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区区咸喵
哪怕记忆被抹除,撕裂灵魂般的痛苦,仍残存于红衣心底,无处宣泄,无从排解。
这道红衣的幽灵,就这样迷茫的徘徊在大荒的上空,只记得一个陌生的名字——安乐。
光阴流转,白驹过隙。
死寂的土地中重新孕育出了新的生命,顽强的新芽刺破泥土,为大地带来一抹绿意,或强大或孱弱的妖兽开始活跃起来,繁衍生息。
但每天夜晚,属于大夏的黑暗还是会如期涌来。
起初,妖兽们还不是黑暗狩猎的对象,可随着时间推移,黑暗连它们的血肉都不愿放过。
于是妖兽们开始向大荒外围迁徙,向着广袤且未知的天地进发。
可对祖地的眷恋,却铭刻在妖兽的血脉深处。
将来,会有垂垂老矣的大妖回到这片土地,寻得一处僻静之处,然后安静的死去,尸骸重新化作大荒的养分,落叶归根。
红衣女在变化的大荒中徘徊,她看到有一些人在大荒外围修建宫殿,设立高大的石门,留下传承,放置镇央石以抵御夜晚的黑暗。
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场景,她心中的痛苦莫名减轻了一些。
红衣女飘啊飘,漫无目的地跨过山川大河,穿过荒野,越过崇山峻岭,而大荒外的世界,也终于有文明的火种萌芽,凡人的国度和修仙者开始诞生。
这一日,红衣女来到了一座村庄中,村民惊讶于她的美貌,有人热情的招待她。
红衣女对一切懵懂无知,却感到有些高兴。
可当第二天太阳升起时,整个村庄便只剩下一地死尸。
原来,村民们的魔念被红衣女勾起,想要将她永远的留下来,而为了争夺她的所有权,人们自相残杀,竟无一人幸存。
红衣女的魔性源自于神性,信仰的崩塌和极度的痛苦,再度放大了这份魔性。
唯有最纯净的灵魂,才能孕育出最纯粹的魔性。
但这魔性对红衣女而言,却像是一个无法摆脱的诅咒。
她望着满地尸体,再度流下血泪,想躲入山林,再不见人。
可有修士闻讯赶来,追杀红衣女。
红衣女没有还手,只是一味的逃离,而这般举动却引来了越来越多的修士,他们或是垂涎于她的美貌,又或是渴望得到这份力量,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
红衣女还是什么都没有做,修士们便在互相猜忌、谋害中死伤大半。
渐渐的,清醒过来的人对红衣女心生恐惧,并将她称为——
天魔女!
红衣女记下了这个称呼,日子一天天过去,随着见到、看到的经历日益增加,懵懂的灵魂中诞生出一道全新的意识。
她在心中说道:“从今天起,我就是天魔女。”
此后的日子里,天魔女尽可能隐藏自己的行踪,只敢远远的看着人们居住的城镇。
不知从何时起,她慢慢掌握了自身的能力,可以看到他人心中的魔性,还能以这些魔性为食。
“倘若我汲取人们的魔性,不就能阻止战乱和纷争的发生了吗?”
于是,天魔女开始寻找那些魔性浓郁的城市,企图制止惨案的发生。
起初,她的行动的确有些效果,被汲取魔性的城市和平了许多,但很快她便发现,人心中的魔性永远不可能彻底消失。
凡是有人的地方,便会有魔性滋长。
往往天魔女才刚刚消化掉一部分魔性,便会有更多的魔性滋生而出,源源不断。
有时天魔女才刚刚离开这座城市,过些时日回头再看,城市中却已点燃了战火。
而每当战争发生时,爆发出的魔性更是浓郁到无以复加,连天魔女都无法消化。
而且,众生的魔性纷乱且污浊,带着各异的杂念,天魔女吸收时很是困难,令她本就不稳的灵魂更加脆弱,甚至有崩碎的趋势。
眼见着曾经守护的城市一座接一座覆灭,城中的居民流离失所,久而久之,天魔女终于放弃了。
她意识到,汲取魔性,救不了众生。
她慢慢变得麻木、冷漠,坐看沧海桑田,坐看一代又一代人的出生和死亡,坐看各个势力的崛起与覆灭,坐看王朝兴衰,坐看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坐看修士的勾心斗角。
在战乱爆发的城市、被屠灭满门的宗门、夷为平地的废墟附近,人们常常能见到一道身穿红衣的女子游荡,于是便将她视作不详。
天魔女因此成了告死的乌鸦,为人们所忌惮、厌恶。
在这漫长到难以衡量的岁月中,红衣女始终记得“安乐”这个名字,却始终找不到他的踪迹。
这一日,天魔女汲取的魔性超过了她能承受的范畴。
她知道,一旦自身体内的魔性不受控制,便会引发极大的劫难,会有无数人因她而死。
于是,天魔女寻了一处苦寒之地,正准备自我了断,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从夜色中走来,脸上带着一丝羞赧的笑容。
“红映雪,好久不见。”
天魔女怔怔的望着女子,却不认得对方,只是喃喃说道。
“红映雪,这是我的名字吗?”
