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京演绎人生 第36章

第四十一章 面具下的自我厌恶

清晨九点，阳光猛烈。

私立丰之崎学园的学生们刚刚上完第一节课，在走廊里打打闹闹着。

和前几周一样，他们平时在上学时禁止接近剧组租用的教学楼，但是还是耐不住好奇的学生们，他们想尽了各种办法接近那些名气逐渐响起来的演员们，有的时候他们无疑中瞥过的视线也能让不少学生们为之雀跃。

私立丰之崎学园的教学风格十分松散，面对学生们热情的行为，老师只是做了口头警告，在剧组休息时还是经常能够见到成群结队的男男女女，为了一个签名在教学楼前苦等许久。

学校内的高中生享受着充实开放的高中生活，和他们同龄的剧组成员正在相邻的教学楼里准备拍摄活动。

今天是最重要的一集，也是北原弘这个角色重新“返回”观众视野内的一集，为此剧组早早的到来，为的就是给两名演员拍摄对手戏。

前几集中北原弘只是出现在背景板中，作为鹿岛游与武田浩两人的背景板，默默参与进班级的琐事中——自然，还有被上原耀使唤跑腿买午餐。

今天是北原弘重新露面，并且击碎青梅竹马西田橙面具的时刻。

榊原枫吸着蔬菜汁晃晃悠悠的进入学园，那围聚在教学楼前的学生们见到了男孩的身影，纷纷围了上来，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脸色涨红的小声请求签名。

男孩对待粉丝就像对待同学一样，既没有太过热情，也没有十分冷漠，笑着和为首的女生攀谈了几句，在她们递来的私服上签上自己的大名。

现场问他要签名的不止有女同学，还有几个眼中闪过崇拜光芒的男同学。

“榊原大哥，我是你的粉丝！”一个男同学窜上前，脸色激动的涨红，活脱脱像是见到了自己心中的偶像，“我也会像大哥一样，尽情的努力奋斗，让我的青春染上樱花色，不留遗憾！”

听见这个回答，男孩再度微笑，他亲切的拍拍男生的肩膀，在他递来的水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同时说：“那就好好加油，争取度过一个不会后悔的高中三年。”

“是！”

和为了他颜值而粉他的粉丝女同学不一样，见到因为自己一番话而成为自己粉丝的同学们，男孩的心情好了不少，虽然自己的青春已经结束了，但是还能改变他人的青春生活，让他们变得更好，这也算是一件功德吧。

辞别了热情的学生们，带着舒畅的心情，男孩踏入剧组租用的教学楼、

推开休息室的门，榊原枫见到座无虚席的剧组成员不由得有些无语，明明今天下午才有你们的戏份，为什么上午要来？

卷到最后，伤人伤己啊。

说是对手戏，其实还是樱岛麻衣的个人秀。

在休息区见到了埋头看稿子的上原耀，榊原枫上前打了个招呼。

“我上周就看了这周的剧情，今天你的个人镜头很多，加油啊。”上原耀笑着和榊原枫对拳，“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这周又能上节目。”

“不不不，就算STARS事务所有影响力，每周上节目还是有些不可能，比起成为小丑上访谈节目被人做成鬼畜视频，我还是倾向躺在被炉里看节目。”榊原枫接受了上原耀的鼓励，转念道，“你参与的电视剧就在明晚上映吧，我会看的。”

“明天晚上十点，说实话有点晚，没必要看直播啦。”

上原耀知道榊原枫晚上同样也要打工，至少榊原枫的心他感受到了。

“不，我肯定会看的，毕竟是你除了本家之外拍摄的第一个电视剧吗，明天我会一边刷消消乐一边看的。”

“谢谢你。”

两人交换了一个笑容，上原埋头翻阅那做满了笔记的稿子。

见上原开始研究下午的台词表，榊原枫咬着饭团坐在休息区的长凳上，昨天晚上他消消乐玩了一个通宵，到现在还有些睡眠不足。

这是什么？追求角色的真实性。

饰演一个醉汉，演员都会喝酒。

饰演一位人民警察，那自然要一身正气。

饰演一名缺觉的学生，不如熬夜打游戏。

将饭团三口两口塞入嘴中，男人整了整校服从沙发上起身，原本有神的双眼逐渐暗淡下去。

现在，他再也不用掩饰自己的睡意！

采取这种表现手法是很危险的，因为对台词的时候说着说着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也不一定，属实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技能。

樱岛麻衣饰演的西田橙坐在他的座位前等着他，见到榊原枫踏入教室，她笑着挥了挥手，“榊原后辈，早上好。”

“嗯，樱岛前辈早。”

“见过你这副模样许多次了，你入戏的速度真快啊，你的天赋果然很好呀。”

樱岛麻衣见榊原枫几个哈欠接连不断的打，就连自己饱满的精神也悄然染上了一丝倦意，心中对于榊原枫的角色掌握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她被哈欠感染，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准备好了吗？”青山洋在隔壁房间看着拍摄屏幕，用麦克风说道，他没有指望两人能够一遍过，毕竟想要嘶吼着表达情感的哭戏是很难表现出来的。

这一幕的难度，是电视剧拍到现在难度数一数二的，情感的宣泄需要控制尺度，表演太过了或是表达不明确都会被NG。

像是在电影《中国合伙人》中，黄晓明，邓超和佟大为在结婚现场喝醉吵架的那一幕拍摄了许多遍，三名演员在现场全都喝了酒，脑袋在迷糊的状态下却能完美的演出濒临破碎的友情，属实是感性表演的标杆。

