如在蔑视万象的冰冷。
所有的一切近数被拖入泥沼一般的执念，在无数次黑暗中磨砺而出。
最终，这个恶灵轻轻地说：
“只有强者有资格同情。”
言语之间，那源石陨落，整个街区都震荡不休，无数的楼宇被铲平，不知多少人死于这阴谋。
源源不断的震感甚至撼动庄宁的脚小，庞然破片砸向庄宁与特蕾西娅。
特蕾西娅想要做反击的姿态。
但她动不了分毫，庄宁死死地按住她，让她看着这一幕。
面对着碎片，庄宁静静地挥手。
随着呼应，无尽的血河就升起，那死于碎片大厦风暴中的人，他们的血被尽数抽出，掌握于庄宁的手中。
猩红的剑散发着无数的哀嚎与怨念，而恶灵轻轻地把握，挥展！
单是这么一个动作，就把那碎片抹去于世间！
焚风吹过庄宁的脸，再也不见一丝的泪水。
那大概就是这恶灵的最后一滴泪水，随着特蕾西娅的话语破碎。
特蕾西娅呆愣着，跪倒在地。
“现在呢？”沙哑的声音又响起，庄宁问，“现在，你心情如何？”
特蕾西娅握住了自己的内心，因为死伤而心如刀绞，没说话就已经回答了庄宁的问题。
庄宁满意地抬起她的下巴：“你不曾为我流泪，是因为觉得我能扛过去。”
“你是对的，我战胜了自己内心……”庄宁蹲下来，微笑，“特蕾西娅，那么多的人都死了，绝大部分都是因为你，我本来是可以阻止那陨石的，但是因为你的回答，我决定不去阻止。”
“我想看看自己的内心是否真的如铁石。”庄宁亲吻着特蕾西娅的额头，亲吻着那一抹带着血液腥味的泪水。
“恶灵也会哭泣吗？会吧，那些哭声让我联想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也是跪倒在地上，只能无力地哀嚎。”
“我突然想到，在成为恶灵之前，我只是个普通人啊……是个被囚禁着的囚徒。”
“囚徒的我，一直被现在的我所厌恶，可是，可是……我好像突然明白了。”
庄宁指着那升起的硝烟，指着满地的破坏，大笑起来。
那声音就扩散在废墟与废墟之间，传响于天地！
“我是个罪人啊！”
“是个以一人之心，当千万人之心的独夫民贼！”
“我不在弱小，我是强者，所以我绝不该自怨自艾，对不对？！”
“是的，我放纵了，我让陨石坠落，在无数生命的死亡中，我能感受到排山倒海的痛苦！”
“我从那些痛苦中感觉到了真谛！”
特蕾西娅呆愣住。
庄宁却身心愉悦。
摆脱了枷锁，解放自我，借着这一次赦罪师的袭击彻底地解放！
“平生曾修善果，最恶杀人放火。
忽地顿开金绳，这里扯断玉锁。
卡兹戴尔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庄宁随口念诵自己瞎扯的文章，把特蕾西娅埋入怀中，感受着女王的颤抖，愈发地怜惜。
庞大的心绪控制着特蕾西娅，女王号啕大哭。
万千的死亡。
无数的哀悼。
未来，还有更惨烈的悲剧。
如若阿尔图罗过来，想必就能从这个庄宁的身上，窥探到那个她渴望唤醒的怪物的影子。
“还没结束呢？天灾不过是摧毁了一个街区。”
“特蕾西娅，你该行动起来，快一点，在这个时候，你必然会有非议，但你最擅长的不就是用自己的口才让众人把错推给别人吗？”
庄宁扔下了特蕾西娅，缓缓地起身。
再一次，他看到头顶规模很大，更加恐怖的源石之雨，那将会摧毁这座新生的城市。
庄宁低下眼睛，从阳台一跃而下，披风在狂风中乱舞。
特蕾西娅伸手想要抓住他，却做不到，风吹着，她一脸地绝望。
……
……
变形者觉得一切都顺利过头。
本来依着计划，在第一波源石雨降临时，王庭军就该冲上来，夺回这座塔。
但也不知道是否是死魂灵做的太优秀，一个区块沦陷竟还是无人前来阻止他。
不过，到这个程度就差不多了。变形者按下最后的按钮。
警报疯狂作响，回荡于所有人的耳畔。
变形者饶有兴趣地看着那规模更超过方才的天灾，嘴唇微微翘起，眸子带着期待。
有几个人能在这样暴虐的天灾下存活呢？
这么想的人不只有变形者
所有人都心惊胆战，或许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在彷徨中还是能望见那一抹布满天空的巨大黑色。
那是被人为圈定，并不自然的诡谲源石。
变形者在不断地操作中熟悉了源石，便把自己的能力渗入其中。
巨大的枪足以把这座城市报废，变形者没有选择在碎片大厦静候，竟然出动到广场，随着万人一同迎接。
广场上废墟一片，无数哭丧的声音与诅咒相交，断壁残垣之下是血肉的残肢。
绝望自天而降。
就在这最后的时刻，那个人却不急不慢地走出，一步一步地踩着废墟，攀升最高处。
比黑夜更加深沉的大衣舞动，所有的血水都随着他的到来沸腾，笼罩于面罩下的脸庞微微扬起，注视夜空。
变形者微微讶异于这个人的身份。
博士？他怎么来了，竟然还登上了最高处？
变形者看到那瓦砾构成的螺旋高塔，缓缓地举剑，好像要用区区的一个躯壳去抵抗天空上的源石。
——他的确是要阻止。
庄宁眼眸微微地合闭，从苏醒到现在的记忆流过脑内，那些被遗忘的记忆也打破了桎梏。
他想起所谓的巴别塔的恶灵，想起了尚且还怀抱有热情，结果一次次遭遇的背叛，也想起了那么多的无能为力，想起了孤寂，无力，孤独。
是哪个哲学家说过的话呢？所有的恼怒都是对无力自己的愤怒。
于是，庄宁问自己，你现在愤怒吗？
于是，庄宁听到自己嗤笑一声，你不会愤怒，愤怒是弱者的武器。
你已经很强了。
强大到连那划破夜空的源石都可以不放在心底。
强大到可以允许那么多的人家破人亡。
强到恶灵的恶念都被逐渐的瓦解，反而一种执念升起。
劫火自天而降，上天震怒，为了根除掉区区的庄宁。
宏伟的塑像之下，阿尔图罗昂首，她早已知晓了这次突袭，因此藏在最安全的角落。
化作废墟的上城区，能天使也不觉抬起了头。
她被无数失去家的人环顾，感觉像是置身于狼群，若不是她手中还有铳，必然会被分而食之。
宫廷的阳台，特蕾西娅因悲伤而窒息，却依旧因为职责而打起精神，尽以全力地安抚民众。
就在这个时候，在那瓦砾堆积的废墟，有光闪烁。
——是从庄宁的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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