“可是……安乐,又是谁?”
听到这个名字,女子久久无法回神,眼角有清泪流下,叹道。
“安师,记得你的人,不只有我一个。”
不多时,女子平复心情,她自称仲虚,为太虚宫宫主,审视天魔女的状态后说道:“你要走火入魔了,我有一个方法,能解决你体内的魔性,让它们不为害一方,但对伱来说,可能会非常痛苦。”
天魔女恳请道:“请快些动手吧。”
仲虚面露不忍,但还是悍然出手,将天魔女的魂魄轰散。
天魔女的魔性早已扎根在魂魄深处,想消减魔性,只能从每一块细小的灵魂碎片下手。
整个过程十分艰辛,即便以仲虚的修为,也无法掌控所有分裂的魂魄。
于是,便有数道残魂逃逸离开,继续游荡在天幕之下。
这些残魂极为孱弱,记忆混沌不清,既非红映雪,也不是天魔女,有的渐渐消散在天地间,有的被修士毁去,有的被魔性污染,化作纯粹的邪祟。
就这样,她又飘荡了很多年。
直到有一日,神祇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这片重新恢复生机的土地上,落在一名平平无奇的村妇身上。
数月后,唤作安平的猎户跌坐在产房外,神情悲痛,他的妻子在诞下一个男婴后浑身颤栗着死去了,如同看到了无比恐怖的存在。
为躲开村内的流言蜚语,安平离开了原先的村子,来到一个叫做陈家村的地方。
他给自己的孩子取名为安乐,意为平安喜乐。
与此同时,一道只剩下执念的残魂来到了陈家村,她的神性与魔性侵染了村外的妖兽,记忆中承天塔的祭坛令它们无比崇拜,于是才有了洞窟中的白骨祭坛。
又是十数年过去,红衣女跟随安乐离开了陈家村,一起走过赤羽庄,经历极寒灵灾,第一次喊出“安乐”的名字,随后加入太虚宫,穿过虚渊,来到了大荒中的仙墓中,眼见着安乐迈入了那道光门……
众多记忆如江河般翻涌,奔腾不止,红映雪猛然惊醒,睁开双眼,忍不住呼唤道:“安乐!”
“我在。”
在她身前,安乐笑容温柔至极,轻声道:“红姑娘,好久不见了。”
红映雪静静的望着他,很久都没回过神来。
忽然,红映雪眼圈红了,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
“我们真的在未来相见了。”
她忍不住扑到安乐怀中,呜呜大哭起来:“但我没想到,未来原来会这么远,你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吗?”
红映雪像是个委屈了很久的小女孩,手中紧紧的抓着安乐的衣襟,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
安乐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我们不已经见面了吗?”
良久,红映雪情绪稳定下来,而一旁的苏黛终于忍不住问道:“安郎,这一夜时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此时的安乐,赫然已经回到离开时的仙墓,而且,距离迈入光门时,甚至只过去了一个夜晚。
但苏黛仔细打量安乐,却感觉他有了极大的变化。
只见安乐模样并无变化,神情却有些憔悴伤感,像是经历了很多事情。
他的目光变得更加深沉,气质稍稍内敛,浑身气息衰弱到极点,却带着一种百折不挠、坚定无比的气概。
可不知为何,苏黛总觉得安乐身上恍若背负着无比沉重的压力,令她不免有些心疼。
明明只是一个夜晚,为何会让安乐有如此大的变化?
“说来话长。”
安乐笑道:“对你们来说只是一个夜晚,但对我而言,却真的走了很漫长的道路。”
他暂时没有向苏黛等人讲述那波澜壮阔的旅程,而是转过头,看向棱晶中玄辉烧得只剩下一缕的残魂,轻声说道。
“三弟,我回来了。”
安乐穿过无限刹那石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而玄辉却是忍受了数万年的孤寂。
白发苍苍的玄辉呆滞的盯着安乐。
他分明已经忘却了关于安乐的记忆,可在听到这声“三弟”时,仍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他疑惑自语:“咦?为什么……我会哭?”
安乐认认真真的说道:“三弟,大周,没有失败。”
“多亏了你,我成功了,我们也成功了。”
闻言,玄辉哭得像个孩子,又哭又笑:“那就好……那就好……”
他哭着哭着,身形渐渐淡化,似要就此消散。
关于大周的成败,已是玄辉心中最后的执念,眼下执念既消,自然要不复存在。
但就在这时,长在无限刹那石中的道树,再度垂下一根枝条,道音响起,一张叶片将玄辉的残魂包裹在其中,而后落在安乐手中。
安乐将它同样放在丹田的混沌神树间,与那朵道花放在一起,以期未来。
三师兄左玉和苏黛现在仍一片茫然,难以理解现状。
他忍不住问道:“小师弟,大师兄去了哪里?”
从这棱晶中走出的,仅有安乐一人,而项铁塔却不见踪影。
上一篇:精灵:成为大师从到处旅行开始
下一篇:星穹铁道:人在列车,朝九晚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