类比之下，这一幕的困难也可想而知了。

“ok。”

“我没问题。”

两人都做出了确认的手势，青山洋嗯了一声，聚精会神的盯着屏幕，提声喊道：“Action！”

上午的教室里阳光正好，樱岛麻衣趴在桌上，她双眼微合，像是极为疲倦一般，手中无意识的翻动着下午上课需要预习的国文课本。

缓慢坚定的脚步声从教室门外传来，伴随着圆滑的拉门声，双目略显无神的少年走入教室。

他一直是这般缺觉，大部分同学都认为男孩每天晚上打游戏娱乐浪费高中生活，只有西田橙清楚，男孩每天晚上挑灯夜战，在别人早已入睡的凌晨，男孩木桌上的灯依旧点亮。

榊原枫环视了一圈，在众多空座位中，樱岛麻衣的存在极为明显，让人不发现都不行。

见到这一幕的少年迟疑了片刻，和进来时的动作相反，他轻柔的拉上了教室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脚步缓慢，像是不想惊醒正在美梦中的樱岛麻衣一般，在她的身旁悄声落座。

从课桌内取出课本和笔记本，笔尖刚刚落在纸上片刻，随即划出了规整的弧度。

一时间教室内只有窗外操场上热闹的人声，还有铅笔划过笔记本的刷刷声。

就算中央空调在工作，教室内的温度依旧不高。

男孩停下了绘画几何圆形的笔，他迟疑了片刻，将自己的校服脱了下来，像是盖被子的一样为她盖上外套。

有人的温柔像是冒泡的汽水，甜蜜刺激带着喜悦。

有人的温柔像是温吞的白开水，平淡恬静带着温馨。

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

有人喝多了汽水，认为太过腻味，感觉平淡的白开水才解渴。

有人喝多了白水，但水中无味没有一丝调剂，还是一品冰镇汽水更加适合。

给你汽水的人本来就像汽水，一直爱笑充满活力。

给你白开水的人像是一杯纯净的水，平淡安静，乐得寂寞，任何表情都不着痕迹。

温柔没有优劣之分。

沉默，也是一种温柔。

似乎是少年盖被子的动作不太熟练，将熟睡中的樱岛麻衣惊醒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弹起来的站起身。

“诶。。诶？啊？。。。为什么？”

“是宣传委员的工作太累了么？”男孩破天荒的柔声说道，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他的语调中没有了原先的冷淡。

“啊。。。嗯，可能吧。”樱岛麻衣掩饰的笑了笑。

榊原枫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拿起熟悉的笔。原本被发现，尴尬而迅速跳动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已经上课了啊。。。”樱岛麻衣苦恼的看着最近流行的卡通手表，侧脸看向沉默寡言的少年，“弘，弘酱为什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节课是体育课，我去了一次保健室，发现你不在，整个学校如今能够休息睡觉的地方只有开着空调的教室了。今天下午有不得不复习许久的考试，橙子你这段时间都在学校里赶学园祭海报进度，自然会缺觉。”榊原枫条理分明的说明完毕，最终没有忍住，掩嘴打了个哈气。

“可是，弘酱不也是在帮忙吗？东酱不是同样邀请你负责海报的文字部分吗？”

榊原枫沉默了片刻说，“我确实在帮忙，但是这不会影响到我的学习计划，我不是那种看同学忙来忙去自己却坐享其成的人。”

“我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办好这一次学园祭，为了不留下难堪的回忆和遗憾。”

“橙，你呢？”少年轻声道，这是他第一次说出如此多的话语。。。或许只有在他的青梅竹马之前，他才会这样毫无保留吧，“你是为了自己，才这么拼命么？”

或许，西田橙在此之前从未真正了解过她的青梅竹马。

可能在她的眼中，少年是对外界事物漠不关心的冷漠之人吧。

“。。。”

樱岛麻衣垂下视线，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看见她抿起的嘴唇。

“为什么，不坦率的做回自己呢？”

樱岛麻衣蓦然转头看向榊原枫，大大的眼珠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情绪，“因为会幻灭啊。”

“希望我既坦率又温柔又讲礼貌又懂事活泼，弘酱你认为‘那样’的我比较好吗？”还没有等榊原枫回答，樱岛麻衣自嘲的笑了起来，这是她从未展现过的，带着些悲伤的寂寞笑容，“是吧，果然还是那样比较好呢，我也是这么想的！”

大声的倾诉中夹杂着绝望的呐喊，对着四周大喊，却没有传来回声的不认同感。

“我从来没有这么说。”

榊原枫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樱岛麻衣的眼睛，他不知道自己的青梅竹马在初中时期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过去的西田橙不是这幅模样。

变了，他变了，她也变了。

人都是随着时间改变的，外界促使人做出改变，人改变为了适应世界，性质是一样的。

想要更多的帮助大家，想要大家认为我是一个温柔的，平易近人的人。

啊啊——

“我希望，你就是你，不是其他人，而是西田橙。”

她有多么优秀，自己的心里早就清楚了，在小时候，那对着自己微笑伸出手，邀请自己一起玩耍的小女孩，她的快乐与苦恼，自己早就清楚了。

“所以我不希望你用强这种奇怪的方式强迫自己！”

少年清朗的呐喊声宛如一阵强风吹袭，樱岛麻衣睁大了原本就很大的眼睛，又仿佛被风吹痛一般眯起了眼睛。

“希望。。。希望我是‘你’所期望的那样。”她无法控制着颤抖的身体，随后，她笑了。

那不是平时那软乎乎的笑容，也不是和同学在一起是温柔随和的笑容。